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娴心中揣着事,數日不寧,只覺自己再憋下去便要憋出病來了。于是便尋了一日,去了趙家,找了文瑤。
她和文瑤坐下,把她心中所想一一都說了。最後又道:“文瑤姐姐,我是不怨你的,緣分這東西任是誰也是強求不來的。我只希望趙大哥和你都能幸福着,如今你與我哥也沒了那份關系,若是嫁于趙大哥,也是很不錯的歸宿了。”
文瑤從未想過自己和趙博淵之間會存在這些,她與趙博淵之間可是一直都是純粹無他的師生關系。文瑤本想惱的,又見李娴說得一副正經,只默聲不說話,思忖了半晌道:“娴兒,我不知你從何處聽來了這謠言,只是這話,你一點也不能當真了的。”
李娴不讓她再說下去,“并不是從何處聽來的,或許你打小便與趙大哥相識,早已自然淡卻了那方面情感,也自認為是親人,斷成不了夫妻的。只是,照我從趙大哥好些話裏的意思來看,他對你斷不是簡單的師生情誼。”
文瑤見李娴越說越沒了個度,一掌拍在桌子上道:“莫再說了!這種哪是能這般推測的,最後壞的只是幾個人的情誼而已。若是都扯上了這些,大家還如何面對呢?”
李娴被吓得一怔,忙閉了嘴。這時便聽得門外傳來含春的聲音,含春說:“小吟,你何時來的?來了怎麽也不進去找姑娘,只站在這門外做什麽?難道是留戀這毒日頭不成?”
小吟笑笑,伸手拉住含春的手道:“我這不是才剛剛到麽,正要敲門呢,可巧你就來了。既來了,也省了我再敲門了,我跟你一同進去。只是別姐姐在睡覺,我來煩擾了才好。”
“娴姑娘來了,哪裏在睡午覺呢,定在吃茶說話呢。”
文瑤只在心裏道:“糟了。”便見小吟跟着含春進了屋子。小吟看到李娴,忙問安道:“姑娘也在這裏呢,可巧了。”
李娴拂拂袖子站起來,悶聲道:“既有客來,我也便不打攪了,等哪日閑了再來看姐姐。”說着李娴便出了房門去。含春見她背影遠去,對文瑤說:“怎麽看着有些不高興的樣子,莫不是玩惱了?”
“要是單單玩惱了也罷了。”文瑤輕聲道,随即便讓小吟坐了,看着她道:“在家呆煩悶了?”
小吟掏出袖中的帕子來,粘了粘額頭上的汗珠子,“可不是麽,所以便來這裏了。到底還是這裏親切些,跟家一樣。”
含春拿了些點心,又倒了些茶,道:“聽說太太讓你做了大爺妾侍了,再不是通房丫頭了?”
“妾與通房丫頭倒也是差不大的,我也不稀罕那些。我只想安安心心過日子,我生來膽子小,生怕得罪了什麽人而倒了大黴了。姐姐你是知道的,李家哪是我能呆住的。您當初都呆得那般辛苦,更別提我了。只是過一日算一日罷了。”
文瑤微笑着,“你也別想太多,或許正因着你膽小,陸氏才接受了你。已過了這麽些日子,她也并未對你做些什麽,可不就是接受了你的麽。你也是個安靜溫順的性子,搶不得別人的風頭去,陸氏定不會為難你的。”
小吟道:“我想着也是這個緣故,別的再也想不出的了。只是,自姐姐走後,大爺再未留宿過湘雅軒,雖是日日宿在绮雯院中,卻也是不碰我的,只每日在您之前住的房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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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春似是聽了什麽驚奇的事情,湊過來道:“大爺當真是這般清心寡欲的人?若真是,倒他去平安裏那事倒是唬人的了?”她再看文瑤時,見她眸子輕輕閃動着。這段日子來,也無人提起李逸,只沒想到如今提起了,文瑤還是不能完全坦然。
小吟吃了口茶,“可不是?想是大爺心中挂念姐姐吧,除了這個,倒也是無話可解這謎了。”
文瑤心神不寧一會,便想到小吟說這些怕是只是來試探了她對李逸的心意的。她這會子才鎮定下來,忙道:“只怕是煙花柳巷那些豔麗花朵看多了,倒是不想着家中的無顏素朵了。與我有什麽相幹,若是與我相幹,我今兒也不會坐在這裏了。”
小吟聽文瑤這麽說,心中先是一驚。又想起她說自己和陸氏是無顏素朵,心中頓時有些羞慚懊惱來,又不好發作,還是唯唯諾諾着說:“姐姐想哪去了,大爺斷不是那種人的。”
文瑤是了解李逸,若李逸真的是在乎她的,這會子定不會憂愁苦着自己。他定是懷恨在心的,只會做出些更不顧旁人心情的事出來。像是灑脫抗争,卻分明是在作踐自己作踐她人,只為讓她人心中有愧。就像平安裏那次。
文瑤這麽想着忽看到小吟脖間那一點淺淡的紅跡,心中更是冷笑,面上卻還是保持着和氣。兩人又心口不一地說了一陣話,小吟才去了。她剛去,文瑤便靠在床頭長吐了一口氣。含春又收拾了茶具杯盤,道:“怎麽倒像是被減了重刑的。”
“便不是重刑,也是差着不多的。你沒見她脖間的印記都沒消盡了,就跑到這裏睜眼混說那些個瞎話。她不過是想套了我對李逸的态度,好讓自己心中有個底。只是剛才我和娴兒的談話怕是叫她聽去,只望她別到處搬弄才好。”
“你跟娴姑娘又說了什麽話來?倒怕她聽去了?”含春把東西都包進布裏,拿出去放在門外,又開始擦桌子。
文瑤閉上眼,“不過是些閑話。”這會子想起李逸,心中還是陣陣揪緊的。
又過了些日子,一切倒都平靜,丫丫正規上起了學,每日都學到很晚。文瑤常給她備好各色茶水點心,她夜間餓了便吃些。李娴自那日被文瑤呵斥走,也未再見。而一直擔心的小吟那邊還是一絲動靜也沒有,這讓文瑤開始幻覺是不是當初自己想多了。
只一日,趙博淵突然提出來要為家裏找些丫鬟婆子。文瑤不解,這家中從開始便沒有丫鬟婆子,趙博淵也不需得丫頭婆子服侍,怎麽突突要做這件事了。趙博淵卻是說得簡單,只說含春一人顧着,也是太辛苦了。文瑤也未多阻撓,畢竟不是自己好做主的事。
次日,家裏小厮便領了一衆丫鬟婆子進了家裏。只說讓文瑤挑挑,好的留下,不需要的賞些銀兩讓她們去了便是。文瑤一遭看過去,只覺一衆人中的一個男孩甚是眼熟。丫丫剛好回來也見了,她只跑上去道:“你是瑞榮?你又回來了?”
男孩身後的婦人伸手護住男孩,道:“姑娘,這是我兒子,他可不叫什麽瑞榮,他叫三兒。”
丫丫也不聽那婦人說什麽,只對文瑤道:“文瑤姐姐,你留下瑞榮和他媽吧。”文瑤點頭讓那婆子和三兒留下了,後又挑了一個婆子和三個丫鬟,又為廚房添了些人手,其他的便叫散了。
丫丫自見了三兒便一直粘着他,只叫他瑞榮。三兒雖長得像瑞榮,卻是完全不同的性子,他沖丫丫啐道:“再叫我瑞榮,看我打你不打?拿一死人的名字給我,算是什麽道理?我叫三兒,你若不想叫,只叫阿貓阿狗也行,只別叫什麽瑞榮。”
“我是你的主子,你要打主子又算哪門子道理?”丫丫自見了三兒之後,性子裏那些鬧性又回來了些,也不在意三兒對她如何态度。
三兒跑開道:“你再別跟着我,你是主子我是下人,在一處恐玷污了您的身份。”跑得急沒看路,便一頭撞在了文瑤身上。他媽見狀過來,狠厲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罵道:“小兔崽子,還這般鬧,若是把姑娘撞出些什麽,你死一千次也不夠陪的。”
三人被打得暈頭轉向的,旋一下摔在地上。丫丫忙過來拉起他,盯着婆子道:“你這是當媽的麽?有這般打兒子的?”
文瑤也是看了那婆子一眼道:“以後在這家中,不論是誰,再不許打人的。”
婆子唯唯諾諾應着,退身到後面去。三兒這會子醒過神來,撥開丫丫的手,道:“從小便打慣了的,有什麽要緊,可不比你們大戶人家的小姐。”說完,便跑開去了。只三兒又是賠上一陣不是,只說自己這孩子是野慣了,從小死了爹,也是自己未管教好。
文瑤自是無心怪她這些的,帶丫丫和含春回屋去了。她只大概問了丫丫的學業,又提她背了些詩,對她說:“你也別太苦着了,那般沒日沒夜的學法,可是要不得的。我還指着你養我老呢,你若學壞了身子,我指望誰去。”
丫丫笑笑,“要養文瑤姐姐可不是我一人吧?”含春聽這話噗嗤笑出聲,“你倒真的是人小鬼大了,怎麽就懂那麽多事呢。”
文瑤也不說她,三兒來之後丫丫又有了些生氣和活力,是她所欣慰的。其實,若是她們的日子能一直這般下去,倒是不錯的。只是,天,總是不随人願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着,除了一不想讓女主好好生活的切阻礙是眼下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