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結局

沈青的日子又重新回到了忙碌之中,當然,李岩也一樣。

沒有人能停止勞動,在經歷了漫長的假期之後,安山的一切都開始恢複運轉。

南榮老板加上了沈青的微信,沈青也在網上搜索了關于他的信息。

輸入“畫家南榮”,自動聯想的搜索結果第一條就是“畫家南榮克的驚天醜聞”。

沈青沒有點擊進去看看這醜聞到底有多麽驚天。她只是為了看看南榮老板的名字究竟是什麽。

南榮克。很特別的名字。沈青在百度百科中搜索,詞條相關的只有他一個人。

照片拍攝于他年輕的時候,不過也同樣是一頭長發,淩亂地披散在肩上。

詞條裏寫了他的基本信息。他是省城出生的人,大學和畢業後都在北京,經營了自己的一家畫廊,在美術界有所成就。

他遭遇了什麽,為什麽會來到安山,沈青雖然好奇,但她只是匆匆地浏覽了詞條裏簡潔的介紹:“經傳,在13年曾在妻子孕期內出軌女學生”。

沈青下意識就覺得這是假的。

南榮克給她留下的印象,是文藝,是有涵養,是有極強的個性。她的直覺告訴她,他不是那種人。

不過南榮克只不過是個“別人”,她認識了,了解了,結交了,也只是欣慰而已,并沒有更深入了解的想法。距離感在人際交往中是一個很重要的事。

山子的開學也提上了日程。

他每天都在珍惜這“人生最長假期”的最後幾天,一邊打游戲一邊吃飯,睡午覺時聽着歌,洗澡時背誦語文必備篇目,睡覺前看名著或是做試卷。

據他自己所說,這叫做“把時間用在刀刃上”。不浪費一分鐘。

李沐沐勸他:“不如別打游戲了?”

Advertisement

山子搖頭:“人生難得幾回碰上這麽長的假期,此時不打何時打?”

李沐沐轉念一想,他在打游戲之外的時光裏,學習也是認真的。又想到他面對高考或許會有很大的壓力,只好作罷:“那你少打一會兒。”

“我每天定時定量呢。”

山子笑咪咪的。

李沐沐又說:“給你做了雞湯,你待會兒去鍋裏盛兩碗,用保溫盒給你沈青姐姐也端上去一碗。”

“好,我打完這一局就去。”

“還早呢!至少還要再炖一個鐘頭!”

“我這一局就要打一個鐘頭!”

王安生在外喊道:“我也要一碗!”

在山子下山開學之後,王灏上山了一趟。

沈青問他:“美怡怎麽沒來?”

王灏不好意思地說:“她懷孕了,不方便爬山。”

沈青吓得手上的礦泉水瓶都掉了,整個腦袋都被糊住了。

遲美怡懷孕了?

在她看來,遲美怡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怎麽,這麽就要有小寶寶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她和王灏,沒有一個人告訴她?

而且遲美怡之前不是患了新冠病毒還被隔離了嗎?他們怎麽懷得孕?

王灏告訴沈青:“她在患病前就懷上了,但隔離結束之後才發現的。不告訴你,是怕你罵她。她說她背叛你了,你們讀初中的時候一起發過誓,這輩子都一起不生孩子的。”

沈青苦笑不得。初中時候裝模作樣一起發的誓,現在還算什麽數呀!

“那她現在幾個月了?”

“四個月。”

“好家夥,四個月了,她之前是死人嗎,自己有孩子了都不知道?”

沈青雖然嘴上罵着,心裏還是高興的。怪不得前幾天跟遲美怡通話時,感覺她臉上泛着母性的光輝。

王灏一笑:“她知道的時候确實很意外。”

“那你們…這個孩子…怎麽打算的呢?”

“其實,”王灏說,“我們上個月已經領證了,就在民政局恢複婚姻登記的第一天。”

“你們已經結婚了!?”

沈青一口氣沒喘上來,她覺得更加暈眩,巴不得有人能來幫她摁一下人中。

“嗯。”王灏點點頭。

沈青看着眼前這個絕世美男,內心無限感慨:遲美怡啊遲美怡,見色忘友的東西,結婚了都不跟我說一聲!

王灏跟遲美怡沒有辦婚禮,領證那天吃了一頓自助餐慶祝一下,之外沒有什麽特殊活動。

他這趟上山,其實不是專門通知沈青這些消息的。

他知道沈青的新小說已經修改好了,所以想來親自跟她談談新書的問題。

說服沈青把小說出版,這才是他上山的目的。

無論是站在一個文藝工作者的角度,還是站在一個朋友的角度,他都覺得用“沈青”這個名字,出版這一本新鮮出爐的佳作,對沈青來說是一件好事。

既是告別過去,又是宣告複出。

沈青這個名字,本就不該這麽早地消失在文壇之中。

任何一個了解沈青的為人和作品的人,都能清晰地認識到,從前那一場抄襲風波不過是子虛烏有,沈青就是沈青,她的文字從來都有獨立的生命。

這樣一個富有創造力和思想的新興作家,理應延續自己的創作生涯,用自己的名字,而非馬甲號。

沈青認真地聽王灏講完了出版的協議。他問:“那你的意思呢?”

沈青說:“不再看看我的小說成稿?”

“都看過許多遍了。”

“行,那就聽你的。”

王灏有些意外之喜,挑着眉問:“用你的名字?”

“沈青,對,我的名字。”

她說得铿锵有力。

铿锵不只是說給王灏聽的,更是說給自己聽的。

用自己的名字吧,沈青,你不能再逃避了。

距離抄襲風波,已經過去整整兩年了。憤怒、懵懂、絕望,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安山上的一切都是對于過去情緒的淨化。

她不是聖人,做不到遺忘和原諒。但以往的那些痛苦早已被新的情感取代。

新的情感,是快樂,是幸福,是安心。

在快樂、幸福和安心之中,她不再恐懼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書的封面之上。

“這一次,不用馬甲了。”她說。

王灏異常激動,他再三确認了沈青的意思,然後馬不停蹄地趕下山了。

“我一天都等不及了,它應該趁早被印在白紙黑字上!”他說。

沈青送他到十五道。

當沈青告訴李岩遲美怡結婚和懷孕的消息時,李岩也很驚訝。

沈青的朋友不多,李岩基本都認識。遲美怡這個人,他是非常有印象的。

活潑、好動、話多、對沈青掏心掏肺的好。但在他看來,遲美怡很像沒長大的小女孩,對一切都新鮮好奇,上蹿下跳的。

怎麽這麽個小女孩就要有孩子了。對比起遲美怡,沈青可是要顯得成熟不少。

沈青試探着問他:“他們都結婚了,我跟美怡同年的,你比王灏大好幾歲,你知道嗎?”

李岩聽懂了她的話外之意,問她:“你想結婚嗎?”

他打直球一直都很有一套的。沈青自認為很了解他的說話方式,但沒想到他有這麽直接。

這算什麽?“你想結婚嗎”,這算是求婚嗎?

她要怎麽回答?

她想跟他結婚,但她不想說出來。

說出來做什麽?他都沒有正式求婚,她說“想結婚”,總覺得少了點意思。

但還沒等她回答,李岩強勢地說道:“明天下山領證。”

沈青看着他的眼睛。眼睛是不會騙人的。他的眼睛裏寫着五個大字:“我是認真的”。

于是她很不争氣地鼻頭酸了,眼眶紅了,用巴掌拍他的肩膀:“都沒有求婚!”

她追求了半輩子的浪漫,雖然平日裏過的是俗生,但對于人生的重要選擇,沒點浪漫可不行。

結婚诶!終身大事!

李岩被她一巴掌打得不痛不癢,但心裏卻熱乎了。他趁熱打鐵,問道:“願意嫁給我嗎?”

沈青反問他:“我說不願意,你就不娶了?”

她知道自己這麽問有點無理取鬧的幼稚,但她就是想說。

李岩道:“娶。”

因為她怎麽會說不願意呢?眼眶紅成這樣,還會不願意嗎?

沈青再拍他一掌:“明天早上在二道等我,我們一起去市裏。”

“好。”李岩道。

四個月後。

安山城區裏,一家飯店中,王家正在大辦酒宴。

酒宴的廳堂裏挂着一副橫幅,上面寫着“恭喜王山子考入雲彙大學!”

李沐沐拿着高腳杯,用安山土燒敬在座的賓客。

山子坐在臺下笑着,身邊坐着他一同考入了雲彙大學的女朋友。高考結束後,他就把她帶到安山跟父母見了面了。

小姑娘長得幹幹淨淨,成績又拔尖,跟他一個地方出來又考到了一個地方,李沐沐完全沒有反對他們的意思。

沈青和李岩也坐在主桌裏。

李沐沐說:“今天還要特別感謝一下小沈。沒有她,就沒有我們山子的今天!”

若不是沈青為山子的語文學習下了好大的功夫,山子也考不出這樣的高分。

衆人言笑晏晏,恭喜着山子,也誇獎着沈青。

山子給沈青敬酒,李岩攔了下來:“她不方便,我來喝。”

他的手貼在沈青的後腰上。

山子笑笑:“對,姐姐現在是不能喝酒哉。姐夫,我們幹一個。”

沈青也笑笑。她喝果汁,李岩喝土燒,一同和山子喝了。

王安生則在跟安山另外的商戶們寒暄:“今天也算是雙喜臨門。早上安山的紅頭文件正式下來哉,安山的索道明年年初就要開工,終點就定在我們二十一道。”

旁人或多或少都聽說了這回事,紛紛道喜。

飯桌上最後一道主食是安山肉餅,熟悉而濃厚的餅香四溢。

是安山的味道,也是沈青喜歡的味道。

她動手夾了一筷,放進嘴裏,被它燙到,趕緊喝了口水緩解一下刺痛的舌頭。

不過燙到了也沒關系,吹吹冷,就接着吃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間,這個故事真的寫完了。

從一開始靈光一現的一個想法,到如今的二十餘萬字,這兩個月的創作歷程,我相信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

從一開始的每天都關注着點擊量,到如今的快樂單機寫作,雖然有些孤單,但我并不孤獨。創作期間,我也曾受到過很多人的鼓勵。每一句鼓勵,都是我寫完它的一大動力。

其實老讀者們也能發現,這個故事不同于我以前的短篇故事。它很簡單,很幹淨,很平淡,甚至有一些流水賬。沒有大波大浪,每一章講述的都是日常生活。其間還夾雜着不少沈青的心裏活動。

但這其實就是我寫這篇小說的初衷。我想要描寫的,不是轟轟烈烈的愛情,而是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生活。李岩是個身份很普通、地位很普通的挑山工,但他在生活中自信、善良、有責任感;沈青是個遭遇變故的作家,但她樂觀地經營着自己的小店,過好自己的日子;山子是個普通的高中生,愛玩愛鬧,喜歡優秀的女同學,但他有着充分的上進心……誰都是普通的,但誰都有着不普通的那一面。

小說如此,生活中也是如此。

還有文中出現的各色各樣的游客、以及安山的其他居民,每個人都有他們的人生。

我不願意在這個題材下寫那些虛幻的事,文中所有的情節我都盡量寫得貼近生活。希望讀者在閱讀這個故事的同時,能感受到人間的百态和世界的溫暖。

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下個故事再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