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圓滿
第二天一早,戚芫剛在無染門前下車,就被迎出來的汪紫宸拉到了高家氣派的門楣下,着實把戚芫鬧得直起迷糊,連問了幾次,“你這是打算幹什麽?”
盯着高家的金字匾,汪紫宸頰邊堆起一絲浮在肉皮的假笑,“總歸是長輩,哪能真坐等着?”
“少來!”戚芫可謂對此說法嗤之以鼻,“要是有丁點尊敬之意,你能把人家個白胡子老爺往死裏逼?別整沒用的,說實話!”
冠冕堂皇被當面戳穿,汪紫宸顯得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表面工夫還得要做不是。”
“你不是說跟高元晖那理清楚了嗎?”戚芫真被這個心思越來越深沉的女子弄懵了,一點關系都不再有,還在乎什麽長不長輩的幹什麽?!
聽了她的話汪紫宸并沒有馬上接,而是深深地凝望着高家那塊禦賜的金匾,過了好半天,把邊上的戚芫晾得幾乎起了急,這才淺淺莞爾,“再怎麽有前嫌,他也還是初十的舅舅,血脈是斷不了的。”如果今天能如願的話……汪紫宸又在心裏補充了句。
戚芫突然意識到自己仿佛又被坑了,雖然初十已經被調~教得可以獨當一面了,但依舊還是個不足弱冠的孩子,很難抵禦高老頭那個老奸巨滑的使壞,這也是她為什麽會答應汪紫宸幫忙,并在實施階段那麽拼命的原因,這其中有對東方青濡慕的愛屋及烏,更多的是真心疼惜那孩子,不想,這難得盲從的喜愛竟被有心人利用,真真是氣炸了心肝肺!
氣歸氣,但現如今她已經貴為三品大員的親眷,再不是占山為王的女土匪,不能在當街出現口角,更何況此時的怒意都燒過了頭頂,真急了動手打人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戚芫在還有理智時狠狠瞪了汪紫宸幾眼,準備折返無染,這筆帳回頭再算。
哪知,戚芫這情汪紫宸根本沒承,一見女土匪要走,有些慌,伸手就拉了她的袖筒,“去哪?你要跟我進去的……”
“不去!”低吼聲成功讓汪紫宸縮了下脖子,這難得的怯意讓戚芫如熾如潮的盛怒稍有緩和,臉上的陰沉也散了些,“放手,我去書房等你。”事情都鬧到了這份上,怕是沒人不知道與綠林道有關,以高老爺的人脈與見識,聯想到與她戚芫有關只是時間問題,沒準現在都已經知道了,這會兒湊到跟前去不是找不自在嘛!
豈料汪紫宸非但沒放手,反而順勢挽上了女土匪的胳膊,“還要全靠你呢。”說着也不容她再反駁,推推扯扯就邁過了高家的門檻。
“我還能幹什麽?”戚芫是真好奇了,若論起瞪眼吓唬人的工夫,這小妮子無人能及,也就是現在國泰民安,真要是處在動蕩年月,光憑汪氏千金的一張巧嘴,就能攻城掠地,沈家爺們的那一杆金刀哪還能派得上用場?只剩落灰起鏽的份兒了……
而在此時這麽個“談”完就收工的結點,她竟語出人,能不訝異嘛!
“只有你能鎮得住他!”
啥?戚芫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鎮”字用得真是微妙,高老爺掌管家門幾十年,見識、閱歷自然不俗,早就練成了讓人不寒而栗的氣場,而且他那副病态的生硬臉孔,更是為這氣造了勢,一般人很難面對。汪紫宸這是想讓自己連日來的劫、搶行徑在心理先讓他懼怕,從而達到破了他氣勢的目的。
……
Advertisement
與高老爺的談話很簡單,因為沒有客套的必要,他開門見山地問了她想怎樣。近二十天,不光往江南的商隊出了事,就連設在各屬國的分號亦沒能幸免,都是帶着銀子去進貨一點事沒事,只要是一往回走,準有人等着。
被這麽一折騰,先不說損失的多寡,直接就導致了商鋪沒了貨源,銀子無法回籠,現在不要說沒人願意提供金絲銀線好向尚衣監交差,就是東西就放眼前,高記也拿不出銀子。
雖然隐隐知道這一切與汪紫宸脫不開關系,尤其見着了在綠林道赫赫揚名的戚七,但高行并沒有質問,為了能走出此時的山窮水盡,惟有把姿态一低再低。
汪紫宸的想法很簡單……讓高家承認初十而已。
在邊上當鎮妖鏡使的戚芫聽了差點跳起來,動用了上千的兄弟,就為了這個?當了高家的少爺就能長翅膀飛咋着?這不是胡鬧嘛!
可同樣的話聽進高老爺的耳朵,立時讓他那張死人臉像被埋過一樣,幾乎失了生氣,胡子直顫,最後竟似是在冷笑,喃喃地道:“那孩子枉稱熟讀聖賢書,竟是分不清哪個是魚目哪個又是明珠……罷了!”
汪紫宸無所謂地挑挑眉,對他話中所提之人心下了然,無非在感嘆高元晖沒能将自己留在高家賣命,老人家面對失利的嗟籲而已。
三年前,在拿定主意開始謀劃的時候,汪此宸就已經拿到了高元晖親筆所寫的《放妻書》,那是一次魯氏來“例行”請安,汪紫宸臨時起意,隐晦提起,魯氏冰雪聰明,哪有不懂?隔天就讓要送上了繡樓。自那,無染與高家相連的花牆被封死,變相诏示着“恩斷義絕”。
汪紫宸承認自己的價值觀在功利場被熏染得有些變形,但還是無法接受“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做法,頂着高家媳婦的名銜算計高家,聽起來似乎是不怎麽仗義,所以才暗示給了魯氏。
魯春華那會兒就為兩件事揪心,一是子嗣,二就是轉正,聽汪紫宸吐了口風,哪有不拼上命的道理?可她根本就是過于樂觀了,汪紫宸要那張跟離婚狀差不多的生宣圖得只是心裏的安寧,完全沒有把它送到衙門備案的想法,以至于三年過去了,潔白的紙張都泛了黃,還依舊安然地躺在桌案的一角,等待那個遙遙無期的用武之時。
對上高老爺那雙終于有了點熱乎氣兒的眸子,汪紫宸只是輕颔螓首,一言不發起身告辭,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再多矯情也無益,何苦浪費唇舌。
……
回無染的路上,戚芫一個勁拿眼神瞭,汪紫宸也不多解釋,只是說:“該做的咱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由他自己來收尾了。”
戚芫足足想了有兩刻鐘才明白過味兒來,直呼:“你真是壞人!”
汪紫宸笑而不語,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也一直以惡女自居,助人為樂這種事根本不合身份,所以将更遭人罵的事全推給了初十。
她是這麽想的,關于為高氏讨公道的事,她不是不能做,但還是由初十來做更為直理氣壯些,這樣不僅能成全了孩子的一片孝心,而且如果摒棄掉情緒、憤忿等因素,保持冷靜的話,沒準能一舉打入到高記的內部……到此為止,汪紫宸已經做足了所有承諾的事,接下來的選擇,就要看初十這些年來到底有多少長進了。
……
把高老爺即将接納他進高家的事簡單提給了初十聽,初十半天沒反應,汪紫宸幾乎都以為他沒聽見,琢磨着是不是再說一遍,昔日眉清目秀的小小少年,如今已經長成英氣勃發的小夥子的初十,竟是嗵地一聲雙膝跪地,吓了汪紫宸一跳。
他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汪紫宸剛開始是想攔的,後來想想,這禮應該不是他為自己行的,多半是為了高氏那個苦命的娘,也就沒再推拒,穩穩受了。
後來……在與高老爺的談判中,初十不僅把汪紫宸想到的條件全提了,同時還以永泰二掌櫃的身份,要求,出資可以,但不是借而是入股,這會兒的高老爺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一線生機就是永泰,雖然被個黃毛小子要挾,但也無奈,只能咬牙點頭。
聽到傳回來的消息,汪紫宸着實吃驚不小,心說,初十不愧深得人鬼愁戚七的真傳,談判的手腕可謂高杆,也興起種後浪催前浪,自己将會成昨日黃花的危機感。不過更多的是為初十往那可以憾動高家的方向邁進了一大步深感欣慰。
……
憋了三年的壞,一下全使出去,汪紫宸突然沒了目标,人也跟着惰性泛濫,對什麽事都提不起精神,整天竟有些渾渾噩噩。
這種情況只持續了兩天,在第三天時因為一位客人的到訪而有所改變。
來人居然是以前的蓉妃,如今甫陵王府名義上的女主人崔氏,汪紫宸猜不出她的來意,又因為倦怠不願動彈,就那麽窩在榻上瞅着這個豐姿豔美的女子。
崔氏被盯得極不自在,但持着高人一待的身份,繼續端着架子,以鼻孔對着汪紫宸,“你就是那個媚惑王爺遣散家眷的女人?”
汪紫宸一愣,這是什麽話?
“你不知道?因為你,王府裏的女人每人收到了一份《放妻書》,明令三日騰房五日離府……”
汪紫宸一挑眉,對她的目的更興趣。
崔氏也不尋常,自是看懂了汪紫宸的用意,杏眼微眯,露出一絲挑釁的笑,“衆所周知,我可是承過聖恩的……”
汪紫宸不容她顯擺完,一揮衣袖就給阻止了,“完不完璧找個婆子一驗便知,不戳穿只是給兩邊都留了臉,不表示心裏沒數!”
聽了這話,崔氏的芙蓉面立時變成了灰白,肩膀哆嗦腿打顫,汪紫宸暗笑,還是年輕啊……就沈嚴放那樣的,牽個手臉都能紅得像是被煮了,就算拍胸脯保證不是處~男,誰信?!
不再理崔氏的搖搖欲墜,汪紫宸将目光落到了巨大的陰沉木書案,一張生宣正孤零零地躺在一角,看來……很快它就能派上用場了!
……全書完。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篇番外,但還沒有整理完,最近實在太忙~稍後會專門再貼上來。謝謝有你的一路陪伴,鞠躬,謝幕!
新文現言暫定名為《攻防戰》,(就是列表那個隐藏的坑《老公有個男朋友》,因為當時怕沒勇氣繼續寫所以停了,現在已基本完成),以下為文案:
宛岳與程司南結婚純屬巧合,你想……認識不過二十四小時就領了證,能情深義重到哪去?她幾乎都以為往後的人生只是先前二十七前的無限重複,不想,故事從某個劍拔弩張的夜晚升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