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想你了
租房內只剩下陸修明一人。
他坐在客廳沙發上, 兩手交握，手肘搭在膝蓋上，低垂着腦袋。
被客廳內冷白燈光覆裹着的身影寂寥又落寞。
陸修明心裏很亂, 腦海中一次又一次浮現白日裏在書店裏匆匆一瞥的女孩。
以至于察覺到徐櫻鬧脾氣時, 他也提不起興趣去哄她，只任由女人情緒發散, 最後摔門而出。
大概靜坐了半小時左右，陸修明從陰影中擡起頭來, 望了眼頭頂冷白的燈。
男人起身去了次卧那邊, 握着門把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從愛爾蘭回來以後，這套租房裏便沒有了溫暖的痕跡。
她住的次卧本來也沒怎麽布置過, 陸修明回來時，房間裏幾乎是空了。
當時徐櫻就站在陸修明身後, 還說看這樣子, 溫暖是真的搬走了。
比起陸修明微不足道的擔心，徐櫻更為鐵石心腸, 只說了一句, 這次相當于溫暖的劫。
能不能度過這次劫主要還是看她自己, 總不能用她自身的缺陷，綁着別人一輩子。
當時陸修明覺得徐櫻這套理論還是很有道理的。
畢竟他也不是溫暖的再生父母。
可現如今回想起來，陸修明又覺得徐櫻的心過于狠了。
若是對一個陌生人說這樣的話，也就罷了。
那可是溫暖，她們好歹也做過六年朋友。
思緒回籠, 陸修明看着基本當作雜物間用的次卧，已經半點看不見溫暖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了。
他和徐櫻從愛爾蘭回來後，徐櫻那邊的租房便退租了, 搬過來這邊和陸修明一起住。
徐櫻和溫暖不一樣，所以他們直接同房，次卧便形同虛設。
這套房子裏很快擺上了新的合照，連生活用品都煥然一新。
所有可能與溫暖有關的東西都被徐櫻清理掉了。
她和陸修明的生活用品全是情侶款，兩人最初在一起時，倒也真的很有戀愛的氛圍。
可熱情冷卻下來後，陸修明看着那些成雙成對的東西，總會忍不住皺眉。
覺得很幼稚，以前溫暖從來不會這樣，她很尊重陸修明的喜好。
不像徐櫻，喜歡二次元動漫人物，毛巾和杯子都是衍生産品，完全沒考慮過陸修明是否喜歡。
之前陸修明倒也還能忍受，畢竟徐櫻大多數時候是真的對他很好。
在床上他們也很契合，徐櫻能接受的尺.度相當大，花樣也很多，他們時常會嘗試新的姿.勢。
可在床上的時間終歸是有限的。
下床後，陸修明就會像被一盆冷水澆了滿身，俨然變了個人似的，也實在提不起太多的愛意來。
今晚那種厭煩感尤其濃烈。
以至于陸修明進了洗手間，直接從洗手臺上的置物架拿下了自己的牙刷等生活用品，全都扔進了垃圾桶裏。
等徐櫻和同事看完電影回來時，男人已經睡下了。
屋裏漆黑一片，只清冷的月光從陽臺那邊翻入室內，屋子裏能見度很低。
徐櫻揉着幹癟的肚子，去廚房冰箱裏找吃的。
結果冰箱裏很空，也就兩顆生雞蛋和最後一撮面，大概一人份的量是夠的。
可是徐櫻不想自己忙活，她打算給陸修明一次機會。
便走出廚房，推開了主卧的門。
彼時，陸修明正沉浸在夢境裏。
他夢見了高中時代的自己，還有溫暖。
那時候他高三，難得有一節體育課沒有被其他科老師占課。
沐着午後的陽光，一幫男生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
一起上體育課的還有高一年級某個班。
陸修明便是在那節體育課遇見的溫暖。
當時快下課了，他和班裏幾個男生去器材室還東西。
在器材室後門的臺階上看見了一個低着腦袋看書的女孩。
女孩長發綁成一團墜在後頸處，風裏飄着一縷耳發。
黑發間隐約可見白皙小巧的耳朵。
她穿藍領白面的下款校服，一截纖細白皙的胳膊露在外頭，不盈一握。
器材室後門是一條林蔭小道，隔絕了濃烈的陽光，很是陰涼。
午後的風吹過，清爽舒适。
女孩看書看得有些癡迷，器材室裏男生們的說話時絲毫沒有打擾到她。
陸修明還以為是他們班裏哪個女生，便好心提醒一句，馬上要集合點名了。
沒想女生一記回眸，便驚豔了他整個荒蕪的青春。
在那之前，陸修明對戀愛并沒有任何興趣。
只覺得班裏那些談戀愛的，不過是小打小鬧，很幼稚。
可自從溫暖那一記懵懂警惕的回眸之後，陸修明春心萌動了。
那雙杏眼，那張瓷白無暇的小臉，那個女孩。
像一支穿雲箭，命中了他的心髒。
陸修明想開口問她的名字，卻在心跳加速陷入緊張的剎那，他的夢醒了。
徐櫻用力搖醒了睡着的男人。
臉色暗沉着，沒什麽好語氣：“陸修明，你醒醒！”
“我餓了！”
陸修明的夢被打斷了，睜眼看見徐櫻那張臉時，他的眉頭皺了皺，滿臉寫着不悅。
尤其女人還板着一張臉要他去幫她煮面。
“你自己不會煮？”男人聲音冷淡，也沒什麽好臉色。
他話落，直接翻身背對着徐櫻的方向，擺明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
徐櫻當場就楞了一下，随後生氣化為了委屈：“我餓到沒力氣了，你幫我煮個面怎麽了？”
“陸修明，你到底愛不愛我，一點也不心疼我？”
“我又要工作還要陪你考研，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壓力有多大？”
“讓你陪我看電影不去，現在讓你幫我煮個面吃你也不肯，你到底什麽意思？”
徐櫻幾近抓狂，很不爽陸修明今天的态度，不知道他到底抽什麽瘋。
自打從市中心那家書店回來以後，就一直心不在焉。
幾次三番表現出不耐煩的态度，她已經忍了他很久了！
可徐櫻也知道，陸修明這人一向吃軟不吃硬。
所以即便心裏再委屈，她接下來也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坐在床邊試圖去抱男人的腰，跟他撒嬌。
沒想到陸修明直接扒開了她的手，從另一側下床。
把被子和枕頭一裹，沖出了卧室的門。
臨出門之前，他還很大聲地沖徐櫻吼了一嗓子：“我明天就出去找兼職，你放心，我考研期間不會讓你養着我！”
徐櫻：“……”
她是這個意思嗎？
她只是希望他能夠理解一下她內心的委屈而已，希望他哄哄她……就這麽難嗎？
明明他哄溫暖的時候，很有耐心來着。
憑什麽對她就這麽不耐煩！
翌日天明，陸修明早早出了門。
他昨晚那場年少時的美夢被打斷後，便再也沒夢到溫暖。
那個女孩，那抹倩影，還有那雙清澈明淨的杏眼。
一直環繞在陸修明腦海裏。
所以早飯過後，在徐櫻去上班後，陸修明也出門了。
他說過會去找兼職，倒也是說到做到。
只是找兼職時，陸修明刻意選擇了離尚悅寵物診所附近的地段。
他面上了附近一家24小時便利店的收銀。
只想着一邊掙點生活費，一邊準備考研的事宜。
确定好明天開始上班後，陸修明騎着共享單車兜兜轉轉停在了尚悅寵物診所街對面的路口。
遠遠朝診所那邊看了許久，男人心下猶疑不決。
莫名有種熟悉卻久遠的緊張感湧上心頭，像極了高中時他準備向溫暖告白時的心境。
忐忑不安，緊張躁動，久違的心跳加快。
路口人行道的綠燈亮起時，男人騎着單車随着熙攘的行人往街對面去。
他最終停在了診所門口，站在臺階下往店裏張望。
此時臨近中午飯點，診所裏沒什麽客人。
店裏的工作人員也大都在休息室，玻璃門內的大廳很安靜，陸修明沒看見人。
更別說溫暖的身影了。
等了大概十分鐘左右，陸修明看了和溫暖關系不錯的張姐從大廳路過。
又等了半小時，男人始終沒有看見溫暖，便以為她今天可能休息，沒有來上班。
心裏雖然有些失落，但一想到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在這附近工作。
陸修明深覺他和溫暖偶遇的機會還很多，心情倒也好轉了不少。
男人騎車離開了，剛轉過前面一個轉角，一輛磨砂紅的寶馬便停在了診所外面的街邊。
江柔推開了駕駛座的車門，溫暖也從副駕下來。
她懷裏抱着檸檬黃的太空包，包裏裝着刀妹。
今天溫暖是特意帶它過來做産後體檢的，介于溫暖沒考駕照，江晏特意讓江柔開車送她過來。
正好溫暖之前答應過張姐，還欠她一頓飯。
中午的時候便帶上張姐，在附近一家餐廳吃的。
江柔受江晏所托，全程跟着溫暖，偶爾會在微信上給江晏報告一下行程什麽的。
男人倒是一個字也沒回過她，每次消息都是發給溫暖的。
午飯過後，江柔本來打算帶溫暖去書吧泡着，但溫暖說要去JF心理咨詢事務所繼續接受治療。
江柔便送她過去了，順便在江凡事務所的休息室裏睡了一場午覺。
晚餐溫暖是回家吃的。
趙阿姨準備了豐盛的晚飯，一方面是為江凡踐行，一方面這也是趙阿姨在這個家裏做的最後一頓晚飯。
江晏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讓江凡三天內搬去他名下一套公寓裏住。
趙阿姨也會過去，負責照顧江凡的飲食起居。
這件事溫暖并沒有話語權，而且之前被江凡撞見她和江晏在玄關處接吻的那檔子事，溫暖至今還沒跨過那道坎來。
每次見江凡，都會想起那件事，陷入長久的尴尬。
今天治療過程中也好幾次中斷，溫暖花了不少時間調整自己的心态。
晚飯上桌後，溫暖接到了江晏的電話。
說是公司還有事要忙，他今晚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沒辦法一起吃晚餐了。
沒過幾分鐘，江凡也打了家裏的座機電話，趙阿姨接的。
說是江凡已經搬進新家了，今天開始就不回江山麗景這邊住了。
于是豐盛的晚餐，只溫暖一個人享用。
連江柔都回她家阖家團圓去了。
大概晚上九點左右，江晏給溫暖開了個視頻電話。
他當時剛結束一場會議，回辦公室裏休息十五分鐘，還得繼續下一場會議。
視頻裏，溫暖已經洗完澡，濕發披肩站在浴室洗手臺前，正準備吹頭發。
她把手機架在了置物架上，低着腦袋理着吹風機的線。
寂靜的浴室裏，是從手機裏傳出的江晏的聲音。
磁性溫沉，令人安心。
“暖暖，你早點休息，不用等我。”
“如果忙得比較晚些，我可能會住在公司裏。”
溫暖點點頭，想了想還是往鏡頭湊近了些，沖視頻裏的男人道：“注意身體，別太勞累。”
“忙的話，就挂了吧。”
其實溫暖不太明白，江晏這麽忙，幹嘛還要抽空給她打視頻電話。
但她又不好直接問他。
沒想到的是，即便隔着手機屏幕江晏也仍舊洞穿了她的心思。
薄唇勾着輕淺的弧度，他舉着手機把辦公室每個角落都過了一遍。
溫聲對溫暖道：“我這是自證清白，證明我是真的在公司忙工作上的事情。”
女孩愣了愣，剛想說她相信他。
江晏又搶了先：“最重要的是……我想你了。”
“想看看你，想聽聽你的聲音。”
男音莫名蠱惑了許多，低啞磁性，好聽到讓人懷孕的那種程度。
即便溫暖不是聲控，也難以逃脫男人的情話攻擊。
她的心跳在男人話音落定的那一秒開始，已經悄無聲息的加快了速度。
臉色潤紅之前，溫暖倉皇遮住了鏡頭。
聲音也略有些慌亂：“我要吹頭發了，你趕緊忙你的去吧……”
“我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