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吳塵科也真是實力派,坐了會兒就面色鐵青的不顧衆人各異的目光拉着臉色頓然青黑的肖天銘走了出去。

吳燃泰然自若的坐了會兒才在陳盛一直的催聲裏追了出去。

這次吳燃節奏把握的很好,甚至多少都帶了點巧妙的意味,沒有在一個星期前去接機那次那樣束手無策的只是幹眼瞪着吳塵科的車開走。

只是院子裏的場景落在吳燃眼裏多少都有些難看。胸悶和嫉妒這種感情是從來不會被吳燃提到面子上展現出來的,或者說有是有,但少得可憐,也至少就不是現在這種從什麽情況下看上去吳燃四周都要結了冰那樣的時刻。

他們在一起接吻。如果是柔情蜜意的那種看不見力度的拉扯,吳燃估計他自個兒一定會再次轉身就走,堅決不當那兩人感情裏要死不活的配角。幸好他們的接吻時類似于戰鬥的形勢。這種類型的吻法,吳燃在光高三那一年就在湊巧中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吳燃在靠近他們之前,也就是推院子鐵門之前,他心下有些悠然的弄響了門上的把環。

在一陣物理作用的清脆聲響中,吳燃在天色昏暗中看到遠處的肖天銘果不其然的推開了吳塵科。只是這距離的目測還看不出力道,只能隐約看到原本靠在一起‘戰鬥’的兩人重新分開。

在肖天銘調整好表情的同時,吳燃和他大哥吳塵科擦肩而過。剎那間吳燃知道肖天銘對吳塵科說了什麽——總之不是多麽好的話,否則吳塵科臉上的表情不會這麽無懈可擊而眼裏那種團結在一起的濃厚氣體像是要把吳燃吞噬個幹淨。

腳步堅定向前。吳燃走到肖天銘面前停住。

這次對上的視線沒有像早晨那樣別扭而尴尬的分開,他們貪婪而不舍的相互凝結着視線。吳燃聽到他平淡聲音之下淡然而緊張的問題,“什麽時候的事。”

肖天銘視線和他平視,呼吸一緊,問道:“什麽?”

“你,什麽時候喜歡的我。”吳燃發誓,說完這句話他整個人都像是被一種全新的能量充滿了全身。在一種介于興奮和悲哀的情緒裏,他終于遲到的發現他自己的視線和腦袋在這個時候都不再屬于他。

而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和隐忍力險些就要在肖天銘眼睛的凝視下破土而出。還好,吳燃想,他适當的揚起了嘴角,也把拇指覆上了肖天銘被人咬破的唇上。由此阻止了對面的人望到他心髒那塊不為人知的地方去。

這是一個遲來的黃昏。從東邊升起的太陽終于在西邊掙紮着開始落下。他在地平線的邊緣誓死掙紮,也許一個松懈的較量,他就永遠的失去了照亮這人間的機會。

緩緩的,時間在這個時候被人砍斷了腿般的緩慢游走。這鬼東西終于不能在吳燃面前耀武揚威的飛着跑了,只有吳燃和一直幫着他的賀牧才知道,過往的多少時間裏,他們都是在和時間比拼長度。

吳燃差一點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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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件的見證者——這最後一絲陽光終于從地平線上下搖晃了兩圈然後完全消失不見。

吳燃就着手指碰到的地方,緩緩而認真的撫摸,認真的問:“疼嗎?”

現在和過去重疊,現在和未來重疊。他為你所經歷過的忍耐和不堪終于有了相應的回報。這世界就該是美好的,相愛的人們本就一個天長地久,否則還要談戀愛幹什麽?為了心灰意冷的分手還是一個不堪回望的往事?

肖天銘眼淚從眼眶裏争先恐後的跑出來的時候,他只能發出類似于他家貓咪乞憐時候的‘嗚嗚’聲,愛情的等待和容忍,只為了和你在一起時候的完美綻放。

吳燃終于在黑暗的世界裏準确的找到對方的雙-唇,毫不猶豫的吃下肚子。他等的太久。在終于确定心意而品嘗到期待已久的滋味後,他只能用更大更堅定的力氣,将懷裏的人,緊緊,緊緊的抱住。

吳燃過去的時間就算匆忙的是在天空遨游,對他來說都是用一生做籌碼的等待。此刻的他,終于得償所願,就算未來他們還有更長的路要走,再也沒什麽事,會比不相愛來的悲哀。

在兩人抛下衆多好友在小花園裏吻的不可開交,險些就要擦槍走火之前,擔當人民重任的人民英雄陳盛同學終于出場。

和吳燃故作聲勢不一樣的是,他進園之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也沒有想過需要發出什麽聲響來驚醒那一對沉浸在他們自己幸福世界裏的人。

走近了,陳盛發現,果然是沉浸在二人幸福世界裏的人。

陳盛同學在一周內連續兩次豁然開朗,頭一次是看到吃醋而不一樣的吳燃,這第二次是被自己兩個好兄弟一起驚醒的醍醐灌頂。

原來如此。

難怪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相交的視線他就算再費勁都摻和不進去;難怪只要是肖天銘的一個電話,那時候什麽都懶的吳燃能在深夜四處找車,然後孤身跑到他身邊就為了幾句聽上去嘲諷實則安慰人心的話語;難怪他在吳燃的身邊好些日子,總感覺吳燃臉上的表情明明和往常沒什麽不同,卻實打實的缺了點東西。

那東西感人肺腑的叫,愛情。或者是,因為愛一個人而心甘情願燃燒自己的溫度。

陳盛眼都不眨、扭頭就走,滾-他大爺又操-蛋的愛情,這東西他陳盛有過這麽多男人女人怎麽偏偏就不懂到底是個什麽長相的玩意兒呢。

陳盛在自己內心一聲勝過一聲的跳罵中悲哀的擡起頭,努力的讓眼淚倒流回去。如果他也知道愛,還能早點知道愛的那個人就是他兄弟不費什麽力氣就能得到的人,是不是真相被殘忍揭開的時候,那顆平時頑強得鐵心髒是不是可以繼續堅硬如故。

偷偷留下來的眼淚,真他媽的太悲哀了,悲哀到陳盛想,他到底要做些什麽才能在走出這個院子之前止住,好讓那些還在燈光明亮的屋內等他的那些人看不出絲毫倪端。

在他們眼裏,陳盛是個有點能耐的花花哥們,怎麽會知道哭字原來有一雙裝了水的眼睛。

有人歡喜有人憂。

世間上有些道理精準的讓人望而生畏。

清晨的陽光從落地窗中灑進來。沿着半掩半開的窗簾一路向裏,最後落在肖天銘光-滑的脊背上。

即使是入室做賊也仍舊洋洋灑灑和目空一切的模樣讓人懷疑他昨晚是不是穿了夜行衣躲在花園的某處肆意伸長枝桠。

肖天銘靠在吳燃的腦袋邊上揉了揉鼻尖,而後睜開眼看向吳燃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的視線。

被人當做珍寶般欣賞的感覺還不錯,肖天銘體貼的想再次閉上眼睛讓對面半支着身的人再多看會兒,他聽到溫和的嗓音在耳邊被放大數倍的想起,“醒了。”

是他念了不短時間的聲音。肖天銘睜開眼,目光對上,而後揚起一個十足自然的笑。

如果有上輩子,那他和吳燃一定會是夫妻。這種空氣裏自然而然流動的溫情不是一朝半會兒就能形得成,在兩個星期前,他們還有很久事件連面都沒見過。其中一年是一個人避而不見,後一年是追而不得見。

現在的幸福來得實在是有些太突然,讓人忍不住懷疑他的真實程度。

肖天銘下一秒聽到的話果然印證了他對吳燃精準到分秒的猜想。

吳燃伸出額頭貼着他,鼻尖對立着,再稍稍靠前就又是一個深情到化骨的吻,“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我在美國有女朋友。”

吳燃的這段話沒有停頓,幸好沒停。一旦停下來還不知道有沒有足夠的力氣撐着讓他說完。果然這世界上的事情很大程度上看上去會很簡單是因為那不會發生在我們自己身上。

一旦什麽和自己沾染上邊,那看戲的游子情懷是再也拿不出來了。

肖天銘聽到他有些冷靜過頭的問題,“談了多久?”

“我剛剛給他打了個電話,他沒接,”吳燃頓了頓,有些猶豫在這麽個清晨聊這種話題是不是不太合适,但有些話必須盡早開口,拖得越久對任何一方都不好,不管是誰,“我發了個短信,說分手。”

肖天銘聞言原本有些僵硬的身體再次放松的超吳燃拱了拱,肖天銘感嘆,原來談一場稍微美好一點的戀愛還得拿出他多年不見的自私。他沒法否認,在察覺到現在吳燃嘴裏說出和那人分手時候的感受,就是完全輕松的松了一口氣。

能聽得出來現在的吳燃對交往對象的毫不在意,肖天銘聽見他自己客觀冷靜的分析的聲音,“還是打個電話說好些,也算是對這段感情的尊重。”

吳燃親了親肖天銘的鼻尖。

如果所有的事情不需要在這之前加上如果就沒有那麽多讓人反悔的選擇了。

吳燃給蘇浙的電話是在和肖天銘聊完之後的幾個小時內,美國時間的晚上蘇浙欣喜的聲音還是透過話筒清晰的傳了過來,“燃燃。”

吳燃閉上眼睛,罪孽感就是這個時候掐着秒鐘插身進來的。和蘇浙在一起的一年多裏好說兩人也算是有過了解的——像吳燃這樣的人願意讓你了解,也算是一段感情有開始的可能。

蘇浙在聽到吳燃類似于自嘲‘吃白飯’後的當天就換掉曾經所有出現過任何女王性子的痕跡,之前吳燃說過,蘇浙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哪些方面可以涉足哪些又是對方的底線。

更何況他們之間有過的甜蜜,即使不多,也是溫暖過一些被寒意包圍的周身。

而兩人吵架雖然兇猛,但知道不管怎麽吵,吵完之後還能躺在一起聊金融、聊市場、聊明天到底是出去吃還是就在家裏自己弄點吃了算了。因為無論如何,他們兩都知道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分開,才能放心的用争吵的方式來聊聊那些開不了口的話。

可笑的是,不僅僅是蘇浙這麽做,他吳燃也是這麽幹的。

吳燃右手扶着書桌,艱難但不容拒絕的開口,讓還沒有欣喜過一分鐘的蘇浙在自己的眼淚中收拾了一場愛情的灰燼,“蘇浙,聽我說,我回來了。我們分手。”

信息要到大洋彼岸的話筒裏也許要經過很長一段距離,否則這次沉默的時間也太過于漫長。

“為什麽?”蘇浙再次開口時顯得很平靜,她一沒哭二沒鬧三還差只笑出聲來,“總要給我個理由。”

“很抱歉。”吳燃的聲音依舊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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