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重遠眯着眼睛打量了一把肖天銘,在肖天銘險些就要破功之前周重遠眯着的眼睛倒是還沒展開前,嘴角卻已經勾了起來,肖天銘聽到字正腔圓的北方普通話,“中國人。”
沒有疑問,就是一種胸有成竹的肯定。肖天銘盡力掩飾着自己的吃驚——這人眼神真精,除此之外那人笑起來的瞬間那種剎那間就緊緊抓住了肖天銘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他瞪大了眼睛,問道:“你也是中國人?”
肖天銘對面的男人好笑的開口,眼睛張開後是完全不同于吳燃的丹鳳眼。這時候看上去倒是和吳燃完全不像了,他心情靜下來的時候聽到那男人說道:“我不說着北方口音嗎,見過韓國棒子、日本鬼子有我這麽土生土長的啊。”
這倒是一語雙關。肖天銘忍不住笑,“我明海的。”
“嘿,這可緣分了,”對面男人笑的燦爛,他朝着肖天銘伸出手來,在還沒等肖天銘把背在身後的左手遞過來的時候又拍上了肖天銘的小腹,“好腹肌。”
肖天銘:“……”
靜了靜,肖天銘秉着高度的職業操守再問了一遍,“你要喝點什麽?”這次他說的是國語,能在工作時間享受雙語帶來的快感,果然語言這種東西用的順溜了感覺不賴。
肖天銘的成就感瞬間爆棚。
周重遠把自己在對方身上游走了一番的手收回來,“你請客,随便上點什麽都成。”
這下還真輪不到肖天銘來吃驚了,因為周重遠這個流氓緊接着問道:“來這裏多久了?不如留個號碼吧,我正愁着這裏小子們的老二太大了。”
肖天銘咬牙,“我不缺錢。”
周重遠換了個坐姿,正面看着肖天銘,眼裏好笑,“我沒說你缺錢啊,你總得有生理需要啊?”
肖天銘自然是無話可說,才見第一面就能約-炮的人他不是沒見過,但還能坦蕩至此覺得所有人的邏輯就該和他一樣的男人也是少見,他語氣裏因着之前好不容易見到個同胞還是同鄉的那種喜悅完全褪去,“我不和不熟的人滾。”
說完肖天銘都覺得自己太過于保守,以前圈子裏很多有過點頭之交的人玩到哪種程度他又不是沒有聽過個一二分。
但要他這種都沒法接受黃毛安斯的挑戰的人來接受這種更上一層樓性質的事,還是太勉強。
聞言,周重遠一直都明媚着的眼神倒是有些微暗。他和賀牧分手的原因之一就是這點,賀牧當時很受不了的朝着他吼,“你他媽髒不髒。”一場惡架之後又是朋友。曾幾何時周重遠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永遠都是這種在濃情蜜意的時候來一場天崩地裂的幼稚争吵,而後又情深意切的和好,繼續幻想他們能夠走過的一生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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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重遠終于再次認真的看了看肖天銘,視線落下的時候有清脆入骨的響聲,周重遠的聲音陷入了某種回憶般深切,他認真的點頭,“他說過。”
語音一落是一陣尴尬。先不說肖天銘完全就沒聽懂這人說的話,而後他看着不管不顧自己陷入思考中的周重遠,轉身氣都沒嘆一口的幫他點了一杯黑卡。
每個人都會有故事,偶爾平淡,偶爾動聽。無非就是這麽些個分分合合的至死不渝。
在周重遠滿意的享受完肖天銘的服務之後他再次拍了拍肖天銘的小腹,說道:“好,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肖天銘內心只有幹脆而直接的想法:你趕緊的,給我走。
他今早才剛剛遲到,惹不起像這種招事的主。而等把周重遠送到門口肖天銘回來收東西的時候一低眼才看到桌上中央花籃裏的一張大額美鈔。
瞬間肖天銘覺得之前的不順心那種事都是比肥皂泡泡還要不如的浮塵,像這種直接壓一百美元的大佬還是多來幾次,這樣他每天都倍兒的有動力。請杯咖啡算個什麽事兒,十倍的錢都有了。
肖天銘用這種好心情持續到下班。走出咖啡廳的門後他才想起之前那個人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問過他。而肖天銘內心卻有的似有若無的那陣熟悉感到底是從何而來。早幾天在街角看到的那個側臉極像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肖天銘低着頭想了會兒,而後就自己對自己笑笑,把這些勞人的東西抛到了腦後。生活得向前看,就算是剛過去的事都已經被肖先生打上了封印的标簽。
肖先生沒想到——他對于某個人的出現,總是沒想到。
周重遠在他的公寓邊上笑的天真燦爛,就像那個一連在一小時內摸了他腰的男人是肖天銘他自己。
周重遠靠在走廊上的扶梯邊耍帥,“嘿,等你好久,我沒帶鑰匙。”
肖天銘有些發愣,“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周重遠挑眉,“我住這兒啊。”
“我也住這裏,之前怎麽沒見過你,”肖天銘有些詞窮,“你住哪號?”
“七十九號,”周重遠站直了,帶着微銅色的劉海飄到嘴角,“忘了和你說,我下午才搬過來。”
肖天銘幹站着,而後巴巴的接了句,“歡迎,”後面的話讓周重遠笑出聲來,“我是七十九號租客肖天銘。”
“周重遠。”周重遠大笑着伸手。
這次兩個人的手總算握對了方式。
周重遠的房間就在肖天銘的隔壁,而周重遠對肖天銘來說可以算得上是一無所知,而在這種一無所知的基礎上,他們之間又有超越了這種了解程度的感情。
周重遠踏着夾板從廚房裏走出來,邊走邊搖頭,幾步路就進了肖天銘的屋子,“你們都不物盡其用啊。”
“都沒人會弄什麽東西。”肖天銘頭都沒擡。
“那你吃什麽?”周重遠在肖天銘的床上自己自若的坐下。
“湊和着呗,吃什麽填飽肚子不就行了。”——肖天銘越來越感覺自己這樣的生活真是倍兒的棒,這種類型的肖天銘要是讓陳盛,就別說陳盛了,随便以前哪個不大了解他的人看了都會覺得這敢情就是兩小子。
肖天銘小半年前在家的時候那真是典型的公子哥,從他家幾乎每一個人相信肖天銘能真的自己出來獨立生活就是一個重要的證明。像這種三餐都沒着落的生活怎麽都和肖家公子夠不上邊。
“吃就是人生的大事,”周重遠摸着自己的肚子,空着的手朝着肖天銘打了個響指,說:“你要有口福了。”
肖天銘終于把一直都在期末論文準備的資料上移開,對上那個眉眼都是亮着光的男人,“你會做?”
周重遠笑嘻嘻的,“我大學專業可是廚師。”
肖天銘嗯了聲,又把視線收了回去,“新東方學徒。”
周重遠從床上跳起來,作勢要去一展身手讓個別有眼不識英雄的人看看,“新東方有什麽好學的,自學才有挑戰性。”
在肖天銘對此完全不抱希望的同時他說着就自己走了出去,放下狠話,“敞開胃等着吃。”
出乎肖天銘意外的是周重遠在外頭搗鼓了一陣,做出來的東西雖說模樣不怎麽樣,但味道那确實沒得話說。肖天銘對美食這種東西,特別是在肚子餓得很的時候完全沒有抵抗力。
光顧着吞咽臉周重遠在一旁說了些什麽,等他終于有空看一眼吃飯樣子倒是斯文有理的人後,毫不意外的收到對方調侃的目光,“好吃吧?”
肖天銘暗道,看我這樣子不就是最大的成就感了麽,還瞎問。
周重遠這人喜歡不依不饒,“這味道好吧?”
肖天銘點頭,衷心贊揚,“人不可相貌。”
周重遠也贊同的點頭,“長相這東西和智商、情商、謀略、廚藝這些東西确實沒什麽關系,誰說的情商低又長的醜的人才學得好做菜。”
肖天銘很想裝聽不懂,事實是不僅聽懂了還有捧場的回應,“你真是大學學的廚師專業?”
周重遠絲毫不介意,随口就來,“是啊,是啊,”點頭點的很是真誠,“那時候我學的專業可多,又要經商還得陪床。”
肖天銘挑眉,自周重遠住進來倒是好一段時間沒聽過這人沒心沒肺的說話過。其中主要是肖天銘忙得要死,打個招呼的時間都幾乎沒有,肖天銘聽到自己略帶詫異的疑問,“陪床?”
“嗯,”周重遠認真的點點頭,“高二的時候就開始了,我給人當保姆、陪床,末了還要看送着他到他老婆屋裏去,兄弟我對情人夠格吧?”
“等等,”肖天銘做了個暫緩的動作,“他是男的?”
周重遠笑起來的感覺讓肖天銘恍然間以為又看到了那人,“嗯?接受不了同-性-戀?”
“安斯看上去就是gay,我也算半個,這種事情沒什麽接受不接受的,” 肖天銘搖頭,“你今年多大?”
“安斯不是你想的gay,”周重遠搖頭,笑問:“不過你這麽快就要關心我的年齡了?”
周重遠初見時的笑容又上面梢,輕佻而認真兩種極端的表情在他臉上無比糅合,“放心,該用得上年齡的地方體力十足。”
肖天銘好笑的搖頭,随即換了話題問道:“那你為什麽來這裏。”
“躲債。”周重遠朝着肖天銘眨眨眼,輕巧的意味,“我拿了那個男人很多錢。”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周重遠反問,“是問我為什麽要拿他的錢?”周重遠一臉理所當然,“因為我應該得的,是我的我為什麽不要?”
看着周重遠好不容易較真一次的模樣,肖天銘嘆道:“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別用精彩兩個字,我配不上,”周重遠忽的笑的燦爛,“他也配不上。我寧願從一開始就沒認識那人,從此我過我的獨木橋,摔死了也和他這種陽關道上的人沒關系。”
肖天銘指指門外,“可以買包煙去頂樓聽你說,今天我正好放松放松。”
周重遠笑,拍上肖天銘的肩,“敢情你小子把我當情感節目的電臺主持。”
最後情感節目當然沒有主持下去,周重遠幾乎是在說完那段有點過往但依舊輕飄飄的話後就聰明的轉換了話題。語言這種東西有時候的确能夠比文字更直白的表達些許東西,畢竟你寫下的東西,寫的時候用的百般深情,到了看的人手裏也不過寥寥數語。
所以周重遠從來都不給賀牧發郵件。往常都是直接看了兩眼直接删掉。
晚上周重遠像是例行公會般按下删除鍵,肖天銘頂着為了省錢而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剪的頭就湊了過來,“他是賀牧?”
肖天銘的語氣裏擺明了認識,周重遠拉下眼皮假寐的時候認真的總結,這世界真他媽的小,真小,轉了半圈地球還能遇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