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合卺酒

沈牧亭見他不信,還用刀尖挑自己下巴,行為簡直放浪到不行,伸出食指在刀鋒上一劃,順勢往月燭溟唇上一抹,巧笑道:“不信。”

月燭溟在他動的那一瞬略微震驚,轉瞬神情一凜,刀尖反手朝背對匕首的沈牧亭刺去,卻見沈牧亭反手一把夾住了刀刃,用染血的手挑起月燭溟的下巴,“戰王,你縱橫沙場無一敗,可現今,”沈牧亭瞄了一眼月燭溟的雙腿,微微欺近他耳廓,偏頭輕咬了一下他的耳珠,“你打不過我。”

月燭溟只感覺耳垂傳來一道輕微的刺痛感,他方才竟沒看清沈牧亭的動作。

他腦子裏頓時千回百轉,京都誰人不知沈牧亭不過是個廢物草包,分毫沒有對他會武的傳言,沈蚩那個狗東西究竟在玩兒什麽把戲。

沈牧亭見他就算震驚詫異也面不改色,對月燭溟的興趣不由更大了,覺得這個戰王可真好玩兒,明明震驚卻硬要壓着自己的情緒。

“我與沈蚩,除了這幅皮囊之外沒有分毫幹系,我即不觊觎你的兵權,也不觊觎你的命,戰王,方才我已言明,我心悅你。”

沈牧亭态度算得上端正,只是跨坐于月燭溟的輪椅之上,實在算不得端莊。

月燭溟坐直了身形,視線落在沈牧亭雪白瑩潤的脖頸上,眼神陡然一厲,左手直襲沈牧亭的咽喉。

沈牧亭伸手一把拽住他的手,戰王卻運力一震,沈牧亭頓時感覺自己手臂發麻,手掌掌骨大有碎裂之勢,他那一疼頓時失了先機。

戰王的匕首已經再次橫在了他頸間,一道血痕出現在他的脖頸上,紅與白的對比異常鮮明,月燭溟反扭着他一只手,沈牧亭保持着左手去扶自己右手的姿勢,背對着月燭溟。

“你說你爹是想看見先你的頭,”月燭溟的視線往下,語氣冰寒而隐含暴戾,“還是手足?”

沈牧亭略微偏頭,并沒被月燭溟的語氣吓到,身子反而往後抵了抵,覺得這個姿勢怪不舒服的,幹脆坐在了戰王腿上。

戰王:……

“無所謂!”沈牧亭的腦子裏勾過沈蚩的臉,“不過你若是喜歡沈蚩的頭,我倒是可以給你弄來。”

月燭溟平穩的鼻息噴在沈牧亭的脖頸裏,燙紅了那一片肌膚。

沈牧亭看着他繞着自己持刀的手臂,偏了偏頭,從這裏,他能看到月燭溟左邊光潔的額頭與眉毛,他的眉毛如刀鋒,就連發際也透着狠厲,微微勾唇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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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牧亭覺得這個買賣對月燭溟而言很劃算,畢竟自己到底不是這個世界的沈牧亭,而是末世的沈牧亭,就現在的他而言,他跟沈蚩沒有分毫關系。

再加上沈蚩對原主沈牧亭所做的事,他對沈蚩實在喜歡不起來。

他做事向來随性,高興與不高興,做什麽,全憑他喜好。

月燭溟看着他雪白的後頸,沈牧亭絲毫不怕他,那上轎前他做的那些是給誰看?他的人清晰地看到沈牧亭被沈蚩灌了藥,随後才被送上花轎。

被自己的親子手刃,月燭溟倒是挺想看這麽一出好戲,不過……

“你拿什麽讓我信你。”月燭溟嗓音低沉,卻不難聽,兩人之間的氣氛分明劍拔弩張,偏偏因為這種姿勢,平白勾出了幾分暧昧。

在他看來,沈牧亭不過是冒險尋求他的庇護罷了,得罪戰王的下場人盡皆知,國公府的家事他實在沒什麽興趣知道。

沈牧亭轉身面對月燭溟,右手食指劃過他的唇角,那張略薄的唇上還帶着他的鮮血,給這張一看就脾性不好的臉更添嗜血,他道:“王爺的腿廢了三年有餘,卻被皇帝處處防備,聯合沈蚩與右相處處打壓,皇帝的為人想必王爺再清楚不過,關于你腿廢之事,王爺心中自有定論……”

沈牧亭話音一頓,指尖落在月燭溟的喉結上,這才挑起他那雙狐貍眼,微笑道:“我能讓你站起來。”

月燭溟的眼神明顯變了,沈牧亭滿意了,他确實能讓月燭溟站起來,就算他的骨頭已經變得粉碎,他也能讓他站起來。

這就是他的異能。

“口說無……”月燭溟的态度明顯軟了下來,沈牧亭乘勝追擊,從他極力阻止愈合的傷口中擠出幾滴血,就着月燭溟的“無”字把手指塞了進去。

血是腥的,也是甜的。

嘗到沈牧亭血的那一瞬,月燭溟對他血的感覺竟出現在震驚爆怒之後。

“如何?”一會兒後,沈牧亭把手指抽了出來,他衣襟上擦了擦,擡眸看向月燭溟。

月燭溟微深了一下眼眸,雙眼危險地盯着沈牧亭那張自在又慵懶的臉,并未有什麽感覺,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腿。

“哦!”沈牧亭從他身上起來,他忘了他還坐在人家腿上。

沈牧亭一起來,月燭溟就被雙腿傳來的麻意席卷,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難看,像是難堪,又像是痛苦,又像是高興。

反正沈牧亭沒分辨出來他臉上究竟出現了多少情緒。

麻意之後,月燭溟感覺自己的腳趾動了動,瞬間心跳如擂鼓,他又試着抽動了一下腿部肌肉。

能感覺到,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腿了!

“要我扶你麽?”沈牧亭貼心地彎腰看他,那張臉距離月燭溟極近,勾人的狐貍眼中盡是狡黠,垂眸看向他腿時,又憑添乖巧與安靜。

“不用!”月燭溟抿着唇,費力地把腿挪在地上,嘗試性地站了起來。

腿是麻的,時過三年,他終于再次站起來了,他——站起來了!

沈牧亭看着他明明高興,卻依舊繃着一張臉,站在他身後微微笑着,掐着他能站立的時間,随即把他扶坐在了床沿上。

月燭溟在坐下之後,那種能感覺到自己腿的感覺驟然消失,他心頭一慌,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朝沈牧亭投去了幾記眼刀。

“別急嘛,”沈牧亭坐在了他的輪椅上,背靠在了椅背上,翹着二郎腿,左手手肘撐着輪椅扶手,撐着自己的下巴,微微偏頭,“如何?可還信?”

“你究竟是什麽人!”月燭溟已經收斂了所有情緒,那雙深邃的雙眼如鷹般盯着他。

天下名醫盡道他的雙腿無藥可醫,就連是毒還是身體有疾都查不出來,這個頂着草包花瓶之名的人,竟然輕輕松松就讓他站了起來,這如何讓他不震驚、不詫異!

“沈家庶出三公子沈牧亭,今天開始是你明媒正娶的夫郎,更是能讓你重新站起來的恩人,如何?是否要以身相許?”沈牧亭說這話的時候姿态未變,渾身都透着幾分慵懶,看向月燭溟的那雙狐貍眼除了狡黠之外,盡是魅惑。

月燭溟自然知道沈牧亭是什麽人,他明知道他問的不是這層表面身份,沈牧亭要跟他打太極,那他就跟他玩兒。

他想從新站起來,他不想任人魚肉,他本該在戰場上,而非留京與人玩弄權術。

“沈三公子,你的目的是什麽?”月燭溟沉眼看他,心悅他的人何其多,恐懼他的人又何其多,月燭溟分毫不信沈牧亭的“心悅”二字。

“方才我已經說了,戰王,我對你很有興趣,我心悅你。”沈牧亭姿态未變,實在對月燭溟用盡了耐心,他向來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

但是他又挺喜歡月燭溟的,明明很生氣,卻硬要擺一副冷臉,好似極悲極喜他都能應對自如。

可現在月燭溟明顯對他抛出的誘惑很上道。

月燭溟看着沈牧亭的視線好似要把他看出一個窟窿,可沈牧亭從始至終态度都很坦然,甚至起身去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喝完後看到了旁邊的杯子,記憶中,這個世界的人成親是要喝合卺酒的。

沈牧亭倒了兩杯,一手一杯,朝坐在床上的月燭溟走了過去,遞給他一杯,故作嬌态道:“王爺。”

月燭溟哪會不懂他的心思,接過酒,對沈牧亭依舊不是很信任,這人,怎麽說都是沈蚩的兒子,京都誰會想要他站起來?

月燭溟垂下眼睫,那雙眼中風暴再起——答案是沒有!

現今正是太平盛世,無仗可打,他月燭溟完全沒用,只是鎮守邊疆的小打小鬧,其他人一樣可以,并非非他月燭溟不可。

曾經的鋒芒與榮耀已然蒙塵,他月燭溟現今,只是一個陰鸷暴戾的廢物王爺。

“你總得拿出足夠的誠意,我便護你。”月燭溟沉眼看他。

沈牧亭聞言略微低頭,肩膀輕輕聳動,明顯是在極忍笑意,随後他擡起頭,看着月燭溟道:“先讓你站一天可好?倘若太久,我怕你的身體受不住,畢竟你已經三年沒用過腿了!”

月燭溟看着他忍得微紅的下眼睑,那雙狐貍眼中噙着盈盈波光,沉聲道:“一言為定。”

沈牧亭朝他舉起了酒杯,月燭溟也舉杯,竟是打算跟他輕輕一碰,沈牧亭拉住了他的手,欺身道:“王爺,合卺酒不是這麽喝的,”他伸手繞過月燭溟的手臂,眼眸帶笑地看他,“這樣才對。”

作者有話要說:  月燭溟:我站起來了,我終于站起來了!【激動.jpg】

沈牧亭:嗯,就一會兒!【意味深長.jpg】

作者:好慘一男的!

感謝讀者“巴黎聖母院在逃敲鐘人”,灌溉營養液+4.

感謝讀者“琳琳”的地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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