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平平安安,諸事皆宜「修」

江川濃兀自駕車行駛在一片迷霧中。他不停地使勁踩油門,時速瞬間飙到260,可前方依舊只有無窮無盡的白色。

西北方向,醫院。這個範圍實在是太大了,江川濃一時不知要怎麽才能鎖定目标。彼時酒店的人已經正式報警。江川濃報備這兩個關鍵詞,也不管人家會不會因為這是問蔔出來的結果而叱責荒誕。

他直接跑到車上,方向盤一打便往西北方開去。途中他給小莊打了電話,讓他帶着那些能“接活兒”的弟兄出動尋人。

“江總,這怎麽查?”小莊傻眼,“您西北方向的醫院,大大小小加起來還不得有還百來家?”

江川濃心急如焚,只能有病亂投醫:“沒辦法,那也要查。你手裏有秦言的照片,給那些號販子群發過給,看看誰見過他。”

“也只能這樣了。您別着急,我這就發!”

江川濃挂了電話絕望地朝着西北方繼續行駛,他不時往馬路兩側看去,忽然,一個“美齒健口”的藍色招牌映到視網膜上。

靈光乍現,江川濃狠狠踩了一腳剎車。

不對,他完全被“醫院”倆字誤導了。醫院當然還包括診所。而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溫承緒工作的那個口腔診所。秦言去那邊看過下颌脫臼。

江川濃的第六感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是那裏,肯定是!而那個地方離自己現在的位置就只有不到三公裏。

在霧裏不知道開了多久,前方終于漸漸顯露出建築物的輪廓。江川濃一個急剎車,開門竄下去。面前的診所大門緊閉,牆體斑駁,看來竟已是停業狀态。他給小莊發去位置,然後在地上撿起塊磚頭,敲碎玻璃門直接闖了進去,

這裏幾層樓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診室。江川濃如無頭蒼蠅般上下胡亂找尋。可哪兒都沒有人,靜得簡直像墳墓一樣。

他逼自己冷靜下來,耳朵貼牆,利用助聽器去尋覓哪怕一絲絲的聲音。忽然,他聽到了隐隐的叫喊聲。江川濃渾身一震,尋着這驚心動魄的動靜,終于找到了地下層的入口。

江川濃心急如焚地往下跑,直到急促的求救聲逐漸清晰起來。他看到一扇緊緊關着的門,可怎麽都打不開。江川濃于是幹脆把自己當做是一件武器,狠狠地砸了上去。一下,兩下,門終于開了,裏面的尖叫聲陡然間凄厲起來,化作無數把鋒利的手術刀,暴雨似的沖自己刺來。

“江川濃!醒醒,你他媽給我醒醒!你不是要帶我去看電影嗎?看完電影咱們還要吃火鍋,逛街!對了,你還答應過要帶我去普吉島玩,你他媽的能不能說話算話啊?你要是膽敢自己先死,我追到地獄去也得再捅你幾刀!”

江川濃的心跳一下子漏了好幾拍,然後瞬間驚醒。

他艱難地撕開眼皮,花了兩秒鐘去判斷這是哪兒。随後,他看到了秦言——對方腳上拖着個倒地的治療椅,整個人正又哭又笑地沖自己爬來。

“操,你終于醒了!你他媽的吓死我了!嗚嗚嗚!”

“Gogo!你別動!”

江川濃喊完才意識到對方現在聽不見。他努力嘗試着活動一下四肢,能動,看來麻醉劑已經失效。身上的部分傷口仍在流血,但似乎沒一處真正割到了大靜脈。

江川濃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找來醫用剪刀,跑到秦言身邊,跪在地上割開了最後那根死死咬住腳踝的紮帶,随後迅速撕了襯衫系住秦言正在往外滲血的部位。

“我還以為咱倆統統翹辮子了!想要再見面只能奈何橋上排隊等投胎!”秦言死死抓住江川濃的腕子,“給我看看傷口深不深?”

江川濃用力搖了搖頭,然後緊緊把秦言抱在懷裏。倆人就像是穿越硝煙陣地而來的愛人同志,終于遍體鱗傷地成功會師。

手機在地下沒信號,暫時還無法聯系到外界。但幸虧倆人誰都沒有生命危險,有時間緩一緩再離開。

抱着被搞得毛茸茸軟乎乎的人,江川濃心尖上滾過無垠的疼痛、後怕和僥幸,最後只剩下四個字——平安就好。這世上,沒什麽比這更重要的東西了。

平靜下來的江川濃拿手輕輕揉着秦言的頭發,自言自語道:“白長這麽高的個子,好人壞人都分不清楚。第一回見,我就覺得他不對勁。只有你,還傻乎乎把他當成懸壺濟世的好好大夫。”

秦言只顧把頭埋在江川濃胸前不停地“嗚嗚嗚。”

“當然也怪我,見你跑了回來就放心撤了N市那邊的眼線,否則也不會被他算計到。”

秦言:“嗚嗚嗚。”

“我在酒店看監控像是在看恐怖片。老了以後我要是得阿爾茨海默症肯定是因為你。說起來,這次可真是多虧了那位高人指點迷津,要不現在還不知道是怎樣一副光景。”

江川濃抱着秦言自顧自說了很多話,句子和句子之間也沒什麽邏輯和內在聯系,絮絮叨叨得如同拉家常。他只覺得此刻能和失而複得的愛人說上幾句沒有意義的閑話,簡直幸福極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你在Here上發消息給我,想起來就像是昨天的事。”

秦言:“嗚嗚嗚。”

“那張照片雖然只有你三分之一的臉,我卻喜歡得不得了,存在手機裏,癡漢似的沒事就翻出來看一看。當時還以為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現在想想,應該叫一見鐘情。”

秦言:“嘤。”

江川濃就這麽抱着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說着話,直到遠處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秦言猛地一擡頭:“靠,他媽的終于有人來了!”

江川濃:“?”

“這裏所有的證據一定都得保留好,還得去找按個王八蛋算賬呢!”秦言使勁揮舞爪子,“必須得讓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江川濃完全沒心思去想給人定罪的事。他心跳加速,口幹舌燥:“你能聽見聲音了?”

“啊?”秦言愣了一下,然後充滿喜悅地做作大喊,“我能聽見了!這是愛情的力量!”

“別跟我裝!”江川濃不買賬,揪住秦言的耳朵左看右看,“什麽時候恢複的?”

秦言露出心虛的表情:“其實就是昨天。跟幹爹喝酒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喝着喝着就血氣上湧心潮澎湃,一瞬間就跟打通了任督六脈似的。回酒店的路上,我就發現自己能正常聽到你說話的聲音了。”

倆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江川濃趁着秦言沒提防,伸手便撕下一塊他腿上粘着的毛。

“嘶——啊——”秦言祭出痛苦面具,“疼!你幹什麽啊?!”

江川濃心頭萬丈光芒,表情卻吓人得很:“為什麽不告訴我?”

“還能是為什麽,想讓你被狗吃了的良心再煎熬煎熬呗!”秦言不停搓着小腿哈氣,“真是的,明知故問。”

“那恢複到過去的水平了嗎?”江川濃為了做試驗輕打響指。他打哪邊,秦言就舉起哪邊的手,遠看跟逗狗似的。

“我都忘了自己過去是個什麽水平了,”秦言笑得很得意,“反正你說的話我能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比如什麽喜歡得不得了啦,一見鐘情啦,酸死了。”

“酸嗎?”

“那我再說句甜的吧。”江川濃湊上去。

“多甜?”秦言歪着頭。

“你毛茸茸的樣子,确實挺可愛的。”

如江川濃所說,時間過得飛快。

溫承緒當日離開診所後,回家就把那幅「純粹」一把火燒了,然後直接去警局投案,并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經過醫學上的專業鑒定,确認溫承緒患有精神分裂症和邊緣性人格障礙,判定其不具備刑事責任能力。也就是說,雖然他行為上構成犯罪,但不會受到懲罰。而由于溫承緒身邊并沒有任何家屬或者監護人,最後被安排進入精神病院進行強制性的治療。具體出院的時間則要視其恢複的程度而定,少則兩三年,多則沒譜了。

消息傳來,秦言對這個結果表示接受。雖然溫承緒這個人讓他又怕又恨,但從理性層面來講,秦言還是願意給予對方自己的同情。畢竟那麽大一個童年陰影背在身上,簡直如同一顆不斷擴散的腫瘤,可能唯有徹底決疴潰癰,才又可能重獲新生。

對此江川濃則表示,只要溫承緒這輩子不在自己面前出現就行,否則一定要他穿上緊身衣仔仔細細地挨上個幾十刀。

方芊筠的撫養權官司在三個月後的二審中也迎來了大逆轉。按照“未成年人最優”的原則,當然是誰能給下一代提供更好的物質條件,誰獲勝的幾率就會更大。最終,梅花和方片的撫養權全都歸于母親,男方只有征得母親同意的情況下使用探視權。

對比來看,女方的勝利完全是衆望所歸。而蔣昊卻成了過街的老鼠,名聲臭得可以。作為職業經理人在本市完全混不下去了,不得不計劃換個城市發展。

一切塵埃落定,日子就真的如同秦言所盼望的那樣,否極泰來,欣欣向榮。

又過了個把月,江川濃被總部派去別的項目上救火。而當他與第一次提供長期服務的乙方開會時,竟意外地見到了設計總監宋飛白。只是還未等江川濃開口,宋飛白便紅着臉借口尿遁離去,從此再也沒出現。

等到下一次再開會時,設計部的老大就換了人。對方還感慨宋飛白從一畢業就在這家公司服務,不知怎麽忽然就離開了,挺讓人想不通的。

又是一年平安夜。

Body&Soul裏燈火通明,歡聲笑語。如今這裏的面積是過去的三倍。

剛入職沒兩天的實習生接到了第一個任務——負責給同事分巧克力和蘋果。這個不知道打哪來的風俗,雖然不夠正宗,寓意卻無比美好。

平平安安,諸事皆宜。

實習生幹得挺認真,努力每一個同事的名字和臉聯系在一起。待他敲門走進秦設計師的辦公室時,頓時覺得這裏有些不一樣。別人的桌子上都是鮮花或者多肉,而他的桌子上卻擺着株超級大的水培馬醉木,遠遠看去,像是個小森林。而桌子後面的人清新帥氣,年紀看着好像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秦總,”實習生有些緊張,“聖誕快樂,您的平安果。”

對方噗嗤笑出來:“不用那麽拘謹,直接叫我秦言或者Gogo都行。”

見對方一點架子都沒有,實習生也放松了下來。他把東西拿給秦言的時候,留意到馬醉木的樹枝上用繩子挂了張巴掌大小的牌,而牌上的人穿着破破爛爛但色彩斑斓的衣服,正踮着腳眺望遠方。

“這是什麽?”實習生很好奇。

秦言:“塔羅牌。”

“您懂玄學啊?”

秦言傲嬌起來:“略懂。”

這時門口傳來輕輕的敲擊聲。秦言一看,然後笑着指着來人介紹:“看到沒有,這種才叫‘總’。”

實習生不明就裏地點點頭,然後非常上道地拿了個蘋果給這位“總”,

“聖誕快樂。”江川濃微笑道謝,然後問秦言,“可以下班了嗎?”

“馬上,”秦言起身關電腦,“江老板打算帶我去哪裏潇灑?”

“朝風公園。”

“什麽片?”

“你每年這個時候都要看的那部。”

“居然趕上有排片,我這麽有運氣啊!”

“項目上新認識的一個朋友是那邊的負責人,所以特別拜托人家給你放的。”江川濃邀功,“我才是你的運氣。”

“啧,一不小心就霸總了。”秦言拿起外套,同時囑咐實習生,“你也快下班吧。”

對方撓撓頭,不好意思地指着那張塔羅牌問:“我想請教一下這張牌代表了什麽啊?”

“那寓意可就深奧了,”秦言戰術性地咳嗽一聲,剛要開口解釋一番生命的奧義和精神的合一,江川濃就接過話來:“表達了0。”

秦言:“?”

實習生看出情況不妙,馬上借故跑掉。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于從寫字樓一路往朝風公園的方向開去。路上大雪彌漫,尾燈閃耀。

一年過去了,兩個人平平安安,諸事皆宜。

作者有話說:

這篇文拖得時間實在是太久了,久到我都不好意思申榜要海星。雖然寫得實在不咋地,但多少也是番心血,還望大家輕罵。希望下個文稍微進步一些吧~

P.S. 如果有機會寫番外的話,大家想看什麽?

P.P.S. 會申請倒V,大家看清楚再訂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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