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日子會過的很快。你年輕時候的歲月就像你在沙灘邊上抓的那把美的炫目的海水。他們争先恐後的從你的手掌心裏溜出去,歡慶的蹦跶着遠離你的身邊。

肖天銘在美國的一年時間在眨眼和閉眼間終于搖晃着他高擡的尾巴消失在人群裏。

在現在的肖天銘反複思考——跨國機票現在買到底便不便宜——的時候,陳盛已經給肖天銘定好了結課後四天的機票。

這是完整的一年時間。他們相隔千裏,望着故鄉的千山萬水一言不發。時間終于轉瞬即逝而回憶裏的人已經面目全非。

在吳燃回國半年之後,他肖天銘終于要背着來時的愛踏上故鄉山河。

飛機兄的滋味很爽。

這一論題的具體體現是坐上飛機的肖天銘第一次在這種場合裏吃了個飽。他吃飽喝足的滿意神态讓坐在他身邊上了年紀對食物挑三揀四的阿姨神态莫名。

滿意的肖天銘閉上眼睛休眠,周重遠笑嘻嘻的臉還在眼前,“你回去就行啦,我和人約定好了都,我得趁機轉個美洲,自駕游哦,真他-奶奶的爽爆-頭。”

又不是沒看到在提起回明海時周重遠眼裏的抗拒和一閃而過叫做‘流氓也有思念’的東西,肖天銘懶懶的想,嘿,也罷也罷。

‘嘿’是周重遠的口頭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一說法道理那是杠杠的,肖天銘接受的毫無間隙。

只是當他側頭看向窗簾外的天空,肖天銘才隐約明白原來思念的重量能夠從地表浮起來,依舊追着他緊緊不放。

一覺醒來,機艙裏的人已經陸陸續續走了大半,肖天銘把眼罩和口罩功效二合一的這東西移到下巴邊上蓋起來,忍住了拿手機出來照鏡子的想法,領了行李往私家車停車處走去。

陳盛在電話裏說好來接他。只是在出站口等了好一會兒,肖天銘都沒看到約定好的人的半縷影子。

倒能說得上是碰巧碰上的一個意外的故友。和他視線對上的時候肖天銘心裏只有嘈雜的嗡嗡聲,就像他們之間在兩個國度裏從未被接通過的電話。

吳塵科。

妙在吳塵科的驚訝落在肖天銘眼裏,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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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貌的伸手,握住,示意性的搖晃兩下而後松開。肖天銘想,那時候和他在學校數個角落裏像是厮殺般接吻的時候他還真沒想過和眼前的人有這麽戲劇的一天。

原來有一天他們也會走向這種局面——相愛過的兩個人幹站着人來人往的人流中心,一個裝作是偶遇,一個是真的以為是偶遇,用那樣認真的表情上演一年之後的情人相見分外冷淡的故事。

“回來了你?”吳燃的禮貌和初見時少了不過幾分距離。 想來,畢竟兩個人也有過一場燃燒的感情。

“回來了。”如果肖天銘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的彎腰鞠躬就能讓現在的場景更入木幾分。遠遠看去和曾在某個煽情電視劇裏皇軍和漢奸兩位出鏡率極高、永遠都在用生命搞笑的那兩位像極了。

好在肖天銘只是單單站着,視線甚至有些不知該往哪兒安放的看着吳塵科,也由此避免了超越電視劇裏黃金搭檔的可能性。

“等人?”吳塵科問,“要不我送你先回去?”頓了頓,像是怕被拒絕,又加上了一句:“這段時間我去看你爸媽倒是挺好的,老爺子也精神。”

肖天銘搖頭拒絕,對于吳塵科這種類似于外交手段的往來,他無話可說。

吳塵科卻沒想就此後退,“天銘,”他這聲呼喚倒是帶了感情,他冰涼的初遇終于穿越層層被掩蓋的深情來到肖天銘的面前,和過去有那麽個七八分的相像,“給我個機會。”

肖天銘和吳塵科的分手來的很不像話,就像他們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在一起般,最後是在為了某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争吵的過程裏,吳塵科像個情窦初開的小子那樣憤憤的說:“過得下去就過,過不下去分了也成。”

肖天銘當時的視線低了下去,用沉默應了這個分了也成。這個時間正好卡在吳燃去美國後的那個冬天末尾。

此前他和吳塵科吵得他都不願意再說話,吳塵科在感情處理方面讓他無可奈何,肖天銘高考倒計時一百天誓師大會都過去一個星期多後,吳塵科還在和他兩個人企圖上演浪子情深,‘就算懷裏擁着一美女我最愛的人還是你’這種肖天銘自打出生就沒信過的戲碼。

結果自然是談不攏就崩,崩的直接果斷。

有時候肖天銘也會想,那麽認真牽過手的人,怎麽說散就真的散了。

“也沒,在等陳盛。”肖天銘應道。

“陳盛?”吳塵科問,“他今天和我弟弟不是去北京了嗎,說是有點事兒,怎麽,他說來接你?”

又是人前兄弟情深的戲碼,如果吳燃現在在這裏他一定會像吳塵科之前對他做過那樣,走上前去摟住他哥的肩,而後悠悠的、最好是拿出他那張帶着微笑而驚豔的臉來,“哥,剛剛有人開車撞我和陳盛,在警察局裏他說是你要他去的……”這類話題。

不過肖天銘還不過是個大一剛剛過去的小子,不懂吳家兄弟的一切,他搖頭,有些認真的解釋,“應該是有什麽急事,我打個電話問問。”說着就要往出租車邊上走。

“走那邊?”吳塵科追上去,語氣裏的味道還是一貫的清淡,“一起吧,我車正好也停那裏。”

等吳燃和陳盛真的擺脫數個車發了神經病般的堵截來到機場後,只看到已經坐進車內人露出的半個頭、面目模糊到不敢相認的影子。

吳燃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氣——他很少像現在這樣有這麽明顯的情緒。

一旁陳盛剛剛開機的手機連肖天銘數個未接電話都來不及看,就被吳燃推着塞進車裏。吳燃的聲音落在陳盛耳邊,逼近極地的寒風令人生畏,“走。”

陳盛一言不發的跟着吳燃坐進去,暗道,這中間人可真難做。兩頭都是他兄弟,一個是曾經一起出生入死過,另一個是現在正在出生入死的,手心手背都是白花花的肉,怎麽好選擇割哪塊。

陳盛為之糾結的選擇升級版很快就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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