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年
符謙近來每天什麽都不幹,就在書坊翹首以盼,終于在第五日把四公子的回信給盼來了。
“這麽厚!”他一掂量這包裹,迫不及待的拆開,眼疾手快的就把存稿搶走了去看,将他小公爺的霸道終于又展露了出來。
駱異甚至都沒來得及伸出手,他露出一臉嫌棄,只好轉而拿出包裹裏遺留的那封信,拆開來看的第一時間就是再次感嘆了一下對方這首透露出嚴謹的行草,然後就感嘆四公子的高風亮節。
真是跟某個死要錢完全不一樣啊。駱異一邊感慨,目光一邊往某人身上瞟。
四公子的稿子已經盼來了,一直勤快的止戈先生的稿子還會遠嗎!
答曰:不僅遠,那是根本連影子都沒看到。
符謙的美好心情終于逐漸淪落成忐忑,他又不能老寫信催,只好試圖去找房觀彥分析情況,然而不管是請他來府上一敘,還是找上門去,符謙每次都撲了個空。
問起下人,下人卻每每都說他進宮了。
“這年節将至,他老往宮裏跑作甚?”符謙疑惑至極,最終決定蹲守。
然後過了戌時才成功蹲到人。
房觀彥一進院子就在黑夜裏對上一雙幽幽的眸子,腳步頓了頓,須臾才偏開頭去,絲毫看不出來被吓到,“你怎麽在這裏?”
符謙蹲的腿都發麻了,看着房觀彥的神情幽怨的仿佛在看一個負心漢,語氣帶着幾分惆悵的問,“你這一日日的往宮裏跑是想幹什麽?你想對那位做什麽?”
房觀彥心裏一跳,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能對那位做什麽。”
“這就要問你了。我可難得見你這般推崇一個人,還比你小一些。”符謙其實只是像先前一樣随口玩笑的調侃。
“便是比我小,才更覺得天縱之才,我自愧不如矣。”房觀彥說着給自己倒了杯白水,一口灌下,他喝的有些急,玉白的指尖也沾了些水。
“你要誇當面誇,別總當着我。上回醉春樓總算見了一面,性格倒确實頗為溫和,只是比傳聞的更果決一些,我瞧着與你倒也挺合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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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謙再次說罷此事,轉而問起,“你最近進宮怎麽這麽頻繁?”
“歐羅耶在南書房開了番語課講學,我有些興趣。”在開完家長會之後不久,就以一場期末考結束了南書房今年的冬課,不過課程雖然結束,對學生們的無情鞭撻卻是沒有的。
這不成績單出來了,當然要趁早送去給家長看,好讓學生們能安心過年。
而已經空出來的南書房就被用來給老師們進修使用了。
房觀彥大抵已經猜出符謙是來幹嘛的,用四個字戳破他對止戈新文稿子的美好幻想,“先生很忙。”
周承弋确實非常的忙,自從歐羅耶開番語課之後,他幾乎白天都會在南書房待着,同他請教學習語言。
歐羅耶這個傳教士确實有點厲害,他從西洋一路過來,途徑許多國家,會的語言非常之多,光是他們蕭國的語言,他就會洛陽官話、蒙古語和藏語三種。而他使用的最熟練的語言除了自己東歐的語言外,便是古英語——他曾在那裏住過三年以上時間。
這不就巧了,周承弋除了中文外,能熟練使用的只有英語。
雖然古英語和現代英語有很多不同,但萬變不離其宗,基本脈絡還是一致的,果然沒過多久他就能同歐羅耶無障礙交流了。
其他一道學習的官員羞愧不矣,還以為是自己過于菜,而太子殿下在語言上确實很有天賦,遂更加奮發圖強,尤其是葉疏朗,番語水平突飛猛進,僅在周承弋和房觀彥之後。
和周承弋這個降維打擊不一樣,房觀彥是實打實從零開始學習的。
但或許十歲就聞名天下的學神确實和普通學霸有壁,在別人還在磕磕巴巴讀單詞的時候,房觀彥已經能跟歐羅耶進行簡單交流了,而且是英語和東歐語都可以。
着實讓周承弋都驚嘆了一把。
後來歐羅耶邀請周承弋做翻譯助手,他答應至于還推薦了房觀彥,“他很有語言天賦,或許你應該叫上他一起。”
歐羅耶也記得這個長相十分出色的人,欣然應允。
所以其實房觀彥這些日子神龍見首不見尾,每天清晨準時去南書房點卯,戌時踩着夜色才歸府,這中間的時間其實基本都是同周承弋在一起的。
不管有意無意,兩人都不可避免的更熟悉了些。
其實周承弋雖然忙,但那基本上都是白天的事情,不至于忙到無法寫稿的地步,其中問題還是在于他自己。
《窮書生種田》他每天去南書房前會寫個兩千字,然後回來之後再寫個三千,然而《琉璃玉骨》這些天他删删改改的,也就寫了個開頭。
也不算是卡文,劇情他都是理清楚了的,只是他總是在寫完後回頭去看覺得不滿意,于是進度又歸零。
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不過他現在一天寫的比一天多一點,越到後面估計會越順。
就是按照他這速度,肯定是沒辦法銜接《狐夢》了。
周承弋在認清之後,就寫了信告知符謙。
于是符謙等啊等到年底,沒有等到新文稿子,等到一封開天窗的通知,不過他做事一向留有後手,倒是有辦法能把《狐夢》完結之後的空白期補上,而且在《狐夢》完結前一期,《窮書生種田》就會上刊,倒也不用太擔心後面雜志銷量下滑。
年節,朝中放假五日,南書房的集體進修自然也是告一段落了。
因為宮中有喪事,陛下雖然不要求守孝,卻也是不宜大辦的,遂沒有宮宴,只有皇家三代以內的家宴,連久在璋臺養病的闵妃都回宮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缺席。
周承弋熬了個通宵整理東西,起的有些遲了,緊趕慢趕到的時候,除了皇帝都已經齊全了。
五皇子周承安在那拱火,“四哥可終于來了,快坐到自己位置上吧,父皇馬上就要到了,若是看到你站着該要發火了。”
“……”沈娉轉着镯子的手微微頓住,眉間微不可見的一皺。
周承弋眯了眯眼,他一直忙着沒找他報原主的仇,這人倒是逮着機會就竄上來了,既然臉這麽癢欠他的巴掌,那他不運動運動豈不是太沒禮貌。
“莫非孤遲到了?”周承弋面上露出一副懊惱的樣子,遂問起時間,結果自然是沒有的。
他當即神色一冷就丢出句“放肆”率先發難道,“周承安,你無故抹黑父皇的形象是何居心?!莫非是對父皇有什麽不滿?”
周承安被陡然扣這麽大一頂帽子,“噌”的就從座位上站起來,惱怒道,“我沒有!你血口噴人!”
正此時,外面卻高唱“皇上駕到”,周承安臉色一變。
衆人皆起身迎接聖駕。
“今日家宴,不必多禮,大可放松一些。”皇帝随意的揮了揮衣袖打斷衆人的見禮,大步流星的走到主位坐下,才皺着眉看了周承安一眼,“老五,大過年的什麽事情讓你這麽不痛快,朕在外頭就聽見你的聲音了。”
随後又看向周承弋,“你站在那裏做什麽,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周承安聞言松了口氣,看來之前的話父皇是沒有聽到的,周承弋卻眉梢動了動,根據之前兩次接觸,他便宜爹總喜歡冷不丁往外扔炸.彈,恐怕并不是沒有聽見哦。
果然,等周承弋入座,開了席準備吃飯的時候,皇帝就突然開了口,“老五,聽說你對朕頗為不滿?”
周承安手一抖,筷間的豆腐直接碎在碗裏,他猛地起身要跪,卻被皇帝一句話又按了回去,“閑話家常,有什麽說什麽,不用動不動就跪。”
“父、父皇,”周承安強自鎮定,“兒臣并未對父皇不滿,是四哥誤會了。”
周承弋若有所思:怎麽感覺這便宜弟弟還挺怕他便宜爹的?
“哦,是嗎?”皇帝沒有厚此薄彼的點了另一個當事人,“你來說說。”
周承弋收回視線,完全不承認自己的錯,“便是我誤會,那也是因為五弟你說話有歧義。”
“分明是你胡攪蠻纏!”周承安很是惱怒,音量直往上飙,然後被皇帝一句“大過年的,說話就說話”,又給硬生生戛然,滿臉憋屈卻什麽也不敢說。
皇帝點周承弋解釋,周承弋便将方才的事情說了,然後一口黑鍋扣上去,“分明沒到點,五弟卻說父皇您會生氣,那不是說您慣會無理取鬧?這不是抹黑是什麽!”
周承安氣的不行,“你颠倒是非黑白!”
周承弋半點都不怕,攤了攤手,“難道我方才說的哪裏有錯漏?事情經過不就是這樣嗎?五弟,分明是你自己先說的話,這時候不承認可晚了。”
這種扣黑鍋的事情根本就解釋不清,周承安總算聰明了一回,直接放棄和周承弋對線,像皇帝表忠誠。
“行了,不過一點小事,吵吵的沒完。”皇帝将此事帶過,但并沒有就此放過周承弋,“你是晚輩,卻叫長輩等你,不合适。”
“我雖是給父皇準備新年禮去了,也确實是叫長輩們久等,我自罰三杯。”周承弋很爽快的承認錯誤,起身倒了三杯酒飲盡。
衆人的注意力卻被他特意提起的新年禮吸引過去,皇帝更是笑了一聲,“倒是得讓朕好好瞧瞧你準備了什麽新年之禮,若是朕不滿意,必罰你。”
沒錯,周承弋熬了個通宵就是在搞新年禮。雖然不知道他便宜爹抽什麽瘋老試探他,但這人給他行的方便他也是看在眼裏的。
周承弋知恩圖報,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心裏這麽想,周承弋眉梢揚了揚,“只有罰?”
“得寸進尺。”皇帝道,“若是好東西,自然有大賞。”
“那父皇可要破費一番了。”周承弋叫長夏将東西呈上去,那是一張足有十二寸的畫卷。
皇帝不用拆開,光是看那大小就知道是世界地圖,道,“東西雖好,朕卻已經有了。”
“父皇,這可是兒臣翻遍書籍标好了航海路線的。”周承弋說着頓了一下,又接着道,“而且,禮物可不止這一個。”
“——父皇可知道西洋炮?”
作者有話要說: 兩章一共7600,我真牛逼!
小劇場
翰林院衆學士:班裏有兩個學神學習壓力好大啊!
葉疏朗:不要氣餒,奮起直追。
衆學士:高級學霸請你閉嘴,你不懂我們普通學霸的痛苦嗚嗚嗚!
周承弋:我懂,我都懂,真的,信我啊!
房觀彥:嗯,我信。
#這個只有房觀彥信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