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人
等沈書白收拾整齊趕到攝影棚時，有毒的劇組已經準備拍攝今天第一場戲。周璟正站在拍攝場地中認真聽林導講戲，唐玦則坐在躺椅上，專注地看着。
看到這一幕，沈書白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昨天周璟的戲貌似也排在下午，但人不但上午就化好了妝，還全程坐在導演椅旁邊認真觀摩學習。
瞄了眼站在遠處打電話的程芝禾，又看了眼在拍攝場地邊緣待命的米桃，沈書白一屁股坐在唐玦身邊的小馬紮上，鄙夷地看着他。
“要學你也學全乎點，至少把妝畫了。”
唐玦瞅了他一眼，眼神又回到周璟身上，嘴裏呵呵一笑：“有你拖後腿，我學得再像有什麽用。”
沈書白一噎，認命地點點頭：“好，你行。過兩天劇組分組拍攝的時候，你有本事別因為睡不飽覺沖我發脾氣！”
聽到這話，唐玦仔細回想和自己有對手戲的演員都有誰，是哪些戲份。心裏大概有數後，他拍拍大腿站起來：“你說得有道理，走吧。”
沈書白懵了：“去哪？”
唐玦：“去房車上補眠。”
沈書白愣了好一會才從小馬紮上彈起來，咬牙追上唐玦：“我他媽才坐下氣兒還沒喘勻！”
唐玦繞過滿地的電線，漫不經心地說：“不用熱身說走就走，多好。”
“誰他媽走路還需要熱身啊！你就是想折騰我！”
唐玦沒理沈書白，轉頭對默默跟在後面的郭子文說：“蚊子，你守在這，要是有什麽事，電話聯系。”
郭子文愣了一下，但立刻就反應過來，點頭應下，轉身便往回走。
沈書白回頭看了一眼，嘴裏嘀咕着：“蚊子在啊……你讓他守這幹嘛？又沒你的戲，能有什麽事？”
唐玦沒說話，心裏回憶着劇本和原著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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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霄這個角色，在原著中相當于是天道也就是規則化身，幾乎不存在人類情感，也感受不到別人的喜怒哀樂，擱現實社會，那就是個妥妥的反社會人格。
這種性情前期修習太上忘情劍道有如神助，修行可以說一日千裏。可太上忘情并非無情，這條路臨霄注定走不到終點，他的師父玄厥真人也斷言過他無法飛升。
而就是這句話，給臨霄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
從臨淵叛出辰山那刻起，臨霄便悄然發生着轉變。
這種變化非常細微，不着痕跡，直到最後大戰才徹底爆發，臨霄也在那個時候因欲生情，雖然乖戾狠毒，卻有了人味。
正因為臨霄的變化過于細微，又要讓這種變化和最後的爆發不相悖，除了拍攝手法輔助外，演員的表演也得有說服力才行。
這麽看來臨霄這個角色一點也不比男主臨淵簡單啊……
從攝影棚走到停放房車的停車場大約需要二十分鐘，如果乘坐拍攝基地的高爾夫球車能快點，但唐玦拒絕了工作人員的提議，漫步在早春料峭的風中，靜靜思索着。
如今影視劇的拍攝因受資金、場地的限制，通常都不可能按時間線拍攝，今天拍生離死別，明天就拍結婚生子是常有的事。
好在這幾天專拍棚內戲，而棚內所涉及的劇情普遍靠前，就算有中後期的劇情，臨霄也不會在正殿衆人前露出端倪，因此也不用太擔心。
問題是分組拍攝後……唐玦在心裏掰着指頭算自己和周璟有對手戲的戲份。
臨淵叛出師門，被百家追殺，是臨霄偷偷遞消息才讓他躲過了一次又一次圍捕；幾次陷入危難，也是這位師兄從天而降，救他于水火。
可以說，周璟絕大多數戲份都是和唐玦的對手戲，但這并不意味着臨霄就沒有獨角戲了，而且那些獨角戲一場比一場重要。
只能慢慢來。要是自己現在就指出周璟表演有問題，先不說他能不能接受，這行為本身如果沒個契機作鋪墊，就會顯得非常奇怪。
唐玦站在房車門口，幽幽地嘆了口氣：“唉，好人難做啊。”
沈書白：“……哈？”啥玩意？
***
接下來的拍攝如唐玦所料，并沒出什麽岔子，周璟表現得很好，就連文均都難得開尊口誇贊了兩句——完全沒有給他留下任何表現的機會，更別提合适的契機了。
可就算拍攝如此順利，周璟卻依然覺得壓力山大。
原因無他，全賴唐玦。
這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開機第一天抽風後，便再也不複初見時的高冷，狗言狗語連綿不絕，不斷挑戰他的忍耐力。
偏偏他還不能還嘴。好幾次怼人的話就在嘴邊了，也只能咽下去換上一副笑臉，忍得幾欲吐血。
就連吃飯這人也不放過他，說什麽人多吃着香，非得和他們湊一桌……特麽全劇組都在一起吃飯，人還不夠多嗎？
這天中午，周璟剛坐下還沒打開盒飯，便眼睜睜看着唐玦把一個雞腿放到自己面前的空飯盒裏。
他忍了又忍，才露出一個虛假的微笑：“謝謝，我……”
沒等他說完，唐玦面露驚訝地說：“啊？你要吃嗎？雞腿熱量這麽高，你不怕胖啊？”
周璟：“……我不吃。”
唐玦看看他又看看雞腿，作恍然狀：“啊，我不是要給你，不好意思啊，讓你誤會了。”
“……”
特麽每個人都有空飯盒方便節食的演員分餐，你特麽不往自己面前放偏偏放我面前，我特麽能不誤會嗎！
明明是你手欠，為什麽說得像是我自作多情一樣！
周璟沒有說話，內心的彈幕成片刷過，轉頭看向程芝禾的眼睛裏赤|裸裸寫着五個大字：我能揍他嗎？
當然不能。
類似的戲碼幾乎天天上演，周璟覺得繼續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得精神分裂。
好在沒兩天，劇組預訂的拍攝場地空了出來，林溯導演大手一揮，把劇組分成了AB兩組，他負責A組拍攝主線劇情，副導演負責B組拍配角副線以及一些打戲。
雖然周璟大多數對手戲都和唐玦在一起，但并不是所有鏡頭都會同框，且各自有各自的劇情線要走，因此便開始了今天你跟A組，明天我跑B組的不同行程。
才分開跑了兩天，周璟就倍感神清氣爽，耳邊沒有唐玦的狗話環繞，似乎連空氣都香甜了幾分，而程芝禾也在這個時候決定啓程回京。
身為聚星娛樂的王牌經紀人，程芝禾手下不止周璟一個藝人，還有好幾個正處于上升期的二、三線愛豆。盡管她更看好走演員路子的周璟，可身在屋檐下，她也不可能和發展選秀事業的公司上層對着幹，能跟組這麽幾天已經是極限了。
走之前，程芝禾對米桃、小陳再三囑咐，讓他們有事一定要及時聯系她。
倒不是她不信任周璟，只是趙旭陽、徐澤搶角色在先，唐玦的态度又奇奇怪怪，由不得她不多想——到現在網上還有人傳周璟的黃謠，徐澤的粉絲更是其中的主力軍。
如果不是劇組有林溯和宋谷雨坐鎮，工作人員又是天地方圓的禦用班底，她根本不敢走。
等程芝禾一回京，周璟更覺輕松自在了。
雖然有些對不起程姐，但兩人中間畢竟隔着好幾年誤會造成的鴻溝，哪能那麽快就親如一家？就算是一家人，她也是長輩般的存在，誰敢在長輩眼皮子底下造次？
如今沒了狗男人的騷擾，擺脫了“長輩”的緊迫盯人，又倍受工作人員喜愛，周璟小日子過得是愈發的滋潤，雖然因為控制體重沒有長胖，人卻越來越松弛，演起戲來更是如魚得水。
這些變化自然逃不過唐玦的法眼，雖然有點遺憾，但他并不介意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而且憑曾經耳聞過的一些消息，他有預感，周璟這種狀态怕是保持不了多久。
分組拍攝一周後，方外劇組順利拍完所有棚內戲，整個劇組轉場至影視城開始全速運轉。
在影視城裏主要是拍攝臨淵流落民間的劇情，周璟戲份也不少，且幾乎全是和唐玦的對手戲，少數獨角戲都是關鍵戲份。
可還沒等周璟哀嘆人生艱難，就先被林溯導演吓了一跳。
林溯這人，年過四旬，愛好除了拍戲就是喝茶，一直笑呵呵的感覺沒什麽脾氣。
這就是周璟對林溯的印象，直到現在。
劇組全速運轉的意思，除了會分組趕進度外，各種大夜戲、群像戲、高潮戲也都會安排起來，而這些戲不但磨演員，也磨導演。
許是開機後的好運都用光了，劇組全部轉入影視城後便狀況頻出，演員NG的次數直線上升不說，各種設備道具也時不時跟着出點狀況。
而且為了保證拍攝質量，《方外》劇組只分了AB兩組，林溯不但要負責A組拍攝，晚上回去還要審查B組拍攝的素材，可以說兩組的壓力全被他一個人擔在了肩上。
剛開始他只是比以前沉默了一些，還看不出什麽。但随着拍攝的推進，林溯積累的壓力越來越多，人也愈發的暴躁，終于在拍一場大夜戲時徹底爆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