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宮

最終還是回了仁和宮,因為汪紫宸發現,能找的借口、理由有千千萬,但總歸是要說給姑姑聽,等老太太應允了才算做數,這也就是說,想避開皇城直接回無染,沒門!

還願期滿那天,沐黛早早就等在靜水寺山門外迎接汪紫宸回宮,而且還帶了太妃的金頂辇,這下汪紫宸僅剩的掙紮都化為了無有,乖乖地爬上車,認命的往皇城方向滾。

一如既往地從金水門下車,沿着甬路慢慢往後宮踱,等隐隐能見着仁和宮的大殿了,汪紫宸不禁紅了眼圈,一群人等在門楣下,打頭的正是太妃汪氏。

汪太妃拉着侄女進了寝宮,絮絮叨叨地又是哭又是笑,最後汪紫宸實在招架不住了,拼命給沐黛遞眼神,女官這才以“姑娘趕了老遠的路,應該先歇歇”為借口,将汪紫宸救了出去。

離了大殿寝宮,汪紫宸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可還沒兩步就停下了,摸摸腰間的香袋,是慧容法師讓轉交給姑姑的平安符,剛剛給忘了,環視四周,竟連個當值的宮女都沒有,想想,這種靈物也不好假他人之手,就只能無奈地轉身往回走。

許是為了讓她們姑侄兩個好好說上會兒話,沐黛已将所有人都打發了下去,就連姑姑的房門外都沒人守着,汪紫宸剛要推開虛掩的門,都已經摸到了棂格,卻在聽到了裏面的談話後,生生的收回了手。

“自從宸兒來,這日子過得可算是有點盼頭了,可……真不知道硬把那孩子留在身邊對不對。”随着一聲嘆息,汪太妃竟語帶蒼涼地說。

“您不用多想,姑娘年紀還小,晚幾年與姑爺合房不是壞事,而且,高家即有人盯着,量也不會出什麽大差子,這回的替身還願,再加上您身子的大安,就算不能為姑娘讨個國夫人的诰封,外命婦的名號還是不成問題的,到時姑爺也能夫以妻貴得個上品散官,那高家本是出身市井,能有如此顯赫,不都得念着姑娘的好?您的良苦用心,以姑娘的靈慧哪有不懂的道理?!”

“是嘛?但願吧……”

“大娘娘,去年那魯氏您也不是沒見着,活脫脫就是個善使心眼的主兒,奴婢也聽春夏秋冬四個丫頭念叨過,确實有幾分心計,不是奴婢小瞧了姑娘身邊的丫頭們,畢竟經得事還少,有些時候做事、說話還有不到的地方,不如就趁着姑娘在宮裏,先把姑娘身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和人理順了,也省得姑娘回去了還要費心。”

沐黛的一番話徹底消散了汪太妃的郁結,也見了笑模樣,半嗔半嘆地道:“真是個人精兒!唉,要不是實在省不得,真應該把你給了宸兒……”

“奴婢哪也不去,已經做慣了您的眼您的手。”

門外的汪紫宸默默地退走好遠,攤開掌心,紅豔豔的紗綢裹着一道黃燦燦的符,唇角微微彎起,心裏則起了皺,姑姑半世清冷,還能用寵愛畫出一張符,貼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想為侄女清出一片美滿的天空,而她自己的幸福卻得寄托到這些黃紙朱砂之上。

……

自打聽到了姑姑和沐黛的對話後,汪紫宸就沒再想過要回無染,其實住在哪于汪紫宸來說并沒有差別,只要順心就好,更主要的是十多天了,小皇帝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于是惴惴的心也就徹底放穩當了,每天不是跟姑姑身邊撒嬌扮乖就是和鹦鹉可着院子的瘋,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坦自在。

其實倒不是小皇帝真的偃旗息鼓了,汪紫宸想,應該是被沈延彙逼得沒法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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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身處在深宮之中,但對朝堂上的事汪紫宸了解的一點都不比別人少,也不知道冬霁那丫頭從哪打聽來的消息,反正只要一有風吹草動,用不上一時三刻,準能遞到汪紫宸的耳中。

監國的旨意下達後,雙俸王沈延彙就跟個沒頭的蒼蠅一樣,也不管對方是誰,只要遇到了就以誓死之姿玩命,試問天下誰人不知延王勇?就連大權在握的汪相都怵頭,更不要提那些位卑職小的官員們了,那段時間,群臣們的印堂都是綠森森的,一說上朝,臉色比上刑場還難看。

好在沒過多久,對江山社稷擔憂強過了被人算計的暴跳,沈延彙不僅在政事方面慢慢上了手,就連那火爆的脾氣都有所收斂,雖然還一樣沉着臉不怒自威,但跟眸露兇光,面目猙獰比起來,都能稱得上和霭可親了。

沈延彙的不再為難他人,并非是因為意識到了身為皇親的責任感,而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侄兒是個未親政的小皇帝,卻下了這麽一道監國的旨意,若說征戰在外,沒法商量也就罷了,這會他可是在京城,而且還因修繕王府就住在聖駕寝宮的隔壁,卻連個征兆都沒有,不是存心又能是什麽?

接下那道旨是因為金殿上實權派和守舊派的争鬥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為了維持平,不得不低的頭,但這并不表示誠服,所以沈延彙急需一個理由來平複一直在心中堆積起來的怒意。

可那個不争氣的侄兒天天稱病,想見一面比登天都難,有心硬闖,可沈延彙知道自己長年沙場洗禮,一身肅殺之氣早已深入骨髓,雖已加了千般小心上次還是驚吓住了聖駕,就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依禮求見。

但一個月的時間,不管哪個時辰去,總管太監回的話都一樣:皇上才服了藥歇下……慢慢地沈延彙也想明白了,怕是有人做了錯事在心虛……于是,也不再氣急敗壞了,索性将桌子搬到了承德殿的配殿裏,天天守着皇帝侄兒,就不信見不着一面兒!

沈嚴放知道皇叔的性子烈,卻是不知道還這麽犟!堵在門口不吵不鬧的,連個裝暈的機會都不給,跟屋裏貓了半個月都沒見太陽了,可幹着急沒辦法,只能天天逼着陳希出主意。

陳希覺得自己前世可能是犯了錯的小仙,這世被打下界歷劫,不然怎麽這麽悲苦?主子在精神上施壓,那個監國的雙俸王在肉體上催殘,而在雙重折騰下他竟然又胖了……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

……

那對叔侄相互咬着,則讓汪紫宸再無顧忌。本來還想找個法子讓老爹闩好了小皇帝呢,回宮一看,根本不用,有那個讓人肅然起敬的雙俸王看着,那小皇帝不乖成個兔子都不行。

這天午後,汪紫宸小睡醒來,就蹑手蹑腳地摸出院門,貼在門縫往裏瞄。秋霭跟禦馬監取了一個月的經,又關起門來研究了好些日子,才總算是把要給鹦鹉驅蟲的方子拿了出來,汪紫宸本以為依秋霭的醫術,必定藥到蟲下,可是沒料到,鹦鹉已經吃了裹着藥粉的團子三天,不但一點動靜都沒有,聽掃灑的小太監禀報,說是好幾天都沒見着鹦鹉的便便了。

這話讓汪紫宸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別蟲沒驅成,再給小家夥整個痔瘡!一回想,這兩天好像一到申時前後小家夥總跑得不見影子,昨兒問丫頭也說不知道……好像真的是哪裏出了問題!

于是汪紫宸打算觀察一下,用過午飯後就要求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屋子裏,不到臨暮不許出來,自己則是扒在外面準備瞧瞧鹦鹉到底要幹嘛。結果這一看不打緊,可是把汪紫宸驚了個夠嗆。

小家夥站在殿基下左右望望,見沒有人,前腿繃後腿蹬地一用力,一坨便便就落在了地上。汪紫宸好是納悶,鹦鹉一直定時定點的吃飯、排洩,應該都是在日落前後的,怎的還自己倒過了生物鐘?而且明明排了便,為什麽小太監會說沒見過?

正琢磨着,就看鹦鹉又警惕地四下觀察一圈,然後做了個讓汪紫宸想用尖叫來證明自己沒出現幻覺的場景……只見鹦鹉跟有戀物癖一樣,小心輕柔地用它那毛茸茸的爪子,将……将新鮮出爐的便便藏到殿基下的縫隙裏,汪紫宸之所以用個“藏”字,是因鹦鹉接下來的行為,小家夥又劃拉了兩下,把浮土弄均勻,跟掃帚剛剛清掃過一樣,好像就是為了掩蓋。

汪紫宸有着遭了雷P後的那種無奈與乏力,要不是緊緊抓了門環,怕是早就跌坐在地上了,鹦鹉這是聰明還是傻啊?跟松鼠儲存過冬的糧食一樣收集便便幹嘛?難道是覺得平時主人沒給飽吃,想自己打點宵夜嗎?

突地,汪紫宸只覺得胃裏陣陣翻騰……昨天跟鹦鹉在床上翻來滾去的玩,小家夥還用它那爪子輕撫過她的臉頰,一想到自己竟跟便便同等的輕拿輕放待遇,汪紫宸就蹲在門邊幹嘔得起不來身。

正從那兒咳得眼冒金星,就感覺有誰遞過來條絹帕,也顧不上別的,接過來抹了把臉,仰頭道了聲謝,來人逆光站着,一時看不清長象,但可以肯定是個男人,等适應了那刺眼的光,他的眉眼漸漸地清晰起來……小皇帝!

汪紫宸有些呆,這會兒他不應該正被沈延彙看得動彈不得嗎?竟能從那位的眼皮底下溜出來……看來還是有幾分能耐,不知怎的,沈嚴放的形象竟在汪紫宸心目中變得有些高大,可他一開口,就讓汪紫宸想飛起一腳踹在他臉上……

因為他探着脖子問了句,“你偷吃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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