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重遠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一點緊繃的意味,都二十好幾的男人,經歷過一段足夠擊敗世間所有要死不活的男男女女的感情了,現在他的語氣竟然還有不受控制的時候,“你認識?”

“算吧,”肖天銘沒想在這個人身上多聊,“在明海我們這一輩的也算是個人物。”

“呵。”周重遠的單音節把控的恰到好處。

肖天銘搭着周重遠的肩膀坐下來,“來美國讀研啊,你大學畢業三年有了吧?”

周重遠原本因為話題有可能會繼續離不開賀牧而略微不情願,沒想到肖天銘開口的時候說的竟然是他的年齡,“你數學不錯。”

“和賀牧是一屆的那不就是24、5歲的年紀麽,”剛剛成年的肖天銘搭着周重遠的手有些得意的在他後背敲了兩下,“聽說他是要結婚了,真早。”

“小男生八卦不要知道那麽多。”周重遠原本要關上郵箱網頁的手一頓,語氣有些無奈。

肖天銘終于覺得他稍微接近周重遠多一點了。至少真實了些許,而不像這小段時間來,和周重遠說的話總是不痛不癢絲毫不涉及任何搭得上邊的故事。

要知道,當你開始把對方當朋友但你們之間的狀态和剛開始見面別無二致的那種感受其實不大好受。

肖天銘再接再厲,身子微微向前俯着,“這是你上學時候的照片?平頭還不錯,真青春。”

周重遠的視線順着肖天銘目光落在他郵箱上的頭像上,是高三畢業之前賀牧幫他拍的單人照,他在照片裏笑的一臉燦爛。

後來被他放在上面當了郵箱的頭像。周重遠突然想起,好像賀牧郵箱上的小頭像也是他那時候幫他拍的。他們高中時候學校管理很嚴,男生頭發幾乎沒有一個到耳朵邊上的。由此周重遠留了六年的板寸頭。

不知不覺——天殺的時間,周重遠恨死這四個不痛不癢而且輕飄飄的仿佛下一秒就會自動升仙的字了,周重遠捏上靠在邊上的肖天銘,“你要抓緊。”

肖天銘滿不在乎的笑笑,“我和你不一樣,對我來說,四十歲都能開花。”

周重遠還是第一次聽一小男生說自己能開花的,他大拇指和食指精确的轉換到肖天銘的下巴上,手指用力的捏住了對方帶點胡渣的位置。

——這動作其實非常具備情節性,很适合有些即将會發生的故事。特別是當周重遠又挂上經典的那張笑容表情,肖天銘瞪大了的眼睛裏有一剎那的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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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絕妙的接吻時機。

“結婚算什麽?”周重遠這個人總是能在适當的時候做些其他的事,“他可以結婚,他可以誤會,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有種他用一輩子來還欠我的。”

下巴被捏疼,肖天銘推開周重遠怔怔的臉,在松一口氣的同時忍不住開口,“沒誰要欠誰的。感情這種東西說不清。”

周重遠按下右上角的紅叉,那張年華不在的照片終于暫時從他眼前消失了,“說的挺有哲理。”

“你來美國就是為了躲他?”

周重遠看了眼肖天銘,“你以為誰都是你樣的小孩子鬧別扭?”

還沒等肖天銘回話,他又接着道,“來讀書,碩博連讀,五年,”周重遠目光裏凝結的東西有些深遠,肖天銘過了好幾年才明白其中的些許滋味,他聽到周重遠像是承諾般說道:“總歸還是要回去的。”

肖天銘由心覺出此刻應該要有掌聲,當時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形容他看到完全不一樣的周重遠,直到某次機緣巧合下他表妹對着一情感電視酸溜溜的念道:“離開,是為了更好的回去。”的時候,他才覺得,哦,是了。

幾年前他和周重遠坐在他那條兩個人坐着還很擠的坐墊上承擔着他那個年紀還說不清道不明的歷史重量時的感受就是這麽個味道。

你遠走他鄉,你在夜深人靜的時刻孤獨無助,你把眼淚當做調料撒進人生這塊巨大的披薩中吞進肚子,為的不就是浴火重生後衣錦還鄉,高坐馬上去迎接你愛的和你愛的人。

只是,花上那麽長的時間來品味分離。他在你所不在的時間和消失的幹淨的空間裏,你怎麽知道他過的是什麽生活。

現在的肖天銘沒資格知道。他和周重遠在類似于相見恨晚的視線交彙裏成了日後所謂的狼狽為奸的狗友。

周重遠是流氓,流氓說話只可信其無而不可信其有。他那一身的才藝有一半是在賀牧身邊跟着受的影響。連那沒長相有味道的廚藝也是在賀牧潛移默化的影響了三四年後才慢慢學了幾分,只是很多人說出來的故事,早就不是那故事原來本身的模樣。

他們之間的感情肖天銘這種小孩子怎麽會懂,周重遠睡着前迷糊的搖搖頭,墜入夢境的前一秒他又像是看到了二十二歲剛剛畢業出去闖蕩沒多久仍舊幹淨自制的令人心生歡喜的賀牧。他站在周重遠面前認真的說話,嗡嗡的聲音把周重遠層層疊疊的包圍起來,圍成一個圈子,在圈子裏周重遠費盡力氣想撥開他周圍的人卻到不了賀牧的身邊,而後他看見又有一個陌生的女人走到賀牧身邊,他們站在一塊兒就像天生一對。

刺眼的可以。

但周重遠終于安心的停在了圈子裏,沉沉睡去。

肖天銘這晚上再次睡得很香。肖天銘心态放的很好,睡得自然香甜。在兩個星期故事終于向前走了幾步之後,肖天銘覺得就是為了讓他在劇情展開之前喘那麽一小口氣。

只是休息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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