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文瑤去到趙家已有了一段日子,丫丫起先還問起珠玉的死因到底查到了沒有,後來也懂事慢慢不再問了。文瑤只聽含春在外打聽到說,文瑤走後,李逸不肯納妾,李家老爺太太便讓小吟做了李逸的通房丫頭,陸氏也是無異議的。

只這消息得來沒多久,小吟便來拜訪了文瑤。她被文瑤領進房後,便只一直哭,道:“奶奶,你和含春姐姐是走了,那院子裏便留下我一個人,只得聽人擺布,做不得半點主。如今我一人住那院子,每每天色黑下來,中心都是怕得很,巴不得立刻出來尋了您。”

文瑤這會子想起出自己李家的時候只含春跟了出來,李家也未曾來要人什麽的,她便只當小吟是自己不想跟了來,也未多想。如今見她哭成這樣,又心疼起她來。只是,她現在是李逸的通房丫頭,可不是能說走就走的。

小吟哭了一陣子,文瑤和含春又百般寬心的話安慰了她一陣子,這才停下了。末了,小吟哽着聲音道:“奶奶,你只拿你當姐姐了,若有苦處,便只能來跟你說了。”

文瑤理理她的頭發,溫聲道:“以後別再叫奶奶了,我也再不是誰家的奶奶了,你只叫我姐姐吧。做為妾室日子尚且難過萬分,你做這個通房丫頭,怕是更加難熬的了,你要自己處處小心着才是。”

小吟點頭,“我如何不知呢,只希望大奶奶放我安生才好,其他的,我是斷不敢奢求太多的。”這般說着,小吟的情緒已慢慢靜了下來。她拿帕子又粘了粘眼角,向房間四處看看起了身,觀摩一般在屋子裏走了幾步,道:“奶奶,哦不,姐姐的屋子還是這般簡單幹淨,倒是和家裏的無異。”

“要那些沒用的勞什子做什麽?除了平添繁瑣,倒是一點好處也沒有。”文瑤笑笑。

含春卻接話道:“就姑娘你這般想,細說起來,有哪個女孩不愛那些花兒草兒銀兒玉兒的,只擱屋中看着便是一番賞心悅目的景象了。”

而小吟已走到梳妝臺邊,忽看到珠玉之前用的杯子,也未多想,便拿起來道:“姐姐還留着珠玉姐姐的杯子?我也是懷念她的,只是今後是再也見不到的了。”文瑤聽完她這話,手指抵上桌面,細細劃出一道痕跡來,臉色陰沉吓人。

“奶奶。”含春看出她突然的臉色變化,且見她不說話,便喚了她一聲。

文瑤回過神,放松了神色道:“人都去了,可不得留點紀念之物麽。這杯子是丫丫買給她的,自是最好的紀念物了。若她還活着,今日便是绮雯院中的一家團聚了。”

小吟嘆了口氣,“可不是麽?誰知她就那樣去了,她當初經歷那麽多艱難,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只當她是我們中日後日子最好的,誰知……”小吟說着聲音便又帶上一絲哭音。

這會子,一直不說話的丫丫已經在旁抽抽哭了起來。

含春見她這般,忙打斷小吟道:“罷罷,也別再說這些了。再招得衆人在這房中哭起來,算怎麽回事呢?要閑說只說些開心的事便是了,若每次見面必要提起這些個,再哭上一番,倒是不如不見呢。”

小吟忙收了情緒,轉身回到桌邊坐下,文瑤卻是扯出笑容,道:“以前是主仆關系的時候也不見你多說話,如今倒是話多了。以後沒事了你也常來坐坐,別在家裏受了氣了還沒處發去。你就當這是你娘家就是了,有什麽話只跟我說,我們也算是有情分的。”

小吟應着,又坐了一陣子,只說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含春便送她去了。含春會來又把丫丫送回房哄了一陣子,那丫丫哪是需要哄的孩子,只把她推出房門去了。文瑤把含春叫進房中,讓她把屋裏的茶碗茶壺碟子,但凡有關吃食方面的東西都扔了。含春不解,還是照做了,又換上了新的茶具碗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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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瑤摸着杯口對含春,面色沉重嚴肅道:“此後每次小吟過來,你定要細細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有一絲不妥的地方便立即告知于我。”含春卻是越發不解,只皺眉道:“姑娘,何事你也要說與我知道啊。”

文瑤看向珠玉的杯子,良久道:“那個杯子裏有砒霜的成分,珠玉不是死于惡病,是被人下了毒。”

含春驚住半天,“您懷疑小吟……”

“起初是懷疑,如今再沒有疑問了。她成了李逸的通房丫頭,怕不是天意。此番她又來接近我,定是有着目的的。她不是一個人,她背後有個陸氏。”文瑤說得肯定,卻驚得含春一句話也說不出。

文瑤繼續道:“當初我跟你去平安裏,是她給李逸報的信,我與左名揚之間或多或少怕她也是沒少在李逸耳邊吹風的。我跑去玄宜觀既你沒說,定是她跟着看到了,是見着左名揚的了,否則哪有那麽可巧的事情。若不是她今兒一眼就認出了珠玉的杯子,我當真不敢這麽斷定件事情的。”

含春已是驚得沒法思考,只呆呆的,“可是小吟……”

“她一直膽小怕事言語不多,我們都忽略了她。她這般被陸氏利用,想着不是什麽把柄握在她手中,便是自己私心較重。若是有什麽把柄倒也罷了,畢竟她是身不由己。若是因着自己的私心,那當真是可怕之極。”

含春去拿茶壺倒茶,手卻抖得厲害,把茶水都灑了出去,忙慌道:“對不起,姑娘。”

“慌什麽?”文瑤皺眉。

含春平複一會,“我如何能不慌,珠玉與我都是您的丫鬟,她殺珠玉便如同殺我一般,我只怕哪日不小心便被害了,最後還不知怎麽死的。都說家賊難防,這自己人,對我們都是了如指掌的,想害我們還不是件易事?”

文瑤扶上她的肩,“你也別怕,只我們小心着便是。如今也不能貿然讓她知道了這事,要當我們還被蒙在鼓裏,與她好生處着,定是能揪出了她的。到時候拿了她去李家問罪也好,直接讓她拉出陸氏也罷,對我們都是無害的。”

含春眉頭皺得更緊了,顫顫道:“奶奶,這般冒險的事情,我們當真要做麽?若是沒揪出她,死的便是我們。”

“她既想我死,便是不會輕易饒過了我的,我躲着還不如直面了,至少還有些勝算。若是一直躲下去,不解除了這眼前的禍端隐患,如何能有自己的安生日子?”

“奶奶,我們還是離開了京城吧。”含春說着就拉上文瑤的手要去收拾東西,“離開了大奶奶,離開了小吟,此後斷是不會再有人要逼着我們去死的。”

文瑤反握住她的手腕,拉住她道:“含春,你別怕,你冷靜着些。我們是沒有去處的,我在一年前醒來後,選擇的便是逃避,結果便把自己置于了這種境地。若我再逃下去,我便辜負了我的新生命也辜負了葉兒對我的那頓痛罵。”

葉兒不解,“什麽醒來?什麽新生命?”

文瑤自是不想說這些的,也不願再與她糾纏下去,只堅定道:“含春,你信我。”

含春慢慢靜定下來,眼中激動擔憂神色漸退,“姑娘,我知道我改變不了你的決定,除了信你,我還能做些什麽呢?”

文瑤輕笑,倒了杯茶遞到含春手中,道:“吃口茶,壓壓驚。我們也有些日子沒見葉兒了,待會吃了午飯,陪我去趟玄宜觀吧。”

含春應着喝了茶。

二人到玄宜觀時,葉兒去後山撿柴了,文瑤和含春在觀中等到晚間才見她回來。等着的時候文瑤便在殿中打坐,清善師父看着她連連點頭,慢聲道:“施主倒很像門中人。”文瑤回以微笑,前世在觀中呆過一年多,對這裏的一切都是熟悉清楚的。

傍晚時分便下起了雨,夏日的雨水大得很,噼裏啪啦地打在屋頂上。葉兒便是背着一捆柴火,在這樣的大雨中慢走回觀裏的。她跨過門檻進了院子,含春看到便去殿裏叫了文瑤,文瑤忙讓她拿上傘去接。

最後三人都在葉兒房中,葉兒換了早已濕透的道袍,坐到桌邊吃了杯茶。文瑤心疼看她,問道:“你去了江陵了?”

“清善師父都跟你說了?”葉兒神色木木的,“我只說下山幾天,倒沒想到她就猜到了。也虧得她包容我,我這般無視這裏的規矩,她也不懲罰了我。”

文瑤見她這般,便知她此去沒有得到好的應答,現正糟心呢。便寬慰她道:“你也別想太多,我會時常來看了你的。”

“看我不看,也沒什麽要緊,你也不需這麽擔心着我。若哪一日用到了我,只來找我便是。我此次回去江陵,只是證實了你跟我說的話,并未去找周福說半句話。他既已如此,我找他就算知道了那背後的緣故也是毫無意義的。”

“那你可別再作踐自己了,這夏日裏說風就是雨的,出去好歹帶上把雨傘。那樣被雨淋回來,別說你是傷過的身子,便是好好的人也是要淋壞了的。”含春懇切道。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早點結束亂七八糟的争鬥劇情,好好談戀愛,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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