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狐夢》成書大賣
這是周承弋自穿來後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聽政,雖然不是在金銮殿同百官一起,但此時乾元宮聽政殿這不到二十個大臣加在一起卻足以比上其重量。
其中周承弋眼熟見過的,有房丞相、沈太師、鄭禦史、裴将軍等在朝中舉重若輕的人物,房觀彥也在其中,不過排在末尾并不如何引人注目。
此時殿中氣氛并不算好。
“當真說的是,我蕭國的船嚴禁進入海境線內,便是短暫停靠都不行?”沈太師确認。
使節團負責人俞仲翎臉色頗為難看的點頭,再次将場景重現了一遍,“我們按照航線圖避開了紅毛蠻夷所占領的東南領域,往其上标記的厄立特裏亞海而去,卻在此處紅海流域遭到南突厥國驅趕,他們嚴禁東方船隊進入,我們再三強調只是借道都被拒絕,便是短暫停靠補給也不允。”
“在他們水師包圍數日,船上物資消耗見底,我們只好返航。”
沈太師又問:“其他國家的船隊通嗎?”
“通的。我們在海上遇到過東洋人和高句麗的海商,都是讓過的。”俞仲翎回答完又補充了一句,“我問過碼頭的漁民,他們以為我們是海商,他告訴我,只有挂有蕭國旗幟的船是不讓過的。”
周承弋是知道自從東洋海寇多了起來後,蕭國雖然沒有明令禁止海商貿易,但對于沿海岸港口進行了嚴密控制,稅收更是定的很高,這種政策之下,海商自然銳減。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甚至為了逃避稅收私設港口。
“也就是說他們說的東方船隊不準入內,是專門針對我們蕭國的?真是豈有此理!”鄭禦史怒斥一句,當即對着上首拱手道,“陛下,臣請出使南突厥讨個公道!”
另有一禦史道,“如此侮辱,應當以武力震之!”
鄭禦史皺眉,“天下之事以和為貴,怎能動不動就興兵戈征伐之勢,我泱泱華夏禮儀之邦,如此莽夫舉措哪有半點大國風範。陛下,臣以為,應當派遣使臣談判,國家之間廣結友邦,而非光結仇敵是以。”
反對的人亦有說辭,“他人敬我一尺我還他人一丈,他人若犯我,我輩豈能忍氣吞聲?且使節團就在船上,協商談判之事你能想到,他難道想不到?可見是沒得談!”
“非也!”鄭禦史擺手。
“你那套沒用!”另一禦史争鋒相對。
兩方人馬自動分為兩撥,只有沈太師和房丞相站在中間未動,卻也都豎着耳朵仔細聽身後的辯論。
一開始還是很遵守辯論賽的規則你來我往好不熱鬧的,但眼見着彼此誰也說服不了誰,終歸還是急了,兩個領頭的禦史脾氣可都不好,名堂沒辯出來,屋頂差點掀翻了。
最終還是皇帝叫停,他揉了揉眉心,“都住嘴,吵的朕頭疼。丞相和太師以為如何?”
房丞相道,“回禀陛下,臣私以為派遣使臣談和的手段是否過于溫和?六國之于秦,宋之于金遼皆是前車之鑒。縱然我蕭國不若宋國孱弱,可如此這般輕拿輕放,豈不叫人輕看?”
沈太師捋胡子的手一頓,擡眼斜觑過去,“陛下,老臣以為武力鎮壓過于強硬,先不說海上遠征的耗費,且說我們此去本是為取道前往西洋,不應平白生事。”
“不主動招惹是非,可也沒有是非來了退避的道理。”房丞相眉間兩道溝痕頓顯,顯然是不敢茍同。
“能簡而化之之事為何要徒增困難,平白耗費時間。”沈太師一聲重哼,胡子都吹了起來。
皇帝:“……”
兩位老臣帶頭吵起來,剛安靜不足一會兒的聽政殿又一派喧鬧,皇帝只覺得耳朵嗡嗡糟糟,捏鼻梁的力道都重了許多,留下一道紅痕。
“太子!你來說說。”皇帝揚聲直接點出周承弋。
聽政殿頓時就沒了聲音,視線都齊齊落在一旁不知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還是在神游天外的周承弋身上。
王賀猶豫着小碎步上前,小聲提醒,“殿下……”
周承弋做了個打止的手勢,摸着下巴一邊快速的轉着腦速,一邊頭也不擡的念叨道,“我覺得沈太師說的很對,遠征耗時,我們要盡快拿到東西,不應該在此多費時間,而且難道一個不開放港口我們就一個個打過去嗎?過于霸道無理了。”
“但房丞相說的也不無道理。”周承弋話題突然一轉,“被人莫名扇了一巴掌,卻還要笑着去賠禮,光聽着就咽不下這口氣,我華夏自古以外學孔孟之道,以大國之風自省,可如此行事,倒更像是怕事,叫人小瞧了去。”
裴将軍之流對他的這個形容非常上頭,紛紛應和,“殿下說的對,我們不是反對出使,而是反對就此不明不白的談和!”
“我蕭國豈是怕是鼠輩,他這般欺辱,焉能就此罷休!”
周承弋做了個壓下的手勢,“父皇,既然兩者都有利有弊,何不取雙方長處來個既能平息事态,又能展示國之雄威的方法。”
“哦?什麽個取雙方長處的法子,太子不妨說道一二。”皇帝道。
周承弋一笑,“其實折中的法子無非兩種,軍演或是閱兵。軍演分兩種,自家內部磨陣容練兵的,或是前線用以警告震懾敵軍的,在交戰中使用還有挑釁之意,所以此事用閱兵最為合适。”
“《左傳》曾記載‘觀兵以威諸侯’,故閱兵二字我知其意,然則軍演是何?”沈太師将衆人的疑惑說出口。
周承弋結合自己與原主的知識解釋這這個詞,“軍演便是軍事演習,也便是訓兵講武。”
蕭國軍隊其實很流行軍演和閱兵,尤其是周承弋那還沒有正式見過面的舅舅鐘離越上臺之後。
鐘離越軍紀嚴明,對将士的風貌也很嚴格,軍中無妓,也不允許将士逛花樓。原主記憶裏,他舅舅隔三岔五就搞突擊檢查,不合格的直接降級,硬生生将軍隊的邋遢習性為之一肅。
“此法當真有用?”大部分文官持保留态度。
裴将軍“嘿”了一聲,直接就開始撸袖子,“有沒有用七日後我就讓你瞧瞧!”他主動攬下這事。
又憨憨笑了兩聲,十分沒有眼色的開口說道,“其實這都是元帥的拿手好戲,他手下那十萬鎖甲軍可都是能征善戰的之輩,一個頂十個的精兵,那一身兇煞之氣,光是往那一站,就能叫人先怯三分。”
聽政殿氣氛突然冷寂,安靜的落針可聞,給他拼命使眼色的鄭禦史眼睛都快抽筋了,裴昇亦卻摸着後腦勺,仰着一張“烏漆嘛黑”的臉發出憨笑。
周承弋都忍不住看過去一眼,嚴重懷疑裴将軍是故意的。
事實上還真就是故意的。
皇帝一眼看穿他的把戲,大抵是事情得以解決之法,所以心情明朗起來,并沒有多怪罪,反而意有所指的道,“行了,你不用在朕這旁敲側擊的試探,鐘離五年前離京之時便說不破北胡誓不還,你與其用你那腦子琢磨這些,不如想想怎麽盡早将船隊送出厄立特裏亞海。”
衆臣嘩然面面相觑,裴将軍高興的當即應聲,“陛下且拭目以待。”
七日後臨陣磨槍組織了一場閱兵“彩排”,周承弋沒有去看。
原因是符謙終于又能寫信來催稿了。
符謙先是說了《狐夢》如今的銷量情況,可以說是相當喜人,已經有拿的量比較少的走商者開始返京,其他的商販也各自寄了新的訂單過來,還有其他地方的書坊主動找上門來。
如今驿站的走夫每日都要去長安書坊一趟,帶來一堆外地讀者的來信。有不少聽說《狐夢》正在排話劇的外地讀者想高價求購一張票,卻根本有市無價。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一下符謙的銷售手段了,那便是免費試讀。
符謙叫人将《狐夢》前五千字印成巴掌大的小冊,每個走商人手裏都只有小一百本,走商人到一個地方大聲吆喝是長安大熱的書籍,自然有人湊上來,有人看到價格猶豫,走商人便會以免費試讀吸引。
免費的又不掉塊肉,自然有的是人想觀之一二,一下子就将名聲傳揚出去。但免費的東西一共只有這麽多,想要繼續往下面看怎麽辦?那自然就是出錢買!
自然也有人覺得《狐夢》成書太貴了的,走商人就拿出符謙教給他的話,“您要是有門路,自可以去收《長安》雜志,收上來是您的本事,畢竟長安書坊出過的書基本都是不會再版的。”
不會再版,那豈不就是絕版?——其實這話也不是騙人,符謙從來都是賺夠就收手,留下能夠彈跳的空間,唯一沒說的就是這絕版基數蠻大的,足有五十萬冊。
此“絕版論調”一出購買力度自然就上去了。
當然也有不相信的,寫信去問長安親友得到肯定的回答,趕緊去買書,基本上都會得到已經售空的回答。
“您也別急,我們這批走商啊都是各自随意找地方去的,說不準就有人會再來這裏,您等等興許就有了。”商人說着話用了許多不确定的詞彙,叫那些人心裏頭就是一涼,狠自己當初怎麽就猶豫了。
五十萬冊書分攤到各個地方,其實并不算多,有需求就有市場。長安書坊對這利益不動心,可別人心動啊。
于是逐漸的市面上就有了各種各樣的盜版,有些人無恥之尤,價格定的一樣或者更高,然而印刷卻是錯漏百出,甚至還有缺頁漏頁甚至狗尾續貂之事。
符謙也是直到有人拿着盜版書找上書坊要求退錢,才知道竟然還有此事。
不過這些是後續之事,暫且按下不表。
符謙的信半篇在吹彩虹屁,半篇在花樣百出的催稿,這種正事都被擠在中間,用簡短的一兩句,至多一兩段話帶過。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聽彩虹屁的耳朵軟。
周承弋實在沒法就這麽放任不管,最終還是奮發開始寫稿,進度雖然還是很慢,但積少成多還是很有盼頭的。
周承弋雖然沒有去看,但還是有關注的,不過看後來裴将軍走路帶風的樣子,應當是沒有掉鏈子。
後來周承弋又去了聽政殿一次,卻終于得知了房觀彥身上的大秘密。
皇帝重新派出使節團,這次的目标是出使厄立特裏亞海附近,包括南突厥在內的多個國家,邀請他們來一觀這場盛大的閱兵禮。
先前滞留海上之時,房觀彥展露了自己的語言天賦,因此此番使節團的人選,是俞仲翎親自報上去的,引起不小的震動。
“陛下,萬萬不可!”有人勸道,“此乃養虎為患啊!”
俞仲翎見才欣喜,為人護短,好不容易碰到個好苗子,怎麽也不可能再放走的。他冷觑過去一眼,“那你這話說遲了,觀彥已經随我去過一次,再去一次又何妨。”
“匹夫!你明知他是何身份卻還如此,其心可誅矣!”那人指着他鼻子斥罵,質問道,“你到底是何居心?!”
俞仲翎不卑不亢,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自然是唯才是舉,為陛下分憂。”
“是孤舉薦的房觀彥。”周承弋沒叫俞仲翎被黑鍋,沒忍住皺了皺眉。
他猜到朝中肯定有人反對,但沒想到反對的這麽厲害,他又将之前說服皇帝的話說了一遍,然後诘問,“莫非衆卿還能找出第二個如此優秀的人才取而代之?”
衆人吶吶不敢答。
自然一時之間是難以找出的。
周承弋又問道,“孤倒是覺得奇怪了,先前孤舉薦房觀彥入翰林院編書時,卿家雖也有反對者,卻不見如此激昂。卿家上回應允,為何今日又這般壯烈之形勢?”
“這不一樣……”鄭禦史試圖說出使臣的重要性。
周承弋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道,“上至三公九卿,下至九品縣官,都是我蕭國之棟梁,所做之事都是為建設我蕭國!莫非翰林院編書改制教育不重要?”
“既如此,又有何不一樣!”他的話擲地有聲,氣勢之淩厲,一時之間竟無人敢與之對視。
房觀彥聞之心內深受震動,他本來以為此事或許又是就此了了,心中已然是失望,他唯有消極的以沉默反抗不公。
卻不想還有人為維護他而與群臣舌戰,分毫不退。
上一個是他的父親。
房觀彥心裏頭那團将熄的火終于又搖曳起來,他長長呼出一口氣,走上前來,他先是朝周承弋無聲的一拜,久久才直起身。
然後對着皇帝行禮,道:“陛下,房觀彥生在蕭國,長在蕭國,是蕭國人。”
“可你身上,卻流着前朝皇室的血。”
作者有話要說: 22上夾子,所以明天更新推遲到晚上,我正好去個打個新冠疫苗(約了好久終于約到了,不容易)。
下章種田文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