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左名揚看出她的猶疑,忙對葉兒道:“我在這看着,你且下去找些人手來。”葉兒卻是回道:“這觀中人員本就不多,又都是女流,我哪裏去找人手去?”
文瑤聽到葉兒這麽說,也自覺是自己給他們添了麻煩,便道:“你們也不需為我怎樣,我只回去找了別的路再下山去便是。天色也不早了,你們且回去歇着吧。”文瑤說着就折了步子回去,葉兒卻有些不解了,道:“這怎麽還犟起來了?”
“怕是不想麻煩了我們,你且先回去吧,若有事,我帶了她回去再與你說便是了。”左名揚也不再與葉兒糾纏,忙找了路想着往山上去。葉兒也是個弱女子,自己一人被丢下,在夜色中還是怕得緊的。她也不再猶豫,只自己忙下山去了。
左名揚一路艱難爬上去的時候文瑤只走了一小段路,她轉身看到左名揚站在身後,又轉回頭去走,道:“你上來做什麽?不是讓你回去了麽?只是一座小小的山而已,我還不至于會怎麽着。”左名揚跟上她,道:“哪有見死不救的理?把你一人丢在這裏,可是男子漢該做的事情?”
“我只是被困在這山中,何以見得會死呢?既不會死,又何處來的見死不救一說,你在這只怕救不了還會給我添了麻煩。”
左名揚輕笑,“你倒是會咬文嚼字,現在已經看不見路了,怕是找不到下山去的路的,就算下去了也不知到了哪一邊。我想着,我們找個地方避上一夜,否則遇到點不順之事可是不好的。”
文瑤不理他,還是摸索着慢慢下山。只是,左名揚說得不錯,若是走錯了路,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又是極為麻煩的事情了。她如今還在想的還有自己現在失蹤,不知家裏人是個什麽情态,越想下去便越發煩躁。腳下一個不小心,碎石滑動。
文瑤尖叫一聲便身形不穩倒下去,左名揚忙伸手垃她,剛攬上她的腰兩人便抱團滾了下去。左名揚把她護在自己懷裏,生怕她被碰了磕了紮了。滾了一陣子停下,左名揚呻/吟一聲松開手躺在地上。
文瑤趴在他身上,還被吓得驚魂未定,良久擡起頭發現自己還好好的,正壓着左名揚。她忙手撐左名揚的胸膛爬起身來,左名揚身上疼痛又是悶哼了一聲。文瑤還記得上次他為自己擋馬時的情景,忙擔心問:“可有傷到了沒有?”
左名揚直身坐起來,伸手把頭發甩到身後,道:“沒事,只是我們暫且怕是上不去了。”
文瑤聽畢他的話,擡頭四處看看,才發現自己掉進了山澗似的地方,整個一大坑。她洩氣了一般站起來,道:“家裏人定是要急死了的。”
左名揚卻是極為淡然,伸手拉她手腕,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再急也是于事無補的,不如靜心體驗這不凡的一刻。”
文瑤嘟哝,“你倒是好心境,只是這滿山亂草殘枝,有何不凡的?且這黑燈瞎火的,看也看不見什麽,除了心裏堵得慌,再沒別的了。”
左名揚一直盯着她的臉,直等到她轉過目光,才移開了,仰頭道:“心境不凡,便處處都不凡了。放寬了心,就沒那麽堵了。”
“說什麽禪語?”文瑤低聲說一句,擡頭便看到樹梢間的一輪明月,皎潔明亮。她撲閃了幾下睫羽,只覺心裏慢慢靜了下來,剛才的煩躁之情也随之減了大半,低聲道:“确是不凡的。”
“最圓滿的人生或許就是佳人相伴,居于山水間,看一輪明月,攜一袖輕風。采菊東籬下,攜手見南山。”左名揚聲音輕輕緩緩的,說得極美無比,讓文瑤那顆已填滿大半世俗的心,微微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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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聽說左名揚是極恨功名的才子,如今才真的看到了這一點。文瑤看了看他仰起的臉旁道,此時月光映照下,他顯得越發俊美起來,和他的話契為一體。文瑤含笑真誠道:“祝你願望成真,也算實現了大多數人的願景。”
“這也是你的願景?”
只經了剛才的一番話,此時文瑤已對左名揚放平了心态,放下心防道:“一世一雙人,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的夢想。只是,命運不允罷了。”命運哪怕讓她重新來了這一次,還是沒能讓她滿足這個願望。
左名揚深吸了口氣,不再說話,有些話只各自明白在心中便是,說開了總會有無限感慨。各自又坐了一會,左名揚起身脫下自己外面的長袍,鋪開在文瑤身後,道:“這麽撐一夜也不是法子,先休息會吧。”
“倒是沒那麽嬌弱的,只是不知等天明能否爬得上去。”
“有我在,定是能的。”
當然,文瑤最後還是迷迷糊糊睡着了的,只是這山間甚冷,睡睡醒醒地捱到天色漸亮。文瑤起身使勁摩挲着自己的手臂,發現左名揚不見了,四處找了一陣才見他已上去了。他見文瑤起了身,順着一條坡道下了來。
他到文瑤面前道:“晚間看不到,這裏倒是有條能上去的路的,只是有些陡,小心着便是。”文瑤早就急着想回去了,忙道:“那快些走,再莫耽誤時間了。”
左名揚走在前面,文瑤跟在他身後。左名揚怕文瑤失足,便找了一根粗樹枝,與她各自手執一端牽着她走。期間有幾度要滑落,多虧那樹枝牽着,文瑤才安全上了去。她剛到上面,深吐了口氣,“謝謝二爺。”說着便要找路下山。
左名揚見她急得很,追上去到她身旁,拉住她道:“往這邊走,那邊是到不了玄宜觀的,走下去也只是白白耽誤時間。”文瑤看了他兩眼,最後只決定信他,跟着他下山。
文瑤和左名揚剛到道觀後門,打開門見清善師父正走了來,她見文瑤安全下了山,道:“施主,外面有人找您,已等了數個時辰,你且快出去吧。”文瑤一尋思便知定是李家的人,不知是含春還是李逸。她想到這,忙對左名揚說:“你且先躲了去,別與我在一處,被看到可是長一千張嘴也是說不清的。”
“你打算讓他躲哪去?”文瑤話剛說完,便聽得李逸聲音傳來,文瑤身子一軟,心房瞬間涼到極點。她轉頭去看,只見陸氏也來了,正站在李逸身旁。陸氏見她看自己,便開口道:“妹妹,我們可是為你着急了一個晚上,倒沒想到你竟是跟着別的男人在這山中躲了一夜呢。”
文瑤怔怔不動,上次因為左名揚救自己,李逸對自己便是那般态度。如今,這般情景,她便是廢再多口舌也是無用的。左名揚見她面色難看不言語,也看出了來人氣勢洶洶,更知此時不管自己說什麽都只能讓事情更淩亂,便只簡單道:“李兄,你誤會了。”
“我素來與你沒有接觸,哪裏來的李兄,哪裏來的誤會?”李逸把話說得咬牙切齒,說完便甩袖走了。陸氏睨了文瑤一眼,諷刺道:“我若是被人抓到這些,我便一頭撞死了,還活着做什麽了,沒羞沒臊的。”說完,也帶着丫鬟走了。
文瑤站着良久不動,左名揚深皺起眉頭,“這事我定會幫你澄清了的。”文瑤搖頭,什麽話也不說,只邁開步子慢慢走了。剛走出玄宜觀,便被葉兒出來拉住了,“奶奶,你既是找我來的,還是跟我說了話再走吧。”
“現在說與不說還有什麽用呢?剛才的事情怕是你已經是看到的了,我如今算是保不住自己了,再知道那些真真假假也是無用的。”文瑤說着就要撥開葉兒的手,葉兒卻急了,道:“我的仇恨你可以不管,只是珠玉的仇,丫丫的仇,你都忘了麽?”
葉兒本是想在觀中安寧生活的,除了惦念着周福,心中別無惦念。今兒她又看到陸氏,想起自己之前的種種,心中的恨意瞬間又濃了起來。陸氏還是那般驕橫毒辣,她看着她的樣子,便咽不下那口惡氣了。
文瑤身子一震,珠玉是怎麽死的她都還不知道,她不能就這麽沒了信心,事情總是會有轉機的。她看了看葉兒道:“去你房中說。”
到了房中,葉兒便把自己的遭遇都對文瑤說了。事情便是從她常出去與周福私會開始的,陸氏起先都沒有放在心上,只當她告假真的是身子不舒服。後來只因葉兒有了身孕,才被她發現了。陸氏本想直接打死了葉兒扔出去的,卻又想到自己不能生育,何不用了她肚子裏的孩子。這才留了她,并把她送出李家,找人照顧着。
只是,事與願違,小吟失手推了文瑤,文瑤把陸氏退下游廊,無意中毀了這個計劃。陸氏不能再裝孕之後,雖說文瑤受到冷落,卻是沒有受到懲罰的。她心中怨氣郁結,最後把這些個怨氣都發在了葉兒身上,硬生生打得她掉了孩子,後把奄奄一息的她扔進了破廟裏。
葉兒講着也不哭,只是滿眼猩紅,盯着文瑤道:“奶奶,我不知道我是怎麽活過來的,那時我只當自己死定了。既我活過來了,我本想着避開之前一切安生過日子,只是,怕有些人并不會讓你如意。你不去招惹她,有一天她定是還會來招惹你的。”
文瑤重生那會也是這般想法,只是,命運确是不會如人所願。她拉上葉兒的手,道:“我知道你恨,之前也因未見着她才壓了恨意,如今見了,你還是放不開的。只是我告訴你一事,你切不可有輕生的念頭。”
“我差不多是死過一遍的人,斷是不會白白浪費了自己的性命的,奶奶你只說便是了。”
文瑤猶疑了一會才道:“周福回了江陵,置辦了房田,娶了妻室,過起了日子了。我告訴你這事斷不是要你傷心的,只是我知周福對你的情義,如今做出這種事,背後定是有緣故的。”
作者有話要說: 重新畫外音:可以把左名揚寫成男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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