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質問 她不想看見你

再次睡着的慕安安做了個夢。

夢裏綠油油的草坪上堆滿了精致的禮盒, 不遠處幾米高的吊架攝像頭對着下面一人多高的拱形花架下的賓客緩緩拍攝,人們都在相互寒暄交談着,到處充斥着熱鬧洋溢的氣息。

有一人笑着沖她喊:“新娘子笑一個。”

她身上穿着一身高定白色婚紗, 一頭黑而長的卷發在發尾簡單的盤着, 旁邊人人臉上洋溢着笑和她打招呼, 祝福她新婚快樂。

她沒什麽表情的臉牽強的扯出個微笑,攝像師看了眼攝像機內框,邊笑着指導拍攝:“是不是沒見到新郎不高興?來, 再笑一笑?”

周邊的人聽到攝像師打趣的話,紛紛捂着唇笑,只有她抿抿唇,努力的提起唇角笑, 可攝像師總不滿意。

譚白桃忙接過她手中拿着的捧花,沖攝影師直揮手:“先不拍了。”

攝影師一臉為難:“可今天這照片是要上頭條的,新娘子你再堅持堅持?”

随着攝影師話音方落, 她肩頭被人輕輕摁着,身子随即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手裏夾着根煙,偏頭笑睇她一眼:“誰欺負我的安安, 今晚回家可是要跪搓板不準上床摟媳婦睡覺的。”

她聽到這句話, 沒忍住“噗嗤”剛笑出聲。

攝影師對着她和那人“咔”的一聲按下快門。

男人低頭,指腹捏着她耳~垂,低笑着湊到她腮邊揶揄:“瞧瞧,這不笑了?”

她臉紅紅的垂下眼,不敢看他。

這時,遠處有人忽朝這邊喊一句:“浩然救命,快, 快快,今晚你做新郎,卻讓我這個客人幫你攬客,你這麽做,對兄弟可不厚道啊。”

有賓客打趣:“你還不知道浩然那德行?他這是在保存體力,留着晚上洞房花燭夜使勁用。”

“呵!我竟沒想到。”

季總?浩然?

她不是在和闵之結婚嗎?怎麽變成了浩然?

紅着臉的她顧不得旁人拿她打趣,驚愕擡頭。

摟着她肩膀的男人,頂着一頭利索的黑短發,穿一身高定黑色禮服,白襯衫領口微敞着,渾身透着股痞氣,和闵之溫文爾雅的氣質完全不沾邊,可相貌卻和闵之幾乎一模一樣。

還沒等她想明白這人是誰。

男人嘴裏咬着煙屁~股,撩起眼皮,漫不經心的沖那群打趣他的人笑:“行呀,都膽肥了。開玩笑都開到老子頭上了。”說着,放開她朝那群人走去。

她張嘴就要喊他回來,可後腦勺仿佛被無數鋼釘齊齊紮入顱骨般,疼的她一下子捂着了頭,她艱難的張嘴:“闵,闵,浩然。”

.............

“安安,安安。”耳邊響起急促的低叫。

慕安安眼皮上下劇烈的顫抖,滿頭熱汗,眉心緊擰着嘴裏低促的胡言亂語,任憑譚白桃怎麽叫都叫不醒。

這時,時闵之拿着病歷從外面回來,譚白桃忙把人拉到床邊:“快看看安安怎麽樣了?”

時闵之心髒一揪,忙彎腰翻她眼皮。

慕安安忽從病床~上彈坐起來,她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嘴裏大口的喘着粗氣:“闵之。”

時闵之忙放下翻她眼皮的手,“怎麽樣?是不是做噩夢了?”

慕安安最近睡太多了,很多時候人醒來後昏昏沉沉的,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就像現在。

她明明記得自己剛高中畢業,還在為報考那一所大學而煩惱的食不下咽。

可夢裏的她卻已經上了大學,人還沒畢業就嫁了季浩然,甚至還過上了幾乎喪偶式的婚姻生活。

可之前她問過闵之季浩然是不是認識季浩然,闵之顯然不願在她面前提起這個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慕安安輕輕轉頭,呆滞的目光落在時闵之臉上,唇蠕動了下欲言又止,可随即卻點了點頭:“嗯。”

時闵之:“那有沒有想起什麽?”

慕安安人還在出神,一時沒說話。

這時,手背被時闵之輕~握着:“若沒想起來也沒關系。”

慕安安也沒留意,眼睛沒什麽焦距的點了點頭。

時闵之收了手站起來,拿出體溫計夾到慕安安的咯吱窩下,邊在病床前的矮凳下坐下。

慕安安只得先把心裏的疑問暫時擱在一邊,她皺了下鼻子:“闵之,你幫我看看我爸爸那的情況,我不太放心。”

因慕懷瑾病還沒好。秦姨怕慕懷瑾知道安安出車禍失憶的事導致病情反複,所以私自把這事瞞下來了,只對慕懷瑾說安安這幾天在劇組忙工作。慕懷瑾竟也沒起疑。

時闵之笑着說好,步覆輕快的去了。

病房裏只剩譚白桃和慕安安兩人,譚白桃正敲着手機忙工作。

慕安安眼眸一轉,試探的抿唇喊她:“桃子,我剛才夢到季浩然了。”

譚白桃怕刺激到安安,不利于安安病情恢複,一直和時闵之一樣在她面前決口不提季浩然,今天乍然聽到她先開口提季浩然,先詫異了下,随即眼裏壓着不耐:“你想起誰不好,非要想起他,若不是他,你還不會剛和他離婚就出車禍失憶。”

慕安安心下一跳,“哦”了聲:“所以闵之并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并沒有和闵之在一起,而是和季浩然結婚了,對嗎?”

譚白桃震驚的手一滑,手裏的手機應聲摔在地上。

她緊張的忙彎腰撿手機,忙否認:“不是,安安,你套我的話——”

慕安安深吸口氣:“桃子告訴我,我到底忘了什麽?”

............

時闵之去看望慕懷瑾的路上,迎頭撞上去而複返一臉寒霜的季浩然。

時闵之擰眉,伸開雙臂攔住他:“若你想找安安,對不起,我不會讓你見她——”

他話音未落,季浩然忽揮手狠狠打他臉一拳,沉厲低吼:“給我滾。”

時闵之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跌摔在地上。

旁邊立馬有人驚呼一聲:“我,我沒看錯吧?時,時醫生被人打了?”

現在正是晚上探望病號結束的時間段,醫院一樓大廳無數人進進出出,都被這一幕震驚到,忙停下腳步對這邊指指點點。

時闵之雙手撐着地正要從地上站起來,季浩然狠狠揪着他衣領,陰沉着臉又給他一拳:“安安是我老婆。你他媽給我離她遠點。”

有人立馬上前拉架:“哎哎哎,你是誰啊,幹嘛打醫生?保安,快,快過來,這裏有醫鬧。”

時闵之被拉到一邊,用手背擦掉唇邊的血跡,正要沖上來。

就被護士如保護大熊貓般圍攏的水洩不通。

季浩然輕嗤了聲,就這點出息,還配給他搶安安?

扔下時闵之快步朝病房去。

..........

慕安安聽完譚白桃的話,小~嘴微張震驚的無可複加。

小說情節都不敢這麽寫的事,竟然發生在她身上。

譚白桃嗓音裏不自覺帶了點對世事無常的挫敗感:“不過話說回來,當初也是巧了,季浩然看上你執意要娶你的時候,時闵之受傷性命垂危,還只能季家人能救,你當時除了嫁給季浩然這一條可以救闵之外,也沒別的辦法。”

慕安安閉上嘴巴,眼睛沒什麽焦距的自言自語:“我把季浩然渣了?”

“怎麽能這麽算!你給季浩然規規矩矩的做了好幾年季太太,從未出過錯。”

譚白桃理直氣壯的反駁:“而季浩然卻是娶你後,也沒見得多喜歡你,整天出門和小明星鬼混也不着家,哪有做人丈夫的模樣,再說了你這次能出車禍,受這麽大的罪,還不是因為姜棠棠和你争風吃醋導致的?”

“要我說這種男人你不要也罷,正好闵之從法國回來,人還是單身,你幹脆和闵之在一起得了。”

饒是如此,慕安安心裏多少還是對季浩然有點歉疚的。

感情的事雖不分對錯,可卻不能存有欺騙,怎麽說她和季浩然這段婚姻中,都是她不地道在先。她扭頭看着譚白桃,剛要說話。

病房門忽被人狠狠推開,季浩然帶着不容忽視的氣勢大步入內。

譚白桃忙從矮凳上站起來:“季總,你做什麽?”

季浩然目光兇狠的直盯着病床~上的慕安安,頭也不回的呵斥譚白桃:“出去,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慕安安還不能接受譚白桃嘴裏給她敘述的事實,看着眼前跟自己曾有過肌膚之親的陌生男人,跟着心下一跳,指尖蜷縮着。

譚白桃忙看了眼她,慕安安舔~了下下唇,“桃子,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譚白桃這才慢吞吞的走出病房,并關上了門。

慕安安移目看向季浩然,提吊着心神,小心試探的開口:“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還有臉問他!

季浩然的脾氣說不上好,可卻絕沒像今天這樣瀕臨暴怒的邊緣。

胸腹一陣抽~搐的疼,幾欲作嘔,他壓着舌根下的鐵腥味,眉目陰蟄的慢慢走近病床:“丈夫來醫院看望住院的妻子不是很正常嗎?”

慕安安竟有點懼怕他。

她頭皮發麻,身子朝後退,可卻似被定着了般動彈不得,磕磕巴巴的:“我,我們不是已經離婚了嗎?”

季浩然驀的拔高了音,“你不是失憶了嗎?誰和你說的?”

他話鋒一轉,眉目比之前更為陰蟄:“是時闵之說的?”

“沒,他沒有——”慕安安一想事後腦勺又開始疼了,白~皙的臉上一剎那沒了血色,張嘴卻不知該怎麽反駁。

而這虛弱的表情卻被季浩然以為是心虛承認。

季浩然雙拳緊握成拳,冷笑一聲。

這時候知道怕了?

耍他的時候呢?

他記得有一次,那是安安和他剛結婚哪會,有次他不小心吃了籬鳳螺導致過敏,臉和嘴唇腫的跟胖大海似的。

安安吓得渾身打顫,半夜開車把他送到醫院救治,事後更是怕他一不留神再在外面吃了什麽過敏的食物,還專門記了一本筆記,上面羅列着各種食物搭配不會過敏的菜譜,并為了他背的滾瓜爛熟。

他聽了秦姨的話後立馬回家翻這本筆記,以證實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荒謬的。

可事實卻相反,他剛掀開筆記本,扉頁右上角就寫着一行蠅頭小字:“哮喘病人忌口食譜。”

他從小身子骨壯實的很,根本沒有哮喘!

有哮喘的人是時闵之!

心中猜測再次被證實。

季浩然只覺眼前忽然一黑,一股腥甜沖上喉頭。憤怒挾裹着恥辱令他一刻頭疼欲裂,令他不管不顧的找到了這裏。

他早該留意到的——

他對她态度不夠好,她卻極少生氣,甚至只要看着他那張臉什麽氣都消了。

而且,不管他在外面和多少小明星傳緋聞,她都視若無睹。

更在他去法國見棠棠時撞見她,她還落落大方的跟他打招呼。

更甚者在他買了她所寫的小說版權後,她一點吃醋的反應都沒有。

他原以為她對他這麽做是因為脾氣好,足夠愛他,才會事事聽他的話,不忤逆他。

他甚至還為此沾沾自喜!

可到頭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能對他是這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其實是根本不愛他。而是對着他這張臉思念另一個叫時闵之的男人!

而他自己不過是個沾了時闵之光的傻~逼替身而已!

季浩然想着,邊走到她病床前,頭頂白熾燈光線,将他臉暈染成冷白色,臉上那雙眸子黑的仿佛照不進一絲光亮,他粗暴的擡起她下颌,“你想和我離婚和時闵之雙宿雙~飛,做夢!”

慕安安吓得心砰砰亂跳,忙矢口否認:“我,沒有——”

季浩然還記得她很喜歡看他這張臉。

而現在她有了時闵之,連他這張臉都不屑一顧了?

手上的力氣不由加大,鼻翼劇烈的阖動,咬牙切齒的低吼:“慕安安你做夢,你就是死,這輩子也只能是季太太。”

“我——”慕安安本想說她也沒打算和時闵之在一起,剛吐出一個字,只覺頭疼欲裂,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張着嘴大口的喘息。

季浩然察覺到她的異樣,暴怒頓消瞬間被心慌取代,心髒甚至仿佛被人捏碎了一角,頓時鮮血淋漓。

他忙放開她,本能大于理智忙朝病房門外大喊:“大夫,大夫。”

接着,四五個護士蜂擁而至,将病床圍攏的水洩不通,給慕安安查呼吸機,帶氧氣罩,測量血壓和脈搏。

慕安安臉色慘白,躺在病床~上大口的呼吸,每一次呼吸都撲在氧氣罩上,如一尾脫水的魚,孱弱的仿佛随時都會死去。

看到她痛苦扭曲的表情,季浩然心裏本該暢快淋漓,可現在非但沒有絲毫報複的快~感,甚至剛捏着她下颌的雙手還劇烈顫抖,神經恐慌到了極點。

雙腳浮虛的任由護士把他扯到一邊站着。

譚白桃從病房外沖進來,大力推搡季浩然胸口:“安安現在情緒不穩定,你若是為了她好,趕緊走,她不想看見你。”

季浩然雙腳仿佛被釘在原地般一動不動,布滿血絲的眼睛一直盯着病床~上的慕安安,喉頭滑動了下。

躺在病床~上的慕安安猝然觸到他的目光,随即害怕的扭開臉朝內。

季浩然剛要邁上前的腳步生生頓在原地,他不敢再上前刺激她,心裏愧疚自責到了極點。

若是以往,他再生氣,也不會挑這時候找她理論。

可今天不知怎的,在知道被她戲弄後的怒氣和不甘忽占了上風,令他失了理智才對她做出這等混賬事。

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的季浩然越想越羞愧自責,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唇蠕動了好幾下,低聲對譚白桃澀聲說:“好好照顧她。”

接着,望向慕安安的視線被外面進來的醫生阻擋住。

季浩然眼前變成一片霧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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