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巴黎 不如膘肥體壯的多肉
慕安安話脫出口,才覺得多餘。
姜桃桃既然說棠棠是她堂姐,以此類推,季浩然和這個棠棠肯定有關聯。而季浩然對一個姜桃桃都這麽上心,又是送珠寶又是停她的工作,那麽對棠棠呢?會不會更上心?
慕安安腦中念頭還沒回轉完,季浩然掏出煙的動作一頓,漫不經心的警告道:“我說過,我的私事不需要你過問。”
慕安安也懶得過問,不過是一時好奇。
她抿緊唇,将圍在脖子上駝色圍巾攏了攏,轉身就要走。
季浩然兩步追上來,大掌按着她肩膀,迫使她回頭。
旁側地燈昏黃光線映照在酒樓庭前種的一排梧桐樹上,白色鵝毛般的大雪簌簌而落,寒風卷起雪片飛舞,有幾片雪花落在季浩然眼睫上,極快消融。
他似是意識到自己語氣惡劣,冷硬的承諾:“不管棠棠是誰,你永遠都是季太太。”
前有姜桃桃,後有棠棠。
以後也不知還有多少個桃桃和棠棠,慕安安忽然不想去想這句話背後的隐喻,她更是不想再當這個季太太。
第二天季浩然睡醒,慕安安人已不再。
卻是沒經過他同意就私自去了巴黎。
慕安安平時多黏他,季浩然是知道的。
除了早上按時起床雷打不動的上下班外,只要他在家她還雷達不動的給他準備早餐。可今天她除了留給他的便簽紙上那句:“我去巴黎了,會趕在下周一爺爺生辰前回國”這句話之外,沒有特意給他準備的牛奶,更沒小愛心。
竟是還在和他賭氣。
季浩然不悅的皺了下眉。
吃完早飯,家裏的保姆李媽來打掃房間,正用慕安安經常用的粉紅色小水壺彎腰給陽臺上養的一排多~肉澆水,看到他從房間出來,吓得手一哆嗦忙放下水壺,陪着小心:“先生餓不餓?夫人出門前交代了,這一周她不在家讓您自己看着吃飯。”
季浩然微微皺眉,瞥了眼長得“膘肥體壯”的多~肉。
不知怎的竟有種自己在她眼裏可能還不如她養的多~肉重要。
李媽立馬察覺到他神色有異,忙補道:“那先生,你想吃什麽,我去給您做?”
季浩然斂起神色,扣着襯衫扣子邊去衛生間洗漱:“不用。”
李媽剛松口氣,就見李浩然忽然回頭:“這些多~肉——”
他原意是想說這些多~肉他看着礙眼,讓李媽扔掉。正局促着的李媽忙道:“先生放心,夫人說了讓我好好照顧這些多~肉,我一定盡心盡力,保證夫人回來之前這些多~肉活的好好的,盆裏一顆草都不會長。”
“........”
“先生您還有什麽事嗎?”
季浩然扯唇:“這些多~肉少澆兩天水死不了,你去給我下碗馄饨。”
李媽忙應下去了。
季浩然回到卧室,接到季樂滔打過來的電話:“浩然,棠棠那邊出事了。”
“蹭”的一下從床邊站起來。
.............
而剛才被季浩然诽謗活的不如多~肉的慕安安和譚白桃剛到巴黎,就直奔巴黎的某一個慈善基金會,此次負責珠寶拍賣展《感恩懷念》負責人Gary熱情的擁抱了慕安安,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和她打招呼:“安,幾年不見,你變得更漂亮了。”
這些年慕安安不僅做編劇,還常年滿世界跑做公益慈善事業。更是此次慈善拍賣會負責人之一,聽到Gary的話,慕安安抿唇笑腮邊小梨渦若隐若現的:“你也是,變得更加帥氣了。”
Gary挑挑眉梢,兩人相視一笑,接着他朝她身後看了一眼詫異道:“闵之這次怎麽沒跟你來?你可別給我說你們想搞浪漫要久別勝新婚,你來巴黎他不跟你過來的話。”
聽到闵之這個名字,慕安安正笑着的臉僵住,眼睫劇烈顫抖了下,垂着頭,聲音變得悶悶的:“Gary,我,我們分開了。”
Gary驚愕了下:“什麽分開?你們沒結婚?”
慕安安抿唇沒回應。
作為時闵之的好友Gary恍然大悟,可卻依舊惋惜的碎碎念:“三年前你和闵之來巴黎時,闵之還高興的跟我提你在相親,他要和你求婚來着,這麽多年我還以為你們早結婚在一起了,沒想到——”
回憶就如同掩埋在記憶裏的黃沙,被風一吹,那些不曾和外人提的過往便暴露出來,令人無所遁形。
如藤蔓扼住了大腦般,慕安安一刻都不敢回想,忙打斷Gary的話:“我們來談談這次慈善會的事吧?”
Gary忙點頭:“好好好,不提了。”
接下來慕安安将三個月後她才能拿到藍寶石項鏈在慈善會開幕式上展示的事給Gary說了,Gary遺憾的說:“闵之之前以你的名義發起這場慈善會就是為了尋找這條藍寶石項鏈,沒想到三年過去兜兜轉轉,最後這條項鏈卻被你找到了。”
慕安安臉上陪着笑,可垂于腿側的雙拳卻悄然緊握。
Gary有點想不通:“你和闵之這些年都在找這條藍寶石項鏈,可這條項鏈的價值遠遠不如我的團隊搜集來的其他藍寶石首飾。你們倆個為什麽都這麽看重——”
慕安安抿唇,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那是我媽媽流落在外在遺物。”
展覽會附近不好停車,譚白桃在車裏等慕安安從展廳出來時,金烏西沉,天邊橘黃色光影如罩子般籠在展廳前的廣場上。
今年巴黎的天也格外的冷,慕安安一張小~臉被凍得通紅,她将身上穿的淺紫色羽絨服拉鏈拉到最高,搓~着手哈氣,不知怎的忽然想見季浩然,掏出手機發一條微信過去:“我想你了。”
譚白桃趁着這個空檔,趕緊遞給她保溫杯暖手,邊發動車子問:“事情談的怎麽樣?”
慕安安見季浩然沒回複消息,放下手機,喝了口水,眼睛怔怔的看着窗外似沒聽到,直到譚白桃又叫了她一句,慕安安才聽到,她揚起臉笑得輕松:“很順利,不過Gary這次組織的慈善會缺個人,讓我留下來幫忙幾天。”
譚白桃子看到她眼底隐這兩團黑青,猜她又想到了她亡故的媽媽心裏不好受卻強裝着,也沒多問。
只因慕家雖是做餐飲業的,可在十年前,慕安安的爸爸慕懷瑾投資的餐飲業破産,慕安安的媽媽得了抑郁症自殺後,慕懷瑾為了償還債務,把家裏值錢的東西全部都賣掉了,也包括慕安安媽媽生前最喜歡珠寶首飾,以及那條藍寶石項鏈。
之後慕懷瑾東山再起,卻再也找不回這條藍寶石項鏈。
而前陣子慕安安才打聽到這條藍寶石項鏈被人拿出來拍賣,忙趕去買,結果這條項鏈又被季浩然買走送給了姜桃桃。
還真是造化弄人。
譚白桃有點不放心慕安安:“你若困了先睡吧,到酒店我叫你。”
“嗯。”昨晚季浩然折騰她大半夜,慕安安确實有點困,可卻睡不着,枕着手臂看向窗外,思緒卻漸漸飄遠。
獨棟小樓幽閉的房外,記者争先恐後的噪雜問話聲,混着各種頻頻閃光的聚光燈的咔嚓聲蜂擁而至,“慕先生,聽說你破産後,你太太患了抑郁症自殺了?”
“您欠下的上億債務要怎麽還清?是要變賣家産嗎?”
“慕先生,你的債主都在您家門口等着,您別總坐在這不說話,您倒是給句話啊。”
無人在意蜷縮在角落裏剛失去媽媽痛苦的小慕安安。
耳邊噪雜聲漸漸遠去,房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一道縫,刺目的燈光在地上打下一道長長灰橘色光影,竟是有人進來了。
抱着媽媽親手縫制的布娃娃的小慕安安以為是讨債的人來了,緊緊摟着布娃娃,另只手手足并用的忙朝床底下爬躲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不要拿走我媽媽的東西,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昏暗中,一只溫暖幹燥的大手撥開她被汗水打濕的發絲,輕聲安慰她:“安安,別哭,安安,以後我會幫你把你~媽媽失去的東西都拿回來——”
慕安安倏然睜開眼,短促低叫:“闵之。”
“安安你怎麽了?”耳邊是譚白桃擔憂的急喚聲。
慕安安眸底殘存的驚駭還沒散去,緩慢的轉動眼珠,和白桃四目相望,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剛才她竟靠着椅背睡着了。她粗喘口氣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有氣無力的啞聲說:“沒事,做噩夢了。”
“我還以為又出什麽事了。”譚白桃不知和誰打着電話,挂斷電話,将車停靠在路邊心有餘悸的吐槽:“剛才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我違章了呢。”
慕安安扒拉了下腮邊被熱汗打濕的頭發,露出白~皙的小~臉,邊把圍脖取下來放在座位上:“要不我幫你開一會兒?”
譚白桃看她神色恢複鎮定,這才放下心:“我怕被你這個糊塗蟲帶到北冰洋去。”
慕安安人那都好,可卻出門總轉向找不到北,于是譚白桃總嗤笑她是糊塗蟲。
“難道就不能是南極?”慕安安眼露淘氣的自損一句。
譚白桃笑着打趣:“今天就是南極我也不奉陪了。”
接着便說要去香榭麗舍大街幫媽媽買護膚品,不能陪慕安安吃飯了。
慕安安愕然了下,這才想起來桃子此次請假陪她來巴黎時間緊迫,明天就要回國的事,脫口道:“我陪你去。”
“你不是還有稿子要寫嘛。”譚白桃如揮蒼蠅般趕她下車:“大編劇,趕緊去忙你的,我自己去就行。”
慕安安只好作罷,譚白桃把她放在就近酒店的路口,便火急火燎的走了。
因剛才做的噩夢,慕安安整個人都低氣壓,一點胃口都沒,也沒心思回酒店寫稿子,掏出手機看微信,季浩然還沒回她信息,不知怎的心頭空落落的,索性想去對面攤位上買點小吃帶回酒店以防餓的時候沒東西吃。
然,人剛走到一個攤位前還沒站穩,就聽背後有人大喊一聲:“Catching the Thief”
接着,她身體被人狠狠撞了下差點跌倒,她忙要站穩身子,一名女子的手先一步扶住她胳膊令她站穩,略英氣的嗓音擦着她耳蝸傳過來:“沒事吧?”
接着,一個迅疾的身影從她身邊沖過去。
慕安安驚魂未定也沒顧得看,剛要回答說“沒事。”擡頭猝然看到那張臉,愣了下。
那是一張與她相似四五分的臉。
女孩見她沒事,放開她慌張的沖那道沖過去的身影大喊:“浩然,你小心點。”
慕安安驚魂未定,驚愕沖那道聲音看去。
剛才她沒來得及看清楚追小偷的人是誰,此刻卻看得清晰無比。
竟是一直沒回她微信的季浩然。
季浩然動作利索搬着小偷雙肩往後一仰,迫使小偷雙膝跪地。接着五六個五大三粗的黑人片警迅速趕過來帶走了小偷,季浩然雙手撐着欄杆向上一躍,朝慕安安和女孩站的位置走過來,待在兩人跟前站定将之前小偷搶走的包還給女孩,邊擰眉似是不悅的盯着慕安安:“安安,你怎麽在這?”
慕安安:“.......”
她還想問問正在國內的他怎麽會出現在巴黎英雄救美呢。
而那女孩聽到問話,先看了眼季浩然,又看了眼慕安安,狐疑的問:“浩然,你們認識?”
慕安安整理了下羽絨服衣擺,攬着季浩然的胳膊沖女孩笑:“浩然,你不給人介紹介紹我這個季太太?”
季浩然眉峰狠狠皺起。
女孩恍然大悟,可眸底一絲打量探究的神色卻沒逃過慕安安的眼睛,她卻極快斂住神色,率先伸出手落落大方的和她打招呼:“我叫姜棠棠,季太太你好。”
原來她就是姜桃桃嘴裏說的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