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道,“聽聞蔣家小姐是個好相處的,妹妹若是想多加以了解,入府之後多走動就是了,本宮這裏可沒多少讓妹妹了解的。”
張沁笑容微滞,很快斂了去,笑眯眯的拂袖捂了嘴,“看姐姐說的,那蔣家小姐的名盛可旺呢,不知入府後這妹妹要住在哪一閣。”
“玲珑閣。”
張沁維持着那笑眯眯的神色,袖中的手卻早就已經緊握,“原來是玲珑閣呢,那将來殿下從鳳陽閣過去倒是挺近。”
太子府格局裏,鳳陽閣為太子住所,貼近的是太子妃住的瑤花閣,和鳳陽閣沒多少路的還有玲珑閣,當初入府的時候,張沁以為自己會住那玲珑閣,但那裏卻一直空着,雖然印月閣也不遠,但總讓人有些膈應。
太子妃聽着她那透着酸味的口氣,眉頭微皺,淡淡的回她,“有人住的近了就有人住的遠,殿下想去的,再遠都不要緊,妹妹你說是不是。”
略帶威嚴的口氣下來,張沁悻悻的點點頭,該說的說了,該問的也問了,張沁借故告退,很快離開了瑤花閣。
趙蕊看着她那離去的身影,微嘆了一口氣,三年過去,這姐妹情誼如今都紮人了……
蔣府內,聖旨一下來就開始準備蔣茹茵出嫁的事,距離開春不過幾月的時間,聖旨下的突然,要準備的事情太多,蔣府上下忽然變的很忙碌。
蔣茹茵并不擔心嫁妝多少,皇宮裏賜下的,蔣家準備的,怎麽都不會比祁素茹出嫁的時候少,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養好身子,有空的時候繡繡字,熟記太子府以及皇宮的規矩。
因為蔣茹茵婚事定下的緣故,還沒臨近過年,前往蔣家送禮的人也多了起來,美名都是添嫁,大都是沖着蔣側妃的名頭前來示好抱大腿。
這些東西,蔣夫人都列了單子留給蔣茹茵做嫁妝。
榭水閣內,蔣茹茵笑眯眯的看着前來送添嫁的蔣心媛,十歲的蔣心媛如今還顯得圓潤,肉鼓鼓的臉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十分的可愛,她遞上自己親手繡的帕子,還有一盒金飾,“姐姐,這些送給你。”
蔣茹茵拉她到軟榻上坐下,摸摸她的臉,“心媛有心了。”
蔣心媛瞥見蔣茹茵屋子裏沒來得及收走的禮,身子往她這邊倚了倚,“姐姐,奶娘說嫁人了就不如在家裏自由,你去了太子府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過的好好的。”
蔣茹茵看她一臉認真的說着,心有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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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來送添嫁的幾家小姐無不是說羨慕她的,就連蔣家族中的人都羨煞她能夠嫁給太子,唯有眼前的小丫頭,都是替她想的,只想她過的好好的。
蔣心媛一面想着,一面補充道,“那裏規矩這麽多,姐姐你要是覺得無聊,我一定會常常給你寫信的。”
“好。”蔣茹茵摸了摸她的頭輕輕應着…
十二月初,宮中晉妃賜了東西給蔣茹茵作為添嫁,由蘇謙澤親自送過來。
等蔣茹茵知道的時候蘇謙澤已經在蔣景樂的帶領下到榭水閣門口了,蔣茹茵命青秋下去準備,自己到了門口那迎接。
從上一次宮中見面之後,蔣茹茵就沒再和他說過話,秋宴那天也只是遠遠的看到他陪七公主演奏。
如今再見面,蔣茹茵依舊不知道說什麽好,向他行禮完,蘇謙澤淩着神情往院子的假山附近走去。
“表妹好享受。”蘇謙澤在亭子裏坐了下來,環看了一下四周,這是他第一次進她的閨閣。
青秋帶着兩個小丫鬟送了茶果上來,蘇謙澤瞥了一眼走進來的蔣景樂,“母妃托本殿下帶了幾句話給表妹,要不景樂你先回避一下。”
蔣景樂看了妹妹一眼,蔣茹茵點點頭,“青冬,帶二少爺去偏房裏坐會。”
蔣景樂走出了亭子一會,蘇謙澤又讓蔣茹茵也坐下,一旁伺候的人都遣出了亭子,這才慢悠悠的開口,“母妃讓本殿下問候表妹。”
“有勞娘娘挂心了,還請三皇子代為轉告。”
蘇謙澤盯着她,半響,忽然笑了,“還沒恭喜表妹呢,這就要嫁人了,還是嫁給太子,今後見面該如何稱呼你呢,大嫂可是另有其人。”
蔣茹茵聽着他陰陽怪氣的口氣,神色平靜,“三皇子身份尊貴,無須介泥稱呼。”
話音剛落,蘇謙澤大笑了起來,他看着蔣茹茵,眼神裏一抹不甘,前幾月那樣拒絕自己,一轉身就被賜婚嫁給太子,要說她什麽都不知道他是如何都不信的。
他蘇謙澤輸在哪裏,若是太子妃和他皇妃之位相比,确實比不上,可他的皇妃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側妃,說的好聽點是太子府側妃,說白了不就是一個妾室而已!
“你就是為了一個側妃之位拒絕我,寧願去和那麽多人一起争也不願意嫁給我,蔣茹茵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麽!”蘇謙澤笑了一半驟然停下,霜着臉瞪着他。
蔣茹茵心中嘆了一口氣,如實回答,“三皇子,我沒有為了側妃之位有意拒絕您,更沒有要給您難堪的意思,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嫁給您。”
“那太子呢。”蘇謙澤聽她的回答,語氣緩了一些。
蔣茹茵搖搖頭,“沒想過。”
她沒有想過要嫁給太子,也沒有想過要嫁給三皇子,這十四年來,她只知道,自己會入宮,會為妃,所以在感情上,她并沒有動過別的心思。
“那好,既然你都沒想過,我去求父皇改聖旨,把你賜婚給我。”蘇謙澤即刻在這其中找到了回轉的法子,都沒想過,那嫁給誰不都一樣麽。
“三皇子!”蔣茹茵沉了臉,“這是聖旨,不是兒戲。”他當她蔣茹茵是什麽,挑了這家不行還能換一家麽,随便扔?
“那是本殿下的事,倘若求成了,你就嫁給我。”蘇謙澤才不管這些,太子有太子妃有側妃府中還有良人,這還不夠麽!
“我不會嫁給你。”蔣茹茵幾乎是喊出口的,“要怎麽說你才會明白。”
蘇謙澤剛剛還有些欣喜的神情被她這麽一吼即刻也冷了下來,“你什麽意思。”
“我就這意思,我沒想過要嫁給你,也不會嫁給你,這和我嫁不嫁給太子沒有任何關系,三皇子,難道你要娶我就非得迎着嫁才是對的。”
“說來說去你還不是想嫁給大哥,還不是因為喜歡他!”末了,也不知道蘇謙澤哪裏想岔了,就一味的認定了蔣茹茵是喜歡大哥才在這樣的情況下都不願意嫁給他,他都說了要和父皇去求情。
蔣茹茵神情裏一抹挫敗,說不通啊。
她看着他氣急敗壞的樣子,無力透了,“表哥,難道我就非要喜歡你麽。”
四周陷入了長長的沉寂,蘇謙澤本是站着的砰一下坐了下來,手肘重重的撞在了石桌子上,她是沒有非要喜歡自己的必要,就是心裏再多的不甘心,他也明白自己想娶,別人就不一定要嫁。
但為什麽父皇就把她賜婚給大哥,若是賜婚給自己,即便是不喜歡,蔣家乃至她也不能抗旨拒婚,他也到了适婚的年紀,為什麽父皇不考慮他,還往大哥的府中添人。
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明白,擡頭看蔣茹茵眼底漸漸染上的霧氣,他忽然失措了。
飛快的起身往亭子下走,一面走一面說着,“本殿下要走了,東西都交給景樂,你慢慢看,不送。”
說完,人已經到了門口一轉眼就不見了。
青秋幾個在亭子外侍奉都是聽見兩個人争執的,見三皇子離開了,趕緊到亭子裏,“小姐,您沒事吧。”
蔣茹茵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茶盞,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濕潤,輕吸了一口氣,“好了,讓二少爺也回去吧,我累了,晚膳前誰來找我都不見。”
☆、013.李氏的期待
臘八一過,宮中又下了一批賞賜,連同太子府那送來的,林林種種放了一前院,榭水閣內,紫煙和青冬兩個人正小心的把嫁衣放到衣架子上挂起來,這是正統的宮裝,裙擺處繡的是雀鳥,這一身衣服比起太子妃那一套,缺的是腰帶上的金紋線和鳳冠上的夜明珠。
蔣夫人将準備好的嫁妝單子給蔣茹茵,細細看下來,倒是有些驚訝,這似乎比她預想的多了太多。
邵氏不舍的摸了摸她的臉,随後拉住了蔣茹茵的手,“這就要出嫁了。”十幾年養大的女兒,轉眼就是別人家的。
蔣茹茵往她身上倚了倚,露出一些小性子,“我舍不得母親。”
邵氏笑了,順着那幾縷頭發,“女兒大了就是要嫁人,難不成一輩子陪在我這個老太婆身邊。”
蔣茹茵伸手把玩着腰間的流蘇,那樣也沒什麽不好啊。
說了一會,邵氏想到了什麽,望着蔣茹茵的眼神裏多了些心疼,誰家做母親的不希望女兒風風光光的嫁人,自己捧在手心十幾年的女兒,誰會舍得她受點委屈讓人欺負。又有多少做母親的會願意女兒跟着一群女子一塊伺候一個男人,還得小心翼翼。
蔣茹茵擡頭見瞥見了邵氏望着她的眼神,微眯上眼側了個身埋頭在了邵氏懷裏,撒嬌道,“娘,什麽時候把大哥的婚事定下來,大哥的年紀都不小了,比大哥小的彭家少爺都娶親了。”
換了個話題,邵氏的情緒好了一些,“不知是你祖父眼光高,還是你大哥眼界高,說了幾家都沒如意的,我看鐘北侯家的三小姐就不錯。”
蔣茹茵回憶了一下鐘北候家的小姐,鐘家和蔣家這家世倒是相配,但那三小姐并不是在臨安長大的,小時候跟在禮佛的鐘老夫人身邊,性子安寧,将來恐難擔族長夫人的大任。
“那大哥可中意?”蔣茹茵腦海裏想着自己相熟的合适人選,要比祁素茹優秀又能吸引到大哥的,确實不多。
邵氏搖搖頭,“你大哥說他暫時不想成親,再過兩年。”
蔣茹茵眼神一眯,說的堅決,實則還忘不掉她麽。
蔣茹茵起身,鄭重着語氣對邵氏說道,“也不能随大哥的性子,祖父和父親都中意的,大哥的婚事就趕緊定下來。”
母女兩個想到了一塊去,邵氏覺得兒子這些日子這郁郁寡歡的樣子多少是受了那六王府婚事的影響,點點頭,“我省的。”...
十二月中的時候,臨安城的新年氣氛濃郁了起來,大街上來去的馬車很多,巷子裏不時傳來炮仗聲,伴随着孩童們的歡笑。
榭水閣內,青冬帶着程碧兒進了屋子,一旁的紫煙端了熱水上來給她洗手。坐上了軟榻,程碧兒看蔣茹茵拿着本書悠閑的坐那看着,癟了癟嘴,“你倒是清閑極了,我好不容易才出的門。”
蔣茹茵放下書,把自己面前的碟子推向她,笑道,“那你說說我應該做什麽。”
程碧兒拿起一顆核桃,放在嘴裏‘嘎嘣’一聲咬開來,放在了面前的小碟子裏,邊挑邊說,“真是沒天理,你要出嫁的人什麽都不必學,閑着看看書,我這親事都還沒定呢,我娘就逼着我學這學那。”程碧兒出生書香門第,卻獨獨少了那書卷味,一大家子人都沒把她熏陶出來,程夫人便下了狠心,惡補她的女紅琴棋書畫,自己不舍得教,難道将來讓婆家人替自己教麽。
蔣茹茵哪能不了解她性子,“那是你以前沒好好學,現在補上去的!”程碧兒不以為然,麻利的挑着核桃肉,“你還真別說,我寧願像顧七一樣,學學打理鋪子,賺銀子這事可比女紅來的有意思多了,整日窩屋子裏繡一塊帕子,那我養一屋子丫鬟做什麽,贊揚我麽?”
程碧兒的口氣逗的一旁的紫煙和青冬都染了笑意,蔣茹茵嗔了她一眼,“是,程大小姐說的有理。”…
程碧兒吃了小半碟子核桃,懷裏抱着暖爐身子暖和了這才停下,喝了一口清茶讓丫鬟把帶來的東西拿上來,“我知道,徐姐姐和你如今都足不出戶,我就做個跑腿的,這是徐姐姐給你的,這是我給你的,對了,還有顧家七小姐讓我帶給你的。”
程碧兒來一趟帶的東西不少,本來該是各自上門來送,可也都忌諱着蔣茹茵這婚事,去的是太子府,所以一并讓程碧兒做了這跑腿。
幾個都是關系不錯的,蔣茹茵一樣一樣看過來,其中禮物最重的是顧吟歡送的,最巧的當屬程碧兒,最別致的要屬徐寶娣的繡品,讓青冬都拿下去,“我都很喜歡。”
程碧兒哼了一聲,“聖旨下的如此忽然,我都來不及多想,若是再給多一些時間,我就讓小叔替你去尋些好的。”
蔣茹茵笑了笑,“心意到了就成,這些我也很喜歡。”
程碧兒看着她臉上的笑意,神情裏有些不忍,其實她對蔣茹茵嫁入太子府這件事,一直覺得不值。
但她終究是沒有問出口,理由已經不重要了,聖旨已下,不能回轉的東西,何必再提一次惹人心中難過。
想罷,程碧兒笑嘻嘻的挨到了蔣茹茵身旁,“我給你說個好玩的,上回我們去避暑山莊你還記得麽,陸家二少爺和那顧家二小姐的事。”
蔣茹茵瞧她這擠眉弄眼的,失笑,“怎麽會不記得。”
程碧兒湊着她輕輕說道,“前兩天,這陸家二少爺給他的未來媳婦送添嫁去了,把他那些自己攢下來的東西大半夜偷偷送去顧府,結果還沒送進門呢,半路讓陸夫人給攔住了,真是氣的不得了,又舍不得打,押回陸家關起來了。”說到後來程碧兒樂不可支的癱倒在蔣茹茵懷裏,“你說…你說陸重岩怎麽就這麽蠢,偷偷拿去,不就像是顧家二小姐教唆他的,他這胳膊肘都快拐出臨安城了。”
這件事可想而知陸夫人會有多生氣,這婚事本來就很反對了,臨了娶媳婦兒子還這麽做,今後顧家二小姐進門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蔣茹茵嘴角揚起一抹不屑,這兩人她都不待見,“說不定這陸重岩現在還在琢磨怎麽送東西去顧家,那可是他心尖裏疼的人呢,怎麽舍得她受委屈。”
程碧兒臉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都這樣了還送呢,陸夫人這兒子白養了。”
“這就是顧家二小姐有本事的地方。”蔣茹茵諷刺的說道,自古女人顯本事的其中就有抓牢一個男人,讓陸家二少爺這麽肝腦塗地,能說顧家二小姐沒本事麽。
程碧兒純當這是看戲,“我倒是聽說陸重岩本來計劃周密,不太可能出岔子,卻不料被陸夫人逮了正着。”
程碧兒疑惑的,蔣茹茵卻知道一些,顧家這麽多小姐,其中并不和睦,顧二小姐若不是想害別人,怎麽會自己着了道,說不準這陸夫人出現的岔子,也另有安排,遂出言扯開話題,“那也都是陸家的事,咱們聽聽過就罷了。”
程碧兒點點頭,很快想到別的,“我今天都來了,肯定是要留着吃飯的,青冬的手藝這麽好,要不讓她傳授幾招給我的丫鬟,好姐姐,等你嫁人了,你忍心看着我惦記着卻吃不着呢。”
蔣茹茵哭笑不得,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還是大小姐呢,就是個餓死鬼投胎的!”……
十二月中一過,很快便是除夕,大年三十,舉家團圓。
蔣家前廳大堂中擺開了數桌,這是蔣茹茵在家過的最後一個除夕,吃了飯,跟着二哥一起到了院子裏看煙火。
廳中的長輩們還在吃飯聊天,幾個不常見的族中小孩在院子的亭落附近玩鬧,一派和氣。
過了一會有人出來叫他們進去,蔣茹茵和蔣景樂一塊走到廳堂裏,蔣老爺子那桌,邵氏和李氏都吃完侍奉在側。
看到他們來了,蔣老爺子招手讓蔣景樂去了大哥蔣景智旁邊對蔣大老爺蔣承業說道,“過了年景樂也有十七了,不該再這麽游手好閑,等出了年你就跟着你父親和你大哥一塊學着打理族中事務,都這麽大的人了,沒個正形!”
蔣景樂的臉頓時垮下來了,打理族中事務,不是有大哥呢,可當着蔣老爺子的面他沒敢說。
蔣老爺子把他的神情看在眼裏,哼了一聲,“怎麽,你是不是覺得有你大哥在你就什麽都不用做了,這家不是有你大哥就什麽都不用擔心了,你給我長點記性,好好學着,別等我抽問了什麽都不知道!”
蔣老爺子對蔣景樂忽然來的嚴厲讓大夥都為之一愣,蔣景樂委屈了一把,他也不是只知道玩樂啊,也有在學的,只是比大哥少努力而已。
蔣茹茵的神色一變,看向了大哥,只見蔣景智臉色微白,卻是猜不透到底在想什麽。
同是蔣家嫡出,還是親兄弟,相互扶持振興蔣家那也是應該的,所以大夥對蔣老爺子的話并沒什麽意見,至于李氏麽,她一生三女兒,一個兒子都沒有,壓根沒的可學,就是想發表點什麽也沒這說話權,不過她如何能放棄這麽好的機會,于是在片刻的安靜後,李氏首先開了口,“父親,景樂和景智一塊為蔣家這也是應該的,開春茹茵都要出嫁了,咱們心慧,也有十四了。”
蔣心慧的婚事一直到了年底都還沒定下,李氏就算一開始不急,如今也有些着急了,合适的年紀沒把親事定下,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你們看了這麽多,難道還沒看中意。”蔣老爺子擡起頭看向蔣繼業,“說說吧,合适的就讓你大嫂去打聽打聽。”
李氏見蔣老爺子态度這麽松,當即就有了些底氣,先是把女兒誇了一通,繼而對蔣老爺子說道,“父親,咱們心慧好歹是蔣公府嫡出的二小姐,婚事斷然不能差了,宮中還有晉妃娘娘,您看這三皇子的年紀,和心慧是不是合适。”
李氏話一說完,大廳裏整個安靜了下來,別說蔣茹茵她們,就是蔣大老爺和邵氏都給驚到了,李氏還一臉的自得,全然沒有看到自己丈夫臉上的無奈。
坐在另一邊的蔣心慧聽到母親提起三皇子,小臉就俏紅了,她從六年前第一眼見到三皇子就傾心了,雖然知道嫁給三皇子是不可能的事,但總歸心有期待,現在聽母親和祖父提出來,她更是羞的沒處躲。
許久,蔣老爺子沒有開口說話,李氏臉上的笑開始挂不住了,合适不合适到底也給句話,這麽一言不發算是什麽意思。
一旁的邵氏嘆了一口氣勸道,“弟妹,皇子的婚事自有皇上和皇後做主,怎麽都輪不到我們來說,三皇子年紀和心慧合不合适也不是咱們說了算的,晉妃娘娘雖是三皇子母妃,但這些事,她做不得主啊。”
邵氏的話沒能給予李氏多少提醒,在她認為,只要能在晉妃那說的上話,晉妃好歹是生母,去皇上那一說,難道皇上會不考慮?說白了不就是老爺子不願意麽,不是厚此薄彼是什麽。
“大嫂這話說的,這可是親上加親呢,怎麽就…”
“夠了。”李氏話沒說完就讓蔣繼業給打斷了,把李氏拉到了自己身側,蔣繼業對邵氏笑了笑,繼而對蔣老爺子說道,“我們都商量好了,吏部左侍郎許大人家的大公子和心慧年紀相仿,正合适,大嫂和許夫人相熟,這件事還得麻煩大嫂去替我們說了。”
上回蔣繼業的制止李氏還能順從,這回直接把人定了,她怎麽肯,不論丈夫如何眼神暗示,李氏就是一門心思想要女兒高嫁,于是她提高了音量,“什麽時候商量好的,左侍郎家怎麽可以!”
眼看着兩個人這就要當着衆人面起争執了,蔣老爺子霍的一下站起來,對着李氏板着臉呵斥道,“你整天都在想些什麽東西,三皇子的婚事也輪得到你來攙和了,左侍郎家怎麽不好了,左侍郎的官比繼業的還要高,只有別人瞧不上你的份!你還真是眼高手低,也不掂量清楚了自己是什麽德行,那皇宮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別人一心不想讓孩子進宮,你倒好,一心要把女兒往裏面送,把龍潭虎穴當是金銀寶庫了,婦人之見,毫無眼界!”
當着諸多族人的面被這麽罵,李氏當即就紅了眼,甩開蔣繼業的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對着蔣老爺子哭道,“這蔣家就沒有比我更疼心慧的了,你們一個一個都把茹茵捧在手心裏,對,茹茵是個寶,她能去的心慧不能去,我們心慧就是根草,她只比茹茵小了一歲,卻什麽都落不着好的,我可憐的女兒啊。”李氏一面哭着,一面還捶了下胸口,煞是傷心,一旁的蔣心慧聽見母親這麽哭登時眼淚婆裟的沖了過來,撲進李氏懷裏。
母女倆就這麽當着衆人的面哭的肝腸寸斷。
這番行徑比起剛剛李氏提三皇子的婚事還讓衆人驚悍,當着衆多族人的面蔣二夫人哭這麽委屈真的好麽,活似受了蔣家多大的委屈,一副‘你們不答應我我就帶着閨女撞死給你看’的表情。
“看看你的好媳婦!”蔣老爺子怒斥了蔣繼業一聲,直接氣的甩袖離開了大廳,邵氏讓幾個族內時常幫自己忙的媳婦把大夥都請散了,一頓好好的年夜飯,就這麽在李氏萬般的委屈聲中結束了…
☆、014.為什麽嫁他
不管蔣心慧的婚事如何,都是要等到蔣茹茵出嫁之後再行商議。
年初蔣府內除了忙着招呼前來的親戚朋友,更重要的就是還有一個多月之後蔣茹茵出嫁的日子。
這一年的開春也是熱熱鬧鬧的,二八那日顧家二小姐出嫁,在尚未散去的新春氣息上又添了一份喜氣。
蔣茹茵與那顧吟霜說不上熟,邀請過幾回,在年前就托了顧家七小姐象征性的送了些添嫁,如今聽聞出嫁了,便覺得這兩個人就是絕配的很。
出了二月日子一天一天近了,蔣茹茵原本平靜的心也有了一些波瀾。
擡頭看窗外,早春的日子,今年的桃花開的尤為的早,青冬推開門,手裏捧着一個瓶子,瓶子上插着幾束綻放的桃花,小心的放在了蔣茹茵面前的桌子,清晨剛采的花瓣上似乎還沾着露珠,光耀一照,閃爍晶瑩。
蔣茹茵伸手撥弄了一下花蕾,粉紅的包裹在那,小巧伶俐,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透着早春的涼意。
如此讨喜的小東西,蔣茹茵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給母親那也送幾束過去,記得花苞多一些,能開一陣子。”青冬出去取籃子和剪子,不一會,紫煙走了進來,“小姐,二小姐過來了。”
蔣茹茵招手讓她把人請進來,蔣心慧臉上還帶着些別扭呢,走進來瞧見蔣茹茵就坐在卧榻上也沒起來迎接自己,漂亮的小臉上閃過一抹不滿,輕哼了一聲,坐在了她的對面。
“這麽早過來,有什麽事?”蔣茹茵無視她那些神情,從窗臺上收回視線,看着她。
蔣心慧雙手揪着帕子,輕咬着嘴唇,“我...我有事要問你。”
“是姐姐。”蔣茹茵淡淡的提醒她,蔣心慧眼底忿然的很,可又是有求于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重複了一次,“姐姐,我有事要找你幫忙。”
紫煙送上來了花茶,蔣茹茵點點頭,“你說。”
不過是一轉眼的時間,蔣心慧還沒開口呢,臉就先通紅了,支支吾吾了幾聲才輕聲說,“我想問問姐姐,關于三皇子的事。”
蔣茹茵拿着杯子的手一頓,擡頭看她那一臉的羞澀,有些詫異,三皇子和她不過數面,幾乎沒什麽交談,她這就喜歡上了?
“我和三皇子也不熟,你想知道他什麽?”蔣茹茵微嘆了一口氣,蔣心慧的聲音越來越低,“就是...就是三皇子的喜好,三皇子喜歡...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蔣茹茵瞥見她因為緊張而發顫的雙手,半響,緩緩問道,“心慧,你喜歡三皇子什麽。”
被一語道破了心境,蔣心慧擡起頭顯得驚慌失措,紅着臉又搖着頭,抿緊着嘴巴不肯說,這少女懷春的模樣,任誰都瞧得出她對三皇子又意思,可對三皇子有意思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都得娶麽。
“許天珞,吏部左侍郎許大人獨子,無庶子弟妹,許大人位于吏部,頗得皇上賞識,如今官居二品,許天珞,年方十七,官居太常寺寺丞,前途不可限量。性情溫和,待人處事都是極為和善,性子随了許夫人,是個不可多得的良人。”
蔣心慧聽她說的都是許家大少爺的事,出言打斷,“姐姐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麽,我問的可是三皇子。”
蔣茹茵放下杯子,“我是想告訴你,許家這一樁婚事,成了就是你的運氣,至于三皇子,勸你還是不要癡人說夢,趁早死了這條心,他不會娶你,你那點心思,還是收了的好。”
蔣心慧臉色頓時難堪下來,說話的語氣也尖銳了起來,“我心思怎麽了,你都能嫁給太子,我怎麽就不能嫁給三皇子了,許家有什麽好的,你這麽看得起他你的不嫁,從小就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你又不是做正妃,不就是個...”妾字沒有出口,屋子裏響起了‘啪’的一聲。
蔣心慧捂着一邊臉難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打我?”
“我不光打你,我還得罵醒你!”蔣茹茵收回了手,讓青秋守住了門口,站起來看着她,“怎麽,覺得我不該打你?我今日不打你這一巴掌,明日這話讓別人聽去了,可不是挨巴掌這麽簡單的事了。”
蔣心慧哪裏聽得進去這些,尖叫了一聲,想要撲蔣茹茵,紫煙和紫夏兩個人很快把她給壓制住了,蔣心慧甩頭看她們,“快放開了,你們真是反了!”
“我告訴你為什麽不能嫁給三皇子,因為你不夠資格,你跟着你父親母親分家出去,你父親就只是個三品官,嫁給許天珞你都是高攀了,你還想做三皇妃?”蔣茹茵毫不客氣的指出來,蔣心慧臉色一白,奮力掙紮,“你放開我!”
“我再告訴你,我嫁給太子,不論是正妃還是側妃,即便是個妾,也輪不到你來說。你知不知道皇宮之中只有皇後娘娘才是正妃,不論是貴妃還是四妃乃至大大小小的妃子,全都是你口中的妾,包括姑姑,你這樣的話但凡讓有心人聽去了,她就是個妾!都能讓你生不如死!”
蔣心慧的臉色越漸蒼白了幾分,“我...我說的又不是皇宮裏的。”
“将來我也會去那皇宮,你覺得我這太子府側妃的身份,可以位列皇宮中的哪種妾?”蔣茹茵低下頭看着她,蔣心慧瞧見她眼底那一抹森然,終于怕了,淚水即刻從眼中滾落出來,什麽驕傲啊,嫉妒啊,此刻統統不見了,剩下的就是慢慢的委屈,她這是被吓哭的。
蔣茹茵讓紫煙她們放開她,蔣心慧身子滑到了地上,哭的傷心,一面還啜泣說,“什麽好的都給你,這榭水閣也是你的,祖父什麽好的都留給你,我也是蔣家的孩子,為什麽什麽事都先考慮你,從小你做什麽事都是對的,都是好的,人人都誇你,可我呢,為什麽你們都沒有發現我的好。”
蔣茹茵聽着她在自己屋裏哭着,沒有要哄她的意思,無知就是福啊,什麽好的都留給她就是最幸運的麽,可以選的話,她寧願都不要,蔣家大小姐這身份也不想要,可偏偏她想扔掉的,确實別人求而不得妒忌的,真是好笑極了...
得知女兒在榭水閣被打了一巴掌,李氏就去了邵氏那告狀要說法,蔣老爺子早就對這件事不耐煩了,團圓飯那晚上鬧的還不夠麽,于是一聲令下,李氏就被關自己院子裏,禁足了,直到蔣茹茵出嫁後才能解禁...
二月十九是蔣茹茵出嫁的日子,十八這日,蔣府就已經來了許多的道賀的賓客,入了夜榭水閣內燈火通明,四處都挂着喜氣洋洋的紅綢和紅燈籠,站在院子裏,遠遠的還能聽到花園裏請來唱戲的聲音。
紫煙取過衣服給她披上,蔣茹茵沒有睡意,走到了閣樓後的內府湖旁。
夜幕之下,岸邊伫立着的燈架子在湖面上倒影出一片亮光,湖面上還有天上那明月的印記,伴随着微風拂過,碎了又凝聚。
寧靜的四周忽然傳來一陣響動,蔣茹茵轉頭看去,湖邊的假山上出現幾抹身影,沒來得及驚呼,那身影就到了光亮之下,她身後的紫煙輕呼了一聲,“三皇子。”
蔣茹茵看到蘇謙澤帶着兩個人從假山旁出來,眉頭微皺了一下,他怎麽會在這。
蘇謙澤走到了她面前,看着她蹙着的眉頭,很想伸手去撫平它們,但還未有動作,面前的人卻後退了兩步,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三皇子,這裏是女子閨閣,您不該來此,去往前廳的路在那,茹茵不送了,三皇子您請自便。”說完,蔣茹茵轉身要離開。
“我就問一句話。”身後傳來三皇子的聲音,蔣茹茵停住了腳步,蘇謙澤看着她的背影,語氣裏一抹苦澀,“告訴我,為什麽要嫁給他。”
四周再次安靜了下來,遠近的傳來花園處唱戲人的聲音,幽幽聲飄蕩着,聽不清唱的什麽詞。
蔣茹茵轉過身,看到了他眼底的不服,輕嘆了一口氣,“因為他是太子,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