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趙博淵對這事卻是坦然得很,只道:“等我再穩定了些,自會想這些事的。你把丫丫和珠玉留在了這裏,還算不得女眷?你也別□這個心,還是要好生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當初我只看出李逸對你情義不假才撮合了這事,你若是過得不好,倒叫我愧心了。”
文瑤神色暗下來,“我娘在我過門後不久便去了,如今說起來,老師你竟是我在李家外最親的人了。你如今回來,讓我也多了份安心,又幫我贖了丫丫和珠玉,這份恩情定當永記心中。”
“你還跟我生分這些個,我幾乎是看着你長大的,這種情分可不需這麽客氣的。”
雖未說太多話,文瑤還是看出趙博淵暫且沒有與李娴共結連理的意思,這事也就只能暫且擱下了。
又過了些日子,周福和葉兒都沒有找到,趙博淵卻派人來給文瑤報了信,只說珠玉不行了。文瑤身子猛的一顫,她隔三差五便去看她的,雖知道她有些神思倦怠,只認為是春日裏春困罷了,怎麽突然就不行了。文瑤也不及問,直帶着小吟忙趕去了趙家。
見到珠玉的時候她正躺在榻上,唇色煞白,臉色黃枯。丫丫坐在床沿上,在那默默擦眼淚,也不哭出聲。文瑤看着滿是痛心,只拉了她的手道:“好端端的為何會這樣?可是傷風感冒之類?看了大夫沒有?”
珠玉無力地搖頭,“之前身子有些不适奶奶是知道的,只當是之前在平安裏幹的營生作壞了身子,并無大礙的。這幾日陡發重了,大夫來看了也是無法。奶奶也不值得為我傷心,我便是這個命數了,也好脫了這不幹淨的身子。”
丫丫這時突然哭出來,“珠玉姐姐,你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你定會好起來的。你若不好了起來,我便随你去了,總之我也是無牽無挂的。”
珠玉顫顫擡手,去擦丫丫的眼淚,有氣無力道:“丫丫,你忘了之前的事吧,跟了你文瑤姐姐回去好生過日子,別再這般苦着自己了。你一個九歲的女娃,裝這麽多心思,可是要苦壞了的。”
“我并不怨文瑤姐姐的,當初也是我的錯。只我不想回那裏去,我只想跟着珠玉姐姐,哪怕苦死我也不叫屈的。瑞榮已經去了,姐姐你不能再離開我了。”丫丫說着越發哭得厲害,心中想起自己的爹娘,又想起瑞榮來。
文瑤皺眉看着丫丫和珠玉的樣子,只覺肝腸寸斷,自己也是滿眼含淚。
珠玉當晚便去了,丫丫只哭得昏天地暗的,只要一頭撞死去。瑞榮死後她便一直跟着珠玉,珠玉在平安裏受的那些苦她都看在眼裏。珠玉護她,她也是知道的。如今她只這麽走了,丫丫如何不傷心,她是與她相依為命的人呀。
趙博淵給珠玉辦了個小小的葬禮,好生安葬了她。文瑤一直抱着丫丫,把她按到自己懷中。丫丫不願回了李家去,文瑤只好和李逸商定了住在趙博淵家。丫丫擰着性子要呆在珠玉房中,文瑤也只好陪着她。
晚間實在累了,文瑤便閉眼眯上一會,只覺珠玉飄飄推開門進了來。珠玉給她斟茶,把杯子拿到她面前道:“奶奶,渴了吧,喝杯茶。”
文瑤剛要伸手去接杯子,珠玉看着杯子道:“哎喲,這杯子怎生這麽不幹淨,我洗洗再給您倒茶。”說着珠玉便把杯子泡到水中,豈知那杯子竟是越洗越黑。珠玉慌亂起來,道:“奶奶,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撞邪了不成?”
文瑤剛要說洗不幹淨也罷,只換個杯子就是了。話未出口,那杯中的黑色泥垢突然冒出黑煙,瞬間填滿了屋子,珠玉卻是突然化作一具白骨,淹沒在了黑煙裏。
Advertisement
文瑤猛地睜開眼,從夢中醒過來,大喘着氣。丫丫被她驚醒,見她慌得厲害,道:“文瑤姐姐,怎麽了?”
文瑤不搭丫丫的話,回想了下剛才可怖的夢境,忙翻身起來點了油燈。丫丫不知她在做什麽,只坐在榻上看她。文瑤端着油燈去到桌前,拿起杯子夢中珠玉拿的那個杯子看了片刻,果見杯子內有些偏黑,不似別的杯子。
丫丫見她行為古怪,只下床到文瑤身旁,道:“這杯子與其它個不同,是我和珠玉姐姐在元宵夜看花燈會時見了買的。我用我幹雜活賺的一些銀兩買給了珠玉姐姐,她便一直自己用着。”
文瑤這才想起元宵夜那會看到的果然是丫丫和珠玉,她轉頭看向丫丫道:“這杯子一直是珠玉在用麽?買的時候裏面可就是這般暗暗地色澤?”
丫丫拿過杯子看了看,皺眉道:“剛買來那會可白了,也用了這麽久了,怕是茶水泡黑了。文瑤姐姐為何突然對這個杯子起了興致?”
文瑤摸摸丫丫的頭,放下杯子道:“沒事,做了個噩夢,回去睡吧。”
文瑤吹了燈,拉着丫丫回到榻上,丫丫盯着帳頂睡不下去,文瑤心中有事,自是也睡不下去的。兩人沉默半晌,丫丫突然道:“文瑤姐姐,我當初那般不懂事,你有沒有怪過我?”
文瑤側過身子,看着丫丫,“沒有怪過,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太大意,沒周全好你的事情。”丫丫輕嘆了口氣,“文瑤姐姐不告訴我我爹已經不在了,只是怕我傷心而已。我也知道我娘不是你害死的,是大奶奶。”
文瑤把丫丫摟進懷裏,低聲道:“丫丫,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吧,你別想這麽些了,好好生活可好?”
丫丫不動,繼續道:“大奶奶害死了我娘,害得珠玉姐姐回不去李家淪落到平安裏。在我快死的時候是珠玉姐姐找到了我,照顧我。我不想丢了她一個人回李家去,我也沒臉見你,是我錯怪了你,又害死了瑞榮。”
文瑤嘆了口氣,這事雖說都難與陸氏脫了幹系,但當初若不是珠玉私心太重,又怎會發生後來的事,落得這般下場。可是,若沒有珠玉的摻和,遭罪的便是她和丫丫二人,陸氏會怎麽利用丫丫她也是想不到的。
她撫着丫丫的背,“丫丫,答應我,像珠玉走前跟你說的那般,把這些事都忘了,好不好?”丫丫又往她懷裏鑽了鑽,不應聲。
次日文瑤便拿着那個茶杯去了藥堂找了大夫。雖說夜間那只是個夢,但那夢總讓文瑤心覺不安。她若不去弄清了杯子裏的黑跡是否有問題,她斷是不會安心的。大夫只接了杯子,文瑤坐在堂中等着。
只等了一會,便見左名揚進了來。他看到文瑤先是一愣,然後自然道好,文瑤只簡單回了。良久,文瑤才又道:“你手傷可好了?”左名揚笑笑,“再不好要怎麽樣呢?自是好了的。”
“那便是最好的了。”文瑤與他寒暄,大夫這會子便出來了,他把杯子放到文瑤手中,看着文瑤道:“我已驗過了,這裏有砒霜的成分,若長時用這個杯子,人定是會慢性中毒而亡的。”
文瑤心中一沉,手上松力,險些摔了杯子。左名揚眉頭皺了一下,道:“你為何有這個東西?”文瑤擡頭看看他,沒說話,只對大夫道:“謝謝您了。”便出了藥堂。文瑤剛繞過屏風,便看到丫丫站在門外。
丫丫定定地看她,又看了看她手裏的杯子。文瑤眉心一皺喚道:“丫丫……”
“珠玉姐姐不是生病而去的?”丫丫盯着杯子道。文瑤知道丫丫已把大夫的話聽去了,上前去拉上她就走,邊走邊道:“有些話回去了再說。”
丫丫任她拉着回到趙家,進了屋文瑤把杯子放在桌上。丫丫問道:“你為何知道這杯子有問題?是誰害死了珠玉姐姐?”
“我不知,只一點,丫丫,我不想你摻和到這些事中去。”文瑤半蹲下,看着丫丫。丫丫也是看着她,道:“文瑤姐姐,常跟珠玉姐姐接觸的只有我你、娴姐姐,還有含春和小吟姐姐,我要跟你回李家。”
文瑤皺眉,“我不會帶了你回去的,你留在這,這事我來解決。”
不管丫丫怎麽糾纏,文瑤也未帶着丫丫回去。她只囑咐丫丫定要咬死這件事,別說了出去。文瑤細想了一路,珠玉得罪過的人只有陸氏。只是,陸氏并不知珠玉和丫丫的事情,又如何做得了手腳。正如丫丫所說,這一陣子,接觸了珠玉就只有李娴、含春、小吟。
回到李家,文瑤未及再想了珠玉的事,含春便回來說找到了周福,只是不見葉兒。文瑤聽她這麽來回,忙問:“那周福在哪?可帶回來了?”
含春搖頭,“他回了江陵老家去了。就這數月的功夫,他已在江陵老家置辦了房田,娶了妻室。別說是不跟了回來,就是有關葉兒的事也是只字不提。他為何突然回了江陵,過起了那般日子,都是無人知曉的。”
文瑤眉頭皺得緊,輕嘆了口氣,“若是他負了葉兒,倒也不必再找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