第13章

那周先生只說自己是教不得王文墨這樣子的學生的，讓文瑤領回家去，莫再讓他來了。文瑤哪裏想過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百般求說後無果，只好與含春回了。她急急回到家中，卻各處不見丫丫。珠玉見她亂找一氣，也不知她在找什麽，便道：“奶奶，可是丢了什麽東西？”

“哪是丢了什麽東西，在找丫丫呢。”含春回道。珠玉伏到含春耳邊，道：“回來就躲床下去了，只說讓我幫她保密，可是在外惹事了？”含春看着她，道：“可不是麽，這麽不省心的女娃子倒是頭一次見着，快些把她找出來罷。”

當丫丫被從床下拎出來後，她便倔着脾氣，一聲也不吭。含春和珠玉倒是覺得她分外有喜感，都笑笑看着她。她只把臉轉向一邊，道：“我沒錯，罰了也是沒錯的。”

“含春，把做針線用的竹尺子找來。”文瑤硬着語氣道。含春猶猶豫豫的，邁開一步又回來，看着文瑤道：“小孩子犯錯也是常有的，要是打出什麽毛病來可就不好了。”說着伸手碰了一下丫丫，小聲道：“能犟出好果子吃？還不快認錯了。”

丫丫還是擰着頭，就是不認錯。文瑤擡眼看向含春，“快去找了來，遲了連你一起罰。”含春只好去找了竹尺子，放到文瑤手中。文瑤只看着丫丫道：“把手伸出來。”丫丫越發氣呼呼的，二話不說把手伸了出來，眼睛直直盯着文瑤，倒是讓文瑤吃了一驚。

文瑤也只是象征性地打了幾下，看着丫丫那張犟得如野牛般的臉，只覺無力。文瑤站起來，道：“去吧。”丫丫聽言，忙轉身沖了出去。珠玉看看文瑤，又看看丫丫，最後只得跟了上去。

丫丫跑到自己房中，趴在床上，也不哭。珠玉坐到她旁邊，想摸摸她的頭，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她也當真沒見過這般犟的女娃，且不叫屈。珠玉在旁道：“丫丫，你心裏是不是有事？不想說給奶奶聽，說給我聽也是行的，這般憋着，遲早憋出了毛病的。”

“我沒事，我有事也只與大奶奶說，再也不與旁人說的。”

珠玉為丫丫這麽小的孩子就有這樣的心思而納罕，不知那陸氏對她做了些什麽，倒是能讓她守口如瓶也當真是不易的。珠玉伸手撈起她的腰，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看着她故意小聲道：“我啊，原先就是大奶奶房裏的人，只是大奶奶讓我來看着二奶奶，才派我來了這的。那日也是我帶你見的大奶奶，你忘了不成？”

丫丫看着她，想着她的話，出聲道：“倒是呢。”

珠玉見她信了，又道：“我跟你都是喜愛大奶奶的，你有話能跟大奶奶說去，照樣是能跟我說的。你也不是每日都能見到大奶奶，再不與我說話，可不是悶壞了麽？”

丫丫眨巴着眼睛，“珠玉姐姐，那我以後有事也跟你說便是了，再不瞞你的。”珠玉捏捏她的鼻子道：“這才乖。你倒是跟姐姐說說，為何在私塾中欺負別人，為何這些日子老避着你文瑤姐姐？”

丫丫從珠玉身上滾下來，坐到床沿上，“學堂中的學生都說我是沒爹沒娘的孤兒，都說我爹我娘是死了的，我不想聽他們說。還有，大奶奶告訴我說我娘在大火中燒死了，就在陳大娘的葬禮上，是文瑤姐姐害死了我娘。她還把我留在這裏，不讓我去找我爹，就怕我爹回來找她算賬呢。”

“這些都是大奶奶跟你說的？”

“是，大奶奶還說了，斷不能讓文瑤姐姐知道我知道了這件事，否則文瑤姐姐定會把我也害死的。我害怕，便一個字也不敢說。大奶奶讓我留在這裏，她還有事要我做，說是幫我娘報仇。”

珠玉摩挲着手指，看着丫丫道：“你當真要為你娘報仇？若是大奶奶害死你文瑤姐姐，你也不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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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想了一陣子，搖頭道：“不心疼。”

紗窗外的文瑤聽到這裏雙腿發軟，險些摔下去，含春忙扶住了她。她轉了身子，心中透涼，往自己的房中去了。珠玉讓丫丫吃了些東西，幫她梳洗了，哄了她睡了才去找文瑤。

文瑤只道：“回去睡了罷，以後幫我看好丫丫。”珠玉知她應是聽了丫丫的話了，只說：“奶奶您心中知道，小心着便是了。”再沒說別的，便回去了。

文瑤知道小孩子心純似白紙，見誰說得像是事實便去信了。她只是不知，丫丫對她竟是這麽不信任和不心疼。是這女娃子本心太狠，還是她對自己真的是連一絲感情也是沒有的？

接下來的幾日，文瑤自己也不與丫丫接觸，整天和丫丫那樣相對，她寧願不見了。她只讓珠玉看着丫丫，不讓她再見了陸氏。

丫丫煩悶了又拉珠玉去蕩秋千，上一次被陸氏潑熱水的事在珠玉心中還是一塊陰影，又因文瑤不讓丫丫出去，她便百般哄騙不讓丫丫出院子。珠玉找了骰子來，和丫丫擲骰子玩。丫丫說：“珠玉姐姐，我再不想呆這裏，見不到大奶奶，我也不想着報仇了，我要去找我爹去。”

珠玉只當她悶得慌，又是胡說了，便配合道：“你可知你爹在哪裏？你一個小孩子，出去不會餓死了麽？”丫丫起身，跑去從枕頭下掏出一疊銀票，又跑回來，道：“這些錢，應該餓不死罷？”

珠玉一愣，忙道：“丫丫，你哪來這麽些錢的？”丫丫坐到她對面去，“我在文瑤姐姐房中拿的，是姐夫放在那的。我有了這些錢，就可以出去找我爹了。”

珠玉此刻才覺這女娃不是在混說了，她本想攔了下來，讓丫丫放回去。轉念又一想，若是一直這麽壓着丫丫，也是個沒完沒了的事。她何不借丫丫的事，來報複一下陸氏。她之前對自己那般，不做點事，那心頭之恨斷是洩不了的。

珠玉看了看丫丫手裏的銀票，又看着丫丫道：“丫丫，你對外面的事情都不熟。何不把錢給了我，我幫你租了馬車買些幹糧去，也好保你一路安平。”

丫丫倒是信任珠玉的，也未多想，便把銀票塞到了珠玉手中，道：“那珠玉姐姐你快去，弄好了來接了我出去。”珠玉接下銀票，滿口應着好。

珠玉在外面找了間客棧，定了房間，便回來悄悄把丫丫送了去，只說先讓丫丫在裏頭等着。晚間李逸回來，和文瑤正一桌上吃飯，含春和小吟在旁伺候。突然，珠玉從外面跌跌撞撞撲進來，跪到房中，淚眼漣漣。

文瑤眉一皺，擱了筷子道：“這般模樣，是發生了何事？”

珠玉哭道：“大爺，奶奶，丫丫她不見了。”文瑤心中一怔，忙看向她道：“到底怎麽回事？”李逸這時也擱下筷子，道：“快細細說了來。”

珠玉擦擦眼淚，才道：“今兒我陪丫丫在房中擲骰子玩，她只跟我說她要出去找她爹去，說是按着大奶奶教的法子得了錢。我只當她是小孩子家說着玩，便沒放在心上。只傍晚我去院中澆了一會子花，回去便不見她了。我翻了整個院子也不見她，只想着她怕是去找大奶奶了，我也沒敢去湘雅軒，便來回報了。”

李逸皺了皺眉，道：“如何會與大奶奶有關？”文瑤這時卻拿了筷子，吃起飯來。

珠玉低着頭，道：“有些話，我也不知該說不該說。”李逸見她磨叽，越發急，道：“還論什麽該與不該，你且快說了來。”

“之前我帶丫丫出去玩，撞見了大奶奶，大奶奶便把丫丫帶回了湘雅軒。大奶奶告訴丫丫說是二奶奶害死了她娘，還不讓丫丫告訴二奶奶這事。因我說我也是大奶奶的人，丫丫才與我說了。我怕二奶奶知道後傷神，也便沒說，誰料，大奶奶竟讓丫丫偷了二奶奶的所有銀錢，現在還把丫丫留下去了。绮雯院中若是無錢，二奶奶日子自是難過的，再者二奶奶不知丫丫為何消失，再加神傷，這日子便愈發難過了。”珠玉說得懇懇切切。

李逸拍上桌子，去拉開放銀錢的抽屜子，發現裏面空無一張銀票。他轉頭對文瑤說：“沒了錢，為何也不跟我說？”

文瑤放下筷子，道：“我自是以為大爺拿去花了，哪知會出這等子事。丫丫只是個女娃，再壞的心眼也難做出這種事，我又怎麽會防她。卻忘了，小孩子才是容易教壞的。我并不在意那些錢，大爺，你只幫我把丫丫找了回來。若她沒了，我便死上千萬次也是不敢去見王大娘的面。”

李逸卻頓了一下，道：“若不是我們瞞她她爹也已不在人世了，她也不會有去找爹的想法。”說完，對珠玉道：“你且起來，跟了我去找丫丫回來。”

珠玉眼中瞬間充滿懼意，只跪着求道：“大爺，我是斷不敢再進湘雅軒的。”李逸知她之前被陸氏燙傷過，也不再強求了。文瑤卻站起來道：“大爺，我跟了你去，畢竟丫丫是我的人。”

當見是三人進到湘雅軒中時，丫頭跑到房中報說：“奶奶，大爺來了。”

陸氏聽到滿心歡喜，卻在見到非一人時，臉色冷得似冰。她和房中的丫頭對峙着李逸文瑤和含春，陸氏冷笑道：“大爺，您終于知道來湘雅軒了。帶着這麽些人一同來，可是有什麽事？”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一直不大長是不是文章字數還很少的原因呢？等一個實習通知等得好焦心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