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趙博淵和李娴足足消失了一月,兩人一同回來的那晚,天是暗沉的。文瑤聽了下人來報,忙出去,便看到趙博淵與李娴正并肩慢步走向宅門。文瑤也未迎上去,只等他們走近了,相立對望良久。
趙博淵聲音黯啞,只道:“家中可好?”
“好。”文瑤本能應了聲,本想着自己是要有諸多怒氣發的,如今見了兩人安好回來,便一點也怨不起來了。她上去拉上李娴的手,道:“這些日子去哪了?可要把人擔心壞了,還不知老爺和太太在家如何了呢。”
李娴自知回來後有諸多事情要去面對的,倒也坦然了,對文瑤說:“姐姐也別擔心了,我這不是和趙大哥平安回來了麽。我只先來看了你,讓你安了心,在說些話我便回家去,也不進去了。我知道爹娘定是惱我的,但我好生回來了,也便不打緊了。”
文瑤點頭稱是,急叫了馬車送李娴回去了。趙博淵與李娴這一月來究竟發生了什麽,文瑤也是問了趙博淵的,趙博淵卻只是說如往常一般出去游歷了一番。文瑤見他眉心微蹙,定是有事的,卻又見他不願說出來,也不再追問下去。
而趙博淵和李娴的事遠沒有就這麽擱下了,只等到趙博淵開始購置諸多物件時,文瑤才聽得家中下人說趙博淵是要去李家提親的。文瑤聽罷只是心中忐忑,含春卻覺得是好事,笑着道:“莫不是這一月讓趙大人變了心思?如今她這麽盡心想娶娴姑娘,倒是件十全十美的大好事了。一姑娘你不用再在意着那份不知虛實的情誼了,二也算有情人成了眷屬。”
“但願是吧。”文瑤輕聲道。
只是這八字還未有一撇,李娴便跑來找文瑤倒了苦水。這時,文瑤才知道趙博淵和李娴的婚事已是兩人私下定好了的。因着李娴知道文瑤對趙博淵無心,此番又跟她親近了起來。
李娴也想到了她與趙博淵年歲相差甚大,只怕家裏長輩不同意這事,便先跟李逸說了。她想着在文瑤離開李家之前,李逸一直是與趙博淵交好的,定是知道趙博淵為人,會為着她說些話的。卻沒想到,李逸只聽出了兩人要結親的意思,立馬便否決了這事。李逸狠着語氣道:“你若想嫁給他,除非我死。”
李娴卻是不明白了,委屈大聲道:“你對趙大哥的偏見可是為了文瑤姐姐,若是,那你也不必了。那事誰對誰錯,大家可是心知肚明的。莫不是大家只看着文瑤姐姐在我家委屈死了,你才甘心?”
李逸越發不耐煩,甩袖就走,幾步又停下道:“與小霜無關,總之這事我不會應了,更不會讓爹娘應了,你趁早早些死了這份心,也少叫家裏人操點心。”
李娴心中着實委屈,才來找了文瑤。文瑤也是思度半晌,心裏想道:這李娴與趙博淵一塊消失了一月,說是沒發生什麽事,外人也都是不大信的。即便是為了名聲,李家也是會将李娴嫁于趙博淵的。但聽着李娴的話,李逸卻也不是為着她的緣故。文瑤這番也是想不通了,于是躊躇了好些日子才決定去找李逸。
文瑤讓含春悄悄找了李逸,兩人也是悄悄見的。李逸哪裏想過文瑤會主動要見自己,心裏甚是開心,只當文瑤是有意回轉的。而文瑤臉上面紗蒙得越發多,只漏出個眼睛,卻也不看李逸。
李逸跟她閑步而走,這麽些日子不見,卻是也不知如何開口的好。文瑤自是不想跟他常呆下去的,猶豫了一會道:“我找你,是想問你件事兒。我也是管着別人的事,瞎操個心。娴兒來找過我了,把你的話也與我說了。我也是不明,你為何這般不願娴兒嫁給老師?”
李逸嘆了口氣,“我何時想做那棒打鴛鴦散的人了?只是這事情逼得我不得不如此。若娴兒嫁給了趙兄,日後究竟是享不盡福的受不盡罪的,我也不去猜了。只因着那一點,我也斷是不會讓娴兒嫁了他的。”
“究竟是什麽緣故?你且跟我說了,這般打啞謎,我倒不知你是不是有理的了。”文瑤聽得越發糊塗,便有些急。李逸這才趴到她耳邊,把趙博淵曾經告訴他的隐疾之事與文瑤說了。文瑤聽罷只覺臉上一燙,抓着衣袖再不知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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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擡起頭,“小霜,便讓你說,我這個做兄長的,倒是成全不成全這樁親事?且不說別的,這成家無非是為個子嗣。明知是得不到孩子的,卻還要去成這個親是為何?”
文瑤也覺這事變得不簡單起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是,他們之間若是你情我願的,有着那份情義在,也是能過日子的。我只不想看着這一對人再生出悲傷來,好好的事,最終都沒個好的結果。”
李逸嘆口氣,“我何嘗不希望自己的妹子開心着,如今遇到這種事,我也是為難得緊。”文瑤也不想再争論這些沒用的,只道:“我且回去問了老師再說,怕這事是有出入的。”
李逸見文瑤要走,一把拉了她的手腕,道:“小霜,你可還會回到我身邊?”
文瑤心中一顫,呆了片刻,掙開他徑直去了。李逸留于原地,一直看她走遠了,又帶上守在遠處的含春,慢慢消失在了視線中。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握緊成了拳頭。
文瑤自是不好拿了那事直接問趙博淵的,只找了李娴,猶疑半晌也未問出了問題。李娴卻是急了,只拉着她的袖子道:“好姐姐,你找我來問什麽便問吧,這樣可真是急死人的。”
文瑤咬咬唇,去到門邊開了門看看外面無人又關上,坐回凳子上良久才道:“娴兒,這會子我也不避諱了,我只問你,老師不舉的事,你可是知道的?”
“不舉?”李娴重複了一遍,忽明白過來意思,頓時臉燒得通紅。緩了半天才道:“姐姐你為何突然問這個?這哪是好意思拿出來說的話?”
文瑤有些急,“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的,你只告訴我,知還是不知?”
李娴擡眼看看她,聲音似蚊蠅道:“趙大哥根本就沒有不舉一事,又何來知與不知呢?”文瑤看着她的臉色,心中便覺事情不對,猶疑道:“娴兒……你……你和老師是不是……”
李娴目光忽閃,一直也不敢看向文瑤。文瑤知是自己猜對了,心中郁結得險些背過氣去。她輕拍桌子,道:“娴兒,你怎麽能這麽糊塗?”
李娴眸子沉了沉,良久才道:“姐姐,這是元宵節那晚發生的意外。我也不知一向沉穩的趙大哥為何那麽興致不好,在外面一個人喝悶酒。我遇了,便留下與他多喝了一些,兩人都有些醉了。酒畢,他也不願回家去,在外面閑逛累了,便定下了客房。”
李娴不再講下去,文瑤也知後來發生什麽了。她悶着聲音道:“那後來去了哪?為何不回來?”
李娴頭垂得越發低,“我自是知道趙大哥心中是沒有我的,卻也不後悔失了清白。只是,我再不願在這世上活着的。我還能去嫁給誰呢,到哪裏還都是受苦的命。只是,後來他一路跟着我。一月下來,甘苦都嘗了,患難也都歷了,才有了這般的結果。”
文瑤明白了,也不再說些什麽,心裏盤算着還得跟李逸說了這事才好。李娴這邊深吸了口氣,道:“姐姐,我也不要你管着我的事了。你現在越發把臉都蒙住了,要好生照看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文瑤點頭,只說沒事。
李娴走後,文瑤便更覺無力,只深深嘆了口氣。想着她這邊看似平靜,卻還是與小吟和陸氏周旋着的。李娴這邊,她只能盡着自己的氣力,能幫上一點是一點。
在李娴煩惱的同時,趙博淵卻是把媒婆都找好了,只等着合了日子去李家說媒,像是不知道李逸在阻撓一般。在媒婆要去李家說媒的前一日,趙博淵約了李逸到酒樓。文瑤在趙博淵的小厮口中套知了消息,便也在那一日僑裝跟去了酒樓。
文瑤本是來探探李娴與趙博淵的情況的,看事情能否解決。卻不曾想,竟是聽到了讓自己萬分心碎的話語。她到這時才真正意識到,原來,這世間能靠住的男子,是一個也沒有的。
文瑤記得在座席上,趙博淵先是為自己的身體做了解釋。他常年游歷在外,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目的便是治自己的不舉之症。也正是因為身子大好,才回京城做了官。而李逸聽畢這話,并未直接應允會讓李娴嫁于她。
李逸道:“我要小霜回到我李家,重新做我的人。她如今身子也是不好,該找個安穩的地方好好養養的。只你幫我再成了這事,娴兒與你的事也便成了。也算不得我私心,只等你娶了娴兒,家中又放個別的女人,算是怎麽回事?且不說你再沒心思照顧到小霜,娴兒也必不會一直寬心不去多想。”
趙博淵喝了一盅酒,道:“當年我便是不顧她意,做了這般事情,自己也很是悔恨。如今,我若是再這般做了,便是豬狗也不如了。文瑤有她自己的選擇和想法,我們何苦要去為難了她?你若想着她開心,便不能這般逼着她。”
李逸只沉默半晌,卻還是不依的。
文瑤在鄰桌端酒、仰脖、下肚,心裏道:“自古以來女子便是這般任人擺布罷了,何處來選擇何處來想法?”她喝罷酒,酒杯離唇,又是手上用力猛地把杯子摔碎在地上,震得原本嘈雜的酒樓裏鴉雀無聲。她再留下些酒錢杯子錢,起身便下樓了。
這酒樓中自是沒人認出她是誰的,只是隔幾桌外,左名揚卻是一直盯着她,伸手夾起杯子,一飲而下。
作者有話要說: 不想再讓女主玩了,劇透:下面要把一個個都玩死出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