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從醫院出來,王熙鳳拖着這個感情受傷的小孩子走了一天。

和夏夏認識那麽些時間,王熙鳳知道自己要把夏夏當孩子看待才會起到作用。

去缸鴨狗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飯,這點跟安慰小朋友一樣,打完針的時候會帶去肯德基補充心情,而夏夏到了這個年紀還擺脫不了這些特點。

王熙鳳沒胃口,只是坐在一邊抽煙,看着夏夏把滿桌子的菜都塞進胃裏,像是洩憤一樣的用力塞下去。

熱乎乎的飯菜能溫暖一顆胃也能把人心給撫平了。

“筋疲力盡了。”走了很長一段路以後,夏夏歇下腳步,對王熙鳳說。

王熙鳳輕笑,她的高跟鞋的跟踩上夏夏的板鞋的鞋面,微用力,說:“你還年輕。”

年輕總有非常長的一段路要走。

回到家裏,卻發現屋子裏黑乎乎一片。打開燈,夏夏看着四周,罵了一句草他媽的。

屋子裏一片狼藉,翻箱倒櫃地上散落了無數東西。

回頭看了眼桌子上的鑰匙,那人留下的,說要走,真的沒有留下來。

夏夏發狠的捶着牆,踢着那門,鬧的隔壁家的人都不安寧,打開門用三字經問候這裏的瘋子。

夏夏累了,滑到在牆邊,挎着身體,像個布娃娃,只有呼吸的力氣。

王熙鳳蹲下身,幫她把地上的東西收拾起來,放在抽屜裏。

“是不是該報警?趁那人還沒走遠,怎麽說也要抓起來關她七八天。”

“切,到時候怎麽說,警察問起來你們什麽關系,同居?還同性戀同居,法律不保障。草他媽的……”夏夏自暴自棄的罵了一頓。

罵聲把睡在卧室裏的那只懶骨頭吵醒了,全身長着白毛躺下的時候就像拖把一樣的大狗慢吞吞的走出來,走到主人身邊,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的臉頰,說明她餓了。

餓的懶得動了,再跑到電視機前的地毯上躺平,乖乖的做這個房間裏的毛絨擺設。

“草,她走前連狗都沒有喂。”夏夏不知道為什麽記恨這一點,走就走,連這只狗都沒有喂過。分手了,沒心思計較誰對得起誰誰先出軌,居然就在乎這件小事上,她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思。

她打開罐頭,蹲在廚房外面的那塊地方給懶骨頭放晚飯。

懶骨頭陪她比這個女人陪她的時間還要久。

它來的時候才小不點,現在一點點長到站直了比自己還高。

一直不會走不會背叛自己。以前聽人說找個男人還不如找條狗,現在說,找誰都不如狗好,無論男女。

夏夏撫摸着懶骨頭那狗腦袋,狗吃飯的樣子很有她的範,都是肆無忌憚的吞咽的,也許仗着年輕的胃消化好。

“姑奶奶,你至少進去整理下,當我王熙鳳是你家的保姆是不是?”王熙鳳走過來,在她們身邊的沙發上躺平了,大好的一天被這姑奶奶給折騰死了,醫院逛街吃飯還有買東西,到家裏了還要幫着這人收拾殘骸,做姐妹做到這份上也少見了。

夏夏蹲在地上看懶骨頭把飯菜都吃飯,回頭對王熙鳳說:“我數過了,該拿的東西她都拿走了,不該拿的她一樣沒拿。”

“還算她厚道。”王熙鳳還想這人是不是偷了夏夏什麽東西,早知道就別同居了,同居不到一個月就鬧矛盾,人總是要防着點外人的,枕邊人也不例外。可惜夏夏這人說是死心眼還真是,看準了一個人就把心掏出去,自己掏錢養她,還分屋子床給她,最後那人怎麽待她的。

沒在走前還虧夏夏一把是算有良心。

夏夏低頭的時候嘴角含着嘲笑,只有懶骨頭偶爾擡頭無意間看見了。

該拿的東西她都拿走了,她送給夏夏的東西,夏夏送她的東西,這些個日子裏,她送過自己幾件東西夏夏都記得,至于多少價錢,夏夏從來沒有去數過,知道那個人是撐起了面子打腫臉花錢買的,也替她心疼,好好收的,她要拿走就拿走,反正情誼沒了,禮也不算是禮了。而自己送她的都是名牌,也是專門為她買的,送了就是屬于她的。她要拿走,還有什麽話好說。

只是,做人偶爾雙重标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想開了,就不會計較得失。

“以後見到她們避遠點。”王熙鳳對夏夏手,想要掏出手機給姐妹們群發短信,說這對狗女女狼狽為奸的醜事,卻又想到這是夏夏的事情,自己這樣做未免八卦了,又斷了念頭,把手機收起來,轉頭對夏夏說:“關于劈腿這事,我想你也許是有些不高興,沒料到你反應那麽劇烈。”

可不是,昨天才把那些證據發給夏夏,今天就要到醫院去看她,那人是個純T,自小當男人養,而夏夏也不是個柔弱女子,分手了就跟男人一樣選擇動武力,傷筋動骨,臉上還那麽多斑駁的痕跡。多好看的一張臉,就這樣被毀了,王熙鳳自己都心疼。

“那還能怎麽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着她和別的女人胡搞?”夏夏冷笑。

王熙鳳覺得嗓子怎麽那麽癢,回頭說:“圈子裏這樣的事情還少麽?”

“她們能忍,我不能。我要個幹淨的人跟我過日子,這種垃圾,誰要誰去撿,老子不稀罕。”夏夏固執的樣子頗似個十七歲的少年,她的手輕撫着懶骨頭的腦袋,懶骨頭伸出舌頭舔着她的手心。

“你自己想開點。”王熙鳳最後只剩這一句安慰的話,看多了身邊的人的分離,多半是漫不經心的相聚和離開,夏夏這樣偏執着的去愛去相處的人也确實少見,只是不知道這份固執何時會化解。

以後也大半選擇随波逐流了。

到晚上,王熙鳳要去酒吧,先走了,而夏夏情緒不好,不想出門,送王熙鳳出門,在分別的時候王熙鳳給了她一個結實的擁抱,溫暖的懷抱讓人想起自己的母親,夏夏已經忘記屬于母親的懷抱是什麽樣的暖度的,所以王熙鳳給的是她所經受過的最溫暖的擁抱。

“會找到适合你的人的!”王熙鳳在她耳邊說。

“我也想。”夏夏笑着說。

她的笑容不變,只是眼神裏早沒有熱度。

王熙鳳覺得無能為力,帶着惋惜離開。

夏夏站在門口目送她遠去,王熙鳳總是待她最好的一個人,也幸好她在。

回到客廳,打開沙發邊的小燈,昏黃的光照着這浪跡的屋子,自己喜歡的琉璃飾物碎了的扔進了垃圾桶,桌子上東西都報廢了,屋子被狂風暴雨席卷一空,而自己的心也跟着空蕩蕩的。

人走了,不惋惜不傷心,只是厭惡過去的自己和對将來的迷茫。

留不住的人,夏夏絕對不強求,那人還能如此厚顏無恥的說出那又怎麽樣的話來,也說明分是必然的。

以後又是一個人了。

夏夏總在遇見一個人後幻想這個是她生命裏的最後一個,在分手的時候相信下面一個會是。

結果,永遠沒輪到。

所以,還是不應該報希望的。

晚上睡前,把屋子裏的東西再收拾了一遍,還找到一些照片。

夏夏的臉和她的臉緊挨在一起。那是前幾天去西湖邊拍的,兩人感情還好的時候。

她是個帥氣的女人,性格是北方那遼闊的草原似的豪放,待人好,豪爽,是別的p會喜歡的那種t,長的也好看,有一張會說話的嘴巴,所以是被女人寵壞了。

夏夏偏偏不在那些會寵她的女人隊伍裏。

她把照片拿出來,撕成碎片,照片用的是柯達最厚的那種相紙,撕的時候費了很大的勁,手指頭上有紅痕留下,而人是面目全非了,感情也跟着走遠。

撕了照片,接着翻找出一些東西來,無非是雜七雜八的小碎片,逛街的時候買的兩元的手機挂件,門票,紀念卡片,那人沒有帶走,也許是因為不值錢。不值錢的東西帶走又有什麽意義?

夏夏用了一個巨大的尼龍袋裝這些殘留下來的垃圾。

在箱子裏翻找到的東西都扔裏頭,零零碎碎居然都滿了,拿去扔了,這個人,就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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