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變曲

作者有話說:打賞和海星都有看到,愛你們。

傅書白在這短短幾分鐘之內連進局子的 “呈堂證供” 都想好怎麽編了,結果搞了半天虛驚一場。他 “嘁” 了一聲,全然忘了剛才要拉住徐致遠報警的那個人是誰,嘲他這麽大一人了大驚小怪,一撫衣擺說要回去還書了。

徐致遠大概能想象到一會兒過來 “撈人” 的那下人的表情,他往俞堯走遠的方向愣愣地望了一會兒,抓住傅書白的胳膊,把他拽了回來,說道:“哪也別去,跟我喝酒。”

被逮回來的傅書白:“?”

……

還是老地方。

彈鋼琴的女人換了一個,天花板和牆飾也換新了——徐致遠見到了管家口中的那祝壽的 “紅頭大白鳥”…… 也不知道老板的審美忽然發了什麽瘋,一家西餐廳要混搭上中式口味的瓷磚。

傅書白随身還帶着一摞書,下館子礙手礙腳,但出于兄弟的直覺,他還是把書袋往腋下一夾,舍身陪少爺了。反正又不是他結賬。

徐致遠不說自己的事,先是問起他關于吳桐秋的近況來。傅書白嘆了口愁氣,說她今年除夕根本沒法回去,她母親還不知道兒子失蹤的事,倘若問起來,吳桐秋那狀态還有神色根本就瞞不過去的。

“她母親是那種堅韌的性子。桐秋借口說忙于學業,她媽就趕着不讓她和他大哥回來了,說自己在家有親戚鄰裏照應,也能過個好年…… 但其實她心底是很想這對兒女的吧。” 傅書白倒上紅酒,一邊望着那濃稠的顏色發呆,一邊說着,“反正我也不回去,我說服她說除夕一起過,兩個人不冷清。”

“挺好。” 徐致遠無心享用盤子裏焦紅的肉,只拿着刀叉将它們整齊地切成小塊當做消遣。

“怎麽?你爸媽還有俞老師不在家過節嗎?”

徐致遠跟他解釋了一番,托着腮道:“到時候家裏只有我媽。”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将刀叉一放,說:“要不然除夕你們來我家吧,咱們一塊,熱鬧。”

“包吃包住嗎?”

“瞧你那出息,” 徐致遠扯了個笑容,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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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啊,等我回去問問桐秋。”

徐致遠将胳膊搭在座子上,傾身向前,問道:“你們…… 在一塊了?”

傅書白支吾一會兒,說道:“沒。”

“你還沒把你那點小心思說出來啊。”

傅書白一個字比一個字拖沓:“…… 沒。”

徐致遠後仰,陷進被軟物填充的椅背裏,說道:“孬種。”

“嘶……” 傅書白皺眉,盯着他說道,“某位哲人說過,你在說別人的時候,其實就是在說自己。”

徐致遠:“誰說的。”

“我說的,” 傅書白把倒好的紅酒放到他的面前,“少爺,你擱這理直氣壯地批判我,我還以為你把你那點小心思跟俞老師說了呢。”

這次的徐致遠沒有反駁他,伸手取來白色碟子上的一塊用來裝飾的洋蔥輪,一片一片地慢慢剝着玩。傅書白一邊吃着肉,一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對面的徐致遠。許久之後,背後的鋼琴的節奏變了,大概是換曲子了。

“傅書白,” 徐致遠忽然說,“其實我認真想過,我要是挑個像這樣的氣氛,給俞堯的衣服前的口袋裏放朵玫瑰花,說我喜歡他,他會是什麽反應。”

“啊,” 傅書白說道,“什麽。”

“咳……” 徐致遠直起身子來,有模有樣地清嗓,學着俞堯冷淡的語氣道:“致遠,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拿這個來賭氣,或是惡作劇。”

傅書白笑了一聲,于是配合他裝成徐致遠,說道:“…… 我要是說我沒有惡作劇呢。”

“我覺得這段時期,你和我過度的親昵導致你搞混了一些感情。致遠,你喜歡并享受長輩對你的關切和贊賞,并且很渴望他們的溺愛和縱容,是嗎。”

“……”這傅書白愣了一下,可能是昏暗的燈光和徐致遠的眼神讓置身處地的原因,他此時此地,以 “徐致遠” 的身份,在被對面的徐致遠盯着時,油然而生一種無處遁形的無助感,只能說,“…… 是。”

“而這一切和你希望在一段愛情中得到的是相契合的。加之你與他人不一樣的性取向,所以在和我相處時的親近程度暫時超過一個阈值之後,感性就很容易吞沒正常的辨識能力,讓你搞混你和我的關系。”

傅書白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麽,看着徐致遠在慢慢地借 “俞堯” 之口分析自己——

“致遠,你現在的狀态沒法說清楚你到底是喜歡我這個人,還是喜歡我這段時期作為長輩對你的照顧。但我幾乎可以肯定你屬于後者,所以解決方法并不難——親近、長輩的身份、對你的照顧,三者只要缺一,并且持續一段時間,你這種所謂’喜歡‘的情感也就很容易消散。”

“如果你非要試試我可以陪你鬧一陣子,只是到時候持續時間到頭了,我怕你會很尴尬。”

“停…… 等一下。”傅書白伸手讓他停住,發現若是身臨其境,自己好像連最初的那一句 “我要是說我沒開玩笑呢” 都說不出來,他揉了揉眉心,把肉塞進嘴裏壓了一下驚,很久之後,說道,“媽的,你學得可真像俞老師。剛才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是自己編的謊被他抓包了。”

恢複常态的徐致遠拿過那杯紅酒來灌了一口,暗紅裏映着他的臉,彈琴的女人,還有燈光華麗的西餐廳,搖動時混雜在一起,像朵扭曲的玫瑰。

“如果我說喜歡他,他肯定會這樣和我說,” 徐致遠自嘲地道,“我甚至覺得可能連字也不差。”

“……” 傅書白語塞,他沒法去評判徐致遠的想法悲觀,因為剛才那種冥冥之中的無力感,真的來自 “俞堯”。

俞老師太理智了。

理智到就算是徐致遠,也會在某時某刻忽然覺得與他有一種生疏感。

“真到那時…… 我該怎麽說,” 徐致遠看着鋼琴鍵上躍動的手指,說,“我可能連自己都被他說服了,只能像個鴕鳥似的,開個玩笑敷衍過去,就比如——我在跟傅書白打賭,小叔叔你別那麽認真嘛。”

傅書白盤着手指,說道:“那抛開俞老師的态度不談,只說你,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徐致遠往後一躺:“我不知道。”

“……”

傅書白原句還回去:“孬種。”

徐致遠笑了笑。

他幾個月前去黏他小叔的時候,全然沒有想到過其中一些端倪,直到俞堯說要在他最期盼團聚的日子離開。某種清醒的空落感才在親近乍然撕開的縫隙中趁虛而入,讓他能去仔細地去思考一些事情。

“以後就不胡思亂想了,” 徐致遠終于說,“俞堯就是我小叔叔,和李安榮、徐鎮平一樣的人…… 我最重要又最親的家人。”

傅書白沉默,看見徐致遠的酒杯空了,也沒去給他倒。他說:“你打算把你心底想的藏起來?”

“嗯。”

“現在開始?”

徐致遠仰頭望着新天花板上畫的白鳥,說道:“…… 等他從北城回來呗。”

傅書白皺眉:“你喝醉了是不是。”

“清醒得很。” 徐致遠坐正了,開始慢慢地嚼之前切好的肉塊,“我其實對也男人沒有多大興趣,先前只是好奇而已,’柏拉圖‘可不是長久之計,及時行樂那才是正道…… 哎,咱是不是很久沒去百樂門找姑娘們玩了,該回歸本行了。”

“要去你去,” 傅書白半信半疑地瞥他一眼,“我還得去還書呢。”

徐致遠哼着咬了口肉,“嘁” 了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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