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雲景
沈牧亭為什麽會出現那種模樣,像是失神,又像是厭惡,明明有事卻硬要裝作雲淡風輕,這讓月燭溟很是不喜,這種感覺就像,他于沈牧亭而言是透明的,而沈牧亭于他而言卻像是除了一個名字,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是模糊的一樣。
各位大臣看着兩人離開,心中不由揣測:關于林淵已經站戰王的傳言已經傳了好幾日,但是林淵一直以“犬子與沈三公子交好”為由撇清了關系。
但是沒人信,都是猴精兒的主,怎麽會被這種借口搪塞。
林緋钰搖着他的孔雀翎折扇,大氅之下還有厚重的棉衣,看着沈牧亭一身單薄,嘆道:“我還真挺羨慕你的,這麽冷的天居然都不怕冷。”
沈牧亭不語,帶着林緋钰越走越偏,讓林緋钰頗有一種沈牧亭要把他帶走殺人滅口的感覺來。
路上已經沒了宮人,可沈牧亭卻能聽到後面不遠不近的腳步聲。
林緋钰不由凝了神色,佯裝不曾發現般跟沈牧亭東拉西扯,話題遠到哪個花樓裏的花魁美,進到方才經過的宮人誰好看。
可沈牧亭卻聽出了他的意思,他在說,那些宮人故意把這片天地空出來。
“林兄,我從前就沒說過你确實很聒噪。”沈牧亭的嘴角始終淺淺勾着。
林緋钰:……
他正欲回答,一幫穿着侍衛營服飾的人便朝他們圍了過來。
那些人殺意凜凜,分毫不像侍衛營的人能擁有的氣勢。
很快沈牧亭便得出了結論,林緋钰在他耳邊沉聲道:“江湖中人。”
“什麽人?”為首的人為沈雲景。
沈牧亭除了在早膳的時候見過他,其他時間都沒見過,他腰間的刀已然出鞘半寸,走近沈牧亭,那雙與沈蚩格外像的眼透出幾分陰狠。
他厭惡這個弟弟,也被人私下笑了不知多少次,全因他身為男人卻嫁給了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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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蚩沒料到他竟然會讓沈雲景來送死。
林緋钰将沈牧亭擋在後面,輕搖他的孔雀翎折扇,“沈統領,是我,林緋钰與令弟。”
“今日除夕,後宮不得擅闖,你們倆來這裏做什麽?”沈雲景忽然獰笑一下,看向林緋钰身後的沈牧亭,“三弟,戰王就算擁兵自重,皇宮終究不是他戰王的,三弟如此似乎太不合規矩。”
“大哥要規矩?”沈牧亭看向沈雲景,臉上雖然仍舊帶着笑,可那笑卻透着徹骨的冰寒,“帶着一幫江湖中人進宮,這就是大哥所謂的規矩?”
沈雲景面色猛然一變,跟在他後面的數十人已經拔出了刀。
“沈大公子,你不是說萬無一失?”站在沈雲景身後的人道,為首之人那雙眼危險地眯了一下。
他們已經聽過沈牧亭的事,只是身為一個男人,竟嫁與一個男人為妻。
“不是,我……”沈雲景想要解釋,可是那人忽然動了。
凜凜大刀越過沈雲景便朝林緋钰砍來,林緋钰拽着沈牧亭便折身後退,後又發現沈牧亭好似根本就用不着自己救,可若是沈牧亭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事,受牽連的是他,也會有他爹。
林緋钰輕功雖好,拳腳卻不行,又帶着沈牧亭,速度慢了許多,很快便被數十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沈雲景已經退至外圍,見林緋钰也躲不過,心中暗道:殺了沈牧亭,殺了他。不能為他們所用,那便是叛徒,沈牧亭完全沒有活着的必要。
不一會兒,林緋钰便累的滿頭大汗,忽然有點後悔沒跟他師父學點劍法拳腳什麽的了。
“沈兄,我累死了,要不您行個好?”林緋钰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躲得非常艱難。
沈牧亭的視線一直落在為首卻立在外圍的那個人身上,他抱着刀,像是料定他們跑不了似的。
“林兄,你看到那個人沒有?”沈牧亭朝站在外圍為首之人看去,光線昏暗,林緋钰只能看到輪廓,看不清他的模樣。
“他脖子上有東西。”沈牧亭嘴角彎了彎,分毫沒有我為魚肉的覺悟。
“什麽東西?”林緋钰連長相都看不清,怎麽會能看得到他脖子上有什麽,不由在心中哀嚎:沈兄,我的沈兄诶,你沒看到這麽多刀對着咱倆麽?還有空看別人脖子,若是王爺知道指不定怎麽收拾你呢。
林緋钰樂意看沈牧亭吃癟,但卻不是現在。
“沈兄,沈兄,我求你發發慈悲可好,你再繼續這麽懶着,咱倆都要折這兒了。”林緋钰雖是這麽說,語氣裏卻透着幾分幸災樂禍。
沈牧亭:……
“愣着幹什麽?我要他的命。”沈雲景已經在外圍吼了起來,沈牧亭太會窩了,他的态度他爹跟他提過很多次了,就等沈牧亭點頭,可沈牧亭別說點頭,他們連他面都見不到。
“沈三公子,得罪了!”那人話音一落,方才還只是圍困他們的人立即露出了殺意,那冷刀朝這沈牧亭他們徑直揮下。
林緋钰被沈牧亭抓着,想躲也躲不開,當即伸出折扇一擋,沈牧亭卻直接朝落下的大刀迎了上去。
他豎起二指夾住落下的刀,微一用力,刀刃立即被折斷,他反手一扔,動作幹脆利落,那斷刃直接插/入一人咽喉。
林緋钰這次看清了,卻覺得自己的喉間也跟着一疼般。
那人眸間閃過幾分驚愕,轉頭看着沈雲景,“你不是說他不會武。”那力道,會是一個不會武的人能擁有的力道?
沈雲景的震驚不亞于于那個為首的江湖人,甚至更勝。
沈牧亭确實不會武,可如果不會武,他現在是怎麽回事?
刀光稱着刀光,鮮血交/融着鮮血,沈牧亭那一身白衣卻沒染分毫血色。
面前的場景讓沈牧亭仿若又回到了曾經在末世時那般,血……到處都是血;讓人瘋狂的血,讓人惡心的血。
沈牧亭面色煞白一片,卻襯得他面容更為冷硬嗜血。
臉上的笑尤在,卻像是一尊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林緋钰震驚地看着面前的殘肢斷臂,沈牧亭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奪過了一把寒刀,每一刀都不曾砍空。
下手狠厲無情得緊。
那人見此,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的結局,他帶來的人雖不是最好的,卻也不是最差的,比上次分派出去的人只好不差,現今卻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一樣任人宰割。
他身形一動猛地退了出去,一把擰起沈雲景的領子,寒聲道:“沈統領,這筆賬我之後慢慢跟你算。”
只是殺一人,卻讓他損兵折将進四十。
沈雲景哪會讓他走,威脅道:“你現在走,就不怕我把這件事捅出去?”
“你盡管捅,就看那時候是你捅贏了,還是我先摘你頭顱。”說完直接縱身隐沒進了黑暗。
慘叫聲還在繼續,沈雲景見那人都走了,頓時生出幾分怯意,掉頭就要跑,剛跑兩步,一把大刀直直掠來,釘在他往前跑的牆壁之上,刀身顫動,只要他再快一點點,那刀便能直接穿透他的脖子。
沈牧亭留下兩個想跑的給林緋钰玩兒,閑庭信步般走進沈雲景,“大哥,去哪兒?”
“沈牧亭!”沈雲景怒喝一聲,“你想做什麽,我是你大哥。”
“大哥?”沈牧亭立在他前面,他比沈雲景要矮一點點,此時微微擡眸,那雲淡風輕的氣勢,平白讓沈雲景覺得他在俯瞰他,好似他渺小似蝼蟻,沈牧亭雖然在笑,可看向他的視線渾然不似在看一個活物。
“你恨我欺我厭我,現又帶人來殺我,這便是我的大哥?”沈牧亭垂眸看着腳尖沾染上的一塊紅色,微微擰了下眉,複又擡起眼皮,“如此的話,那我這個做弟弟的,是不是應該對你更好一點?”
“你想做什麽?”沈雲景承認,他懼了,他向來高高在上慣了,何時被人如此對待過,就連朝中大臣因為沈蚩也要對他禮讓三分,這個沈牧亭究竟想做什麽?
想殺他嗎?這可是在宮裏,今日可是除夕,滿朝百官盡在宮,沈牧亭他怎麽敢!
“你們不是總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沈牧亭輕輕笑着,“大哥既然送我這麽一份大禮,我不回你一份大禮,顯得我這個做弟弟的很不敬重你一樣。”
那邊林緋钰狼狽的解決掉了剩下的兩個,剛好聽見這句話,不由喊了一聲:“沈兄,你不能殺他。”
侍衛營統領在除夕夜死亡,還是沈國公的親兒子,戰王妃的親大哥,這事兒不論怎麽都小不了。
“我不能殺他,他卻能殺我?林兄,這是什麽理?”沈牧亭不太能理解林緋钰的思想。
林緋钰當即語塞,對啊,這是什麽理。
不論沈牧亭捅出多大的簍子月燭溟都能給他擺平,可如果,戰王不想管呢?
戰王不管的話,沈牧亭要怎麽辦?
“你想要什麽?牧亭,我們都是爹的孩兒,血濃于水的親人,這些天你閉門不見爹已經很怒……”
“所以,我會盡早讓你們父子團聚。”說完沈牧亭後退了幾步,确定那些血不會濺在他身上後,慢慢擡起了手,在他手中拿着一枚小石子,他屈指一彈,石子準确無誤地撞上刀刃,刀刃往前一折,直接陷進了沈雲景的脖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