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9~30合并章

父皇的病情惡化得很快,當焱趕到京城的時候,父皇已經處于彌留之際,但他依然強撐着病體,希望能最後看焱一眼。

然而青陽說得沒錯,焱早就存了謀反的心思,這一次入京,他身後跟了徐氏家族為其準備的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逼近城門。

但是青陽比他動作更快,提前一天就已經率領一部分軍隊進了城,帶着我的手谕封鎖了城門,同時安排另外一部分軍隊包抄叛軍後路,形成兩面夾擊之勢。

雖然我千叮萬囑讓青陽盡可能留焱一命,但我也明白,父皇想在長眠之前與焱享受一下天倫之樂的這個心願,是無論如何無法實現了。

我一刻不離地守在父皇的病床前,盡心盡力地做好一個孝子該做的任何事情。我甚至親手為父皇熬煮湯藥、端屎端尿,不肯假他人之手。

雖然這其中有一定做戲的成分,但我是真不敢離開病榻半步,我擔心焱的事情會經由內侍之口傳入父皇的耳朵裏。

在這關鍵時刻,我必須杜絕父皇與外界的一切聯系,直到叛軍被鎮壓,或者,父皇駕崩。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我身邊的那名內侍每隔半個時辰便會跑進殿內,站在父皇看不到的地方,悄無聲息地給我打手勢。

他是在向我彙報前線的戰況,從兩軍開始交鋒,到最後叛軍敗落,最後焱被生擒,押往天牢等候發落。

我心中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而父皇的喘息聲則越來越急促。

“焱兒,我的焱兒……”他已經開始神志不清,聲音嘶啞地喚着焱的名字。

我輕輕握住了父皇松軟無力的手,湊近他耳邊,用我能想到最溫和的聲音道:“父皇,焱兒在這裏。”

父皇的眼眸中終于散發出些微的亮光,他摸索着撫上我的臉頰,“焱兒,怎麽現在才來?是不是還在生父皇的氣?”

我任憑他自言自語,沒有貿然答話。

父皇喘了口氣,接着道:“焱兒,父皇知道,你母妃死得冤屈,那個害死你母妃的惡毒女人,已經遭到了報應,她已經死了,你母妃在天有靈,也該瞑目了,是不是?”

我無聲地皺了皺眉,我母後是害死徐貴妃的罪魁禍首不假,但最後她的下場也十分凄涼,并不比徐貴妃好多少,父皇用這般幸災樂禍的語氣說出來,讓我聽了還是難免十分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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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見我不說話,又繼續道:“焱兒,父皇也知道,你一直怨怪父皇,為什麽不将太子之位留給你。父皇也想這麽做,但是焱兒,皇位并不是什麽好東西,它就像一副巨大的枷鎖,讓你不得自由。我的焱兒,還是最适合無憂無慮的生活,吃喝玩樂不愁,還能與自己心愛的女子在一起,這樣多好,對不對?”

我聽得心中五味陳雜。

父皇始終沒有廢掉我這個太子,其中固然有我努力争取的結果,但想必父皇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他想要把自己想要而不可得的寶貴東西留給最心愛的兒子,然而對方卻并不領情,甚至想要起兵篡位。

這一刻,我突然冒出一個非常惡毒的念頭。如果我現在告訴父皇,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寶貝兒子,此刻已因謀反失敗而成了階下囚,父皇臉上會有什麽樣的表情。

但我終究沒有這樣做,欺負一個生命垂危且神志不清的老人,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父皇駕崩之後,我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帝位。

在登基大典上,我赦免了焱的死罪,只是将他貶為庶人,軟禁在京城某所大宅之中。

至于他背後那些唆使他起兵反叛的徐氏族人,則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無一幸免。

這一年,我二十二歲,經過十多年的蟄伏與等待,我終于如願登上了這個國家最高的位置。

然回首之際,我的身邊已經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血親之人,只有那個我連其真實姓名都不敢去查證的童年玩伴,青陽。

登基之後的第二日,青陽又将率軍離開京城,返回邊疆。我便以敘舊為由,挽留青陽夜宿宮中,陪我喝酒。

我為自己準備了一大壺酒,為他則備了他最愛喝的果汁。我向他舉杯道:“青陽,我幹杯,你随意。”

我像以前一樣與他親密交談,并不自稱為“朕”。

然而青陽只是笑了笑,卻沒有動杯。

我調侃道:“怎麽,還怕我偷偷在你杯中摻果酒麽,放心吧,我已經過了那個喜歡惡作劇的年紀了。”

青陽笑着搖了搖頭,伸出手來,從我手中将再次斟滿的酒杯奪了過去。

“今晚,臣舍命陪君子,不醉不休。”他說罷,仰頭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青陽。

自認識以來,青陽從未主動沾過酒,更何況我喝的這酒,實在有些烈。

“青陽,你……”我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了,不明白青陽此舉何意。我甚至懷疑,青陽之前沾酒即醉的模樣是否都是裝出來的。

青陽将酒杯重重擱在案幾上,臉色已經開始發紅,整個人的精神狀态明顯亢奮了起來:“殿下,怎麽不喝呢,不是說不醉不休的麽?”

他之前還規規矩矩地自稱為“臣”,這回又喚我“殿下”,看來的确是醉糊塗了。

我不知道青陽為什麽突然決定與我一同喝酒,但既然他願意醉,我自然也由得他去。

一連幾杯下肚之後,青陽果然身子一歪,直接醉死過去,連個過渡都沒有。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去扶他,也沒有喚人來将他擡走,只是繼續自斟自飲,靜靜享受着我與青陽難得獨處的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青陽幽幽醒轉,照例是沉默無聲地盯着我看。

我總覺得青陽喝醉前與喝醉後的性格判若兩人,當下半開玩笑地與他打招呼:“好久不見。”

的确,自六年前我求愛失敗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醉酒後的青陽。

青陽看了我半晌,居然回答我:“好久不見。”

這回換我有些吃驚了,難道這家夥真的人格分裂?

不待我有什麽反應,青陽突然挪動身子朝我這邊靠過來,從我身後環住我的腰際,輕輕将我納入他的懷中。

“……青陽?”我不太确定青陽此舉的意義,自從上次自作多情做了丢臉的事情之後,我再也不敢對青陽的舉動妄下定論,尤其是在他喝醉之後。

“好久不見。”他低頭埋進我的肩窩,用一種近乎苦澀的聲音重複着喃喃自語。

我僵直了身子,不敢妄動。

青陽抱了我片刻,然後開始吻我的後頸,同時一只手滑至我的腰部,企圖解開我的衣帶。

我頓時全身寒毛炸開,按住青陽的手道:“青陽,你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你心裏明白的。”青陽低聲道,“六年前,我沒有答應你,為此我後悔了很久。”

“……”青陽的意思是,其實他是喜歡我的?我并沒有自作多情?我滞了一下,忙問道,“那你當初為何……”

“我怕你會恨我,”青陽道,“那時候你還太年輕,對感情還很懵懂,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願意接納我。”

我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但我依然保持着外表的冷靜,沉着問道:“那麽現在呢,你不怕我會恨你了?”

“現在無所謂了……”青陽近乎自暴自棄地嘆了口氣,“就算你會恨我入骨,我也甘之若饴。”

我聽得幾乎要失笑:“青陽,我怎會恨你……”

我話未說完,青陽已經大力扯開了我的腰帶,翻身将我壓在身.下,吻勢洶湧而至。

如果說,十六歲那年的我,對于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情事還一知半解的話,經過這六年有意無意的了解,我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即便如此,當身體被對方刺穿的時候,我還是痛得無法忍受,全身僵硬到了極致。

我倔強地咬緊了牙關,沒有叫出聲來,但是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下來,我吸了吸鼻子,自我安慰地想,我并不是因為疼痛才流淚,我只是感到無以言喻的幸福。

為了讓這一刻的幸福更加充盈一些,我強忍疼痛,伸手環住了青陽的脖頸,雙眼一瞬不瞬地注視着他,我要将這一刻他的模樣,牢牢地映在心裏。

然而青陽卻擡手掩住了我的眼睛,俯下頭在我耳邊低喃:“我不是什麽好人,所以請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正欲仔細琢磨,體內突如其來的一陣沖刺随即将我高高抛至雲霄。

歡愉到了極致的同時,神智也被撞得粉碎。

第二天天不亮,青陽便離開了我的寝宮,甚至沒能等我醒來與我道別。

我不知道青陽究竟是否記得自己喝醉以後的事情,但是這一次春宵過後,青陽即便什麽都不記得,也勢必明白曾經發生的一切了。

我想,他沒有等我醒來,或許是覺得尴尬,也或許,是為了避嫌。

但我并不覺得惋惜,因為我從未憧憬過我與青陽的未來,昨晚那一場肌膚之親,權當是青陽送給我的一個驚喜。

然驚喜過後,我與他都會回歸現實,我為自己規劃了這麽多年的人生軌跡,也并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

只是偶爾在政務繁忙的間隙,我會偷偷開一下小差,憶起那個如夢似幻的夜晚,回味着青陽身上獨特的氣息,缱绻着那份無法訴之于口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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