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文世軒,我沒想到你是。”山田咬牙切齒。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文世軒對着山田的小腿開了一槍,血噴湧而出,震懾住了想要沖上來的他們。更是讓山田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啊——”凄厲的慘叫聲響徹天際,差點劃破文世軒的耳膜。山田的臉色蒼白。
“讓她走。”他再次強調了一遍。
沒得到回應,文世軒對着山田的另一條腿的膝蓋上開了一槍。這不帶一絲感情的利落動作是他從山田身上學到的最多的東西。最能威懾人。
山田兩條腿站立不穩,全靠文世軒撐着他。
可怕的靜默。山田已經沒有力氣喊叫。
文世軒将槍瞄準山田的大腿。
“讓她走。”山田閉眼對着他們喊了一聲,似乎認命了。
“文世軒,我們一起走。”林雪說。
文世軒用眼神示意她撿起地上的帽子戴上。林雪戴上帽子,整理好自己的頭發。
“走。”
“我們一起走。”
“你走,記住我說的話。”
“文世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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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文世軒大喊了一聲。
入口處,林雪回頭望了他一眼,轉身跑離了文世軒的視線。
“文世軒,你厲害,在我身邊這麽久,我竟然一點都沒懷疑你。”
“你沒想到的事不止這一件。”文世軒冷笑幾聲,開槍擊中了山田的腦袋。接着,他身中數十槍,兩人倒在地上。
“如果沒有這場戰争,那麽我們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會不一樣,我們都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文世軒眼角的餘光看到提着裙子的洋子沖他跑過來。他轉過頭盯着藍色的天空,白色的雲變成了先生的樣子,正在沖他微笑,于是他也笑了。笑容凝固在他臉上。他到死都不知道,他的上級就是季少白,他最愛的先生。他懷着對季少白最純粹的愛離開這個世界。
上海。
深夜。
季少白用電臺向組織彙報情況。一個小時後,他收到了一封電報。破解之後,上面的文字是:“文世軒在營救林雪同志的過程中,身份暴露,死亡。”
季少白盯着手裏的電報,上面的字他認識,但是偏偏這些字在他腦海裏組織不成一句話。他覺得是他們弄錯了,怎麽會呢。文世軒怎麽會死呢。
他不肯相信,他堅信文世軒會跳上一輛從南京開往上海的火車,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第二天,季少白去醫館的時候,在密室他們遞給了他一份報紙,讓他看。他瞥了一眼放在旁邊。繼續聽他們彙報情報。
密室裏有六個人,在商量事情。從南京送回延安的情報起了很大的作用,局勢明朗。
臨走的時候,季少白起身對他們說,“這份報紙能否留給我。”
其他的五個人都表示好。
季少白拿着報紙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報紙上報道的是前半個月的事。上面有一篇報道寫着,“文世軒,地下黨頭目已死。”
文章的旁邊配了張黑白圖片,文世軒躺在地上,望着藍天白雲,身下不知是什麽,像液體一樣。
季少白抓着報紙蹲在桌子旁邊,是文世軒殺了老鬼之後在他面前情緒失控時蹲的那個地方。他抱着自己的膝蓋,臉埋進手臂。
他想去抱抱文世軒,但他做不到。他将自己愛的人弄丢了。戰亂的年代,生離死別,他經歷了不少,但是,每一次都刻骨銘心。這一次,格外刻骨銘心。
1945年,日本無條件投降。
本以為就此迎來光明的日子。內戰開始了。季少白仍然留守上海,繼續為地下黨做事,給外面傳遞情報。他們等着勝利的一天。他們心裏始終相信會有這一天的,他們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努力堅持着。季少白的信念格外強烈,因為文世軒的信念加在他身上。他是一條命活兩個人。
此時的季少白平時寫些文章和采訪國民黨軍官,他做着之前文世軒安排他做的事。
“小姐,您确定要去嗎?”洋子坐在二樓的陽臺上面對着大海,身後的一女仆說道。
日本戰敗,她跟着父親回到日本。如今五年過去了。中國的內戰結束,新中國成立。
文世軒是她的中文老師,他曾經給她講過他和一個先生的故事,她以為那只是故事,後來她才知道那不是。想起了這故事的結尾的一句玩笑話。文世軒說要是他不幸犧牲的話,就把這個鐵盒裏的東西交給一個故人,她笑着答應了。她那時候以為只是玩笑話。
當文世軒倒下的時候,她沖他跑過去。他将一個鑰匙塞到了她手裏,之後他閉上眼睛再沒睜開。她這才知道這不是笑話。這是真的。
鐵盒鎖在文世軒的抽屜裏。那個晚上,她一個人熘進了文世軒的住所提前拿走了鐵盒,她用鑰匙打開鐵盒,發現裏面是一沓的信。每一封信都寫着“季少白先生親啓”,最上面的一封是文世軒寫給她的信,寫着她的中文名。她用文世軒教她的中文認真的翻譯出了這信的內容。大致的意思是,讓她将這些信轉交給季少白。
文世軒死後,她父親為了獲取有價值的情報,将他的住所仔仔細細的搜了一遍。但是他們沒找到有用的東西。
一張不起眼的照片被他們随意的扔在地上,她偷偷的藏了起來。兩個人的合照,其中一個人就是文世軒,隔着歲月在沖她笑。
一間醫館的外面挂着的牌匾刻着“百年醫館”四個大字。
洋子穿着中國人的服裝,中國人的裝扮,走進這家醫館。穿着她自己的服裝會引起不小的事故。在來到這裏之前,她去了地址裏寫的學校。學校的人告訴她,季先生退休了,盤了一家醫館,當起甩手掌櫃來。
洋子按照別人給她的地址來到醫館。
醫館清淨無人,櫃臺上坐着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學徒,看見有人進來,忙繞過櫃臺出來招唿。
“小姐,是想要看病還是撿藥?”
“請問,季少白先生在嗎?”洋子的中文比在南京的時候大有長進,流利,但是說話還是比較慢。
“找季先生?稍等。”學徒轉身往後臺走去。
學徒還沒有走進裏屋。分開前屋和後屋的簾帳動了動,季少白拄着拐杖走出來,他聽到她和學徒的聲音,知道有人找自己。不知道什麽人找他,就先出來看看,看到是一位漂亮的女子,有些訝異。
“季先生,這位小姐找您。”學徒說完回到櫃臺,為後面來的人撿藥。
“你是季少白先生?”洋子注意到季少白走路拄着拐杖。穿一身淺藍色的長衫,高大英俊。
“小姐找在下是有什麽事嗎?”
“慕名而來。”
“裏面談。”
季少白邀請洋子在裏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