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晏十風
李玉态度疏離, 将兩人迎進去後又繼續迎來送往。
大廳中放着一具棺椁,沈蚩一夜間好似蒼老了十幾歲,面上一片蕭條之色, 國公夫人坐在旁邊抹淚, 沈慕華在棺椁前燒紙。
“父親, 節哀。”沈牧亭疏離地道了一句。
沈蚩還沒有開口,國公夫人卻沖上來要甩沈牧亭一巴掌, 被旁邊的伏琴一把拽住手腕, 冷聲道:“夫人, 自重。”
不止月燭溟沉了視線, 在場的所有人都面色各異, 齊齊看着國公夫人與沈牧亭。
“母親?”沈牧亭故作疑惑地看着國公夫人,國公夫人被伏琴拽得手腕生疼,沈蚩卻只是目光陰鸷地盯着沈牧亭, 道:“你大哥死了,現在你滿意了?”
他這話讓在場所有人聞之色變, 月燭溟擡起眼眸,就算坐着, 氣勢也分毫不低,道:“沈國公,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戰王,什麽意思你還不清楚麽?”沈蚩怒極反笑:“好好好, 當真好得很,我原以為你只是一個不中用的廢物, 沒想到我卻送給戰王這麽鋒利的一把刀。”
此言說完,李玉立即上來勸阻:“還請國公慎言,今兒是令郎出殡的日子……”
沒想到李玉和事佬沒做成, 反被沈蚩摔了手臂,“我當然知道今天是雲景出殡的日子,”他盯着沈牧亭,大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最後被沈慕華拽住了手,哽咽道:“爹~”
沈蚩這才被沈慕華的聲音拉回了神,沈慕華就像是在提醒他,他并未到窮途末路之際,他深吸了好幾口氣來平複心情,看了眼在場衆人,閉了閉眼,才對月燭溟道:“抱歉王爺,下官失态了。”
“理解。”沈牧亭替月燭溟回答了,他的視線在廳中乃至院子裏掃了一圈,并未見着什麽生人,基本都在昨天見過。
國公府換了不少仆從,許多都面生得很,沈牧亭揚了唇角。
接下來的事沈牧亭并沒有參與,沈雲景的牌位誰端已經不重要了,人死如燈滅,卻總有人惦記,只是,那個人絕非沈牧亭就是了。
沈雲景出殡了,月燭溟跟沈牧亭坐在馬車上遙遙跟在出殡隊伍後面,沈牧亭只是看了一眼隊伍,朝月燭溟道:“國公府的仆從大多都換了。”
“功夫也不錯。”月燭溟看了一眼沈牧亭,“所以昨晚要殺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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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燭溟沒有說完,可沈牧亭懂了他的意思,那些人很可能僞裝成了國公府的仆從。
“王爺應該知道,伏琴去殺対久那日遇見了什麽人。”
月燭溟當然知道,他聽出了沈牧亭是在提醒他,摟過沈牧亭解釋道:“伏琴說給你便給你,以後他只有你一個主子。”
“當真?”沈牧亭輕笑,伸手劃過月燭溟的喉結,“要是再有一次,你可知,伏琴便死了。”
“我知。”月燭溟清楚得很,所以自那次之後,月燭溟便再也沒有私下見過伏琴了。
路上并未發生什麽事,沈雲景藏在了沈家祖陵,沈蚩不放心沈牧亭主持,親自給他這個短命的兒子主持葬禮。
葬禮之後沈牧亭跟月燭溟便回王府,路上有人跟蹤,沈牧亭看了月燭溟一眼,月燭溟就叫仇軒把人抓了過來,可是在看到那個被仇軒抓得衣衫淩亂,發冠都歪掉的人時,兩人:……
“晏侍郎,有事找王爺麽?”
晏十風頗為不自在地理了理衣服,朝月燭溟跟沈牧亭各作了一揖,全然将沈牧亭擡得跟月燭溟一樣高,讓沈牧亭不由驚詫此人的洞察力。
“下官冒昧打擾,還請王爺海涵。”說完視線看向沈牧亭。
沈牧亭:????
“王爺,我有些累了,不如去茶肆坐坐?”他看出晏十風有話要與他說,卻不知為何不當着月燭溟的面說。
“也好。”幾人便下了馬車,前往就進茶肆。
沈牧亭跟晏十風進了包廂,月燭溟被留在外面,伏琴跟仇軒:……
伏琴:“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家王爺好像有點醋。”
仇軒:“确實。”
兩人不由齊齊看向緊閉的包廂門,頓時站得如松般挺直。
包廂內。
晏十風給沈牧亭倒了杯茶,有些欲言又止。
“侍郎有話不妨直說。”
原本晏十風還有些猶豫,可一聽沈牧亭如此說,便大着膽子道:“三公子,那下官就直言不諱了。”
沈牧亭略一點頭,直覺晏十風說的話可能事關林緋钰。
“下官想請三公子放了緋钰。”一邊說晏十風一邊朝沈牧亭跪了下去。
看着低頭又抱拳的晏十風,沈牧亭覺得頗為好笑,他雖用了點計倆讓林緋钰來了戰王府,可到底這是林緋钰自己的選擇。
“侍郎這話是什麽意思?”沈牧亭沒讓他起來,而是淡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有點苦。”
“下官知曉此話唐突,但緋钰自小潇灑不喜朝堂……”
“所以侍郎便來為林緋钰做決定?”沈牧亭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他放下茶盞,“侍郎可知,這世上有許多身不由己之事,林緋钰是璞玉蒙塵,就算我沒有出手,也會有沈蚩,右相,或者……皇上,你能管多少?又有幾條命讓你這麽管?”
沈牧亭這番話說的晏十風頗為臉紅,确實如此,就算沒有戰王,也會有其他人,可是林緋钰從小便不喜歡朝堂之事,自己入仕後他都不與自己來往了,連發小他都能因為選擇不同而放棄,又豈會甘心如此受制于人。
“你在朝為官也有些年頭了,我記得你還比林緋钰年長幾歲,怎會看不透這些事。”
晏十風抿唇不語,他不是看不透,只是想為林緋钰搏一搏。當初他頭也不回的入仕,算是欠了林緋钰一個交代,他那麽不喜朝堂,他只是想補償他一點,他身不由己的進去了,不想林緋钰也同他一樣。
官家子就是官家子,盛宣國風如此,許多寒門子弟熬一輩子也未必能有他們這些人一句話便能決定的前途。
“還請三公子成全。”晏十風拜了下去。
沈牧亭擰緊了眉,“侍郎拜我不成體統,我只是戰王的夫,一沒官職二沒爵位……”
“可我知,戰王只聽你的。”晏十風仰起頭連,目光直直地看向沈牧亭,那雙眼中有堅持,卻是堅持讓沈牧亭放了林緋钰。
“侍郎,你找錯人了,這事兒你應該找戰王,而非……”
“砰!”
沈牧亭的話被一道撞門聲打斷,林緋钰紅着眼,看着屋中兩人,當他知道晏十風這個傻子居然來找沈牧亭了的時候,急得想也沒想地跑了過來,撞開門就看到了這一幕。
門口的伏琴跟仇軒:……
林緋钰的動作太快了,輕功又好,他倆根本沒來得及阻止,當即兩人雙雙跪了下去,“屬下失職,還請主子責罰。”
“晏十風,你管什麽閑事。”林緋钰直接質問晏十風。
“小钰。”晏十風有些錯愕地看着林緋钰,他沒想過林緋钰會來。
下一刻,林緋钰便朝沈牧亭跪了下去,“林緋钰自願效忠戰王,效忠沈三公子,沒有逼迫一說,也沒有不願一說。”沈牧亭有句話說得對,只要他爹身在朝堂,那他林緋钰,也絕無獨善其身的可能。
“可你明明不願。”晏十風抿緊了唇,可見林緋钰态度堅定,晏十風忽然又覺得無話可說。
不是不願,沒有逼迫,那他聽到的是什麽呢?
從前他找不到機會,今日好不容易有機會了,卻是這種場景。
“聽清了?”沈牧亭态度冷淡,月燭溟就在外面看着這門,忽然有些疑惑,明明他才是戰王,為什麽這些人有事都去找他的阿亭?
“小钰……”晏十風還想說什麽,卻被林緋钰一眼瞪了回去,晏十風不知道沈牧亭的手段,他還能不知道嗎?
——這個人冷血得很!
“林緋钰自願效忠,絕無逼迫一說。”昨晚他想了一晚上,沒有跟他爹回家,也是這個原因,若是他再不拿出實質的行動來,他不知道沈牧亭還會忍他多久。
晏十風抿緊了唇,他不是看不透朝中動向,只是不想參與,可連林緋钰都進去了,他能怎麽辦?
晏十風想到了家中妻兒,他爹老來得子,現今已經六旬往上了,時機一到就該頤養天年了。
“下官也願效忠戰王與沈三公子。”晏十風忽然改了口風,他們晏家式微,一直中立,可昨晚皇上的意思,顯然是想清洗朝堂,他們身後若是沒有勢力,将是被第一個清理的人。
他爹官居二品,人言他爹盡清流,可現在,那清流顯然也維持不住了,晏十風思及此,轉身朝月燭溟道:“王爺,下官有一事相求。”
月燭溟正在門口看着沈牧亭,沈牧亭淡然飲茶,像是分毫沒将晏十風看在眼裏,可那微微勾起的嘴角,還有挑眉看向他的視線,讓月燭溟一下就懂了。
林緋钰是沈牧亭埋下的一條線,未來這條線還會延伸出無數條支線,他在為自己籌謀,籌謀到一個讓他心顫的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灌溉營養液+10。感謝在2021-09-11 22:47:44~2021-09-23 15:09: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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