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飛來橫禍
“明州啊,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你二舅不過是嚴厲些,怎麽就是往死裏逼了呢?”
顧俊才一開口,人群中的風向又有所不同。
他是長輩,又是秀才,威信當然是顧明州一個毛頭小子比不了的。
“明州,不是我說你,素日不尊長輩是其一,約束不好妻子是其二,幫親不幫理是其三,鬧成今天這樣,實屬不應該。”
說他偏幫?
顧明州幾乎要笑出來了:“二叔,你當真要如此污蔑構陷,不給一條活路?”
“明州啊,你還小,不懂事是應該的。現在你給你二舅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還能記恨一輩子不成?”
“原來如此,二叔當真厲害,颠倒黑白全然不在話下,”顧明州微微一笑,“難怪在外面納妾回來還如此不遮不掩,原來是有恃無恐啊。”
一語驚起千層浪。
吃瓜群衆一片嘩然,受到沖擊最大的,卻是孫芸。
“殺千刀的,你在外面養人了?”孫芸不可置信地大叫,“你給我說清楚!”
顧俊才心驚肉跳,下意識地反駁:“冤枉啊!好你個顧明州,我不過勸你兩句,你就栽贓這種罪名給我,以後還有誰能管得住你?”
相較于顧俊才的慌張,顧明州就顯得從容多了。
“二嬸,你若不信,大可看看他腰間系的香囊,這布料如此鮮豔,絕不是一個大男人會為自己買的,二嬸,你瞧瞧是你的手藝嗎?”
孫芸去扯香囊,卻被顧俊才攔了一下,可這麽片刻時間,已經足夠她看清,上面以銀線繡了兩只戲水鴛鴦,再看顧俊才做賊心虛的态度,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你、你——”孫芸心頭又悲又涼,厲聲質問,“你果真在外面養了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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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他說的都是真的?”顧正初只覺渾身發涼,死死地盯着顧俊才,想從他那裏得到否定的答案。
顧俊才後退兩步,卻發覺身後都是孫家的人,畏懼不已,心頭已經将顧明州千刀萬剮。
不料這才只是開個頭,顧明州緊接着悠悠道:“怎麽是小的?二嬸就有所不知了,這是兩頭大呢。”
所謂兩頭大,是說徽州商人因常年不回家,便在外娶妻,所納之妾地位與正妻等同。
若是妾室倒還好辦,若是兩個正妻,日後分家財可怎麽算?人家要是找上門來,她是不是還得尊稱一聲姐姐?若生兒育女了,是不是還得讓顧正初跟她的孩子稱兄道弟?
孫芸幾乎氣得暈厥,又是哭又是打:“好你個顧俊才,我當你在外頭辛苦,卻不想是逍遙快活,妻都娶了,是不是連兒子都生了?我日日苦等,沒個男人在家,補貼家用都得自己下地幹活,你倒好,把錢都留給別的女人了!你對得起我嗎,啊?你說啊!”
顧俊才被她抓破了臉,怒從心頭起,一把将她推開。
“若非娶了你這麽個潑婦,我怎會連家都不想回?一年到頭不知要給我生多少事,鬧死我了你才甘心?你比得上外面的美嬌娘嗎?”
孫芸沒站穩,腳下一軟,便跌在地上,當即拍着大腿哭嚎起來。
“不要打我娘!”顧正初護着孫芸,痛哭出聲。
一時間大的小的哭成一團,聽得衆人心頭發酸,對顧俊才的不滿又翻了倍。
“你敢打我姐!”孫叢暴怒,上前揪着顧俊才就是一拳頭,“我讓你動手!”
兩人扭打在一塊兒,一旁的顧玉堂忍不住了,上前揍孫叢,孫家看見自家人被打,連忙拉偏架。
“怎麽還打起來了?小孩子空口白牙地胡說,怎麽都當真了?還不快快松手!”
“顧明州,你也太過分了,怎麽能誣陷長輩?你是一句話的事,夫妻兩個卻是一輩子的不舒坦!”
“老顧家的,還不快把顧俊才拉走,像什麽樣子!”
這可激怒了其他顧家人。
方才污蔑白雨信的時候,你們孫家人可是另一幅嘴臉,怎麽落在自家人身上就不一樣了呢?這會兒拉架只知道護着孫叢,真當顧家人好欺負呢?
當即沖上去推搡,結果你一拳我一腳,發展成了一群人的互毆,場面亂成了一鍋粥。
孫魏香眼看場面控制不住了,氣得一跺腳,跑去找當家主母了。
誰知剛跑了沒幾步,就聽得遠遠處有金屬撞擊的聲音,她愣愣地側過頭,只見大門被暴力撞開,吓得她接連退了四五步。
身穿官袍的人大步走進來,氣沉丹田,大喊:“孫思博何在——”
官兵蜂擁而入,偌大的孫家庭院片刻之間擠得水洩不通,客人們驚慌失措,只想趕緊回去,門口卻被封住了。
“孫家罪人一個也不許走,統統抓起來,官府裏聽候發配!”
“大人,小的不是孫家人......”
“不是孫家人?呵,官府裏說去吧!”
片刻間鬧得人仰馬翻,處處哭爹喊娘,大夥兒架也不打了,皆是滿面驚恐。誰也不知道今日還繁華富貴的孫家,為什麽會招致這麽一番禍事。
門口站着裏正幫官府認人,但凡是孫家的就留下,不是孫家的才能回去。然而孫家支系繁多,這麽一折騰費了些時候,院內的人無處可逃,流了不少恐慌的眼淚。
輪到顧家時,裏正皺了皺眉:“大人,孫家旁支姻親算不算在內?”
“孫家的一個都不放過,統統抓起來!”
顧俊才驚恐道:“大人,我要休妻!這潑婦潑辣野蠻,四處找事,我跟她不是一家人了!”
那官員大怒:“你搪塞誰呢?再啰嗦,喂你吃上幾鞭!”
顧俊才不敢說話了,低下頭去。
一旁孫芸聽見,哭得死去活來,又不敢在官員面前放肆,聲音壓得低低的。
顧正初渾如行屍走肉,往日的意氣飛揚不見蹤影,眼裏閃過仇恨的銳光。
其他人也聽見了,向顧俊才投來鄙夷不屑的眼神。
顧明州扶着白雨信在後面,對那官員道:“大人,可否幫忙找個大夫?我妻被孫家人欺淩,幾乎致死,他日到了大堂之上,也可指證。”
那官員本來有些不耐煩,可聽說能為孫家多一條罪名,倒是有些心動了,低頭看了眼顧明州:“你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