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耳紅

俞堯的确在生着徐致遠的氣。下午他備着課,響起了敲門聲。

俞堯知道是徐致遠,起初并不理他,但是敲擊聲斷斷續續的,一直不停。俞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地繼續裝聾作啞,但是門外飄來一聲虛弱的:“小叔叔。”

俞堯覺得不對勁,将門打開一點縫隙,見到徐致遠倚在門框上,說:“你怎麽這麽久才來開門。” 他委屈得不行,“我胃疼。”

看到他滿頭是汗的模樣,俞堯皺起眉來,趕緊将他扶進屋子裏,道:“胃疼怎麽在我門口蹲着。”

“走不動了,” 徐致遠艱難地被他擺到床上,說,“就只能到你門口。”

“你……” 俞堯想說你都這樣了還不在屋裏好好待着,喊管家去叫醫生,但是看他那可憐勁兒,就沒忍心說出口,他去倒來一杯熱水,一手掐着腰,發愁地自言自語道,“你怎麽也有這毛病,難不成是上次酗酒過度給傷到了?”

他說着就要下樓去給裴禛打電話,但是被徐致遠拽住手腕。徐致遠的風寒尚未痊愈,說話聲中還是摻雜着些啞,只是讓人覺得沒有像前幾日那樣拒人于千裏之外了,他說:“小叔叔,你陪陪我就好了。”

“…… 說什麽胡話,” 俞堯去撥開他的手,說,“病了就好好看醫生,忍着,我去叫裴醫生。”

可俞堯被徐志遠一拽,向後踉跄幾步,差點跌到床上,正奇怪着他這絲毫不減的力氣,就被徐致遠給抱住了。

俞堯無奈地坐在床上,說:“松開。”

徐致遠把頭深埋在他的頸窩,叫道:“小叔叔。”

“怎麽了?”

“前幾天躲你是我不對,” 徐致遠虛弱道,“我跟你道歉,你別不理我了。後面我們都和好,行不行?”

俞堯一怔,他跟徐致遠鬧脾氣的 “經驗和能力” 還是差得遠,這冷戰僅僅打了一中午便妥協了,他低頭看着地面,背上趴着個綿軟的病患,說:“…… 我什麽時候不理你。”

徐致遠說:“今天中午。”

“今天中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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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致遠從後面伸出手來,摸索着用三只手指尖摁住他的嘴,說道:“我不聽狡辯,我現在是病人。”

俞堯想把這個沒骨頭的挂飾從身上摘下來,奈何徐致遠就像身上敷了層瓷膜,動一下就哀嚎呻吟這疼那疼,還怨道:“小叔叔,你扯到我胃了。”

俞堯:“?”

他忍不住問這病人:“你知道胃在哪兒嗎。”

徐致遠忽然從他襯衫的衣底下伸進手去,涼意将俞堯吓了一跳,他隔着衣服抓住始作俑者的胳膊,道:“徐致遠!”

溫涼的五指着落在他的肚子上,輕輕往下一摁。徐致遠把埋在他頸窩裏的腦袋偏向他的脖子,說話時嘴唇翕動,蹭得俞堯脖側發癢。徐致遠輕聲說:“我不知道,是這兒嗎。”

俞堯朝一邊扭過頭去,試圖遠離徐致遠浮在他肌膚上的呼吸。耳朵快速地蔓延上了一絲淺紅,聲音冷了一個度,變得有些嚴厲,說:“手拿出去,快點。”

徐致遠擺出一副虛心好學的天真來,細聲道:“老師不是有教無類嗎…… 你教教我呗,是不是這兒?”

俞堯咬着下唇肉,忍道:“…… 是。”

這位大逆不道的學生哦了一聲,生生哦出了 “朝聞道夕死可矣” 浮誇聲線,可也沒停止“求學”,繼續把兔爪子往後一伸,揉捏了一下着俞堯沒有贅肉的腰,舉一反三道:“那這是腎嗎?”

俞堯忍無可忍,抓住他的手,迅速地站起來,将他那只手反剪,摁到背後,“咔吧” 一聲,徐致遠還沒來得及哼,叛逆的兔頭就被摁進了柔軟的枕頭裏。

俞堯冷道:“你不是胃疼嗎?”

徐致遠聲音埋在棉花裏,模糊不清道:“…… 我忘了。”

從徐致遠捂他嘴時,袖口暴露的水漬就已經讓俞堯知道他那 “滿頭大汗” 是假的了。

俞堯一手摁着徐致遠的兩只手,一手摁着他的後腦勺,可算讓徐致遠享受到了那在東漁裏被俞堯撂倒的兩個歹徒的尊貴體驗了,俞堯的聲音很沉靜,但還摻了些不知是羞還是怒的波瀾,道:“你不寄書信的兩個月,還說閉關求學,就學了怎麽耍流氓嗎!”

徐致遠好像第一次遇到小叔叔這種模樣,但被摁着腦袋,像個溺水之人似的努力掙紮才能擡起頭來,徐致遠想去看看他的表情,但又被俞堯避如蛇蠍似的摁了回去,大概也是不想讓這兔崽子看到他現在的表情。

徐致遠:“我錯了,你讓我呼一口氣…… 啊!”

“好學不是?” 俞老師坐到床上,道,“那行,我教你。”

徐致遠:“……”

李安榮下班早,買了些日用品回來,見到樓下的搪瓷盆裏盛着未倒的清水,剛想把它端出去,就聽見樓上一陣徐致遠的哀嚎。她好奇地上樓去,就見到俞堯跟教小孩物識物似的,挨個給徐致遠掰着四肢關節細數名稱。

是毫不憐香惜玉的硬掰。

徐致遠的叫聲中,天王老子請出來了也無濟于事。李安榮撇了撇嘴,對兒子的慘狀袖手旁觀,“啧啧啧” 了幾聲下樓去了。

“課” 上完了,徐致遠躺在床上為他受苦的四肢百骸鳴冤,看着整理衣服的俞堯,求饒了一通,嗓音又啞了不少,他用一種精疲力竭的虛弱聲線道:“堯兒,你可真野。”

俞堯回頭瞪了他一眼:“……”

徐致遠艱難地伸出一只食指來,道:“之前在百樂門跟我玩的那些姑娘都沒你帶勁。”

俞堯微微垂了一下眼眸,扣子系好了,才說道:“你沒學夠是嗎。”

“夠了,” 徐致遠連忙伸出一只手來,止住他,道,“不學了,致遠哥哥吃不消了。”

俞堯一拖凳子,繼續坐到桌前備課。

“我不鬧了,說正事。” 徐致遠從床上爬下來,坐到桌子上,試問道,“…… 之前還沒問你呢,你回北城的相親怎麽樣?”

俞堯的筆在不合适的地方頓了一下,橫沒有拉直,他說道:“什麽?”

徐致遠仔細地觀察着他的神色,又試探道:“就是我小嬸啊,怎麽不帶回來讓我見見。”

也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俞堯竟随口扯了一個謊,說:“她…… 她來南方不适應,以後會考慮的。”

“這樣啊,” 徐致遠神色不變,把胳膊盤在胸前,說,“那小叔叔什麽時候成親,我好盤算着給你存份子錢。”

俞堯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寫着,說:“…… 不知道。”

“行吧,” 徐致遠盯着他,忽然伸手拈來他脖子上的銀佛,說:“那我是不是得避嫌?”

俞堯想起曾經對他說的話,一時語塞,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憋了半天就凝縮成兩字:“不用。”

“怎麽又不用了,小叔叔不是說你和異性距離有度,而我又有同性之好,所以同一論處嗎?”徐致遠 “閉關” 這兩個月還把說話聲裏練出了小鈎子,讓人覺得刺撓得心煩。

“還不是怕你……” 俞堯只能無奈道:“我…… 怕你又鬧脾氣,躲來躲去的,我受不起你折騰。”

“哦…… 不用倒也行,” 徐致遠放下他的銀佛,手拿走時故意用食指彎蹭了一下俞堯的耳廓,笑道,“我也是為小叔叔着想。我逗逗你就耳朵紅,未來小嬸誤會了怎麽辦。”

“你……” 俞堯立馬躲開他的手,“…… 胡鬧小混蛋。”

徐致遠繼續地主上身:“又一次,你可欠我五聲了。” 他走之前吹了聲口哨:“堯兒承認吧,你其實心裏就想喊我哥哥,所以才一次次犯禁的。”

俞堯:“……”

大地主算完了賬,快活地回屋做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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