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場 回來就不許離開

江承淮從來都是個殺伐果斷人, 所以他的猶豫僅限于之前被殷顧發現他真實感情的那一瞬,之後很快就有了決斷,他等了這麽多天, 完全是給殷顧反應時間———他太了解她的秉性與脾氣,也知道她對于一件事的具體思考時限, 但凡事都有例外,他原本計劃的日期是在三天後的周六。

生意場上談事情通常都在酒桌,推杯換盞間幾份文件就簽署完成,但江承淮從不習慣把自己喝過酒的樣子展現給殷顧, 就像一個稱職的家長不會在孩子面前飲酒是一個道理———主要是怕小孩兒學壞。

出餐廳後風就有些凜冽, 司機等在門口遞上大衣,他低頭看了看自己, 忽然想起這條怪裏怪氣的背帶西褲還是殷顧替他挑得,酒後思維發散, 他又想起那天練習巴西柔道時,殷顧死鑽牛角尖兒盯着他的樣子, 陷入路虎車寬大的座椅中, 他按了按眉心,無意識間報了她家的地址, 直到車子停下才反應過來。

“江總, 要不要掉頭回去?”司機察言觀色, 小心翼翼問, 他說‘不用’, 邁步時步伐依舊穩重,這一次決定遵從感性。

‘滴滴答答’按了熟記于心的密碼,卻是尖銳的一聲警報,他皺皺眉, 重新又試了個密碼,這次對了,殷顧父親去世的日期加時間:031612。

從櫥櫃中拿出自己上次放過來的香槟酒,江承淮一口酒一口煙,就這麽在黑暗中等待她的歸來,燈光大亮,看到殷顧的第一眼,他就已經猜到她和誰見了面,沉聲又道:“你那個小男友的那位朋友晉烯,他的城府太深,氣質也偏邪,你最好還是少接觸。”

殷顧的注意力全在他之前的那句話上,自然沒功夫去尋思其他,她赤腳在地上站着,只是一味的望着他,又迷戀男人穿着這種複古吊帶西褲的樣子,她繪畫功底還不錯,恨不得現在就找筆畫下來。

“喜歡淮哥穿這個?”江承淮躬身将酒杯放在低矮的茶幾上,另一只皮質的西裝吊帶也滑下來,他的身子前傾,嗓子喑啞,帶着天然的引誘意味:“喜歡淮哥就天天穿給你看。”

今天這一套衣服未必是他特意穿的,只是在衣帽間看到了,心血來潮的試了一下,他從來都喜歡單調穩重的穿衣風格,讨厭這種花裏胡哨的衣服,但他這樣一個老狐貍似的人,又怎麽可能表現出來?他拍拍腿,又笑:“囡囡,過來,來淮哥這裏。”

殷顧就這樣稀裏糊塗走了過去,從前兩家父母都忙于工作,她去江家寫完作業後,兩個小孩也是這樣靠在一起取暖,北方的冬天寒冷刺骨,暖氣只有些許溫吞的熱意,住在裏面的人就很遭罪,江承淮身上的酒氣與煙氣混沌着,卻并不難聞,她靠在他胸前,叫了一聲‘淮哥’。

“以後下班就早點兒回來。”男人漫不經心的囑咐了她一聲,他把手上的雪茄塞在酒瓶中熄滅,右手攬着她,把她往懷裏攏了攏,他忽然低下頭去,手指掀起她的褲腿,在那光滑的小腿肚上劃了劃,微微粗糙的指腹刺得她一癢。

殷顧縮了縮脖子:“江承淮,你幹嘛啊?”

“沒大沒小,叫淮哥。”江承淮拍了拍她的腦袋,他的力氣很大,單手将她往上提溜了一下,讓她像從前那個小孩兒似的,在他膝上依着,溫熱的唇擦過她的臉頰,他低了低頭,手掌包着她的腳,輕輕親了一下那光滑的小腿側面,另一邊也是這樣。

他這樣的行為來得突然,殷顧還未反應過來,但她又想———她即便反應過來也沒有任何用處的,江承淮這人性子霸道,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做成,從小他就嚴厲的管教着她,其實她最無法抗拒的人,是他。

心頭震了震,她下一秒便反應過來,這個地方是之前被他用領帶狠抽過的,五年前的那個夜晚,江承淮的發怒毫無征兆,他用氣場罩着她,逼着她自己撩起褲腿,那一下下的領帶打在皮肉上,雖沒什麽傷痕,但鑽心的疼,他讓她數着數,一下,兩下,三下…三十下。

紅腫的皮膚上全是一道道紅棱子,他給她抹化淤藥,給予她清涼的撫慰,下一次再打時,卻用了更大的力氣,她從未見過比他更狠的人。

在那之前,殷顧其實是起過輕生念頭的,但後來她不敢了,她怕半路死不成,救活了之後江承淮會發更大的火,他就這麽強逼着她活了過來。

“囡囡。”江承淮将她攏緊了些,他輕輕替她按摩着腿部,力度适中,很好的緩解了她今天穿高跟鞋走路的酸痛,他在她耳邊問道:“之前淮哥打過你這裏,你是不是還恨我?”

已經過去五年了,五年的時間可以化解很多事情,也能讓人想明白很多,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所以早就沒什麽怨恨,她搖了搖頭:“不恨了。”

“乖囡囡。”江承淮笑了笑,手上的力道再重了些,他抱着她來到衛生間,像小時候照顧她似的,給她拿了熱毛巾擦臉,牙膏擠在牙刷上遞在手中,最後又回身在洗漱藍中找到了卸妝斤,一點一點抹掉她臉上的淡妝。

因為防着晉烯,殷顧今晚是并沒有喝酒的,但此時室內燈光由明亮轉至昏暗,她像是中了迷魂藥似的,全心全意沉浸在他那一吻中,像是五年前那個倔強委屈的自己得到了撫慰,撲簌簌掉下淚來。

她攬着他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雖然不恨你了,但你也不能那麽打我,我從小就沒被打過,我以為那是壞孩子才有的待遇!你就那麽當着保姆的面抽我腿,房門打開着,讓外面來來往往的人都看着,你讓我的面子往哪裏擱!”

“嗯,對不起,都是淮哥的錯,我以後不會這樣了。”他将她抱回卧室,點點頭坦然的道歉,雖然并未有多少真誠在裏面,但糊弄此時的她足夠了。

他又低頭吻她的小腿肚,雖然那裏已經沒有任何的傷痕,但他還是很耐心的撫慰,讓五年前的這個心結徹徹底底從兩個人中間消失。

擦了擦她的淚,他這才開始進行下一步的敘述:“囡囡,你要知道的是,我們從來都不是親生兄妹,我們一個姓江,一個姓殷,怎麽可能有血緣關系呢?你只要想明白了這一點,就會發現我們之中有無限可能,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有那麽多種,我們為什麽要拘泥于其中的一種呢?”

他不讓她說話,就意味着讓她接受自己的全部觀點:“你現在已經步入社會了,對于人際關系也有了深入的了解,你覺得你身邊那些情侶的戀愛牢靠嗎?最終走入婚姻殿堂的又有幾個?讓我來替你回答,他們分了合,合了分,劈腿,冷暴力,吵鬧打架猜疑,歇斯底裏———你覺得這些都是因為什麽?因為愛情只是短暫的費洛蒙激發過程,而在短暫的激,情,過去之後,很多的現實問題就暴露了出來,能夠長久相愛,白頭偕老的那些夫妻,百分百是在相處的過程中培養出了親情,因為愛情是短暫的,只有親情才最長久,所以我們這樣有什麽不好?我們共同經歷過苦難,也彼此了解對方的全部,在有了牢固親情的前提下,再逐步發展成愛情,這難道不是世間最完美的感情狀态嗎?”

他說得很對,電視上的專家都未必有他對,殷顧順着他的思路一想,也不自覺深深信服,但她也有自己的堅持:“但我對你…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愛情。”

江承淮并不着急:“所以我們要慢慢發展,我知道你對我并沒有情yu的那種感覺,那我們就暫時不要發生關系,和現在的相處模式一樣,只是稱呼上發生變化,這樣就可以了。”

“行啊。”殷顧想了片刻,就痛快的答應了:“那我們以後就是男女朋友了,從今天開始。”

她其實從來都沒有什麽思想包袱,什麽跟前男友分手後‘無縫銜接’,這些更是毫不在乎,交新男友了,她的情緒還蠻激動:“那咱們喝一杯吧,就當是慶祝這個美好的日子。”

江承淮擡手把她拽回去,很自然的攏在懷裏搖了搖:“別喝了,你的酒量雖然可以,但喝了以後太瘋,容易有控制不住的事情發生,咱們就簡簡單單聊聊天。”

殷顧上了一天班,還要廢着腦筋聽晉烯講故事,現在已經困到不行了,她打了個哈欠,胡亂的點頭:“好啊,聊吧。”

“你今天到底是不是和那晉烯出去了?”江承淮眸色沉了沉,額角貼着她的額角,輕聲的盤問起來,一直到她睡過去,這才替她脫了外面的大衣,面色如常給她換好了貼身睡衣,放在被子裏後,又給她擺了個規規矩矩平躺的姿勢。

殷顧早上起來後,才發現自己的所有行李與生活用品都被打包了,卧室的門隔音還不錯,她打開門後,客廳內有許多陌生人來來往往,江承淮就坐在沙發上,一邊打電話,一邊慢條斯理喝一杯咖啡。

見她出來,他便大步走過來帶她回到房間,關好門後,他才說道:“你這裏的房子才裝修好,住着不利于健康,再說薄行簡和晉烯都知道這個住址,你一天下班回來那麽累,還要被他們騷擾,不如先回別墅躲個清淨。”

他這明顯都是托詞,殷顧又不是聽不出來:“我這屋子是經過專業團隊除甲醛的,怎麽就不健康了?再說薄行簡我都已經警告過,他不可能過來的,就算有人騷擾我,我不理會不就得了,大不了報警。”

江承淮笑笑:“大部分東西我都已經給你搬回去了,有什麽事兒以後再說,你就先回去住。”

男人身上已經換了黑色的沉穩西裝,眉間豎紋若隐若現,房間外還有特助等着向他彙報工作,一切事無巨細的信息他都要知道。

他還是那個霸道威嚴的人,而急于确認男女朋友的關系,也只是順勢而為,名正言順的收回對她的掌控權而已,借此再次入侵她的全部生活。從前的寬縱,只是一個家長式的放養:讓她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只是表面光鮮———玩兒夠了你就回來,但回來就不許離開。

雖是清晨剛剛起來,腦子還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态中,殷顧也敏銳的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她眯起眼睛,有些不爽的皺起眉頭:“那我要是去住酒店呢?”

“在這所城市中,所以高檔酒店都有我的投資,而其餘的那些老旅店,住宿環境惡劣,你連一天都堅持不到,囡囡,你從不是一個願意麻煩別人的人,那個周凜家你也最好別去,她和星球娛樂的俞念生關系匪淺,人家大晚上總有事兒做,撞到了些什麽你會尴尬,我那間別墅買的時候就寫了你的名字,那是你名下的房産,也是你正正經經的家。”

說完這些後,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她的身上,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你乖些,淮哥還有工作要處理,咱們晚上再見面。”

晨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過,在男人的面頰上留下一條細長的光棱,他從容的打開卧房的門,跟外面的人吩咐了幾句,拿進一份熱騰騰的早餐:“洗漱了就趕快吃飯,餓久了小心胃疼。”

知道殷顧為此心情不爽,晚上回來後,殷顧正在別墅裏各個房間裏轉悠着溜達的時候,江承淮把一個金發碧眼的高大女人介紹給她:“她叫羅斯,是上一屆巴西國內舉辦的女子柔術錦标賽亞軍,擅長的打法和你相同,以後就是你的教練了。”

果然轉移了一部分注意力,殷顧和那女教練打了個招呼,但人家說着葡萄牙語,用英語又溝通不了,交流就出現了困難,江承淮從中做翻譯,後來她們訓練的時候,他也全程都在旁邊,和殷顧的關系算是緩和了一些,二人照例住在不同的房間裏,和從前并沒有什麽區別,又過了幾天,她心中的警惕就消散的差不多。

他對她從來都是松緊适度,嚴厲過後,便會給予适當的放縱,這天二人一起出門,江承淮由着殷顧給他挑了新的西裝與領帶,也允許她買了條很幼稚的毛茸茸仿狐貍尾巴的圍脖,看到她踮腳往他脖子上纏繞時,他的面色才沉了沉:“不許胡鬧。”

殷顧原本就是在跟他開玩笑,她就是單純看着他那張嚴肅的臉不滿意,總想惹怒他,讓他做出些表情來,二人的交往更像是一場博弈,其中暗藏的較量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高大威嚴的男人手牽着一個清冷美麗的女子,本來是很美的一個畫面,但那雙握在一起的小手與大手卻片刻都不安寧———殷顧總想掙脫他的束縛,讓自己的手握在外面,有些控制不住她,江承淮索性将人扯入懷中摟着,就這麽僵持片刻,她還是不消停,他就低頭咬了咬那小巧的耳垂。

殷顧耳朵旁的皮膚是不允許別人碰的,倒也不是厭惡,只是一碰她就難免有反應,整個人發軟,動都動不了,他從前發現了她的這個毛病,才親手給她穿了耳洞,她自己戴耳墜時總找不對方向,由他親手戴時,她便是避無可避的狀态,那種暧昧絲絲環繞的狀态江承淮很喜歡,他從不是個善良的人,惡劣刻在骨子中,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他故意逗弄過她好多次,也掌握了她許多細小的把柄。

擡手屏退身邊的工作人員,諾大的商場內便再無多餘的人影,這也是江承淮提前吩咐要求清場的,沒別的原因,他就是不想別人打擾他與殷顧的獨處,但偏偏就是有不識趣的人,不顧樓下保安的阻攔,原本是下樓的扶梯,卻有兩個高大的男人大步向上走,沉重的腳步聲踏在同一個節奏上,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薄行簡和晉烯一前一後,直接走到了近前。

這一對塑料兄弟此時同仇敵忾,站在一起時,目光直接向前盯住江承淮,和他懷中的女人。

還是晉烯先說了話:“江總,我和行簡前幾天偶然發現,阿顧搬出了景觀小區,擔心她是出了什麽事,所以才出于好意四處找她,後來才知道是搬到了你那裏。”

說到這裏的時候,晉烯微微笑了起來:“雖然你們現在在交往,是男女朋友關系,但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好,戀人之間也是需要距離的,你總是太霸道,也不尊重阿顧自己的意見,她為了買那套房子辛辛苦苦賺錢,親自監督裝修,不知廢了多少心血,如今卻空蕩蕩的放在那兒不能住,她能不傷心嗎?要我說啊,你這大男子做派可真得改改!”

他這麽酸裏酸氣說了一大堆,挑撥的意思非常明顯,聽得江承淮都煩躁起來了,他其實還不算太讨厭薄行簡,獨獨卻最厭惡這個晉烯,恨不得把這人那礙事兒的舌頭拔了。

沉着臉冷笑了一聲,怕悶太久把殷顧悶壞了,他拍拍女人的背,攬着她讓她靠在自己懷中,江承淮才說道:“你們未免也管得太多了吧?這商場今日停業整頓,門口都挂了閑人勿進的牌子,你們這算是擅闖了,用不用我叫保安攆你們?”

殷顧這會兒還真有些喘不過氣來,但大多數的無力,還是來自于江承淮剛剛的舉動,她低頭讓長發蓋住臉頰,面色微紅,破天荒有些不自在,這樣的反常,自然也沒逃過對面兩個男人的眼睛。

察覺到了什麽,晉烯和薄行簡的臉色更陰郁了些,轉頭望了望照常營業的各個門店,薄行簡說道:“這商圈也有OCR投資的股份,你以為你有權利讓我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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