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7

在這樣的氛圍下, 祁燦也安靜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和辛昙說話。辛昙有的時候聽祁燦說話,她想若是語言共通, 那麽祁燦和那個話唠郁嘉致一定很能聊得開。

當然,辛昙不願意和郁嘉致瞎扯,可她很願意聽祁燦和她說話。因為她喜歡祁燦這個人, 所以也喜歡祁燦的聲音, 喜歡他和她說的每一句話。

祁燦故作神秘的和她說:“其實吧, 昙昙,從你大二一次性通過四六級來看, 你應該是很有學習潛力的。”

辛昙盯着祁燦, 眼尾微微上挑。她當然很有學習潛力, 她的成績一直非常好。

“英語那玩意兒你分分鐘都能搞定,更何況是你本來說了二十多年的普通話?”祁燦信誓旦旦的說:“而且你能理解我說的話,現在只是把它說出來而已, 你一定可以的。”

辛昙慢慢的搖搖頭。其實她在發現她可以慢慢的理解他人交談時和她說的話的時候,就曾經趁着郁嘉致不在,偷偷的嘗試過,但似乎是身為她身為喪屍的語言系統不允許,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祁燦拽着她的手腕搖, 不斷的說:“試試,就試試, 我想聽你的聲音。”

辛昙捂住嘴巴,就是不願意。

“你這樣別逼我使絕招。”

辛昙:“?”

她不說話,祁燦還能哭給她看不成?她好整以暇的盯着祁燦,要看他哭鼻子。

祁燦也盯着她,一直盯着她。

辛昙不解他一直不出聲, 迷茫的朝着他眨巴了兩下眼睛。

祁燦破功:“昙昙,我很嚴肅,你不要對我眨眼睛!你沒發現我沒說話嗎?”

辛昙當然發現了,原來這就是絕招。

“唉,要不然我委屈一點,你教我學你們喪屍的語言也可以啊。”祁燦清了清嗓子:“我在末世待得久了,還經常在喪屍堆裏打滾,我可會模仿喪屍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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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昙好奇不已,她指了指祁燦的嘴巴,無聲表示她想聽他叫兩聲。

“那我總得有個參照物,那只喪屍沒影兒了,昙昙你來給我當參照物吧。你叫一聲,我學一聲。”祁燦接着說。

辛昙歪頭,靜靜的看着他,祁燦有些緊張的回望。她唇角忍不住翹了起來,然後輕聲開口:“祁燦是笨蛋。”

一個為了她不要命了都要往喪屍堆裏待的大笨蛋。

辛昙的聲音和從前并無區別,但是祁燦如今聽在耳中,只覺恍若隔世。不僅僅是因為那落在他耳朵裏是“嗷嗷嗷”,還因那他熟悉的綿軟音色。

他已經快半年沒有聽到過了。

辛昙等了一會兒,不見祁燦開口。她不明所以,用手肘輕輕的撞了一下他。

祁燦回過神來,辛昙還在等着他開口。他幹咳了一聲,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別看祁燦能在辛昙面前哭鼻子,但他還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的。

不過他也不能食言。

祁燦左右看了看,确認了只有辛昙之後,開始嘗試模仿辛昙說的喪屍語。他深呼吸一口氣:“嗷嗷嗷!”

辛昙:“……”

祁燦第一次嗷,按理說辛昙應該予以鼓勵,但她實在是繃不住,直接笑出了聲。怎麽說呢,祁燦嗷得很像,但是怎麽聽怎麽怪異,就像是外國人拿腔拿調的說着普通話一般。不過也是,她和祁燦現在是兩種生物。

辛昙的低落只是一瞬間,因為祁燦又學着她的喪屍語嗷了一遍,這回像多了,得到辛昙忍着笑的肯定後,祁燦開始要求學第二句話。

“祁燦喜歡辛昙。”辛昙說完了之後,期待的看着祁燦。

祁燦跟着學:“嗷嗷嗷嗷!”

“祁嗷嗷喜歡嗷嗷嗷!”

“祁燦喜歡辛昙!”

辛昙撲到祁燦懷裏,開心的說:“辛昙也喜歡祁燦。”

祁燦當然沒有聽懂辛昙說的話,他只是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辛昙開心的情緒。他回抱住她,心髒快要軟成一汪春水。

趁着現在辛昙的狀态和心情都很好,祁燦摟着她說:“昙昙,現在是不是該你和我學了?就試試。”

辛昙從他懷裏探出頭來,彎成月牙的眼睛裏一片了然。他和她鬧了這麽久,原來就是在這兒等着她呢。

真是的,學就學嘛。

他們已經走遍了整條花廊,現在在用以賞花的吧臺邊上坐下,辛昙一只手撐在吧臺上,雙腿輕輕晃悠,等待祁燦開口。

祁燦坐在她旁邊,腳踩在地上,非常認真的思考,然後,他問:“都說成為喪屍之後會失憶,昙昙,你除了記得我,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辛昙以前是不記得的,後來見到祁燦便随着和他的回憶一并想起來了,祁燦之後又天天昙昙昙昙的喊個不停,辛昙想不記得也難。于是,她點點頭。

“那就從你的名字開始。”祁燦雙眸漆黑明亮,期待的看着她,等待她開口。

辛昙張了張嘴,卻總覺得喉嚨仿佛被堵住了一樣,不讓她發出屬于人類的聲音。她試了半天,都沒能成功。

最終,辛昙對着祁燦搖了搖頭。

祁燦不失望,他條理清晰的和辛昙分析道:“昙昙,不是你的問題,可能你還沒習慣你的名字。你看你是先記得的我,要不然你從我的名字開始試試?我叫什麽你還記得吧?”

辛昙:“……”

并沒有什麽用。

祁燦不放棄,使勁鼓勵她:“來,快說,祁燦,祁燦,祁燦……”

辛昙:“……”

她試了好久,都沒能說出話來,反而是不小心發出了幾聲喪屍的叫聲,綿軟的聲音讓祁燦跟着心肝都顫了顫。

情人眼裏出西施,祁燦撓撓頭,嘿嘿的笑:“昙昙說起話來和外面的喪屍一點都不一樣,太可愛了。”

理解過來祁燦的話,辛昙憋了半天,終于說出了第一句話:“……笨蛋。”

“嗯?诶!”祁燦喜出望外:“這不是就行了嗎?可是為什麽是這個……是因為我的名字不夠好聽嗎?”

辛昙接着開口,一字一句的對他說:“笨蛋祁燦。”

“這還差不多。”祁燦摸摸辛昙柔軟的發頂,笑容滿面:“不過我還是很希望昙昙最先會說的,是你自己的名字。”

萬事開頭難,辛昙已經有了一個好的開頭,再說起話來便不是難事。她歪頭,語速很緩慢的問:“為什麽?”

“因為昙昙比較重要。”他理所當然的對她說。

傍晚将要結束,金黃的餘晖不舍的透過花廊頂的彩色玻璃折射下斑駁的光影,盡數撒在了祁燦的身上。他的神情是那樣的認真,是辛昙從未見過的認真。

辛昙忽的有些呆愣。

祁燦從斑駁的光影中微微側身,湊近了辛昙些許,打趣她:“昙昙在發什麽呆呀?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辛昙回過神來,平靜的點點頭。

祁燦:“……”有點羞澀。

……

郁嘉致是天黑之後祁燦準備晚飯的時候才回來的。他為了表現自己不是吃白食的,所以特地出去覓食。畢竟生活不易,他得做點什麽才不會被趕走。

只不過好不容易找到回來的路,郁嘉致總覺得祁燦跟辛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具體怪在哪裏他不知道,就覺得怪怪粉的,還冒泡。

郁嘉致不甘寂寞的打斷正在和辛昙說話的祁燦,說道:“你們看我帶了肉肉回來!”

郁嘉致腳邊是一個大塑料袋,裏面裝着正在逐漸化冰的雞鴨魚肉。

祁燦挺給面子的問這是哪找來的,這三天來祁燦一直都在陪辛昙,辛昙也不跟他玩,郁嘉致好久沒哔哔,此刻聽見問話,立刻一股腦的全倒了出來。

雖然祁燦能做到和他基本上無障礙交流,但也遭不住這麽一長串話。所以郁嘉致說的話他連标點符號都沒聽懂。

辛昙也在聽,等郁嘉致說完了之後,她省略了郁嘉致說他是如何和同樣來搜尋物資的人類展開殊死搏鬥并且為此掉了三根頭發的事,言簡意赅的告訴祁燦:“他是在街上一家大飯店的冷庫裏找到的。”

除卻供水以外,有的地方的供電一直沒有停止,再加上現在天氣漸冷,所以肉類可以儲存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祁燦翻了翻,詢問辛昙:“昙昙想吃豬豬還是鴨鴨呢?”

“想喝雞湯。”辛昙想了想,說。

“好~”

在祁燦提着大肥雞去處理的時候,辛昙剛想跟上去,郁嘉致就忍不住了。

“你剛才是在和凄慘交談嗎?”

“祁燦!”辛昙糾正。

“啥?”

辛昙這才反應過來,用喪屍的語言回答他:“說了多少次了,不是凄慘,是祁燦。”

“可是他比較适合叫凄慘,我念着順口,而且他也挺慘的。”

辛昙問:“哪兒慘了?”

“我沒和你說過嗎?”郁嘉致賣關子,故意反問道。

“我這段時間似乎沒怎麽和你說話。”

“你還知道啊。”郁嘉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說:“所以我好無聊,如果不是我大度我們的戰友情啪嗒一下就沒了!”

“你快說。”

“哦。”郁嘉致回憶了一下說:“他去撿你斷掉的長發,冒着雨去貼找你的啓事,還逮着我們這種有理智的喪屍讓我傳達問昙昙在哪裏,有沒有見過她。笑死,我都不知道昙昙是誰。”

長久的沉默後,辛昙輕聲說道:“昙昙是我。郁嘉致,我是辛昙。”

“你記起來你的名字啦!”

“嗯。”辛昙點點頭。

“靠,凄慘竟然還有這功能。”郁嘉致羨慕不已的說:“如果我也有個凄慘,說不定我也能想起除了我是個大帥比以外的事情。你看你現在,完全和沒凄慘在身邊的時候判若兩人啊!”

辛昙的變化郁嘉致是最能切實體會的,因為他是待在辛昙身邊最久的喪屍。他看着辛昙在末世之中沉淪,封閉自我,将自己變成行屍走肉,拒絕清水,拒絕打理自己……直到她和祁燦重逢,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吃上了熱氣騰騰的食物,換上了幹淨漂亮的衣服,将自己整理得幹幹淨淨,性格也漸漸的活潑起來,不複以往。

辛昙聽了郁嘉致的話,一怔,她順着郁嘉致的話,這才想起來,說來慚愧,她似乎真的是因為祁燦,才記起了自己的名字,是他幫助她,是他改變了末世之後的她,他幫她找回了自己。

……

煲湯需要一些時間,祁燦想乘着這個時間繼續和辛昙說話,他還想問關于他們的回憶辛昙記得多少呢,卻不想總有屍愛發光發熱,強行加入。

問是不能問了,他們三個只能開啓跨物種交流模式,有郁嘉致這個話唠在,倒也沒有停下來的空擋。

不久之後,一鍋板栗炖雞湯便炖好了。黃澄澄的雞湯香氣撲鼻,雞肉與板栗吸飽了湯汁軟爛入味,一口咬下去,汁水便在口中濺開。

郁嘉致還記得前幾天晚上他剝的栗子一口沒吃上,今晚專門挑着栗子下手。

辛昙更喜歡喝湯,她偏愛流食。她喝着湯,感受着渾身被溫熱的雞湯溫暖,雙眼彎成了月牙。

……

夜色漸濃。

結束了晚飯之後,他們便打算休息。辛昙回到小木屋後不久,祁燦又來敲門。

“郁嘉致睡覺打呼嚕,和他睡我睡不着。昙昙怎麽辦。”祁燦可憐兮兮的問,有一就有二,比起和郁嘉致共處一室,祁燦更願意和辛昙待在一起。

辛昙當然明白祁燦的想法,她也願意和他多待在一起。所以祁燦今晚再次成功和她一個被窩。

他們說了一會兒話,祁燦看她快睡着了,說:“昙昙,我想問你件事。”

辛昙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想知道你在北山監獄發生的事情。”其實不只北山監獄,辛昙這一路走來發生的事祁燦都想知道。這段回憶對辛昙可能不是好的回憶,他一直避免提起。

但是北山監獄這一段不同,因為祁燦确定辛昙身體上發生的轉變,來自她在北山監獄上發生的事情,來自梁芊。

辛昙卻長久的沉默了。

她今天被祁燦哄好了之後,一直都在避免自己去想這件事,她恐懼未知,恐懼死亡。她不想說出來,讓祁燦和他一起擔驚受怕。可一想,祁燦會怕嗎?

辛昙确定,祁燦不會怕,他只害怕不能和她一同承擔。但是她該對他說嗎?

重逢後,祁燦為她做了很多事,而她似乎什麽都沒有做,這令她有些難受,仿佛她變成喪屍之後,便什麽都做不了了。

一段感情需要相互付出才能長久,辛昙不願再讓祁燦一味承擔本不該屬于他的壓力。她想,這件事她是可以自己解決、承擔的,這能證明她并非什麽都做不了,所以無須再讓祁燦知悉。

辛昙沉默着,猶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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