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距離天亮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宿舍樓中想要逃出去的基本也都逃出去了，剩下來的無非是蹲在宿舍的某個地方茍着，又或者是已經成了喪屍口中餐。

也就是說宿舍樓中的喪屍也不會剩多少，他們更喜歡聞着氣味去人紮堆的地方。不會剩多少，卻并不代表不多。

就比如說現在祁燦輕手輕腳的爬到四樓的時候，在通往三樓的樓梯上看見了密密麻麻的喪屍紮堆，他們嘴裏發出此起彼伏的嘶吼聲，不知道在嗷什麽。

祁燦想，怪不得他上來的時候樓梯上基本沒有什麽喪屍，原來都是跑這兒來紮堆了，或許是喪屍也愛湊熱鬧。

這也正方便了他。

祁燦默不作聲的退回二樓，從二樓的走廊走向了另一側樓梯，大步上樓，很快便回到了604宿舍。

宿舍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因為這裏曾出現過喪屍，所以不免有些亂糟糟的。

祁燦意料之中的沒能在這裏看到辛昙的蹤跡，他沉默着拿起背包，從衣櫃裏收拾了幾件衣服，胡亂的塞進去。

收拾到差不多之後，祁燦便原路下樓，在走到三樓的時候，他不知怎的，腳步停了下來，然後不由自主的朝着另一側樓梯的方向望去。

喪屍嘶吼的聲音猶在。

祁燦心煩意亂，繼續快步下樓，宿舍樓外徐亦殊正躲在邊上的大樹後面等他，看他出來了，松了一口氣。

在祁燦回宿舍的時候徐亦殊其實也沒有閑着，他還跑到生活區的出口打探了一下，發現喪屍見宿舍樓裏沒了人，便自發的聚集到生活區的大門。

徐亦殊解釋了一下如今的狀況，聲音急切的說道：“所以我們得快點出生活區了，不然到時候等他們聚集完了，我們想出也出不去了。”

祁燦将手裏另一個背包扔給了徐亦殊，裏面裝的是徐亦殊托他幫忙拿的衣服和一些食物。

徐亦殊接過後往身後一背，然後兩人貼着宿舍樓的牆根大步往生活區的大門跑，快要跑到的時候，祁燦忽然出聲。

“如果生活區淪陷了的話，外面應該不會好到哪裏去。而且我們這是大學城，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恐怕喪屍的數量多得吓人。你打算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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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亦殊忽的頓住腳步，半晌自暴自棄的說：“我哪知道啊，誰知道學校忽然說放假三天，放成這個鬼樣子？”

“我打算去學校。”祁燦不假思索的說道：“我要去保衛室查監控。”

徐亦殊反問：“三天前就停電了，監控還能拍到什麽啊？”

“學校有備用發電機，說不定那時候監控還在運行。”祁燦靠在牆壁，有些頹喪的說：“不然大學城這麽大，喪屍這麽多，我能去哪裏找昙昙？”

徐亦殊無奈的說：“祁燦你清醒一點啊，辛昙被喪屍給咬了，我看那些喪屍除了體型不一樣，其他都長的一樣，恐怕到時候辛昙就是站在你面前，你都認不出來！所以你有去查監控的閑工夫……”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祁燦冷聲打斷徐亦殊的話：“哪怕昙昙變成了喪屍，我也要找她。如果放棄找她，我确定我會後悔一輩子。”

徐亦殊一腳踹在牆壁上，又是無奈又是不知所措，最後他只能說：“反正我倆家都在外地，也不可能回家，你要找那就找，至少咱們還有個目标，有個盼頭。”

“昙昙是我的目标，不是你的。”

徐亦殊翻了他一個白眼，然後吐槽道：“我看到時候你找到辛昙，你信不信她第一個動作就是撲到你身上啃一口。”

祁燦沒回這句話，而是望向不遠處生活區的大門，那裏的喪屍的确是越集越多，再耽擱下去的确不好脫身。

“沈優和鄭昀他們去哪了？”

徐亦殊回答道：“大家想的都一樣，大學城外面都是喪屍，還不如去學校裏面避一避，至少學校裏喪屍會少很多。我們要和他們彙合嗎？”

“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祁燦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在地上撿到了一根粗壯的樹枝，可以當做武器。

生活區的大門那兒現在已經有些混亂了，很多慢一步的學生都趕上了這聚集的喪屍群，因為害怕喪屍會越來越多，所以他們不得不選擇強闖的方式。

祁燦和徐亦殊也只能加入，在鮮血中拼出一條血路。

與此同時。

摔倒在五樓的辛昙在地上躺了好久好久，耳畔嘈雜的喪屍吼叫聲分明就在她耳畔，但落在她耳畔卻越來越模糊。

辛昙能夠聽見的聲音，只有她痛苦的喘息聲。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随着病毒徹底侵入她的大腦，漸漸的她對于疼痛的感知開始模糊，再到麻木。

她終于又一次睜開了眼睛，森白眼眸中不變的是那一抹迷茫。

“我是誰？”

似乎是她同伴的醜陋家夥們在她耳邊叫嚣，告訴她，她是他們的同伴。

“你們是誰？”

喪屍們并不知道自己是誰。

“你們……我們為什麽在這裏？”

“食物！食物！”他們堅定不移的給她這個回答，然後或許是看她醒了，沒有熱鬧可以看了，一邊嗷一邊散開。

辛昙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她只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僵硬遲緩得不像話，除此之外，她再不能感受到任何別的感覺，譬如說疼痛。

她扶着欄杆遲緩的下樓，三樓的距離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太長，她走了好久才走出了宿舍樓外。

依賴于喪屍天□□聚集的天性，辛昙離開宿舍樓的時候還在迷茫她該往哪裏走，身體便先大腦一步帶着她往生活區大門的方向前行。

辛昙不由自主的深嗅了一口氣，聞到了一種非常奇特鮮活的香氣，引她食指大動。她不知道這是什麽，但在饑餓的驅使下，雙腿誠實的帶着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然後，在可以看到生活區大門的時候，她摔了一跤。

因為走得太快，所以她這一跤摔得也有些狠，直接摔進了一旁的灌木叢中。然後，她在灌木叢中再度嗅到了那香氣。

辛昙擡眼望去，大抵是因為眼球上覆蓋着一層白膜，所以喪屍的眼神普遍不太好。她循着味道往灌木叢深處爬去，才看清了那香氣的來源。

一只喪屍正坐在灌木叢裏，一邊往嘴裏喂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一邊吐出來，如此反複，仿佛樂此不疲。而那香氣的來源，就是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辛昙疑惑的小幅度歪歪腦袋，好奇不已的盯着喪屍和他手裏的東西看，很快便引起了那只喪屍的注意。

喪屍頂着亂蓬蓬的頭發，對辛昙投去了同樣疑惑的目光，然後猶豫了一下，将剛從嘴裏吐出來的東西扔給了她。

辛昙遲鈍的避了避，那塊肉就砸在她的身上，發出誘惑的香氣。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說：“聞起來，好香。”

“我也覺得，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吃起來反胃。”那只喪屍深以為然的點頭，然後将掉在辛昙身上的那塊肉撿起來，又放嘴裏，吐出來。

他看辛昙的目光好奇，就問：“你要嘗一嘗嗎？”

辛昙真的非常餓，在喪屍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肚子還十分應景的響了起來。可半晌過去，辛昙搖搖頭。

“髒。”辛昙指着被喪屍随便丢在地上的肉說道，上面已經沾了泥土。

喪屍忽然攥着辛昙的手臂，把她往裏面拖，直到他停下動作，辛昙才如夢初醒一般的掙紮起來。

“放開。”

喪屍摁着辛昙的腦袋讓她往外看，他們正好藏在了生活區大門處的灌木叢裏，一探頭就能看見正在打架的人類和喪屍。

喪屍指着不遠處倒地的人說：“新鮮的、幹淨的！”

辛昙愣愣的聽着這喪屍說話，但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穿越人群與屍群，落在了大門另一側的少年身上。

分明隔了這麽遠的距離，在她森白的眼眸裏那少年也只剩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她就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辛昙看得出了神，眼睛眨也不眨，一直到喪屍猛地将她拉了回來。在她被拉回來的那一刻，大門那兒的少年心有所感的朝着那處灌木看了過來，只見綠葉搖曳。

喪屍認真的和辛昙說：“不要被那些人發現了，他們會打我們的！你看我們的同伴，都倒在地上，這些人太可怕了！”

辛昙許久都沒有回應，喪屍納悶的朝着她看去，發現好多水從她的眼眶裏流出來，打濕了臉頰。

喪屍當然不知道這是眼淚。

辛昙呆呆地坐在原地，坐了好久，她似乎是在發呆，又似乎是在沉思。當喪屍剛想問她怎麽了的時候，她忽然從灌木叢裏站了起來。

灌木叢低矮，她一站起來，那灌木便只到她的腰了。

喪屍也跟着站了起來，問：“你要做什麽？”

辛昙的反應變得很慢，但在喪屍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直接脫口而出：“我在找一個人。我不該找他，但我想找他。”

這是她的大腦在被喪屍病毒徹底占領之前，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她用她變得遲鈍的大腦認真的記得很清楚。

“我，找到他了。”辛昙接着說道，然後朝方才那個方向看過去，但祁燦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辛昙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臉上再度浮現了茫然的情緒。她左看看，右看看，映入眼簾的只有喪屍腐爛的臉。

沒有祁燦。

辛昙只能孤零零的站在灌木叢中，身影瘦弱又單薄，孤單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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