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是我 “我信你
陳依琳抽紙遞給舒窈。
舒窈一邊擦嘴, 一邊腹诽保安大爺傳播謠言的能力和速度一點兒不比廣場舞大媽遜色。
這才幾個小時？
是不是整棟大廈都知道了啊？
“人家激情，給你激動的。”曾可笑道，“這件事, 現在整個金麟大廈都知道了。”
舒窈：“……”
“那有沒有對號入座？”陳依琳問。
舒窈心下一緊, 差點把擦嘴的紙給吞了。
曾可說：“當然沒有。不過, 淩晨那個時間，好像只有10層的燕城分行還有16層的那家金融租賃公司還在加班。”
舒窈松口氣，心想要是這樣的話，傳就傳吧。
結果下一秒，曾可又賊眉鼠眼地說：“還有咱們明盛。”
舒窈：茶水間有速效嗎？給我來兩瓶。
“居然還有咱們的人？！”陳依琳一下子來了精神，“昨天都誰加班？小舒, 你跟管監控的那個小趙熟嗎？咱看看啊！”
舒窈：不, 我不熟, 就是熟以後也陌路了。
“曾哥，依琳姐，會不會是誤會？”舒窈幹笑了下, “大晚上的，誰會……”
陳依琳豎起食指比劃着“nonono”，說：“你還小, 不懂。這辦公室戀情加深夜樓梯間play, 簡直不要太刺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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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寶寶确實不懂，也不想懂.JPG
“聽你這語氣，你挺懂啊。”曾可陰陽怪氣道, “怎麽着？試過？”
陳依琳不屑地撩開頭發，回道：“不好意思，姐姐只喜歡含蓄奶乖的弟弟，我們的戀愛歲月靜好。倒是你, 不是經常說自己身經百戰？”
毫無懸念，曾可和陳依琳開啓日常鬥嘴模式。
舒窈弱小無助地站在原地，只盼望這個謠言千萬不要傳到明珩耳朵裏。
不然明珩為了自己的名聲，說不定會直接把她拖出去示衆，告訴所有人她借加班之便蓄意對明珩這對嬌花圖謀不軌……
“小舒，小舒！”
舒窈一激靈，“怎麽了？”
陳依琳瞧她滿臉驚恐的，說：“你怎麽了？上班時間到了，咱們得回工位了。”
舒窈點點頭，走起路來像是腳底踩針。
可偏偏，怕什麽來什麽。
舒窈剛落座，明珩來了，還面無表情地叫她去辦公室。
舒窈：厄運總是向我這個弱者伸手。
舒窈進了辦公室，關門時，她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
昨晚的那一抱是她和明珩難得的默契——就當風沒吹過，你沒卡着過，我沒抱過。
所以，要怪就怪保安大爺，與她無瓜。
舒窈轉身向辦公室走去，準備好甩鍋，剛張口，明珩給她一個文件袋，上面寫着：《超宿之境——丁威》
這個，不是不投資了嗎？
“交給四部的梁總，讓他做預算，報價給我。”
明盛資本的項目四部專門負責影視項目投資。
舒窈也是在明盛工作了一段時間，才知道項目四部在影視界內業有“夢工廠”之稱。
不管劇本多小衆或者腦洞開的多大，也不管主流資本認不認可，都可以拿到項目四部來試試。
去年的黑馬電影《無輪》在尋求資金時屢遭碰壁，最後就是被四部扶植起來的，成了目前最賣座的懸疑電影。
“明總，這個劇本您上次給我看完之後，我感覺很像……”
“嗯。”明珩坐下，拉開抽屜拿出眼鏡，“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
這麽短的時間，丁威改了個新的？
明珩并沒解釋，又說：“我還要忙DM的項目，丁威有什麽事會和你對接。你總結好，我問你的時候，跟我彙報。”
和丁大編劇對接？
舒窈頓時心花怒放，小雞啄米式點頭：“您放心，我一定事無巨細。”
明珩擺了擺手，示意“跪安吧”。
舒窈心裏回了個“嗻”，剛轉身，又聽：“昨天的事……”
“！！！”
舒窈再次深呼吸，高聲喊了句“明總，您聽我說”，開啓洗白陳詞。
“明總，在我心裏您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昨天您突然被卡住，我身為您的助理怎麽能袖手旁觀？至于那個、那個什麽擁抱，根本不是嘛。那只是急救手段！要不是保安大爺多事，我這一覺醒來都忘了昨晚發生了什麽！”
舒窈一口氣說完這番話，中心思想其實就一個：我說我不抱，你非拉着我抱，抱了又被人看見，你說我冤不冤。
明珩很是平靜地聽完這段話，漂亮的眼睛看着舒窈，不摻雜任何情緒。
但舒窈心更慌，她怕明珩這是在憋大招，但過了會兒，明珩說——
“真忘了？”
舒窈：其實挺難忘，畢竟你那麽帥，還主動求抱抱。
“忘了。”舒窈昧着良心說，“明總，卡着的感覺不好，您也忘了吧。”
“好。”
“？？？”
這麽痛快！
明珩戴上金絲眼鏡，開始投入工作，淡淡道：“出去吧。”
舒窈有點兒銜接不上這個劇情，潛意識總覺得明珩不拿出工資、加班費什麽的威脅打擊她一下，不符合預期。
可事實就是——明珩沒事。
舒窈悶悶地“哦”了一聲，抱着文件離開。
明珩餘光瞄着舒窈，見她難掩失望，就知道她剛才什麽“忘了”之類的話都是在強撐。
她怎麽可能忘？
估計昨晚興奮得都睡不着吧。
算了，這事也不能全怪她。
“昨晚你買的那些東西……”
舒窈眼前一亮：就知道你這個事兒王不會那麽簡單放過我！
“您還有什麽吩咐嗎？”舒窈笑着問，“需不需要我再買一份那個魚餅，讓您狠狠戳它！出口氣！”
明珩沉默兩秒，冷靜地問：“我是變态還是有精神病？”
舒窈：沒有麽？你多不正常啊。
明珩輕嘆一聲，按着額角，說：“昨天你買的東西，報銷。”
“啊？”舒窈皺起眉頭，“可是我沒開票。”
明珩拿起份文件打開，稍稍擋住了一些臉，漫不經心地回：“不用開。”
“那怎麽報銷？”
“我……”明珩低下頭，清了清嗓子，“我給你報。”
還有這好事呢？
舒窈忍不住為又剩下一筆感到開心。
明珩看見舒窈那對梨渦，猛地拍下文件，義正言辭：“報銷的報，別有幻想。”
舒窈：對啊，就報銷的報，幻想個what？
DM項目繼續推進，加班依舊。
舒窈除了和大家一樣要忙DM的事，還得兼顧和丁威的溝通。
這還不算完，在忙上加忙的境地裏，崔穎因為之前的傾訴，把她當成了感情疏導師，隔三差五找她談心。
如此忙法兒讓舒窈都忘了給明珩安排新的相親宴。
好在明珩也沒時間相親，他忙得恨不得住在辦公室裏，每天張口就是十幾億幾十億的，給幾個項目部的負責人數落的爹媽都認不出來。
周五中午，舒窈代替明珩去機場接丁威。
丁威為人和善，身上有股儒氣，見了舒窈一直說麻煩、辛苦，并沒有覺得舒窈是助理就可以随便使喚。
其實在宜城的飯局上，舒窈就感覺丁威和他工作室裏的兩位總監不是一路人。
可舒窈沒想到，上車後丁威和她聊天，居然告訴她：工作室解散了。
丁威輕松道：“我等這天好久了。終于不用再考慮什麽市場、流量的，可以好好寫劇本了。”
這話說的舒窈莫名心酸。
多少人懷揣夢想，卻不得不屈于金錢腳下。
可話是這麽說的，但當在實現夢想的道路上需要對抗的不是靈感枯竭、不是技藝不精，而是最最最基礎的溫飽問題時，又有多少人能連“活着”都不要，只為了堅持夢想？
那不成了癡人說夢麽。
“丁編劇，您加油！”舒窈說，“我等着您的新作品。”
丁威笑着說“謝謝”，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翻閱裏面的文件。
舒窈瞧那個文件袋眼熟，多嘴問了句：“這個……我好像寄過？”
“寄？”丁威頓了頓，“這是你們明總給我的，他讓你郵寄的？”
舒窈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離開宜城前，明珩讓她通過前臺郵寄的那個文件袋嘛，當時還撒了點奶茶，是她換了個新文件袋。
“這個，是你們明總寫給我的《罵醒書》。”說着，丁威笑出聲。
舒窈沒明白，丁威就把文件遞給她看。
六十多頁紙，上面囊括了對《超宿之境》的各種吐槽、批評，以及對丁威寫作的各種不滿和否定。
明珩可謂是嘴毒，寫紙上的字也毒。
——就算是抄襲，你抄得都很垃圾，讓我看了之後沒有任何閱讀欲望。能不能好好抄？能不能一字一句抄？能不能丢了你的腦子？
三連“能不能”的靈魂拷問簡直把著名編劇按在地上摩擦。
就這，《罵醒書》？
《罵你到必須懷疑人生書》還差不多。
“明珩啊，一點沒變，就愛死磕劇本。”丁威輕笑一聲，“我和他剛認識的時候，他跟我說……”
——“你什麽都別管，就寫。”
“我還真就什麽都沒管。因為我覺得他沒錢，就畫大餅呗。我也沒人搭理，他樂意畫，我就聽着。沒想到，沒管沒管，最後拿了個金靈獎。”
舒窈抽了抽嘴角：不愧和明珩合作過，這波凡學用的很妙。
舒窈合上明珩的罵人書，問：“丁編劇，那您這次是來和明總商量新電影的嗎？”
丁威搖頭：“我得先寫。《超宿之境》還有的改。”
不對啊。
明珩不都讓四部評估了嗎？
舒窈納悶，這時，陳依琳打來電話打斷了她的疑問。
“喂，依琳姐。”
“小舒！出事了！”
舒窈一怔，忙問怎麽了？
陳依琳躲在茶水間偷偷打的電話，聲音壓得很低：“DM項目的好多信息和陳培東的東幸投資撞了！明總現在正在辦公室大發雷霆，光花瓶就砸了仨！幾個負責人也被罵慘了。小舒，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哪知道怎麽回事？
要是負責人被罵，他們不是天天被罵麽。
舒窈本想說她現在就回去，可接下來陳依琳的話給了她當頭一棒。
“洩露的信息全是明總交給你的資料裏的！”
舒窈把丁威送到酒店，趕回明盛資本。
等電梯時，正巧遇到兩位二部的同事。
她們和舒窈算不上熟，但每次照面都是和和氣氣的，可眼下，她們看舒窈的表情全是厭惡和怨恨。
“我本來還想拿了這次獎金就休年假去馬爾代夫，這下全泡湯了。”
“DM是這兩年明總最上心的項目了，現在完了，明總氣死不說，關鍵明盛也得賠好多錢吧？”
“明總差錢？我看現在最主要的是把那個叛徒揪出來！”
“對！拿着明盛的錢幹這種事，都不是缺德了，是人品敗壞。”
舒窈站在電梯一角，直到那兩位同事出電梯，她還死死攥着包帶。
手心裏全是汗。
回來前，陳依琳給她打過預防針，說信息的洩露源已經在公司傳開，叫她有個心理準備。
可舒窈到現在都是懵的，她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而且她更沒想到，平時都那麽和善的同事在還沒公布真相的情況下，當着她的面就這麽噴噴不平了。
叮——
電梯到。
舒窈愣了兩秒，走出去。
迎面是從總裁辦公室出來的各部負責人。
二部的陳總見了舒窈，登時瞪大眼睛，指着舒窈的鼻子喊：“你給我等着的！現在沒證據，等找到了，你看我怎麽讓你滾出明盛！”
舒窈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麽當面斥責過，臉上火辣辣的，張嘴要為自己辯解，陳總又說：“吃裏扒外的東西！為了錢連人都不做了是吧？那麽想要錢，找別的路子去啊！你知不知道這裏面有我們二部人多少的心血！你簡直就是……”
曾可聽不下去，攔話道：“陳總，明總已經說目前沒有證據，不能妄下判斷。您現在這樣疾言厲色，萬一冤枉好人怎麽辦？”
“是啊。”陳依琳附和，“陳總，說話還有依據的好。”
陳總氣得都要炸了，根本聽不進去，話說得更難聽，就差把舒窈是個外表單純，實際是個心機.婊這話囔囔出來。
舒窈努力穩住情緒，說她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請他們相信。
“相信？憑什麽相信你？文件是不是你保管的？洩露的部分又是不是這些？不是你，難道是信息長了腿自己跑到陳培東那裏？我看，現在就報警，把你抓起來審問！”
“不是，真不是我。”舒窈急道，“我真的沒有……”
話沒說完，辦公室的門打開。
明珩沒系領帶，襯衣領口解開着兩粒扣子，臉上是慣有的高冷和淡漠。
“當這裏是菜市場？”明珩冷聲道，“有這工夫不如動動腦子想後續。”
陳總想反駁，明珩直接一記眼刀堵出陳總的話，然後對舒窈說：“跟我進辦公室。”
一門之隔，隔絕了外界的種種。
這樣突然的安靜讓舒窈無所适從。
陳總剛才罵她時的神情和語氣過電影似的在她眼前晃，那種想把她生吞活剝的了怨怒，叫她控制不住微微發抖。
以前看電視劇還是小說，每次遇到那種被冤枉的情節，她都會忍不住為主角着急：長了張嘴你倒是說啊，解釋啊！
可這回換她身上，她才知道當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時，怎麽說，都是讓自己更加着急無措而已。
“舒窈，我只問你一句話。”
明珩表情嚴肅，直直看着舒窈，平時淩厲鋒芒的氣場這會兒反倒是格外收斂。
舒窈緊抿住唇，已經做好接受最難聽的話的打擊，可明珩只是很平和地問——
“你有沒有出賣項目信息？”
“沒有。”舒窈不假思索道，憋着的眼淚倏而往外冒，不停搖頭，“真沒有！我發誓，明總。您信我，我真的……”
“我信。”
明珩遞過去紙巾，輕聲說：“別哭，我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