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午夜, 夜溪寒還沒睡, 她一向遲睡, 也一向睡得少,她不喜歡睡覺,因為夢裏,總是那一夜的畫面,不是夢魇,那是一個真正的慘劇。

所以, 她不喜歡睡覺,夢裏,耳邊都是親人的慘叫,遍地都是血…

燭火之下,是那條鹹魚,還發着陣陣的鹹魚味, 以至于夜溪寒一整個晚上都緊蹙着眉頭,不過她卻沒有在鹹魚裏找到任何似是武功秘籍的東西。

忽而, 想起了傅芸墨那張委屈的臉…

“那兩個人, 一天沒吃過東西了吧?”

夜溪寒的聲音極輕, 但是她卻知道有人在聽, 小唐在自己睡之前,會一直守在門外,這幾乎是兩個人之間的默契。

“是的。”

夜溪寒聽到小唐的回答,嘆了口氣,道:“給他們送點吃的吧!”

小唐沒動, 站在原地半晌,才問:“教主,為何你對那兩個人那麽特別?”

這是第一次,小唐見夜溪寒對兩個階下之囚如此特別,也如此好。

“...你問太多了。”

為什麽對他們兩個好?夜溪寒說不清楚,尤其是對傅芸墨的,這個人大概是她見過最特別的人,不止是頭發,還有一些行為舉止,那埋藏在卑躬屈膝之下的傲氣…

都是夜溪寒想要深入探知的…

或許她像一個人,一個與他很像的人,那個人也是如此,平日裏傻憨憨的,遇事卻能展現非一般的傲氣與勇敢…

只可惜…他已經死了。

小唐垂眸,嘆了口氣,離開了。

只是夜溪寒沒有想到,小唐很快就回來了,而且腳步聲急切。

“教主,那兩個人逃了!”

夜溪寒一聽,神經一緊,冰冷的美眸擡起,道:“…追!”

夜溪寒站了起來,一身淺藍色的長衫落地,拿起手邊的脫骨劍,便急急往地牢走去。

那濕暗的地牢,門鎖并沒有打開,夜溪寒擡頭看去,那窗口的鐵支依然被拆得剩下一支了。

夜溪寒眼底的皮似是顫了顫,她握緊了拳頭,伸手往前一打,轟的一聲,那地牢的鐵支竟是被夜溪寒一掌打碎了。

站在她身後的小唐和地牢守衛紛紛跪了下來,止不住的發抖。

“教主,您這段時間不能太過度使用內力…”

夜溪寒聽也沒聽小唐說的話,徒步走進了牢房,踩上那鐵支碎片的時候,還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音。

夜溪寒腳尖一點,身子便如游龍一般竄出了窗口,然後淩空翻了一個跟鬥,穩穩落在了地上,冷風吹來,卻不如她眸中的寒意駭人。

那兩個人果然有問題,憑他們的功力怎能打破那鐵窗,而且還學會了輕功?

夜溪寒曾把傅芸墨和南昆侖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根本不相信他們能夠逃出去,唯一的解釋就是…

他們手中的确有自己想要的東西,風雲訣。

夜溪寒衣袂一動,淺藍色的身影在月色下沒入了黑暗的林中,唯一的光芒便是她眸中的冷色。

另一廂,南昆侖和傅芸墨已經走到脫力,人高馬大的南昆侖都走到快要暈倒了,何況是體質比他差那麽多的傅芸墨。

“停…我走不動了。”

傅芸墨一手扶着樹,然後彎下腰,胃一陣翻騰,幹嘔了幾下,然後再也撐不下去,跪倒在地上…

傅芸墨跑過一次馬拉松,那時候覺得那是自己走過的最長的路,沒想到這次比那次馬拉松更甚,簡直要吐了。

南昆侖也蹲了下來,後來發現蹲下來腳腕酸,便直接坐了下來,腳都快抽筋了。

“喲~找到了~”

此時,一把妖嬈的聲音傳來,那宛如林中的妖精,吓得傅芸墨馬上靠在南昆侖身上,警戒地看着周圍。

該不是什麽千年樹妖姥姥和倩女幽魂之類的吧?

此時一抹紅衣落在樹上,傅芸墨和南昆侖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卻着實吓了一跳,傅芸墨更是緊抓着南昆侖的衣袖在發抖…

不會是鬼吧?不會吧?

“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南昆侖也怕,說話都結巴了,但是傅芸墨比他更害怕,所以他只能壯着膽子護在傅芸墨身前了。

那襲紅衣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然後一竄而下,南昆侖和傅芸墨一見,連滾帶爬地往後退,衣衫完全髒了。

“鬼要是有我那麽好看,那也必定是個絕色美女鬼。”

那女子走近,南昆侖和傅芸墨擡眼一看,這才看見了一張好看的臉,帶了幾分渾然天成的媚,嘴角帶着嬌柔的笑意,眉眼之間皆是妩媚,舉手投足皆是風情萬種,的确是個大美人,不過…

傅芸墨忽然想起了夜溪寒和莫漓兮的臉…

眼前這個人還是差了些…

聽那人的語氣,大概真的不是鬼,南昆侖和傅芸墨這才松了一口氣,但是馬上又警戒起來。

“你…你,你要幹嘛?”

傅芸墨結巴着道,在這裏出現的,莫非是夜月神教的人?媽耶!跑了這麽久,難道就要被捉回去了嗎?

“救你們,這樣一來,那個人就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了,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秋紅衣。”

秋紅衣報出姓名後,傅芸墨和南昆侖相互看了一眼,這就是江湖四大魔頭之一的妖女秋紅衣?

“這裏往前走五裏,出了死靈谷,再往東走兩裏路你們能看見客棧,去那裏等我,快走!”

秋紅衣囑咐道,語氣有些急,顯然她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傅芸墨和南昆侖一聽,馬上順着秋紅衣的話離開,死馬當活馬醫,別管妖女仙女的,逃了再說,雖然腳都快斷了,但是必須逃!

果然,在傅芸墨和南昆侖離開不久,夜溪寒就趕到了,只是秋紅衣擋住了前路,她前進不得。

“喲~夜教主,怎麽了?來林裏會情郎麽?”

秋紅衣一身紅色衣衫,輕功冠絕江湖,武功不錯,但是算不上高深,只不過她一身閃躲的功夫,倒是讓很多比她強的對手無可奈何。

“滾開。”

夜溪寒手中脫骨劍尚未出鞘,秋紅衣倒也已經察覺到了殺意,心中有些懼意,只是她現在卻不能退,若是退了,那兩個人一定逃不掉的。

“如果我說不呢?”

秋紅衣最不想得罪的就是這夜溪寒,但是現在卻不得已而為之。

夜溪寒手中脫骨劍已經出鞘,看着那一節節帶刺的骨頭,讓秋紅衣不禁覺得毛骨悚然。

這是夜溪寒第一次與秋紅衣交手,她倒也想看看,這個人一身超絕的閃躲功夫到底能不能躲得過她的脫骨劍。

夜溪寒二話不說,脫骨劍大手一揮,便化作了鞭子纏向秋紅衣,速度很快,但是秋紅衣在黑暗中如靈活的貓,那紅色的身影躲過夜溪寒的揮來的脫骨劍,幾次下來,她便清楚了,這脫骨劍很靈活多變,若是糾纏下去,她一身閃躲的功夫被看破,自己便會死在夜溪寒的手下了。

只是一時失神,秋紅衣側腰閃開飛來的脫骨劍,豈料夜溪寒的手一抖,竟是改變了脫骨劍的運行軌道,往秋紅衣閃躲的方向飛來,秋紅衣柔軟的身子馬上往下壓去,成了一個拱橋的高難度動作。

随後她掌心用力,側翻過去,離開了夜溪寒當時的攻擊範圍。

“夜教主,幹嘛這麽認真嘛~人家也不過是玩玩~”

站直,秋紅衣雖然還在笑,可是額間布滿了細汗,好在夜色正濃,把她逐漸蒼白的臉色隐藏得很好。

“再不讓開,我便送你去和閻王玩去。”

“噗嗤~原來夜教主也會開玩笑呢~”

秋紅衣深呼吸了幾下,道:“我走便是,不過啊夜教主,你這脾氣得改改,否則啊,沒人會喜歡你喲!”

說完,秋紅衣特地選了那個與傅芸墨和南昆侖一樣的方向走去。

夜溪寒收起脫骨劍,向前走了幾步,看着眼前三個分叉…躊躇了幾下,選擇了和秋紅衣不同的方向走去。

雖然她不知道秋紅衣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擋住自己的去路,但是秋紅衣斷不會為了兩個不相幹的人再得罪自己,所以她認為秋紅衣離開的那個方向,一定不是傅芸墨和南昆侖逃離的那個方向。

只是夜溪寒卻是忘了,秋紅衣之所以能在江湖混跡那麽久,而且成了人人畏懼的魔頭之一,那邊是因為她還有一個能力,那便是詭計多端。

南昆侖和傅芸墨不要命地跑,終于看到了秋紅衣所說的,路上有一個小村莊,那小村莊裏有一個小客棧。

傅芸墨一到,便靠着牆幹嘔起來,南昆侖也沒有好多少,他坐在了地上一直拉自己的腳底,因為他的腿抽筋了。

聽到聲音,掌櫃從客棧裏走了出來,便看到了髒兮兮地兩個人…

傅芸墨一看到掌櫃,如看到了希望一樣,剛想說什麽,卻覺得腦袋一空…

“南昆侖,錢袋在不在?”

“...不在…”

行囊都讓夜溪寒拿走了,還有什麽錢袋,傅芸墨忽然想哭,她坐倒在地上穿着粗氣…

“兩位客官…若是不嫌棄,進來喝點茶水吧!”

掌櫃看這兩人像是逃命一樣,可憐兮兮的,倒不像是壞人,便做了一個好心。

“謝謝掌櫃謝謝!”

傅芸墨差點就要給掌櫃磕頭了,她和南昆侖走了進客棧,喝着掌櫃給二人的熱茶,傅芸墨和南昆侖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傅芸墨看着客棧的一切,忽然想起了四海樓,悲從中來,濕了眼眶,抓住南昆侖的手臂道:“媽耶南昆侖!我們真的逃出來了!”

“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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