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護着
沈青知道“安山一家人”的群裏在讨論這檔節目,但她完全沒好意思點開群聊看看他們講了什麽。
後來做了不少的心理準備,才用筆記本看了回放。
自己被自己膈應到,真是一種別樣的體驗。
還好她往臉上亂塗亂畫的功力高強,再加上電視鏡頭的拉寬效果,除非她爹媽再生,不然沒人能一眼看出這人就是她。
就算是最熟悉的人,估計也得看上老半天才能認出來。
她滿意地合上筆記本,坐到垃圾桶邊開始吃最後的幾顆枇杷。
天氣轉熱,這些水果雖然放在冰箱裏,終究也是放不牢的。今晚要抓緊吃掉了,不然明天估計就要長出黑斑,口感會大大下降的。
她挑出枇杷核時,特地小心地留了幾顆。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這天網上沖浪時,剛好看見了一份枇杷種植攻略。
随便浏覽了一下,覺得不算太複雜,便決定種種看。
盡管網上介紹的枇杷适宜土壤的說法五花八門,什麽腐殖土、沙壤土,她基本看不懂,但不管它能不能被種出來,又能不能發芽長大,随意種一下也不費勁。
按照攻略,她把枇杷核清理幹淨,泡進了水裏。
攻略上說,要每天換水,大概十天之後種子就會發芽。等發芽之後,再放到土裏。
雖然網絡攻略中,博主是把枇杷種在盆栽裏了,但沈青找遍了整個店面,都沒找到一個合适的盆栽。
可是,這裏可是安山!
安山的山頂何愁找不到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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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它什麽土壤合不合适、溫度合不合适的,她不過是想弄着玩玩罷了,種在盆裏和種在山地裏沒什麽區別。
又不是打算種來吃的。做這些,無非也就是打發打發時間。
連着十天過去,沈青每天都給枇杷碗裏換水。
一共泡了十二個核,有三四個發芽了。
她便拿到外面,找了片空當的泥地,不擋着路又有陽光的地方,每隔四五十公分放到土裏一顆。
攻略上還說,要每隔一天澆一次水。
沈青也不偷懶,每天定了下午的鬧鐘,提醒自己澆水。
她想着,大部分作物的播種應該都在春夏季,這時候種下去總沒什麽問題。
有時李岩上山來,就看見沈青拿着個熱水壺在澆地。
他開玩笑道:“在燙土嗎?”
沈青便把水壺裏的水往自己手上倒,李岩阻擋不及,水已經倒在她手背上了。
“冷的,別這麽緊張。”她笑道。
李岩松了口氣。他原本以為熱水壺裏倒出來的會是滾燙的水。
“你是在?”他又問。
沈青蹲下來,給他指了指地上微小的小苗:“記得我上次給你喝的枇杷水嗎?我把枇杷的核留下來幾顆,種在土裏了。這是在澆水呢。”
李岩伸出手撥了撥初顯綠意、才剛露了個腦袋的枇杷苗。
它很軟,一撥就倒。
苗倒伏在泥地裏。李岩有些錯愕。沒想到它這麽脆弱。
沈青趕緊把它扶正,倒也不怪他手拙,只說:“它還很小,我亂種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活。”
他這下不敢亂動了,說道:“我沒種過菜。”
兩人都蹲着,視線在同一高度。
沈青轉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也沒呀。不過你是安山長大的,沒種過菜,倒是稀奇。”
明明安山二道地勢還算平坦,菜地挺多。之前聽說,那裏的村莊家家戶戶都種菜的。
李岩苦笑:“小時候不聽話。”
沈青“咦”了一聲,問道:“是家裏人讓你幫忙種地,你不肯嗎?”
“嗯。”
“為什麽?”
“忘了。”
李岩又是苦笑。
沈青也笑笑,對他道:“忘了就忘了吧,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不過你後來多厲害呀,十幾歲就當挑山工了吧?”
“十五。”
“才十五的時候?那就是剛剛初中畢業嗎?”
沈青對照了一下自己的年紀,十五歲,應該就是沒上高中的年紀。
她十五歲那年,印象最深的幾件事,無非到省城看了一場演唱會,跟初中同學一起進行了一場十五天的游學旅行,還去了一趟香港。
雖然家境不算富裕,但本省的經濟本就發達,沈青父母的收入也還算過得去,可以好端端地供她衣食住行吃喝玩樂了。
沒想到李岩這個年紀,已經要挑起重擔了。
他點頭道:“嗯。我就讀到初中。”
沈青想起他曾經說過的:他羨慕讀書的小孩。
她想,大概是以前家庭有困難吧,當年早早地終止了自己的學習之路。
她沒再追問下去。深究過去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尤其是在兩人關系不太明朗的時候。
以後若是有機會,再聊聊以前吧。
此時此刻,話題更應該放在枇杷樹上。
她于是說道:“我讀的所有書裏都沒教過我怎麽種枇杷,真怕它們折在我手裏。”
李岩聽到個“們”字,才發現沈青不止種了眼前這一顆小苗。
“你是它們的爹媽。”他笑道。
意思是它們是她種活的,所以就算死了,也怪不到她頭上。
如果她不種,它們連發芽的機會都沒有呢。
沈青也笑了:“爹媽就得保護着子孫呢。萬一它們水土不服夭折了,我可是犯了殺生之罪。”
李岩沉默了一會兒,看着她眼睛,問道:“怕它們索命?”
沈青幾乎要沉迷在他專注的目光之中,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壓根兒就沒注意他問了什麽。
“別怕。”李岩道。
沈青這才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剛才迷迷糊糊地點了個頭,她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問“‘別怕’什麽?”
“它們來索命,我護着你。”
我!護!着!你!
多麽肉麻的情話。
沈青的內心突然沸騰,她止不住地想:“天!他這是在說什麽!他什麽時候這麽會說話了!救命!他怎麽說出這種話來的!這是在告白嗎!我該說什麽!”
雖然乍一看,沈青頗有幾分不動聲色的意思,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的嘴角已經僵不住了。
她試着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最後思量再三,終于吐出兩個字:“好啊……”
李岩發覺了她有些窘迫,不太能夠理解為什麽她反應如此遲鈍。他想,自己也不是頭一回護着她呀。他們倆第一次見面時,她就暈倒了,他把人一路從二十三道背到十五道呢。
那時候壓根兒不認識,他就樂意護着她了。
認真說來,她也是護着他的呀。以前教他上網,多盡心盡力啊。
兩人都沒意識到,自己理解的“護着”和對方理解的有些差距。
明顯,沈青理解的更深層次一些。
她本以為他說的是男朋友對女朋友之間的“護着”。
但沈青畢竟不是個笨拙的人,她冷靜了幾秒,觀察到李岩神色如常,一點都沒什麽特殊的表示,就默默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來只是朋友之間的保護。
好吧,她在心裏嘆了口氣。
鐵樹果然沒這麽輕易就開花。
沒想到聊個枇杷樹,能聊出這麽多衍生話題。
大概是夏天初至的緣故,她覺得額頭上都起了汗,用手輕輕一抹,果然濕答答的。
于是便把放在地上的水壺一拿,站起身來。
李岩自然也跟着站了起來,他道:“我下山去了?”
手上也拿起了剛才放下的竹竿。
他這話用的是詢問語氣,沈青總覺得這話裏有幾分想被挽留的意思。
“等等吧。”沈青于是留他一留,“你汗巾都濕透了,清洗一下吧?”
她剛才一見面就想說了,只是後來突然忘記了。
李岩在天氣剛轉熱的時候就換上了很薄的衣服,有時候甚至會赤着上半身。他出汗比常人要多一些,常年搭在肩窩處的汗巾經常吸飽了汗水。
聽沈青這麽一講,他也覺得要清洗一下,擰它一下。清爽又幹淨的汗巾是出汗時必不可少的神器。
沈青不跟他客氣,從他肩上拿下了汗巾,便到店門口那個露天的小水龍頭去沖洗。
李岩本以為她的意思是讓他自己洗,沒想到她會把汗巾拿去。
剛才拿汗巾的拿一下,她的手碰到了他的肌膚。時間太短,沒來得及感受指尖的溫度和柔軟,但他愣在原地,能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看着沈青拿着自己常年搭在肩上的,略顯破爛的汗巾,他始終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己來吧。”他說。
沈青回過頭來說道:“別跟我客氣。”
李岩下山的時候,還在想,沈青那雙精致的手,一定沒怎麽碰過這樣破爛的布頭。
倒不是說他對于自己的物品有點自卑,但他的确覺得自己太不講究了一點。
怎麽能讓人家姑娘家洗這種沾滿了自己的汗水的東西。
李岩低下頭瞄了眼再次搭在自己肩上的汗巾,能聞到幾分她用的洗衣肥皂的味道。
跟他自己在家用的肥皂味道不一樣。
淡淡的花香味,不濃烈,卻能讓人清楚地聞見。他不熟悉各類花的氣味,并不能分辨出這是哪種花香。
是一種不張揚的芬芳。
他想,她身上會不會也是有香味的。
如果有的話,會是什麽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李岩啊,能不能來護着我(你親媽)!我急切地需要一個大力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