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量 薄行簡,你現在懂愛了嗎?

殷顧的自保意識向來很強, 兩個男人打架的時候,她從來不會主動向前,怕拉架沒拉成, 反倒把她自己傷到,畢竟男人打起架來是什麽都不顧的, 一腔熱血就想要發洩出去,眼睛一紅,六親不認。

五年前的時候,她還是一個被劈腿時哭哭啼啼的可憐蟲, 五年後卻俨然有了紅顏禍水的樣子, 可以讓兩個優秀的男人因為她而厮打起來。

但她并不以為榮,也不為此羞愧, 只是有些擔心自己那放在門口的塑料鞋架,那是她剛上某多多網購來的, 拼團價九塊九,物美價廉, 還沒有刺鼻的氣味。

江承淮是看到殷顧不在別墅房間裏, 這才找上門來的,他其實一直都沒睡, 待在書房處理些瑣碎的文件, 擡頭就看見影壁牆上有一團影子在飄飄蕩蕩, 像是暗夜中浮在半空的女鬼。

但江承淮從不怕這些, 他走上二樓, 才看見殷顧的房間窗戶大開着,細紗的窗簾被風席卷着兜在外面,被子亂糟糟的團着,床上早就沒有了人影。

她喝酒之後精神就容易亢奮, 如果不好好看着,就會幹出些瘋狂的事情來,江承淮了解這點,所以他查了她的手機定位,直接開車過來,他知道殷顧家的秘密,但開門前還是給她留了顏面,提前打電話通知了一聲。

房間內那股味道瞞不了人,看到穿着輕薄睡裙光腳出來的殷顧,他只是皺皺眉,問道:“用套了嗎?沒用我給你買避孕藥去。”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殷顧從來都是把他當作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看待,但哪有兄妹之間可以毫無保留談論這種話題?她抿着唇沒說話,試圖用沉默蒙混過去。

江承淮低頭觀察她的神情:“我說過,你玩玩可以,但是一定要保護自己的身體,事後避孕藥只會讓你減少懷孕的幾率,但如果男方有病呢?我明天帶你去檢查身體。”

殷顧見實在瞞不過了,這才說道:“戴了,就是你上次拿來的,對方是薄行簡,我看過他的體檢報告單,他蠻健康的。”

二人才剛說了幾句話,卧室內的陽臺便傳來玻璃碎掉的聲音,眼看着那赤着上身的男人氣勢洶洶大步走出來,江承淮目光陰郁的向旁邊側身,躲過薄行簡的襲擊後,才一拳打了過去。

兩個都是練過散打和拳擊的人,招招式式都專業而狠辣,纏鬥在一起的的時候很養眼,但一時之間也分不出個勝負來。

殷顧有些口渴,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着,有些想拿手機錄個像,倒也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單純想從中學到些什麽,下次她再和江承淮對打時,便可以用這些招數來對付他。

薄行簡卻更怒了,他雖然在打架,但也分心觀察着一旁女人的神情與動作,想看看她到底是羞愧還是害怕,結果她整個人淡定的很,心理素質簡直一流,甚至還有空喝茶。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心!

內心忽然升出一種被人‘白玩兒了‘的悲涼感,薄行簡一個晃神,便被猛地踹倒在地,脊背撞在桌角上,發出‘砰’的一聲響,他不知道疼似的迅速彈跳起來,看着對面男人熟悉的臉,咬牙切齒道:“江承淮,我cao你大爺!你要不要臉,居然當小三!”

眼睛通紅,他拎起椅子又要往上沖,殷顧這時才說了話,她在另一張椅子上悠閑盤腿而坐,聲音輕飄飄的:“薄行簡,你別掄椅子了,你掄完了我沒地方坐。”

她又說了第二句:“你也別打我哥了,把我哥打壞了,我和你沒完。”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護着這個小三!”薄行簡額頭上青筋直蹦,悲憤的質問道:“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但他腦子反應還是很快的,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慢慢地放下椅子:“你哥?什麽哥,你哥在哪裏?”

殷顧伸手向前指:“跟你打架的就是我哥啊,鄰居家哥哥,從小跟我一起長大,不是親哥勝似親哥,我今天本來住在他那兒,他發現我不見了才過來找,結果就被你打了。”

她這話說得,仿佛是他單方面在毆打江承淮,薄行簡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放棄追究這話語中明顯的偏向性,他轉頭看看一旁悠閑站立的男人,去卧室穿好衣服,沉默的向門外走去。

如果這裏只有殷顧一個人,薄行簡是可以放下身段對她百般道歉的,畢竟她是他的女人,哄自己的女人再怎麽低三下氣都不丢人,但他不能面對江承淮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男人的直覺告訴他,他們兩個注定是敵對的關系,無論是現在還是将來。

這樣的危機感不斷催促着他,讓他的腦袋快炸了似的,然後他又開始患得患失,焦躁難安,靠在牆邊點起一支煙來,平生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覺到經營一段感情的艱難,那種漸漸下陷的無力感,讓他瀕臨窒息。

深綠色的防盜門打開,江承淮慢悠悠走出來,‘叮’一聲,他們一起等來了電梯,狹小的空間內氣氛沉寂,過了幾秒鐘,薄行簡轉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殷顧的關系?所以才故意和OCR合作,特意過來羞辱我?”

堅定自己的直覺并沒有錯,所以他認定,問題一定是出在這個殷顧忽然冒出來的哥哥身上,而對方果然也坦然承認了:“是的。”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們兩個正常戀愛,如你所見,今天我和她也有了更深入的進展,她完完全全是我的女人,她把你當親哥哥,妹妹有了好的歸宿,哥哥不是應該高興的嗎?還是你對她還有別的非分之想?”

薄行簡緊盯着江承淮。

面對着這樣咄咄逼人的質問,江承淮神情淡定,他笑了笑:“在提出這些問題之前,我覺得你要先搞清楚一點,那就是———我和小顧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我們雖然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我知道她全部的秘密,但沒有血緣關系,就意味着我可以對她産生任何想法,這些你根本管不着。”

“但她愛得人是我,她男朋友也是我,你永遠都得不到她。”薄行簡上前一把薅住江承淮的衣領。

下降到負一層後,電梯門緩緩地打開了,慢條斯理将薄行簡的手撥開,江承淮面無表情的反手一拳,快,準,狠,和剛剛的打鬥一樣,沒有絲毫留情面。

沒等對方還手,他又語氣嘲諷道:“你确定嗎,她愛你?不要總是自作多情,如果你不想丢更大的人,就主動離開她吧,這是我最真心的勸告,我那妹妹,她的報複心可是非常強的,你過去都對她做過些什麽,不會已經忘記了吧?”

江承淮說完就直接去開車,很快就驅車離去,只留下薄行簡一個人站在原地,唇角滲出血跡來,他沒有理會,只是面色陰沉的思索着什麽,抽了支煙出來,打火機按動幾次卻并沒有火花出來,昏暗的燈光下,他狠狠的将煙摔在地上,并不願意相信那所謂的挑撥。

但,殷顧到底愛不愛他?薄行簡并不清楚,五年前,她看他的目光中總帶着癡迷,重逢後卻再沒有這樣看過他,他心裏沒底,便總想着試探試探,邊往車邊走,邊給秘書打了個電話:“前兩天想跟我相親的那個房地産老板的女兒叫什麽名字?你把她電話發給我。”

殷顧第二天精神抖擻去上班,她的腰不酸腿也不疼,反倒比以前更有勁兒了,适宜的晚間活動會讓女性得到更大的放松,對身心都有幫助,而不是筋疲力盡可憐兮兮,其實只要男方能力強,會體貼,便很少會讓女方覺得不舒适,至少殷顧的感覺是這樣。

剛進辦公室就被噴了一臉彩帶,周凜笑眯眯帶領着一幫同事站在哪裏,拍手恭喜她采訪薄行簡的報道在微博上引起巨大反響,殷顧也就笑着說了些感謝的場面話,衆人很快就散了,其實也未必都在真心祝福,只是主編命令下來了,不好違抗而已。

殷顧很清楚自己并不受同事歡迎,一個人因為太過優秀而被排擠,這種事在職場上已經見怪不怪,唯一解決的方式就是盡力向上攀爬,爬到衆人仰望的高度,曾經那些暗地裏冷着臉下絆子的人,便都會上前阿谀奉承起來了,很可笑是不是?但這就是現實。

中午午休的最後十分鐘,殷顧在女廁所遇到女同事蘇滢,對方是個瘦弱矮小的年輕姑娘,正在一邊眺望窗外的風景一邊打着電話,所以并未注意到殷顧的存在。

“我們雜志社有個女的很讨厭。”蘇滢說:“明明是個新人,卻總顯着愛出風頭,她所有的資源都是出賣色相換來的,我親眼看見過她上了OCR集團薄總的車,兩個人一看就是睡過———這世道真的很不公平,為什麽咱們這種安安份份憑實力的人,就是比不過那些投機取巧的賤貨呢?”

雖然她沒有明說是誰,但指向性已然十分明顯,殷顧站在側面的洗手臺前補完妝,邊塗護手霜,她邊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蘇滢立刻回頭,明顯是被吓了一跳,又嘴硬道:“我又沒說你,你咳嗽什麽?!”

殷顧靠在牆邊看着她,表情平靜:“你有什麽最想采訪的人嗎?最好是在本市,可以馬上就見到的那種。”

蘇滢警覺道:“你想幹什麽?”

“你只要說出來就好,平時想采訪,采訪不到的企業家,你說一個名字,我幫你搞定。”殷顧有些不耐煩:“過時不候,你最好快一點。”

蘇滢便疑惑起來,想了想才說道:“我想采訪周為民老先生,他已經退休多年,隐居在山莊生活了,你要是能聯系到他,我就佩服你!”

“那倒也不必,讓你佩服也不是什麽無上的光榮。”殷顧漫不經心的拿出手機:“你去等消息吧,一會兒會有人聯系你。”

蘇滢一開始根本就沒把殷顧的話放在心上,但過了半個鐘頭後,她果然接聽到一個電話,對方自稱是周為民老先生的助理,要求蘇滢有時間去山莊做客,全程都非常有禮貌。

挂斷電話後,蘇滢先是激動了片刻,但她生性多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怒氣沖沖來找殷顧:“我剛剛不過是說了你兩句而已,你至于這樣耍我?還派個騙子給我打電話,你以為我真傻啊!”

殷顧看着她走遠,才低頭發了條微信語音:“麻煩你了陳助理,我那個同事接了別的采訪任務,可能去不了了。”

那邊很快回複:“沒關系的,殷小姐,倒是你很久都沒來了,周老先生總念叨你呢,想跟你一起下盤棋,還想吃你做得紅燒肉。”

又和周老先生的助手寒暄幾句,殷顧才把手機扣在桌上。

真正的機會來了都抓不住,所以抱怨有什麽用呢?她嘲諷的笑笑,采訪到薄行簡和俞念生确實是有幸運的因素在,但這并不代表她這個人沒有實力。

她爸爸之前就是記者,所以從小的夢想就是當記者,從大學選了財經專業開始,她就一直在為未來做準備,四年來參加不同的社團與公益活動,利用志願者的身份接觸到不少財經界的企業家們,也從側面了解了他們的性格愛好,生活習慣,全部都記了筆記,牢記于心的。

認為周為民老先生則是一個巧合,老先生隐退前最後一次參加經濟年會,一個人溜出來買煙中暑了,癱倒在地正好被殷顧撿到,就把他當成孤寡老人,給送到福利站去了,鬧了個大烏龍,後來她買了禮品登門賠罪,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對于財經界的一些動向,她也跟着江承淮學到了不少,勤工儉學的三萬塊錢全部用來偷襲,後來翻了不止十倍,買房的首付款就是用這筆錢付的。

下午天氣不錯,下班後她去公司樓下的便利店買了杯冰奶茶喝,才走出門就看見薄行簡正跟一個女人站在街邊說話,那女子長相氣質都不錯,身材小巧笑容甜美,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公主。

而她所看到的,正是薄行簡想要她看見的場景,他昨天就和那房地産老板的女兒約定好見一面,見面的地點就是市中心這條商業街區,他連人家女孩兒長什麽樣都沒注意,只顧陰沉着臉注意殷顧的表情。

殷顧沒什麽表情,冰奶茶很好喝,也很甜,她一口氣喝完後還不過瘾,又想再去買一杯,對于甜膩的東西,她向來都沒什麽抵抗力,這也跟之前被江承淮拘束久了有關,他對飲食要求十分高,不健康的東西一概不吃,也不允許她吃。

但她也怕胖,想了想還是作罷,徑直朝地鐵站走了過去,半路聽到背後有一陣風聲,胳膊被人拽住,薄行簡滿臉怒意:“我都跟別的女人站一起了,你都不管管?”

“我為什麽要管?從前遭受的羞辱不夠,我還要再湊上去?”殷顧反問回去:“你一直不都是這個樣子嗎?明明自己喜新厭舊,始亂終棄,卻還把原因歸咎在別人身上。”

二人明明昨晚才那麽親密過,此刻卻又像陌生人似的,看着對方都不說話,捏着殷顧胳膊的手松了松,薄行簡很快意識到自己這步棋是走錯了,他本身就不是什麽好人,好好表現都來不及,如今卻還刺激她,讓她加倍回想起他曾經的壞———

是他中了江承淮的激将法,‘殷顧并不愛他’這句話,終究成了他內心的陰影,讓他慌不擇路。

深吸了一口氣,薄行簡聲音軟下來:“對不起,阿顧,是我混賬了,我只是想氣氣你,想讓你吃醋而已,包括五年前甩了你的那件事,我也向你道歉,我不是人,我罪大惡極,但我現在是真心愛着你的,你原諒我好嗎?”

重逢這麽久了,這是他第一次真心實意為曾經的行為而道歉,那麽傲氣的,蠻不講理的一個人,終于低下了那高貴的頭。

殷顧眯了下眼睛,她淡淡的笑了:“薄行簡,現在你懂感情,懂愛了嗎?你曾經是一個沒有心的人,那麽現在你的心,長回來了嗎?”

深秋的天氣陰晴不定,剛剛還晴空萬裏,這會兒沉甸甸的烏雲忽然擠作一團,能見度降低,四周黑壓壓一片。

薄行簡拉着殷顧上車,她的衣着單薄,他就去後座拿了自己的大衣,替她蓋在腿上,他以前是從不照顧女人的,因為不在乎,所以對方即便是快要死了,他也只會投去冷冷地一瞥。

但現在他卻把這一切做得無比順暢,殷顧之前說得都對,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是會不自覺想要奉獻的,而這個奉獻的過程,又是無比愉悅無比滿足的。

一顆心的沉甸甸墜在身體裏,既沉重,又很奇妙,狹窄的車內,他艱難的單膝下跪:“阿顧,我們結婚吧,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凡是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殷顧卻看着他,若有所思:“下星期三有一個高中的同學聯誼會,整個年級的同學都去,還蠻熱鬧的,咱們要不要也湊個熱鬧,跟大家一起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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