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悸動

他的心底葬着一只丹頂鶴,# 兔子釣魚#

徐致遠躊躇很久,說道:“你想多了。”

“…… 從我回來開始,見到你的次數,可以用一只手數過來。” 俞堯道,“你去哪兒了。”

徐致遠瞄了一眼他拽着自己袖子的手,說道:“岳老家,仰止書店,傅書白家,既明大學,總有一個。”

“我都去找過,可你不在。”

“那真是不巧,” 徐致遠還不知道自己故意趁俞堯來時開溜的行為已經被傅書白給出賣了,說道,“小叔叔,這你要賴我們沒緣分,不能賴我。”

俞堯盯着他。只有樓上走道中的一盞燈還亮着,燈光昏暗,俞堯柔軟的神情總給徐致遠一種他似乎很失落的錯覺。

“致遠,我有的時候記性很差,會忘掉和忽略一些事情。你要是因此不開心了,不要總是瞞着我,一定和我說,好嗎?”

他眼神中的懇求之意讓徐致遠生出一些內疚來,他躲過注視,說道:“真沒什麽。”

“是不是我那日喝醉之後對你說什麽了?”

“沒有。”

“真的?”

“嗯。”

“那你為什麽要在晚上一聲不吭的離家出走。”

“心血來潮。”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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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明白我嗎?我藏不住東西的,要是真有什麽心事,早就跟在你屁股後面說完了。” 徐致遠打斷他的詢問,說,“你別胡思亂想了,不早了,回去睡吧……”

俞堯仰起頭來看着他,說,“致遠,你變了很多。”

俞堯身上的毯子落到了地上,他慢慢地彎下身子去撿,但是被徐致遠先一步拎起來,再次覆在了他的身上。徐致遠撫平了一下上面的褶皺,說道:“這不好嗎。”

俞堯思緒徘徊着,沒有作答。

“堯兒,你沒變。” 徐致遠保持着撿毯子的動作,單膝跪地,看着他脖子上露出的紅繩和銀佛,說,“今天你是故意把題講錯的,我在你辦公室書櫥裏看到那種書,一本新的一本舊的。你就是想給冬以柏表現機會。”

徐致遠沒給他留反駁的機會,繼續說道:“你還是個老好人,對誰都一樣關心。巫小峰,裴禛,冬以柏…… 要是排個序的話,我就給他們當了個墊板。”

俞堯眉頭越皺越深,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也慢慢地攥了起來,他說:“我……”

徐致遠伸出一只食指來放在嘴唇前,比了個噤聲,他道:“你不用和我解釋,工作需要還是習慣所趨,這些都不重要。在我看來,你對他們很好。我自私到骨子裏,看不得別人享受你的好。”

徐致遠說:“你不是問我今天下午去哪兒了嗎?我去找冬以柏了,我跟他說了不要得瑟,你是故意讓他出風頭的,他起初還不信,以為是自己聰明過了老師。我拎起他領子逼他信的,他要氣死了。”

“不是,你……”

“小叔叔,這樣是不是辜負了你的良苦用心?” 徐致遠盯着俞堯微妙的表情變化,大概是想故意挑他的怒火,才做出無辜的神色來,道,“我就是這樣的人,改不了怎麽辦,你要不然再像之前一樣,跟徐鎮平告狀,讓他回來教訓教訓兒子呗?”

說罷,徐致遠起身,正要離開的時候,俞堯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腕,喚了聲 “致遠”。

毯子又掉地上了。俞堯皺着眉頭,張了張嘴,先說好:“你先讓我說完了好嗎。”

徐致遠不吭聲。

“我從方才就想說的是,你在我心裏…… 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俞堯嘆氣說,“我并不生你的氣——但你老是打斷我。”

“……”

徐致遠發現,俞堯有時遲鈍得叫人抓耳撓腮,有時卻很會對症下藥。

如果他此時說任何一句為冬以柏或者其他人開脫的話,無論多麽理智,多麽有邏輯,徐致遠都會頭也不回地直接上樓。

但是小叔叔說 “你跟別人不一樣”。

徐致遠城府淺得可以見底,管他之前有多少悲春傷秋又郁郁寡歡的心理獨白,那病怏怏的 “悲情氣” 僅這一句就給治舒坦了。

但他保持着面不改色,轉頭睨了俞堯半天,回去蹲下來,問道:“有多不一樣。”

俞堯:“…… 嗯?”

“我,對你來說,跟別人有多不一樣。”

“這……” 俞堯難得語塞,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就道,“你就是…… 很,嗯,非常不一樣。”

“小叔叔,你擱這跟我疊加程度修飾詞呢。”

“……” 俞堯被他盯得不自在,剛轉過頭去,驚呼了一聲 “哎”。

俞堯猝不及防地被他攬着腿彎和後背打橫抱了起來,手足無措的懸在空中。徐致遠說:“修飾詞不算數,你重新說。給你從這到樓上的時間思考,開始倒數了。”

俞堯皺眉,聲音也随着徐致遠的步伐颠簸着,窘迫道:“你…… 放我下來。”

徐致遠一邊上樓,一邊固執地問:“不一樣在哪兒。”

俞堯答不上來。

上樓時,離着燈光近了,他好像看到俞堯的耳朵尖慢慢發紅,于是故意地晃了一下,俞堯匆忙伸手攬住他的脖子,一半的臉遮在了徐致遠的肩膀上,表情讓人看不全,語氣冷冷道:“你并沒有變,還是個小混蛋。”

“變了,” 徐致遠擡腿屈膝,摁開門把,直接用腳撥開門,發出了不小的動靜,他說,“之前別人可以管我叫小混蛋,現在可不行了。”

徐致遠走到床前,明知故問:“你剛才是不是叫了?”

“……” 俞堯莫名覺得預感不好,但還是勇于 “反抗強權”,說,“是,叫了,怎麽了。”

徐致遠冷着臉說:“一聲小混蛋要用兩聲哥哥賠。我可以給你賒着賬,今晚只還一聲。”

“……” 俞堯哭笑不得,他掙紮開來,道,“你做夢小混蛋,放我下來…… 回去睡覺。”

徐致遠跟個數賬本的大地主似的,說:“兩聲了,除去今晚的,賬上要再加三聲哥哥。”

俞堯的力氣不比徐致遠小,但徐致遠就是倔着不松手,他跌落到床上,跟這厮鬧了一通,最終精疲力盡地盯着他。

“松開。”

徐致遠獨斷專行道:“叫。”

“……”

時候已經不早了,徐致遠頗有要和他僵持到天亮的架勢,他覺得這般姿勢有傷大雅,盯着壓在自己身上的兔崽子半天,嘆了口氣,先行妥協。

他張了張嘴,又合上,費了半天的勁兒才喊了聲:“致…… 致遠哥哥。”

他躲避開徐致遠的眼神,又補了一句:“行…… 了嗎?”

徐致遠近在咫尺地盯了他半天,俞堯只能聽到他靜默之中的呼吸聲。

一聲 “哥哥” 倒是能叫人受的住,可若是前面加了二字名,這稱呼便跟蠱藥無異了。

他久久沒有回音,俞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誰知徐致遠忽然慢慢地傾下身來。

俞堯懵然,繼而腦子一片空白,他喊了一聲致遠,但是徐致遠并沒有反應。抵在他胸膛上的手也使不上任何力氣,被徐致遠捉住,放在了他的脖側。

他的手心感受到了徐致遠脖頸上的跳動,那是兔崽子最柔軟的命脈。

徐致遠的呼吸擦過他的嘴唇時,俞堯竟然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睛——但是也僅僅只是呼吸擦過而已。

結果是,徐致遠俯在了他的耳邊,說道:“小叔叔,你剛才在想什麽。”

俞堯睜開眼睛:“……”

徐致遠乖巧地從床上爬下來,俞堯能在他臉上找到一點得逞的笑意。

他手放在門把上,說道:“好夢,堯兒。”

然後關上了門。

俞堯:“……”

他愣了半天,把一半臉埋在了手心裏,心底悶悶地叫了許多聲小混蛋——這若是讓那屬兔子的大地主聽見了,他大概後半輩子都要賣在他那裏還 “哥哥” 契了。

讓徐致遠鬧騰的,俞堯活了二十五年就沒有像今天晚上這麽煩躁過,後半夜翻來覆去,是徹底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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