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處于極度悲傷中的祁燦未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還是徐亦殊推門而入,聲音急促的跟他說:“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其他寝室裏面好像還關着不少喪屍,現在聽見動靜了都在撞門。”

祁燦從辛昙床邊站起身,他想,現在這裏是他唯一一個可以感受到辛昙存在過的地方,他舍不得離開,卻不得不離開。

“走吧。”祁燦強迫自己收回目光,朝着寝室外走了出去。

徐亦殊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他眼眶通紅,眼睛裏布滿紅血絲。對于辛昙的遭遇徐亦殊遺憾不已,卻不得不提醒祁燦:“祁燦,現在可不是傷心的時候。”

“現在當然不是傷心的時候。”祁燦的腳步停在614寝室門口,他回首望着寝室中的一片狼藉,說:“我得找她的室友問清楚,昙昙是怎麽感染喪屍病毒的。”

“還能怎麽感染啊?肯定是讓喪屍給咬了啊。”

祁燦的目光轉向未被破壞的門,他說:“那喪屍,會是哪兒來的?”

徐亦殊沒搞懂祁燦是什麽意思,祁燦沒有解釋的想法,大步下樓。徐亦殊關上寝室的門,跟着他轉身離開。

他們很快便走到了六樓的樓道,辛昙的三個室友停留在樓梯上,驚恐的目光落在不知何時徘徊在五樓樓梯的喪屍上。

沈清容最先看見祁燦,輕聲和他打了招呼,但祁燦沒理,直接看向孫璐,問:“孫璐,昙昙是怎麽感染病毒的?”

孫璐捏着行李箱的拉杆,她想到樓下都是喪屍,還需要祁燦他們來清理,不敢說出真相,只能支支吾吾的說:“你問我做什麽?我怎麽知道,你問容容啊,她平時和辛昙關系最好了。”

“你說不說?”祁燦從剛才進門的時候就覺得孫璐不太對勁,自然不會被她将懷疑轉移到沈清容身上。

“你要我說什麽啊,你有空問我我不知道的事,還不如去把下面的喪屍清理了,再不快點,我們都得玩完。”孫璐不安的跺了跺腳,說。

祁燦上前一步,他個子很高,一走到孫璐的面前,便将她籠罩在他逼人的陰影之下。他沉聲說:“你不說,那就我說。613陽臺的牆壁和欄杆上都有血,一直蔓延到了614這邊。我剛才去613看過,裏面只有喪屍。你們寝室的門沒有大的破損,喪屍是從613過來的,是嗎?”

“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孫璐探頭探腦的往樓下看,心中越發着急。

“喪屍腿腳不便,行動遲緩,是爬不過來的,只能是614有人幫她。是你幫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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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璐啞言。

祁燦接着說:“那時候或許那個女生體內的病毒還沒蔓延,所以你才會把她拉過來。對嗎?”

“是,是有喪屍過來了,但你憑什麽說是我拉過來的啊!”所有的事情都被祁燦說對了,孫璐不願意承認,聲音便不由自主的尖銳了起來。

孫璐的聲音一尖,立刻就吸引了在五樓樓道徘徊的三三兩兩的喪屍,他們拖着腐爛的身體,一步一步的上樓,森白的眼眸中滿是對血肉的渴望。

祁燦堵住孫璐的去路,就跟沒看見越來越近的喪屍一樣。聽了孫璐的話,祁燦的情緒忽的暴躁:“就你他媽的一看我就躲,我不問你問誰?!”

那些喪屍距離孫璐的後背越來越近,孫璐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們惡臭冰冷的鼻息,仿佛下一刻就會撲倒在她身上,毫不留情的啃食她的血肉。

孫璐終于繃不住,她被吓哭了:“是,是我,可丹丹是我的朋友啊,我又不知道她被喪屍給咬了!我只想救她!”

“為什麽被咬的會是昙昙?!”

孫璐的大腦不允許她在危急關頭再去編瞎話,她只能将真相脫口而出,然後哭道:“……我沒想這樣的,我也沒辦法啊!你不能全怪我!周語姿和沈清容也沒給辛昙開門啊!她們、她們都是幫兇!”

孫璐的話剛說出來,就感覺身後的喪屍張着血盆大口朝着她咬過來,她尖叫了一聲,然後便聽見一聲重物落地的沉重聲音——她的行李箱被祁燦一腳踹翻,滾落樓梯,就跟打保齡球一樣,樓梯上的喪屍跟着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孫璐松了一口氣,腿跟着軟了下來,摔倒在地。她以為可以松一口氣了,但她沒有意識到更大的危機還在後面,行李箱弄出的巨大聲響響徹在整幢宿舍樓,幾乎将所有的喪屍都吸引了過來,喪屍聚集在一起的嘶吼聲延綿不絕,震耳欲聾。

大多數的喪屍腿腳不便、行動遲緩,但不代表一些生前身體素質強悍的人也是如此,相反他們的速度很快,體格強魄,聽見聲音意識到有吃的,跑得比誰都快。

祁燦對着徐亦殊說:“我們走另一邊的樓梯。”

祁燦看都沒看一眼被吓軟了雙腿跌坐在地上的孫璐,便和徐亦殊直奔另一側的樓梯。另一側的樓梯或許依舊會有零散的喪屍,但大多喪屍被吸引到這裏來,他們走另一側樓梯會好離開得多。

孫璐想要站起來,但雙腿不聽使喚,她朝着室友伸出手:“語姿,容容,快拉我一把,喪屍快來了!”

周語姿剛打算跑,聽見孫璐的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卻被沈清容按住。沈清容拉着周語姿,直接跟着祁燦和徐亦殊跑遠。

“啊啊啊啊啊啊!”

孫璐驚恐又痛苦的尖叫聲從樓道響徹,祁燦聽得清清楚楚,面無表情。他和徐亦殊解決了在樓道中擋路的喪屍,出了大門和另外兩位室友彙合。

沈優正在擦拭金絲邊框眼鏡上的鮮血,看見祁燦,似是疑惑:“辛昙呢?”

祁燦沉默着,沒有說話,而是大步的朝着宿舍樓的另一面繞去。其他人見此,也不願在此多待,他們不約而同的朝着生活區外跑去,想要離開這個恐怖的地獄。

祁燦一路跑到了辛昙墜落的地方,積水早已成為了血水,又被太陽蒸發,只在地上留下了淡紅的印記。

辛昙曾從六樓墜落,絕望的躺在這裏。現在,她去了哪裏?

……

祁燦并不知道,在他找辛昙的時候,辛昙也在找他。她好不容易爬上了六層樓,身上已經痛得麻木,但她的腳步一直沒有停歇。

或許是因為病毒,又或許是因為疼痛,辛昙的頭越來越痛,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不清,她只記得她要找祁燦,祁燦住在604宿舍。

辛昙踉踉跄跄的一間一間數過去,從最裏面的625一直數到604,她才停下腳步。眼前宿舍的門已經塌了,她一腳踩在門上,走了進去,卻見寝室空無一人。

辛昙遲鈍的大腦不能讓她想到太多,她只不解祁燦為什麽會不在宿舍,她在宿舍裏轉來轉去,一聲聲的喊祁燦的名字,但始終無人回應。

只有隔壁正在享受“大餐”的喪屍們發出嘶吼聲應和着她。

辛昙拖着遍體鱗傷的身體,慢吞吞的循着聲音走到隔壁,隔壁蹲着好幾只喪屍,手裏拿着血糊糊的食物,獠牙上挂着将落未落的鮮血,腳邊一片血肉模糊。

有喪屍吼叫着将手裏的食物扔向辛昙,在她的衛衣上又砸出一條血印子。她反應慢半拍的往旁邊躲了躲,嗷着問:“你們知道祁燦在哪嗎?”

“食物!食物!”那些喪屍嘴裏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個字。

辛昙盯着他們看了半晌,恍然大悟:“你們是喪屍,你們怎麽會知道阿燦的下落呢?”

辛昙又慢吞吞的離開了這裏,回到了604,604和她過來時一模一樣。她這裏走走,那裏看看,最後走到了廁所,擡頭一看便是一面鏡子。

鏡子裏,真實的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樣。

她原本淺紫色的衛衣上染了大片大片的鮮血,再往上是她原本血肉模糊的脖頸,已被腐肉掩蓋。那腐肉一直向上蔓延,布滿了她整張臉。她的臉,死人一般青白的皮膚之上,長滿了腐肉,微微張嘴,還能看見兩顆幾乎不能被嘴巴包住的尖銳獠牙。

辛昙擡起手,幫助自己歪了歪頭;鏡子裏的喪屍也擡起手,扶在腦袋上,然後幫自己歪了歪頭。

“喪屍。”辛昙指着鏡子,輕聲說。

許久過去,她終于意識到了什麽,沖出了廁所,在祁燦的桌面上找出一瓶尚未開封的礦泉水,然後又跑回廁所。她太着急了,這過程中還摔了一跤。

辛昙擰開瓶蓋,然後往自己的臉上澆水。她變得尖銳的手指甲拼命的搓着自己的臉頰,徒勞無功的想要将臉上的腐肉弄下來,但最後也只是讓臉上多出幾道被爪子抓出的血痕。

辛昙折騰了一會兒,頹廢的垂下手,礦泉水瓶滾落在了地上,剩餘的水流了滿地。她再度盯着鏡子裏,許久,慢慢的說:“醜陋,狼狽,辛昙,喪屍。”

辛昙不願再看這面鏡子,她終于徹底意識到自己成為了喪屍。她沮喪的離開了604,然後又慢吞吞的下樓,和來時的動作一模一樣,但這一次,她卻沒了目标。她的大腦再遲鈍,也能告訴她,她不能再找祁燦了,因為她是喪屍。

在走到三樓的時候,她終于體力不支,重重的摔在地上,很久都沒爬起來。

周圍有喪屍在游蕩,看她倒了,不約而同的圍了過來,圍出一個密集的包圍圈,密密麻麻的堵滿了樓梯。

與此同時,祁燦毫無希望的想辛昙也許會來宿舍找他,決定再回一趟宿舍。

祁燦獨自一人,行動十分方便,他放倒了游蕩在一樓大廳的喪屍後,輕手輕腳的踏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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