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生日禮物
“陛下看起來心情不錯。”馬車搖搖晃晃的駛在街道上,偶然傳來車輪碾碎路面積冰的磕擦聲,我看着曲莫游,笑了下:“等下我帶你去個地方。”
“不回宮?要去什麽地方?”他詫異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抿嘴一笑,看了眼旁邊手執雨露天星提梁壺往杯中注水的巧兒,她會意的點點頭,掀開厚重的朱色夾棉的車簾,低聲沖前方趕車的車夫低語了幾句。
我執起茶杯放在唇邊啜飲幾下,餘光掃及一旁的曲莫游,他雖一臉疑惑不解,倒沒有出聲詢問什麽。
馬車緩緩停下,曲莫游撩起車簾,小心翼翼的攙着我,慢慢下了馬車,放眼望去,觸目所及,是一座雅致的別院,我心下欣慰,巧兒這妮子眼光倒是挺不錯的。
巧兒去拍了門,一個頭發花白穿着灰布棉袍的老頭開了門,巧兒與他說了些什麽,老頭慌忙連連點頭,堆起笑容,咿咿呀呀的比着手勢,似乎要招呼我們進去。
“這人……是個啞巴?”他驚異的問。
我點點頭,握住他的手,肩并肩雙雙邁入朱漆的大門,只見亭臺樓閣林立,院中假山奇石,地面鋪以各色打磨光滑的石塊,組成一塊塊有規律的花樣紋路,沒有半點積雪,只略有一層薄冰,他一路好奇的打量,眸中帶着點點贊賞,也更加小心的牽着我的手,唯恐我不小心滑倒。
我們來到一圓形月洞門前,門口是低矮的假山石,裏面露出修剪成圓形,現已枯黃又盈滿點點積雪的繁密草葉,一旁高起的柱形假山上,纏繞着已經泛黃枯萎的藤蔓,月洞門裏視線所及是鐵制的寬大花盆,裏面栽着一年四季始終長青的柳寄生,在冬日單調的白色雪景中,郁郁蔥蔥的數團綠色,使整個庭院生色不少。
“你過生日,我怎麽可以不送你禮物呢。”我伸手指了一圈,看向他:“喜歡嗎?”
“這是……我的生日禮物?”他先是滿滿震驚,漸漸又是掩不住的濃濃喜悅,感激的看着我,眸中閃過點點淚光。
“嗯,”我點頭,不去看他,卻無意中看到離月洞門不遠處的一片草地上,長着一株石榴樹,我皺眉走了過去,撫上它蒼老的樹身。
“這棵石榴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怎麽了?”曲莫游的語氣仍舊帶着欣喜的激動,跟在我身後,問道。
“我最近猛然想起一句老話,叫前不栽槐,後不種柳,院中不栽鬼拍手,槐就是槐樹,你看我在北岚那所宅院……就曉得結果了,柳樹不結籽,與‘子’同音,不吉利,‘鬼拍手’是指楊樹,風一刮就會發出嘩嘩聲音,好像拍巴掌的聲音,但看不見人,所以才叫‘鬼拍手’。”我皺眉道。
“原來有這麽多的講究,那又與石榴樹有什麽關系呢?”他好奇地問。
“講究多了,就像園子裏不能同時種棗樹和柿子樹,加一起會有諧音‘早逝’之意,非常不吉,石榴百字,有人說含有‘敗子’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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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你就錯了,”他笑的很是明媚,看着我娓娓道來:“石榴又有‘百子’‘多子’的意思,我倒覺得它沒什麽不吉利,反而會使子孫昌隆,綿綿不息,不要砍了好嗎?我喜歡這裏的一草一木,如果我們是平凡的夫妻,在這裏住一輩子,已是我天大的幸福了。”
我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扭頭看着巧兒連聲說:“快取些筆墨來!我要寫詩一首。”
“咦?陛下還詩興大發了?”巧兒調侃了幾句,依言迅速的找來紙筆,鋪在院中的青花瓷桌上,我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在曲莫游的殷殷目光中,一筆一劃寫到:
“曲徑通幽處,
冰晶阻水流,
寒亭共煮酒,
醉卧君莫游。”
我放下筆,細細打量宣紙上,因手僵硬握筆不适,顯得有些微抖的筆畫,覺得實在不怎麽好,笑着看向曲莫游:“獻醜了,雖然寫的不咋地,但裏面有你的名字——你不喜歡我還是撕了吧。”說完就動手準備把紙撕掉。
“說什麽傻話!這……字體清瘦俊秀,雅致非凡,我怎麽會不喜歡?我……喜歡!很喜歡!不許撕!”他有點語無倫次,慌忙伸手阻止,小心翼翼捧起,輕輕吹氣将上面的墨跡呵幹,又小心放回桌上,看着我,動情地說:“謝謝你,這裏的一切我都很喜歡,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鳳臨……你對我真好。”
他眸中含淚,将我小心的擁入懷中,我伏在他的肩膀上冷冷笑出聲,過了片刻,慢慢的說:“一會兒陪我去見羽翔吧。”
“什麽?”他稍稍松開我,滿面疑惑不解。
“去了就知道。”我笑說。
“ 你今天怎麽這麽神神秘秘的?”他伸手輕輕刮了一下我的鼻頭,我心裏不由自主的升起一陣抵觸,退了一步,咬了下唇,說:“反正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你信嗎?”
“我信。”他怔忪了一下,又含笑說。
“你也不問問我為什麽?”見他回答的如此幹脆,我微微一愣。
“羽翔公子與齊清成親有一段時間了,是時候去問問齊清的意思了對嗎?”他溫柔的看着我笑道。
“是啊,我得聽聽她倒是是忠于我們,還是忠于林悠然,若是前者,我才可放心的封她在朝為官;若是後者,”我頓了頓:“那麽我之前做的一切,就沒什麽意義了。”
“也不能說沒有意義,”他笑道:“起碼羽翔公子避開了漩渦,會生活的很輕松。”
我神色頓時冷了下來,看着他,語氣凝重:“你最近怎麽變了?你剛開始可不是這麽說的,難道你就不想為自己,同林悠然搏一把?”
“陛下……”他怔怔的看着我。
“走吧,去見羽翔。”我恢複了笑容,拉着他的手離開宅院,一路上,他寂然無聲,不知在想些什麽。
齊府。過了這麽多天再次見到羽翔,發覺他比先前在宮中胖了一點,身上穿着粉色棉質長袍,潔白的絨領,襯得面頰白裏透紅,紅潤健康,冰綠色的眸子再見到我時大綻異彩,通體氣質看起來,顯得活潑了不少,我握住他的手,噓寒問暖了一陣,他含着淡淡的羞澀一一回答,我暗笑,看了眼他身後伏地而跪的齊清,心想果然,我沒看錯人。
當屏退了所有人,寂靜的大廳只剩下我和齊清兩人,我撫着坐在正中間的太師椅上,一只手輕撫着青瓷茶杯,飲了一口裏面的凍頂烏龍茶,看向跪在對面的那人。
她一襲澹澹色的棉布衣衫,頭發簡單的绾了一個髻,只別着一支素淨的碧玉簪,神色不卑不亢,低着頭,施施然向我行禮:“事出倉促,還望陛下原諒臣衣着失禮。”
“齊清,我們算是舊相識了,不必多禮,起來吧。”我沖她笑道。
她踟蹰了一下,慢慢站起身,仍舊不敢擡頭。
“我們相識于微時,關系自然非比尋常是吧,而且我知道,鳳君很看好你。”我玩弄着指間鳳紋的白金戒指,淡淡的說。
她神色有些惶恐,趕緊說:“臣何德何能,會被鳳君看好,實在是每日每夜,都惶恐不安,唯恐辜負了陛下與鳳君的厚望。”看來這人倒還算通透,我笑了。
“臣當時罪該萬死,不知陛下身份,犯了那等罪過……望陛下一笑了之,切莫被臣氣壞了身子。”她頓了一下,不消片刻,随即緊張說道。
“你是說在北岚時,你在我家門口的槐樹下倒豬血,裝神弄鬼,還是最近差點與鴻依……”我停了下,冷眼看她,只見她冷汗劃過臉頰:“臣就是這麽糊塗的一個人,以前在北岚,鄰裏之間都說臣傻,望陛下不要跟一個傻子計較。”你傻?就沖這番話,還好意思說自己傻……你要是傻,天下就沒幾個聰明的人了。
“前者在北岚,你是不知者無罪,後者……你當時是真糊塗的我相信,不過現在……會不會是假糊塗?”
她胸膛起伏不定,一時無言。
“你覺得傾城君和鳳君相比,誰更好?”我等了片刻,故意詢問。
“……兩位都是陛下的侍君,誰最好,怕是只有陛下最清楚。”我把皮球扔給了她,她輕而易舉的回給我——真是好玩,不是麽?
“目前我覺得傾城君最好,你——覺得呢?”我說。
“……臣一介草民,陛下說什麽,臣就聽什麽。”聰明,我點點頭。
“那麽傾城君與鳳君同時傳令與你,你會聽誰的話?”
她猛地擡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猛然又伏地叩首,再次深深地、鄭重的行了大禮:“臣——一切只聽陛下的話。”
“……很好,起來吧。”我走上前,欲饞她起來,她則趕緊迅速起身。
“記得自己的話,”我靠近她,淡淡笑道:“我也很看好你。”
“陛下如此看中臣……臣死而無憾。”她擦了下額頭的汗,緊張地說,我則看了她半晌,慢慢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周的榜單終于完成了……求留言~~~~~~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