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要念書啦
作為苦主的張紅繡和林大成表示不再追究之後， 這件事也就意味着暫時告一段落，燕秋瞥一眼地上的林老三，微不可見地搖搖頭， 轉身招呼大兒媳張紅繡進屋繼續做飯，朱芳草紅着眼， 把自家男人攙到了屋子裏， 看着屋子裏的一片狼藉， 再也承受不住，崩潰地哭喊起來。
“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啊？！你是不是還嫌我過得不夠苦，不夠累？！是不是覺得咱家的壓力還不夠大？！你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做這種事啊？！”
朱芳草顯然不懂一個道理， 如果說一件事它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足夠讓人铤而走險；朱芳草覺得這件事不足以讓自家男人冒險，但林老三覺得，值。
三房的房門已經被砸了，林老三不敢大聲說話，生怕被人聽到了，就只能悄悄和朱芳草咬耳朵：
“這件事裏面， 我唯一做錯的事就是不夠謹慎，被人發現了；你想想， 如果我沒有做這件事，去掉一個不用上學的妙妙， 他們三個都看書了， 咱們家孩子沒看書，到時候開學肯定得受影響，本來能考班級第一的， 變成了班級第四，本來學校的老師們應該都看中咱們家孩子的，這一下變成了光看中人家的。”
林老三這也算是為了愛寶豁出去了，他當然知道自己心術不正，但為了自家愛寶好，哪怕是可能對自家愛寶微乎其微的不利，他也要将他們扼殺在搖籃裏。
朱芳草聽着他的理由，簡直都氣樂了，沒啥好氣地哼道：“你覺得咱家愛寶這麽聰明，就算學的比他們晚了些，能趕不上他們？”
小姑子那邊不好說，畢竟小姑子自從落了水之後明顯變聰明了，但是大房家的木頭和狗子，她的愛寶還沒蠢笨到連這倆都比不過的地步。
若是幾個月之前，林老三也不敢相信自己會變成現在這個逼樣，可他現在胳膊斷了，不能出去上工，不能賺工分也不能做什麽家務，總感覺自己在家裏沒有啥貢獻，低人一頭，就整天瞎尋思。
林老三打從心底認為燒了那兩本書是對自家閨女好，不服氣的小聲嘀咕：“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
“沒有萬一！”閨女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是她的掌中寶，朱芳草聽不得這樣的話，“你要再說這不中聽的話，我就帶着愛寶回我娘家。”
聽到朱芳草的威脅，林老三頓時就不敢頂嘴了，他的胳膊還沒好，都還需要人伺候，登時就老實了。
見他不再頂嘴了，朱芳草勉強打起精神，噙着眼淚拖着疲憊的身子開始收拾屋子裏的一地破破爛爛，林老三也沉默地過去幫忙，他們兩口子在這個屋子裏生活了這麽多年，這個屋子裏的東西都承載着他們對生活的回憶，但如今好些東西已經被砸的破破爛爛，再也無法彌補，哪怕日後他們又置辦上了同樣的東西，也已經不是當初那一個了。
朱芳草捧起他們兩口子的結婚照片，拂去碎玻璃渣，看着結婚照裏面兩人年輕充滿朝氣和希望的笑臉，再看看如今門戶大開的房間，悲從中來，淚如雨下。
林老三愧疚又沉默地将她摟入懷中。
他就是想不明白了，明明他有愛寶這個老天爺稀罕的親閨女，之前好些年都是順風順水的，怎麽自打小妹落了一次水之後，他們家怎麽就見天裏倒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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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二聽朱芳草哭的凄慘，總感覺心裏面不太舒服，覺得弟媳也不容易，他就看林大成，還想再盡力勸勸：“大哥，老三兩口子也怪可憐的……”
林大成的臉登時就黑了，頭也不回地站起來走了。
晚上時候誰也沒有去喊三房家過來吃飯，三房兩口子也不好意思厚着臉皮過來，只打發了貪玩晚回來的林愛寶過來吃晚飯，林愛寶年齡還小，沒人想故意為難一個孩子，但因為孩子的爹做出了那種奇葩事兒，大家夥也很難對愛寶發自內心地露出笑臉。
林愛寶最在乎的就是大家的喜愛，當然察覺出了大家對她的抵觸和不喜，心裏面委屈的要命，只勉強喝了一碗稀飯就離開了，臨走之前，她不甘心地偷看一眼拾柒。
小錦鯉眉頭一挑，故意沖她顯擺自己碗裏的雞蛋。
林愛寶是沒有雞蛋吃的，她氣的呼吸一梗，趕緊離開了。
林愛寶回到三房屋子裏面的時候，朱芳草正在夥房裏面忙活，準備她們兩口子的晚飯，屋子裏只有林老三一人，眼見她回來了，林老三雙眼一亮，趕緊沖她招了招手，把閨女喚到了跟前來，故意沖着堂屋那邊努努嘴：
“怎麽樣？裏面的那些讓人讨厭吧？你都不知道他們今天下午是怎麽欺負爸爸的；愛寶，你是爸爸的好閨女，幫忙爸爸好不好？你詛咒那群人，讓他們倒黴，讓他們倒大黴！”
林愛寶也想詛咒他們倒黴，倒大黴啊。
只是，老天爺現在好像不喜歡她，改成喜歡小姑姑了，雖然她現在還是比旁人運氣要好一些，但就是不能和以前一樣随便想想就能讓人倒黴了，林愛寶本來是不想坦白自己已經不能讓人倒黴了這個秘密的，然而自家爸爸偏偏讓她詛咒一群人，林愛寶是真得怕了。
她怕這些報應全報應在了自家爸爸身上，她的爸爸現在本來就沒有完全恢複健康，要是再承擔這麽多，她，她是不是就要沒有爸爸了？
她不要當沒有爸爸的孩子。
“我能詛咒他們，但是……”林愛寶不自信地低頭，攥緊了小拳頭，“老天爺好像比起我，更偏心小姑姑，我的詛咒已經不管用了，甚至好幾次我想讓小姑姑和喜歡小姑姑的人倒黴，最後受傷的反而是爸爸。”
“一開始爸爸媽媽被大樹壓的時候，是我正好想着，小姑姑害的爸爸媽媽哭，真是讨厭，我想着讓小姑姑消失，結果那顆大樹就倒了，砸到了爸爸媽媽……”
林老三一開始聽到小閨女拒絕還有些不太高興，覺得小閨女心底太善良，幹不成大事兒，還想再勸，哪知道就聽到了他一系列受傷的真相，想到自己受傷全是因為想要害人遭到了反噬，林老三那個心啊，又羞又臊，又氣又急，最終只能嗫嚅着：
“這，這……咱們再試幾次，要是确實不能害人，以後，以後就不想着害人了，就，就光讓家裏面沾好運就行了。”
林老三賊心不死，後面到底是又拉着愛寶試驗了兩次，這兩次他惦記着不靈驗可是會反噬到自己身上的了，就沒敢許什麽太厲害的，就想着讓拾柒摔一跤，讓燕秋切菜切到手，全反噬到自己身上以後他才真的死了害人的心，老實了下來。
他們家老老實實不搞事，小錦鯉也懶得主動給自己找不痛快，林愛寶現在的段位還太低，她虐起來都覺得不痛快，索性就放任林愛寶自由成長。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慢慢過，轉眼進入了五月，生産隊裏任務更重更忙了，林老實之前還能扛得住，每天在地裏忙活一天回家後還能簡單做個晚飯，現在也只能老老實實認輸，準備去把王娟給接回來。
但不等林老實主動去接，王娟就被她娘家媽給送了回來，原來是她當初匆匆帶去的糧食已經全吃完了，王娟爹娘不想倒貼養閨女，就把她給送了回來。
“女婿，你們小兩口吵架，也不能真不管娟子了啊，娟子可是還給你懷了孩子的；大家夥都說娟子這一胎肚子尖，肯定是男娃兒。”
王娟娘可不信這個世界上真有不稀罕兒子稀罕閨女的男人，抓着林老實的手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把林老實說的暈暈乎乎，下意識看向王娟的肚子。
兩個月沒見，王娟的肚子已經開始挺起來了，林老實盯着她那有幾分顯懷的肚子，想想軟軟糯糯的小孩子，到底是沒再說出把孩子打了這樣的話來。
兩口子都默契地當那天晚上的争吵沒有發生過，就這樣開始湊合着過日子，白天慢慢地變長了，步入了六月中旬，林大成兩口子最先起好了房子，搬出了院子；到了七月，林老三兩口子也搬走了，如今還和老兩口住在一個大院裏頭的只有二房一家子。
林老三兩口子自打搬走以後就再也沒回來看過老兩口，他們下定決心要憑借自己的實力混出個名堂，不讓家裏面沾光了；林大成一家卻三五不時就回來坐坐的，林木林茍兄弟倆更是每天都要纏着拾柒轉悠，因此院子裏雖然沒有了那麽多人，卻也不顯得過于冷清。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要入學報道的這一天，燕秋一大早就把拾柒喊起來，催她吃飯去上學，打從恢複了記憶以來，拾柒還從來沒起這麽早過，磨磨唧唧不肯從被窩裏起來，燕秋連着喊了她兩次，第三次時候直接沖進屋，硬生生把拾柒從被窩裏拖了出來，唠唠叨叨地給她換衣服，催她趕緊去洗臉梳頭。
“當初可是你自己說要去上學念書的，這才剛第一天，還沒正兒八經的開始念書呢，你就要給我遲到？”
拾柒想想也是，就老老實實把臉洗幹淨了，去屋子裏吃早飯，林木林茍已經在院子外頭等着她了，小錦鯉吃着早飯往院門口一瞅，不僅僅是她，林木林茍都是迷迷瞪瞪的，林茍還把衣服扣子給扣錯了，頓時就有那麽些同病相憐的味道。
等拾柒吃過了早飯，背上了自己的軍綠色小書包，燕秋拿出來三個雞蛋，讓他們拿着，三個孩子一人一個，她聽說念書是要動腦子的，動腦子餓的就快：“念書時候餓了就拿出來慢慢吃。”
孩子們就把雞蛋收了，林木林茍牽着拾柒的手，拎起了拾柒的小板凳，一左一右護着她去上學。
學校在知青點隔壁的一間院子裏，原本是要迎接新一批知青準備的，但不知道怎麽的，那批原本要被送來的知青最終也沒有被送來，正好就騰出來當做生産隊的學校。
這是槐樹生産隊頭一年創辦小學，連老師都是沒什麽教育經驗的，一切都要自己摸索着來，幸好榆樹大隊高年級的學生寥寥無幾，新上任的老師們可以全心全意從娃娃抓起。
接待的老師們問清了拾柒他們的姓名，将他們帶到了一間教室裏，給他們分派了座位，林木林茍年齡大，長得醜，身高足，老師怕他們擋到了其他同學的視線，也怕他們兇神惡煞，吓哭了膽小的女同學，就讓他們兩個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拾柒長得好，個子不高不矮，就讓拾柒坐在教室中排靠窗戶的好位置。
林木就過去幫拾柒把板凳放好，這年頭鄉下的學校可不提供什麽像樣的桌椅板凳，桌子就是下面兩摞土痞子橫一張破木板，這破木板不一定是從什麽東西上拆下來的，凳子也是自己家帶來的，林大成當了木匠，做出來的凳子挺結實好看，反正一個班級二三十個孩子，就拾柒他們的凳子是嶄新的，是結實好看的，別提多引人注意了。
更何況，拾柒身上還背着那個軍綠色帆布包，這可是所有孩子都夢寐以求的文具，孩子們看着那軍綠色帆布包，一個個眼睛都看直了，等老師剛一走就立馬呼啦一下子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的，抓耳撓腮的，都想好好瞅一瞅那個帆布包，最好是能上手摸一摸，背一背。
眼看着大家都圍着拾柒，林愛寶不高興了。
其實，在拾柒進門之前，大家夥是圍着她轉的。
因為林愛寶背着的書包不是用碎布頭拼的，是一整塊純色布料做的，在拾柒進門之前，她就是大家最羨慕的那顆星星。
林愛寶那時候驕傲地以為，就算拾柒小姑姑來了，她也能和拾柒小姑姑比一比，看看到底誰才是最受大家歡迎的孩子。
她覺得自己和大家認識的早，大家肯定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哪成想拾柒才剛被老師領進門呢，之前還圍在她身旁的小男孩小女孩們就都不說話了，都眼神灼灼地盯着拾柒，沒有一人再看一眼林愛寶的小書包。
要是之前，林愛寶肯定已經開始忍不住，咬牙在心裏面求老天爺讓拾柒倒黴了。
但現在，林愛寶慫了，她忍住了，憤憤不平地想，這是學校，是學習的地方，鼓搗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沒用，還是學習學的好，才能一直受大家的喜愛和歡迎，她要用自己絕對優秀的學習能力戰勝小姑姑，把小姑姑奪走的東西一點點全部拿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