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夏彌高中時代的合影。跟現在相比略顯青澀的白夏彌被衆人簇擁在中間,陸頃認出幾個認識的同學,才想到這是高三學生會的合照,他感慨着白夏彌如此懷舊,細看之下,還在照片的角落裏發現了——因為高個子站在最後一排,只露出半張臉略顯呆滞的自己。
陸頃頓時有些窘迫。他想起當時正好是誓師大會彩排完,所有工作人員被拉在一起合影。而陸頃不太喜歡這種合影,即使站在最後一排,也故意站到一個只比他矮一點的男生後面。
——沒想到拍出來是這種效果。
當時他沒去拿照片,現在居然在白夏彌這裏看到了。他略心虛地想把照片放回原位,此時剛好白夏彌喚道。
“陸頃——”
陸頃一個手抖,把相框摔到了地上,啪的一聲,壓着照片的玻璃片瞬間從右下角碎出了一朵花。
“怎麽回事?”
白夏彌匆匆趕到案發現場,看着地上的相框,眼睛骨碌一轉,明知故問道。
陸頃趕緊道歉。“對不起。”他眼巴巴地看着白夏彌,卻發現他戴着圍裙,樣子有點好笑。陸頃想笑又不敢,平穩着聲線繼續道歉。“我會買一個新的相框賠給你。”
這簡直是他今晚說過最長的一句話。白夏彌好笑地看着他。“這倒不用,只是待會的菜你不說好吃,今天就把人賠給我吧。”
卻沒想到陸頃搖搖頭,認真地說道:“這可不行。你做不好苦瓜,我是要跟你拼命的。”
白夏彌一愣,随即大笑起來。
“好好好,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它。”
陸頃贊賞地點點頭,“不浪費任何一根苦瓜。”說完自己也笑了,白夏彌才意識到原來他在開玩笑,兩人便一起笑了起來。
陸頃沒發現,除了範雙,他還能跟別的人開起玩笑。
白夏彌邊笑着邊走回廚房。他心情愉悅地回憶着陸頃剛剛笑得彎起來的眉眼,明明已走出校園,仍保留着那份天真。這個人,怎麽看都可愛。
Advertisement
不過多時,兩菜一湯已經擺在了餐桌上,除了苦瓜炒蛋外,還有道紅燒小排,湯則是雞湯——據白夏彌說,從早上就開始炖了。
他們倆人在桌邊坐下,白夏彌把筷子遞給他,而盛了小半碗湯才再把碗擺在他面前。“先喝口湯暖胃。”白夏彌道。陸頃端起碗,先請嘬飲一口,随後一飲而盡。“很不錯。”他表揚道。“清淡入味。”因着自己也做飯的緣故,陸頃的好評顯得更有分量。這碗湯讓他對那道在暖光下盡顯豐澤的苦瓜炒蛋充滿期待。
“試試。”白夏彌給他夾了一撮苦瓜到碗裏。
陸頃放進嘴裏咀嚼。白夏彌緊張又期待地凝視着他。陸頃心道,雖然自己是挺喜歡苦瓜,但這人反應也未免太過誇張。他故意只吃不語,孩子氣地讓白夏彌久等。
半晌才淡淡地說了一句“好吃。”
白夏彌不露痕跡地松了一口氣,笑着跟他打趣:“好吃就多吃點,今晚不用把人賠給我了。”
陸頃只顧埋頭吃,白夏彌菜做得是真不錯,雖然他有點故意為了欺負白夏彌而語氣平淡,但饑餓感湧上,越吃越饞,到最後,竟似乎比來香閣的要好吃。
白夏彌看着他,整個人都柔和下來。
最後,陸頃幾乎解決了大半盤的苦瓜炒蛋,小排骨在兩人努力下也幾乎只剩骨頭。
白夏彌去流理臺清理殘羹剩飯,陸頃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站着消食。他心想白夏彌這朋友真是不錯,比範雙那只會吃白食的靠譜得多。只怕範雙聽了這話又要哭着罵他負心漢啦。
站了一會,陸頃看看時間,已經接近十點。
他走過去在廚房門口問那個正在忙碌的人。“這附近有什麽地鐵站或者公車站嗎?”白夏彌頭也沒回,仍專注于手下的清潔工作。“時間太晚,不如住下。我這還有空房間。”
陸頃為難。“這不太好吧。”
白夏彌把最後一個盤子放進消毒櫃裏,回身看着他。“兩個大男人,有什麽關系?”
陸頃垂下眼,似乎不太好意思看他。“可是我認床。”
白夏彌心裏記住,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繼續誘哄。“凡事都有第一次,也許你在我這睡很快就習慣了呢。況且,”白夏彌走到他面前,可憐兮兮地望着他,“如果你要回去我肯定要開車送你的,油費好貴。”
陸頃心道你這闊老板居然能怕油費?陸頃提出:“那換洗衣服呢?明早我還要上班。”
白夏彌毫不在意:“我剛回國,所有衣物都是新購置的,若不嫌棄,借你;明早,我也是要去公司的,順路捎你一程。”
話已說到這份上,陸頃也不好再扭捏,他點點頭。
白夏彌推着他肩膀,把他轉了個身。“去挑個房間吧。”
陸頃随便選了一個,白夏彌給他拿來了換洗內衣褲,告知他洗衣機和烘幹機的位置,便道晚安離開。每個房間都有洗浴間,這倒是方便。陸頃洗完澡洗完衣服就在床上躺下了。
他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中漸漸沉入黑甜鄉,擔心的認床并沒有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仍然是存稿箱。
大家是希望兩天更一章兩千字的還是三天更一章三千字的?
-----7.3
舞草 JJ存稿箱居然沒發上來 補
chap 08
Chap 08
這一周仍然是忙碌又普通地的度過了,趕工三天,終于在最後一刻敲定了最後方案。這證明陸頃再不需要加班了。他從會議室離開的時候心情輕松,只是回到辦公室看到桌上的日程表才發現明天就是約好範思琪的日子。
陸頃揉揉太陽穴。他這幾天來只要一有空閑,就在心裏思索着要怎麽捋順思路去談這件事,這态勢仿佛要參加什麽商業談判。之前他提出分手的時機和語氣實在是太草率随意了,難怪範思琪會不滿地繼續執着。也許直接說明是個好辦法,幹脆利落,對彼此都好。
範思琪是個好人——陸頃想着想着,順手給她發了張卡。
次日很快就來臨了。
陸頃訂的位置是在範思琪喜歡吃的一家日料店裏。他提前十分鐘到,卻發現範思琪早已經坐在預定的位置上。平心而論,範思琪在人群中也是很出挑的,甜美長相,柔順長發,高挑身材,當年在她們系也算得上系花——然而一朵花長在了陸頃這苦瓜上。
她看到陸頃,朝他招招手。陸頃在範思琪對面坐下,道:“抱歉,讓你久等。”範思琪搖搖頭:“沒關系,并不是很久。”她今天的着裝看得出是精心打扮過的,甚至比前幾次更精致。陸頃拿起擺在桌上的菜單,遞了一份給她。
“點。”陸頃言簡意赅。
範思琪被他話裏無意識流露的財大氣粗逗笑,拿過菜單仔細翻閱了起來,不一會就點好了。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兩個人都默契地沉默着,陸頃是不知道怎麽開口,範思琪是不願談論今天的主題。
直到色澤鮮豔的壽司刺身擺滿了一桌,兩個人也只是不鹹不淡地你一句“吃吧”我一句“好”。氣氛過于凝重,兩個人卻都沒怎麽動嘴。陸頃心中嘆氣,還是開了口。
“思琪,我們并不合适。”
範思琪聞言全身一顫。
陸頃繼續道:“上一次提分手太過草率,我道歉。但分手我确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語氣忍不住變得輕柔。“我并不喜歡你,也不想耽誤你,所以還是分手吧。”
範思琪已經眼中泛淚,但她并沒讓那淚水落下,只是深呼吸了一口,試圖露出一個微笑。她輕聲說:“我明白。我從大二開始就喜歡你,你一直沒有交女朋友,我以為自己還有機會。”
陸頃靜靜傾聽。他倆都明白已經到了最後時刻。範思琪繼續道:“也許到了最後,我只是不甘心為什麽沒讓你喜歡上自己。所以在你同意試一試的時候我可高興了,還以為自己終于成功了。但并不是這樣的。你提分手之後我一直試圖讓你回到我身邊,即使在剛剛我還有着這個想法。”
範思琪看着他的眼裏仍然留有愛意,但堅決占據了大部分。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雖然你記得我喜歡什麽,但那只是出于男朋友的義務而不是因為喜歡我才記得我喜歡的一切。”範思琪堅定地為這段談不上戀愛的戀愛劃上終點,“我不後悔這一個月,謝謝你。”
陸頃輕聲道:“我也是。”
他确實不後悔。他一直在等待着這種感情降臨,跟範思琪的這段嘗試雖然以失敗告終,卻給了他繼續下去的耐心。範思琪是個好女孩,她值得一份等價的喜歡。陸頃給不了,自有別人來給。
“你會找到一個為你做壽司的人。”陸頃真誠道。他回憶起跟範思琪認識第一天,對方落落大方地站在他面前自我介紹:“我是範思琪,我挺喜歡你的。”那份自信的模樣讓他印象深刻、
範思琪已經收拾好了情緒,聞言只是微微一笑。“那當然。”語氣跟那時候的自信如出一轍。“也希望你能找到為你學做苦瓜的人。”提到苦瓜,她皺起了臉,“我是真不喜歡吃苦瓜,也許這就是我倆沒緣分的原因。”
陸頃淡淡一笑。也許吧?
這一番互訴下來,費了不少時間,料理店裏已人丁稀落,範思琪叫來店員把剩下的壽司打包,陸頃提議送範思琪回家,被她以不方便拒絕了。陸頃看出她雖然極力表現豁達,但依舊藏着心傷,便不再強求。
兩個人在壽司店門前分手,陸頃看着範思琪利落轉身的背影,心道這該是最後一次跟她有所交集了。人活于世上,能相遇就很難得,若想要在茫茫人海中相知相熟,沒點緣分卻是修不來的,尤其是像他這樣一向內斂悶騷的人,相熟的更是少之又少。
陸頃難得地悲春傷秋一把,卻沒發現自己這副呆呆站着的樣子已經被遠處的某個人盡收眼底。
恢複了單身的陸頃,再次回歸到之前那種規律的家與公司兩點一線的生活。偶爾會被輪休的範雙打擾,也偶爾會跟白夏彌一起吃個飯,除此之外,倒真的活得猶如一朵高嶺苦瓜,孤零零地懸在懸崖邊上。範雙偶爾會嫌他太宅,慫恿他多出去活動。但陸頃本身興趣不多,如果不加班,兩天的休息日一天偶爾出去打個球,還剩一天回父母家吃飯。陸頃倒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枯燥,自從他被範雙開導,想通感情之事急不來之後,便越過越豁達。
時間慢悠悠地過了幾個月,白夏彌跟他見面的日子近來少了許多,陸頃知道他是公司上了正軌,正是忙不開身的時候,也沒在意,只是白夏彌卻因此有些失落,每日都會給他發短信美名其曰聯絡感情,執着得很。陸頃不愛發短信,偶爾才回複一兩條,白夏彌卻毫不介意。
這不,還在上班時間呢,白夏彌便又發來了短信。正好陸頃這個下午已經把要畫的圖畫好,稍得清閑看會信息,點開手機一開,卻是只有符號。
-^^
陸頃無奈,白夏彌最愛發這個表情,總是讓他想起白夏彌面上笑着而肚子裏不知道打什麽主意的樣子。陸頃挪動手指。
-有事?
回複很快就來了。
-沒事^^
陸頃頓了頓平複心情,才沒讓自己失色于公共場合。
-哦。
這次仍然也是秒回,速度之快讓陸頃都覺得他是編輯好才一條一條發送的。
-阿頃,周末來我家包餃子吧^^
包餃子……?還沒等陸頃看完,新的一條短信又來了。
-苦瓜餡的哦^^
-好。
另一頭的白夏彌看着這條短信快速出現,忍俊不禁。就知道苦瓜最管用。
而陸頃在短信發送成功之後不知為何感到了心虛,他作出一副我什麽都不知道的無辜表情,惹得對面的同事不明所以。
下班回家,陸頃還沒靠近樓下大門,卻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門前來回晃悠,頭還不停張望着。還沒等陸頃喊出他名字,他便遠遠地扯開嗓子叫了起來。“阿頃——”這麽豪放不是範雙又是誰?
陸頃加快腳步過去,走近才發現範雙懷裏還抱着什麽東西。
“你今天不是上班?”陸頃問道。
範雙一副苦巴巴的模樣,把懷裏那東西舉了起來,居然是一只小奶貓。“還不是為了這祖宗。”他解釋道,“一獸醫朋友找人收養,就我們那旁邊那個愛心動物醫院,恰好我倆醫院隔得近,我下午晚上只是值班,還能找人替一下,他就給我丢過來了。”
陸頃湊近了瞧,小奶貓是很常見的三花色,白黃夾灰,依戀地趴在範雙手裏,倆爪子還握着他的大拇指。陸頃知道範雙素來喜歡小動物,不需深思就能明白他的意圖。“你要收養嗎?”陸頃問道。範雙點點頭,“看我們咪球多可愛。”
咪球——居然名字都起好了。範雙又憐愛地呼嚕了一下貓頭,那慈愛的模樣讓陸頃不由得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先在你這放一陣子,正好我房子也找好了,就在你這附近,等收拾好了再接咪球回去。”
陸頃覺得他這事做得有點倉促,正想勸,卻發現他們還站在大門口,便讓範雙上樓,他則是去附近超市買點菜。
吃飯時貓咪一直在他們腿邊叫喚,也想吃他們的飯,範雙夾了一根菜吊到它面前逗它,小貓顫悠悠地豎起身子想撲,撲了好幾次,甚至還後仰太過摔了下去。範雙哈哈大笑,陸頃看着好玩,卻不得不提醒範雙。
“你這工作時間,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真的能照顧好貓?”
範雙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這點。陸頃搖搖頭。“沒辦法照顧它還是別養了,免得傷心。”範雙一把把貓撈進懷裏,邊順毛邊思索着,不多時,仍堅定地跟他保證:“我有辦法,這段時間你就先幫我看着吧。已經內外驅蟲了,貓砂貓糧也給你買好了,最多一個月我就把它接走。”
陸頃看他這副莊嚴宣誓的樣子便不再多言,範雙雖然平日裏沒個正經,真正要做事起來還是十分認真的。
“我沒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chap 09
Chap 09
範雙走的時候依依不舍地對貓撸了又撸,那副模樣堪比留守兒童——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咪球才是留守貓童。陸頃不得不答應了每天給他發張貓片以滿足他相思的要求,範雙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陸頃翻出家裏的紙箱,剪開側面做了個門,墊了幾件自己的衣服進去,做成一個窩給奶貓。這貓倒是不怕人,自己一只貓靈活地鑽來鑽去,玩得歡得不行,偶爾還會一個箭步竄到陸頃腳下,輕輕伸出爪子撓他。陸頃對動物沒有特別的喜好,也被它的憨态逗得露出輕笑。過了一會就收到範雙發來的短信,提醒他先帶咪球去認貓砂的位置,免得突然就多出一坨貓屎,而且還得給它喂奶。
陸頃頭都大了,養只貓養得仿佛提前進入奶爸模式。他悠悠地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肩上多了沉沉的重任。
好不容易安置好一切,被貓弄得手忙腳亂的陸頃一把把貓塞進了貓窩裏,看它玩了一會自己的尾巴就慢慢靜下直至睡着,才松了一口氣。
等洗好澡躺到床上,已經是接近零點的深夜了。陸頃作息健康,工作日裏幾乎都是早早上床,常被範雙取笑是老頭,這會已困得不行。
昏昏欲睡中,手機鈴聲卻驀然綻響在空幽寧靜的夜裏。
陸頃一驚,卻不願睜眼起身開燈,只是伸手摸索到手機放到耳邊,眼仍閉着。
“……”困倦加上被吵醒的薄怒讓他僅僅是接了電話,并不言語。
而電話那頭卻自顧自地響起了帶着笑意的聲音。“睡了嗎?”
這聲音真熟悉啊——陸頃在迷糊之中想着。
那頭靜了一會,似乎是在等着他回複,然而陸頃卻是意識越發模糊,漸漸沉入了夢境。
卧室裏除了他綿長的呼吸聲,只有手機那邊傳來的細語。“……睡着了嗎?哎呀——這可怎麽辦才好。”
陸頃正在吃苦瓜,吃着吃着突然一座形似貓爪的巨山朝他壓了過來,把他壓得動彈不得,呼吸無能,陸頃想擡手去推,卻發現手臂有千斤重,好不容易舉起來卻摸得一手毛……
驚吓之中陸頃猛地睜開了眼,出現在眼前還是那個樸素的天花板,然而胸口上卻壓着什麽,壓得他呼吸不上,陸頃低頭一看,一團毛茸茸的玩意兒正在他胸口處動來動去,頂着自己放在胸上的掌心。
原來是貓仔。
頗有起床氣的陸頃眯着眼睛,僅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了貓的後頸,提溜着放到了床下。又發了會呆,陸頃才真正清醒過來。他估算着自己的鬧鐘沒有響,應該是比平日自己起床時間還要早,所以便放心大膽地放慢了動作。
洗漱過後,他才想起昨晚睡前那個電話。
此時神清氣爽,頭腦清晰的陸頃一下子就猜到了打來電話的是白夏彌。——也只有這個人才會做這樣的事。陸頃有點不高興,等他從被窩的角落裏挖出手機之後,卻轉變成了震驚。
——通話時長55分鐘。
富二代都是這麽燒錢的?
還有一條顯示在淩晨一點發的短信。
-晚安^^
陸頃握着手機默默地站在原地想着昨晚白夏彌到底是忘記挂電話了還是怎樣,一時間沉迷在想象裏不可自拔,還是咪球撲騰在他腳邊喵喵叫着,才讓他回過神來。
最後陸頃決定給他回個信,叮囑他不可浪費。
-早上好。下次不要忘記挂電話了,很浪費。
發完之後陸頃一看時間已經快到了他平時出門的時間,便加快了收拾速度,出門上班。直到進到公司裏坐在他那張專屬的辦公桌前,陸頃才放下心來,拿出手機。收件箱裏早有一條短信在靜靜地等着他。
-知道了^^早上好
陸頃點點頭,孺子可教。恰好昨晚逗貓逗習慣了,心情愉悅的陸頃順手回了個字。
-乖。
而一向不做最後一個回複的人不甘心的白夏彌卻沒再回複。陸頃心想他也許開始忙工作,便也把手機丢開,專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事情裏。
周末很快就來臨了。白夏彌跟陸頃約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半,而現在這時間才是兩點,陸頃看着提前好幾個就來到他這裏,此時正蹲在地上逗貓的白夏彌,不知該說什麽好。
多日不見,白夏彌還是那副模樣,休息日他穿了一身休閑裝,溫和笑着,看起來倒不像處于上位者的公司老總。
白夏彌正用手指撓着仰面躺在地上的貓咪肚子,不經意扭頭,瞥到陸頃滿臉複雜地看着他,便挑眉笑道。“怎麽啦?不歡迎我來?”
陸頃搖搖頭。
白夏彌也不在意,問道,“什麽時候養了貓?也不告訴我一聲,”他看向陸頃,“不然今天來我也能給它帶點禮物。”
他這番模樣讓陸頃想起他剛回國那段時間,也是這樣的獻殷勤,倒讓陸頃覺得他過度誇張了。陸頃心裏思緒轉了一圈,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淡淡道:“不用客氣,只是朋友寄養的。”
白夏彌起身坐到陸頃家那張L型沙發的一頭,來了幾次,這已經成了他的專屬地盤。雖如此,他眼睛仍注視着在地板上撒歡蹦跶着的小貓。“有名字嗎?”白夏彌感興趣地問道。
“咪球。”陸頃答。
此時咪球正好往地上一翻滾,側躺着弓身,用前爪去撓自己細長的尾巴,圓鼓鼓的看起來倒真的像一個毛球。
“很形象。”白夏彌被它逗笑,更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它。“我還沒近距離接觸過寵物,今天看到,倒也想養一只了。”他語氣中流露出渴望。
陸頃一本正經,沒聽出白夏彌只是玩笑,像勸範雙那般勸起了他。“你工作忙,照顧也照顧不來,慎重。”
白夏彌裝作煩惱的模樣:“你說的是,不如……”他語氣一轉,“我也寄養在你這裏好了。”
原來又在逗他。陸頃明白過來之後,也不戳穿,将錯就錯接話:“我家寄養費很貴,”他看向滿眼期待的白夏彌,嚴肅道:“每天一百苦瓜幣。”
白夏彌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苦瓜幣是什麽?”他邊笑邊問道。
苦瓜幣其實是陸頃小學時候作文裏的內容,當時老師讓他們每人寫一個童話,他撓頭抓腮編出了一個苦瓜王國的故事,故事的背景是世界上只有苦瓜王國能種出苦瓜,偏偏這個世界的人卻又都愛苦瓜成狂,于是為了購買被壟斷的苦瓜,所有人都跑去兌換苦瓜幣,一百苦瓜幣才能換到一根苦瓜。
其實陸頃已經很久沒想起當時他胡亂編造的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就不由得後悔了。聽白夏彌果然發問,他只好絞盡腦汁回憶,盡量拼湊出這個故事,講給他聽。
“……大概就是這樣。”陸頃強裝鎮定,面無表情地說完之後,心裏卻莫名心虛起來,假裝口渴,起身去飲水機那接水。他在飲水機前彎下腰,水桶裏咕咚咕咚地翻着水泡,卻半天沒聽到白夏彌的回答,悄悄側頭,想看看白夏彌是不是在嘲笑自己,卻不慎對上那雙一直以來都帶着笑的黑眸,被抓個正着。
白夏彌一直凝視着他的一舉一動,此時注意到這個小動作,心裏泛軟,他輕聲道:“真可愛。”
陸頃只顧着尴尬了,還差點把水溢出,并沒聽到他的低語。
端着水坐回到沙發上,陸頃咳嗽一聲,極力把話題撤回正軌:“所以,養寵物還要慎重。”
白夏彌随着他的話題走,點點頭道,“你說得對。”
陸頃示意白夏彌看向玩累了趴在茶幾下的地毯上小憩的咪球,再接再厲:“睡着了。”
白夏彌點點頭:“真可愛。”
兩個人一唱一和,就仿佛剛剛什麽事也沒發生。之後的話題便又回歸了日常生活。陸頃在心裏松了一口氣,心想還是白夏彌給面子,換成範雙鐵定把他嘲諷死。白夏彌則是一如既往地主動提起話題,只是在陸頃作答的時候,靜靜地看着他,專注非常。
又閑聊了會,眼見着時間也快到四點半了,兩人當即決定出發。
走之前,陸頃給咪球又添了一些貓糧。
作者有話要說: -7.18改錯字
順便 這文目前隔日更/w有長評或者收藏達到一定數量之後 可以點個想看的番外之類的
chap 10
Chap 10
剛進白夏彌家的玄關,還沒換鞋,陸頃一眼就看到他在飯廳的桌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塑料袋,一看就是提前采購過的。
陸頃感嘆:“看來今天能好好吃一頓了。”白夏彌朝他攤手:“吃之前,先努力把餃子都包好吧。”陸頃點點頭,随在他身後,一起進了廚房。
兩個人很快商議好了各自負責的任務,分工合作。陸頃自然是親手處理自己最愛的苦瓜,而白夏彌則是去擀餃子皮。削皮切片,放鹽搓洗去苦味,陸頃最愛搓洗這道工序,他手勁很巧,每次都能把苦味去幹淨而不使苦瓜片破碎。然後是混着碎肉,放入調料。
“或者炒熟了再包?”陸頃在放碎肉之前向白夏彌發問。白夏彌誠實而無辜地說道:“其實我不知道有什麽區別,還是你決定吧。”陸頃竟無言以對,只好“哦”了一聲。白夏彌瞧他疑似吃癟的模樣,心情愉悅地離開了廚房。此時他只需靜待,面團已經提前發好封在碗裏,得等陸頃做好了餡,正式包餃子的時候才需要白夏彌擀皮。
陸頃決定還是就做成生餡,味道更鮮。一切準備就緒後,他把用海碗裝着的餡搬到飯桌上,招呼來白夏彌開始動手。
白夏彌應聲而至,在桌前直直站好,伸手把面團放在準備好的木砧板上。陸頃坐在對面等着他的動作,白夏彌邊卷起袖子,神采飛揚自信,似要大幹一場。他用兩手把面用力揉開,手掌邊使勁邊把面團扯成長長一條放到一邊,左手撒了點面粉,捏下一小塊,操起擀面杖咣咣擀開呈圓形面皮,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陸頃伸手拿過,面皮在手裏不薄不厚大小正好,他點點頭道白夏彌果然有一套,便勺了一勺餡放在皮中心,修長手指捏過皮的邊緣分合翻飛,迅速做好了一只形狀标致的餃子。
“厲害。”白夏彌立即給他點贊,陸頃則矜持地點頭,而舒展的眉頭早已把他出賣。陸頃擡眼看他,道:“你也很好。”
這兩個人虛僞又高興地互相點贊的同時,手上活也沒停下,一個擀皮一個包餡,默契非常,如果參加個什麽比賽包餃子的綜藝節目,估計第一名必在囊中。
此時正是夏末秋初的交界點,他們從迤逦明亮的傍晚開始幹活,直到包了整整一百個餃子,夕陽的尾巴仍沒收盡,從白夏彌家的落地窗遠眺出去,腳下的城市七彩燈火點點,頭上的天色從暗藍漸變向遠方地平線上的暖黃。
餃子擺放在一個大托盤裏,陸頃評價:“兵馬俑。”白夏彌聞言細瞧,餃子們果然都如同士兵站崗般被排列得整整齊齊,橫平豎直,間距相等。這馳騁的想象力,也是天馬行空。
白夏彌看向他英俊的側面,笑嘆道:“今天辛苦你了,你休息吧,我去下餃子。”
今天他又是拌餡又是包的,确實勞累。陸頃道:“哦,好。我手指都包疼了。”他這話說得又輕又軟,似撒嬌一般,把白夏彌聽得心悸不已,偏偏本人毫無自覺,說完就起身離開,留下白夏彌一個人無奈地去下餃子了。
餃子煮熟,裝了滿滿一盤放在桌子中央,兩個人對面坐下,面前各自一個料碟。
白夏彌道:“每人吃五十個,正好。”他作出一副憂心忡忡模樣來逗陸頃,“吃不完沒關系,跟我說,Don't be shy,我幫你吃。”
陸頃面不改色:“沒事。”顯然并沒被逗到
魚兒沒有上鈎,白夏彌心裏有些失望。不知怎的,跟陸頃走得近的人都會致力于逗他這一偉大事業,仿佛提前約好一樣。抛開情緒,白夏彌把筷子遞給陸頃,兩人都夾了一個餃子,開始享用勞動成果。
苦瓜餃子比起一般的苦瓜菜肴更多幾分澀味,但這倆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百忙之中白夏彌還問道:“好吃嗎?”
陸頃回以含糊不清的一個:“吼次。”
最終這一大盤餃子被掃蕩一空,半點皮都不剩。兩個男人能吃下一頭牛真是名不虛傳。
滿足了口腹之欲,陸頃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來白夏彌家吃過幾次,這次是吃得最撐的一次,他拍拍自己的肚皮,果然聲音又脆又響。
“飽。”陸頃總結今晚。
白夏彌不能贊同更多,今晚的飯量對于他來說算得上暴飲暴食了,此時也放棄了平日維持的氣質,弓着背靠坐着。白夏彌眯起眼看向對面的人,其實只要跟這個人在一起,做任何事他都願意。這段時間公司忙,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陸頃了,之前淩晨打的騷擾電話,其實是因為他深夜裏突發的相思病,明知道對方睡着還硬是聽着那頭的呼吸聲打半個小時。然而還有件事在他心裏沉甸甸的壓着,白夏彌心裏琢磨着平日裏跟合作對象的談判技巧,該怎麽把話題引出來。而心思千轉百回,卻想不出個得體隐蔽的法子,倒還不如——
“要喝點小酒嗎?我這裏還有一些紅酒。”白夏彌問道。
陸頃聞言不由得在心裏感慨,作為一介普通人,喝得最多是啤酒,偶爾也跟範雙這損友來點白的,跟白夏彌這樣的富貴人士果然就得上紅酒了,真是階級分明。
他搖搖頭:“不喝了,待會還要回去喂貓。”
白夏彌一愣,“不留宿嗎?東西都準備好了。”
陸頃也愣了:“這不好吧。”
白夏彌堅持道:“來都來了,住下吧。”
也就第一次來的時候,陸頃有睡過一晚客房,之後便沒有過,如今倒是場景再現。陸頃對留宿一事态度随意,在朋友家住一晚也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是他想起家裏有只喵星人需要照顧,而且今天還沒給範雙拍貓照,所以便猶豫了起來。
“家裏有貓。”陸頃為難地看向白夏彌。白夏彌回想起他之前勸自己慎重養貓。“難怪你讓我慎重。不過下午出門前你不是還添了貓糧嗎?應該足夠了吧。”
見陸頃仍在猶豫,白夏彌只得打起了同情牌,“我在這邊只有你一個,難得見面,就不能多陪我一會嗎?”同樣是賣慘,換成範雙必是哭天搶地浮誇造作,而白夏彌卻是垂下頭,如同霜打白菜,一副寂寥的模樣,段數高出不少。容易心軟的陸頃最吃這套,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白夏彌乘勝追擊,起身從飯桌旁的酒櫃裏拿出一瓶紅酒,還沒等陸頃說話,便用開瓶器“啵”地一聲打開了,頓時酒香四溢。他拿出兩個杯子,狡黠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