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怎麽睡到一張床去了?
孫芸惡狠狠瞪他以示警告,卻不料正撞上一雙陰鸷冰冷的雙眸,威壓遠勝常人,一時心髒劇震,竟說不出話來。
顧俊才笑着打斷他:“既然醒了,就好好回去休息吧。”
顧明州卻扶着顧玉堂起身,因腳下無力,踉跄了一下,但還是勉力站直了。
“侄兒回不得,一回,只恐陷顧家于險境!”
這話驚得衆人目瞪口呆,連問此話何來。
“上個月甘泉書院入學考試,侄兒不才,堪堪入選,誰知回到家,二嬸竟要二哥頂替我......”
話說到這裏,顧明州頓了頓,擡眸一掃,将衆人反應盡收眼底。
乍一看似乎所有人都覺得孫芸不妥,實則只有大房、五房真正站在顧明州這裏。二叔顧俊才略一皺眉,眼裏卻有光芒湧動,已經動了心思。
重來一遍,老熟人倒還是原來的秉性。
忽然,目光在顧俊才腰間一枚桃紅色香囊上頓了下,顧明州轉向顧老爺子。
開口時,已是滿臉憤然:“老朝,孫兒父母早逝,自知全靠叔叔嬸嬸照料,方有今日。若是家中貧寒,孫兒甘願讓二哥去讀,可身份互換,卻是萬萬不成的!”
“你無非就是不想換,說什麽漂亮話!養了這麽大,卻是只白眼狼!”孫芸怒罵。
“嬸嬸,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這風傳到甘泉書院的夫子耳朵裏去了,遷怒于顧家其他子孫,該如何是好?得罪了甘泉書院,相當于得罪了半個揚州城的富商,若連老朝叔父的生意都受了牽連,又該如何是好?”
“嬸子昨日也說了,我不過是顧家一條狗,合該挨打,”顧明州越說越激動,臉上流露悲涼,“侄兒還是一樣的話,不能讓嬸嬸犯糊塗,您便叫二舅打死我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顧明州低下頭,微微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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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顧明州本以為戳穿孫芸所作所為便能獲得公道,誰知他們被打得半死,孫芸也只被責罰幾句,反而報複得更狠、更隐秘了。
當時的顧明州只是小小少年,還抱着對家人微末的希冀,自然想不到,其實這個家根本無人在意他的死活。
現在,他不會再那麽傻。
顧家一共五房,除去三房的顧明州,其餘四房以及當家的顧老爺子,都各有自己的小心思。
顧老爺子和大房顧成文最看重整個顧家的利益,大部分時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二房顧俊才中過舉,兒子顧正初才學也不錯,在家裏最受重視;四房顧永德唯二房馬首是瞻;五房顧玉堂雖然厭惡顧俊才,但絕不會為這個小侄兒跟顧俊才撕破臉。
所以顧明州将利害關系放大,牽涉到整個顧家的時候,大夥兒便坐不住了。
再看顧明州和白雨信渾身是傷,似乎馬上就能斷了呼吸的慘狀,哪怕是四房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出門做生意,少則幾月,多則數年,是孫芸主持家事。今日她能為了一個讀書的名額将顧明州打成這樣,那留在家裏的其他孩子呢?
“什麽狗不狗的,二嫂,這有些過分了吧?”顧永德弱弱開口。
“這些年明州的花銷都是公出裏的,沒用過你們二房一分錢,”顧成文皺眉,“他光明正大考上的甘泉書院便是他的,還輪不到你們二房來瓜分。”
“孫叢是什麽東西,也敢跑來顧家随意打人?”顧玉堂冷笑,“再這麽下去,顧家遲早完蛋!”
孫芸臉色慘白,連連後退,忽然向顧明州沖了過去:“我何曾說過這些話,還不給我住口!”
“老二家的!”顧老爺子沉聲怒喝,“這裏還不是你們孫家!”
顧俊才見勢不好,上前抓住暴怒的孫芸,擡手便是一個巴掌:“大膽刁婦,老爺子面前也敢撒野?還不快向明州道歉?”
險些鬧出人命的事,一句道歉便想輕輕帶過,不愧是二叔。
孫芸卻不領情,捂着臉尖叫:“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為你們顧家忙裏忙外,起早貪黑地操持,你們就為了一個顧明州這麽對我?我還不如死了去......”
顧老爺子臉色越來越難看,盯着孫芸撒潑,一句話也不說。
跟着父親走南闖北多年,幾個兒子都看得出,他這次是動了真怒。
待孫芸聲音稍弱,顧老爺子終于開口。
“這麽多年,你的确辛苦了,以後這些事便由老大家的操心吧。”
一句話便奪了二房當家的權利,孫芸臉色慘白。
大房媳婦趙巧蓉柔聲稱是。
“至于甘泉書院,誰考上了便是誰去,再敢惦記的,統統給我滾出顧家!”
顧俊才狠狠剜了媳婦一眼,恨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卻也只能乖乖應和。
孫芸怎麽也沒想到,這件事竟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
顧明州卻忽然出了聲:“老朝,我和雨信看病吃藥少說也要五六兩銀子......”
“誰打的誰負責,自然是二房出。”顧老爺子掃過顧明州,目光複雜地頓了頓,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這話無異于在孫芸心頭挖了一塊肉,疼得她哎呦哎呦直叫喚,卻沒人理會。
大夫來得正巧,顧明州不再強撐,跟白雨信一同被送到房間裏治傷。
他看起來凄慘,其實都是皮肉傷,白雨信護着他,傷得最重,發了一夜高燒。
半夜,白雨信醒了一趟,感到被窩裏還有另一個人,扭頭一看,當即就懵了。
顧明州為什麽跟他睡在一起?
為什麽還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