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守株
作者有話說:6 月 buff 加成: 高考前看到這條幸運加持。 高考後看到這條幸運翻倍。 加油。
俞堯到站是既明開學的前一天,到站的時候是早晨,身子颠簸兩天,本來就乏得要命。他把行李搬下車的時候,又廢了好大的力氣,幾乎是癱進了管家開來接他的車裏。
李安榮嗔他亂買東西,一路啰嗦着把他和行李運到家裏。
一進門李安榮就扯着嗓子吆喝:“徐致遠——兔崽子!你小叔回來了!”
裴禛就像會算命似的,他到家時卡着點來電話,聽見來接的人是俞堯,開門見山就是一句:“回去胃疼過嗎?”
俞堯道:“稍微有過。因為空着肚子在年宴上喝了些紅酒。”
裴禛威脅道:“嘶,你這知道還理直氣壯地犯,再不注意我可不給你開藥了。”
俞堯揉揉眉心:“應酬而已,平時不多有。”
裴禛訓了這個不聽話的病患幾句,話題才扯到閑事上來,笑道:“對了,相親如何,快活否?”
俞堯有氣無力道:“你這幸災樂禍的。”
裴禛哈哈笑着,他的身邊跑來要和阿堯通電話的裴林晚,吳苑把小姑娘抱走,裴林晚還在不舍地哼唧。他說:“這怎麽能叫幸災樂禍…… 說實話,怎麽樣。”
“沒成。”
“…… 可惜。”
俞堯哭笑不得:“你嘆什麽氣。”
裴禛道:“俞老師找着夫人,對我們來說可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
“你可別折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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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真的,俞老師青年才俊,這四面八方的人都在豎起耳朵關心你的單身與否。” 裴禛輕笑了一聲,玩笑話從話筒傳出來,清脆地敲着他的耳朵。“這要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指不定要多了幾家喜,又多了幾家愁……”
話還沒說完,有一只青筋明晰的手從後邊伸過來,取來俞堯舉在耳邊的聽筒,越過他的身側,毫不客氣地把電話挂了。俞堯 “哎” 了一聲,向後轉身的時候剛好撞進一副胸膛裏。
他在屋裏只穿了件襯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細絲的眼鏡——這回是真的鏡片,不光是只有個鏡框唬人了——冬天留着個尾巴,還沒到回溫的時候,但青年人體熱,胸膛裏的體溫毫無保留地穿透薄薄衣料,身軀的溫度和朝氣和荷爾蒙一樣,年輕氣盛。
俞堯心想,個子長得真快,又高了。
徐致遠知道他挂的電話的對面是誰,于是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淡然道:“你回來了。”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而磁性,若是靠得近了,說起話來得叫人心髒也跟着一起顫動。不巧的是,俞堯就與他近在咫尺。
俞堯皺眉道:“你嗓子怎麽了。”
徐致遠說:“感冒。”
“生病了還穿這麽少,” 俞堯将大衣脫下來遞給他。但徐致遠沒有接,他用在沙子裏滾過一遭的聲音說道:“我待會出去一趟,會換衣服。”
“去哪兒?”
“岳先生家,” 徐致遠說,“我今天約了岳老講解題目,還有半個時辰,再不走要遲到了。”
“半個時辰?” 俞堯驚奇地看着他,無他,徐致遠從前可是不到最後十分鐘不出發的人,“行吧…… 哎,你先等等。”
“嗯?”
俞堯把行李堆裏給徐致遠帶的東西挑出來,一起遞給他,說道:“這是給你的。”
徐致遠提着行李站了一會兒,像是在等待着什麽,沉默許久之後才咧開嘴一笑,說:“…… 謝謝小叔叔。”
俞堯這回看見了,他果然有虎牙,但是自己從前竟都沒有仔細注意過。俞堯朝他伸出手去,但是徐致遠已經把笑容收了起來,他轉身把東西搬上樓去,俞堯抓了個空。
或許是因颠簸而疲憊的心神作祟,徐致遠收起笑容的瞬間竟讓俞堯覺出了生疏來。
俞堯在車上備了課,并不擔憂明天的開課,徐致遠走了之後,他到屋子裏轉了一圈,閑着無聊,于是疲倦發作,拉着他的眼皮,讓他在沙發上睡着了。
下午,他醒來在自己的房間裏。
雖然近兩個月不住人,房間也沒有一股黴味,被子上是暖烘烘的陽光,爐子劈裏啪啦地燃着,有人添過煤。俞堯坐着清醒了一會兒,下床開門,下意識地去了徐致遠房間門口,輕敲了幾下,說道:“致遠,該背書了。”
屋裏好像沒人,俞堯開門進去,裏面收拾得清清爽爽,有一股紙香氣。他瞥到了桌子兩只信封,上面寫的 “致遠收” 并沒有被撕掉——信并沒有開封。
俞堯拿起一封來,怔然看了一會兒。身後傳來管家的聲音:“俞先生,小少爺一般這個時候都在書店讀書呢。他這幾個月每天都忙,大清早準時去找岳老聽課——都不用岳老往咱家裏跑了。下午呢要麽去書店,要麽就是跟既明的學生參加活動。”
管家喜笑顏開道:“夫人天天念叨着老天爺開眼,小少爺知道用功了。老爺回來得高興壞了。”
俞堯心想原來安榮信中的描述并不誇張,也陪着管家笑了幾聲,問道:“那他平時什麽時候回來。”
“很晚,我都回家了也不見小少爺身影。” 管家道,“偶爾午飯會回來吃,今天中午就回來一趟。”
俞堯哦了一聲,又轉身叫住管家:“對了…… 等一下,我從家鄉那給您買了些東西,您帶着。”
“哎喲!” 管家連忙擺手推辭,“俞先生您客氣什麽……”
按理說徐致遠懂得心無旁骛地學習了,俞堯應該高興,可是他心裏卻生出一股空落感來,大概是那種看着長大的雛鳥飛出巢穴的那種心情。俞堯這才明白自己也是有私欲的。竟開始有些懷念徐致遠曾經那副 “不是小叔叔教的不學” 的倔模樣。
他目送管家下樓,扶着樓梯欄杆發呆,忽然直起身子來…… 想起自己還沒有祝賀徐致遠考入既明大學,也沒有問徐致遠進得是哪個學院。上午他跟自己見面時的片刻沉默,莫非是在等待這一句問候?
俞堯這樣想着,戴上了圍巾,出門去了仰止書店。
但是徐致遠就像是長了跟俞堯相斥的磁極似的,俞堯去哪兒找不到他,每回問人都是一句 “徐少爺前腳剛走”。
直到從傅書白家門口出來,俞堯終于确定了,這小混蛋在躲自己。
他晚上在客廳守株待兔,結果一直到午夜兔崽子都沒回來。鐘表不疲地敲着,明天還要上課,俞堯只好先嘆氣作罷,去睡了。
……
翌日開學第一天,俞堯撞上的第一個本班學生就是冬以柏。
于是開學的第一份禮,就是被冬小少爺甩了個臉色——他在記俞堯沒有跟他爸說道歉的仇。而實際上那封道歉信被徐明志半路截了胡,以至于俞堯并不知情。
俞堯問他給他補習的功課鞏固的怎麽樣,叫他讀得書看了多少,冬以柏只甩了句 “你管的着嗎”,便進教室到角落裏坐着了。
陸陸續續地,夏恩和周楠都來了,學生逐漸到齊,俞堯喊了聲上課。
學生們的骨頭被冬天的炕頭和春節給養懶了,喊出來的 “老師好” 都是軟綿綿的,倒是夏恩精神得很,盯着俞堯的眼睛閃着太陽光。
俞堯讓他們站了十秒鐘,提提精神,才說了聲 “坐下”。就在這時候,後門又進來一個學生,穿着白色的長衫校服,襯得身量如竹般颀長,端着紙筆和眼鏡,在凳子推拉的呲噔聲中,坐在了最後一排。
俞堯心中一跳,瞥了他一眼。
這學生正是徐致遠。
他正坐在冬以柏的後面,冬小少爺見了又驚又不滿,大聲道:“你怎麽在這?”
學生紛紛向後面望去,只見徐致遠一言不發——俞堯想他大概是是感冒了喉嚨不舒服——繼續面無表情地低頭盯着手中的筆記看,同時拽了一下校服胸口的校徽。
冬以柏湊過去看了一眼,皺眉道:“騙誰呢,你這校服偷誰的?還是跟傅書白借……”
俞堯那教杆敲了敲黑板,嚴肅道:“冬以柏,安靜。”
“哼,” 冬以柏轉過頭來,托着腮,拿着筆往本子上戳,拖着陰陽怪氣的長腔道,“差點忘了,這不是俞老師的侄子嗎,我可惹不起。”
冬以柏又不是一次兩次在課上和俞堯作對,前排的夏恩是紀律委員,他攥着拳頭,站起來說道:“徐致遠同學是拿了學生證的,冬同學你……”
“夏恩,你先坐,雜事我會下課解決。” 俞堯道,“我們先上課。”
他說着,叫同學翻開書,暗暗地瞥了眼最後一排的徐致遠,他的桌子上除了筆記空蕩蕩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帶課本。
一節課過去,俞堯邊講邊寫了一黑板的數字和公事,中途休息時站到了講臺一邊,等學生記筆記。
他問夏恩他們今天課多不多,夏恩回答說上午是統計物理,下午則是微積學。只有兩門課,又是新開課,下午的老先生大概會花很長時間講緒論部分。就算今天沒有課本,徐致遠也不至于落下太多。
這麽想着,俞堯開始了
第二節 ,他翻開習題書夾着标簽的一頁,掃了一眼下面的注釋,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叫同學們看黑板。
他正講着标簽頁的這道題目,忽然聽到安靜的後排傳來一聲輕蔑的笑。
俞堯垂下眼眸來,将舉手的冬以柏點了起來。
冬以柏拖着長腔,說道:“俞老師,你寫錯了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