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才明白過來是有人敲門,準備從窗戶上翻下去開大門。可惜長久的保持一個姿勢沒動,顧簡腿一挪就開始抽筋,身體剛才窗戶上移下來,就跪倒在地。
“……顧簡。”
顧簡跪在地上擡頭看卧室門口出現的人,直愣愣地等他走到自己面前,跪下來把自己抱入懷中,“別怕,我回來了。”
顧簡沒有太大的反應,他的眼神和看雪花沒有什麽不同,空茫的,死寂的。被譚城宣抱在懷裏一動不動。
譚城宣松開他,凝視顧簡的眼睛,許久才道:“地上涼,我們起來。”顧簡只穿着棉睡衣,連續幾天不眠不休的坐在窗戶上看雪,卧室的空調也沒有開,身體冷的像冰塊。譚城宣把人放在床上用被子裹住,打開空調,然後脫掉自己的外套,上床将顧簡抱住。
譚城宣用輕柔的力道給顧簡揉手指,感覺到手指上有一點溫度後放在嘴邊使勁哈氣,然後塞進被窩。再裹着被子抱住人坐起來,将顧簡的雙腳握在手裏慢慢揉,顧簡的腳尖像凍硬了的樹枝,手按上去都沒反應。
譚城宣努力十幾分鐘,毫無起色。他神色極溫柔:“小簡,我們去泡個澡,讓你身體暖和起來,否則要生病。”
顧簡只眨眼不說話,臉上一點表情沒有。譚城宣抱着他去卧室,熱水器的水溫調高,放了滿池的水。譚城宣脫光顧簡的衣服,抱着人一起坐到水池裏,又使勁給他按胳膊按腿。
足足過了兩個小時,譚城宣換了四次水,顧簡的體溫才漸漸正常,臉上也顯出一點紅色。譚城宣給他穿好睡衣,抱人出來,放在床邊。譚城宣半跪在地面,用手摸顧簡的肚皮,“都凹進去了,我給你做飯。”
譚城宣抱着顧簡一起去廚房,将他放在椅子上坐好,怕他往下滑,将椅子抵在桌邊,正對着燃氣照,譚城宣一偏頭就能看見他。冰箱裏的蔬菜都已變質,譚城宣拿出幾個雞蛋,找出一包挂面,煮開水做面條。擔心顧簡很久沒吃東西傷胃,面條煮的很爛,雞蛋也打成蛋花撒在湯裏,只給一點調料,味道十分清淡。
譚城宣坐到顧簡旁邊,盛好的面條放在他面前,譚城宣将筷子放到顧簡手上,“小簡,先吃一點東西,下午我出去買菜。”
顧簡坐在凳子上沒聽見似的不動。
譚城宣嘴角輕笑,臉上是拿他沒辦法的寵溺之色。譚城宣将顧簡的凳子挪個方向,和自己面對面,從碗裏挑起幾根面條放在勺子上,遞到顧簡嘴邊;“張嘴,小簡。”
譚城宣離顧簡非常近,眼睛裏既溫柔又堅定,顧簡盯着他的眼睛看,慢慢的張開嘴。譚城宣一邊哄他一邊繼續喂:“對,馬上就吃完了,乖。”
喂完一碗面條,譚城宣洗過碗把人抱起來回卧室。
“睡一會好不好?你眼睛裏都是血絲。”譚城宣把顧簡放在書桌邊,手框在他左右兩邊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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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簡垂着眼眸不說話。
譚城宣心裏犯酸,“行,不願意睡就不睡。我們聊天。”
譚城宣知道顧簡喜歡飄窗,于是抱着他坐在上面。他把人圈在自己懷裏,雙腿把他箍住。顧簡頭靠在譚城宣左肩,面無表情地看窗外,身體僵直不動。
譚城宣不想顧簡腦子裏一直想着父母雙亡的事情,用手指輕輕撥他的耳垂,低着頭看他眼睫說話:“小簡,還記得咱們以前上學的時候,周末碰上下雪天,我就在窗戶下面叫你出去玩。”
顧簡眨了幾下眼睛。
譚城宣:“小簡,這幾年你生我的氣嗎?”
顧簡終于有了一點反應,眼皮微擡,眼珠向上看着譚城宣。
譚城宣與他對視,眉頭微蹙,擠出一個不明顯的川字,聲音低的像耳語:“小簡,我沒有哪一天不在想你。”
顧簡重又垂下眼眸,看着窗外。
五十六
譚城宣三天之後才發現有問題,顧簡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即便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偶爾會閃出一點情緒,可嘴唇一直緊抿,分辨不出來他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
顧簡也不睡覺。到夜晚躺下後,顧簡在譚城宣懷裏一直睜着眼,譚城宣能看的出來他不是強撐,他就是睡不着。
這樣下去顧簡會垮的。
譚城宣帶顧簡去醫院。顧簡雖然不說話不睡覺,但是很順從,譚城宣給他洗澡喂他吃飯,他都不會抵觸。譚城宣從車裏把他抱出來,他也是很安靜的靠在譚城宣肩膀上,不做任何抵抗。
“他除了疲勞過度,沒有大問題。”醫生做完檢查,安慰道:“至于不開口說話,應該是心理抗拒,而不是生理上出毛病,我先開一點安神的藥試試,如果過段時間還不說話,再過來看。”
譚城宣臉色沉重:“他好幾天沒睡覺,這樣下去不行。有什麽藥物能讓他先睡一覺?”
譚城宣早已褪去少年稚氣,線條冷硬的臉上果敢堅決,說出來的話落地有聲,倒無法讓人生出胡攪蠻纏的感覺。
醫生:“我現在可以先給他打一針讓他睡幾個小時。但是以後必須要慢慢來,實在不行,只能先吃強力安定。”
譚沉宣皺眉:“強力安定吃上不就戒不掉了?”
醫生:“他這個情況,普通的安眠藥效果不大。只能先從身體上強行讓他入睡,等他心理上緩過來,可能就會恢複。”
譚城宣一聽就想拒絕,可一看到顧簡灰青的眼周,還是同意先開一點。
顧簡在醫院睡到下午五點多,中間譚城宣去超市買食物,然後接上顧簡回家。
譚城宣做飯的水平一般,只會炒幾樣家常小菜,味道勉強過的去。顧簡吃不到一碗,就搖着頭不肯再張口。神色恹恹的靠在椅背上。
這幾天顧簡不睡覺,譚城宣就開着床頭的小燈,抱着他給他念書,偶爾自己困的打盹,就靠在床上眯一會,顧簡安安靜靜地待他懷裏,呼吸聲極淺,譚城宣每隔一會就驚醒,喘着粗氣低下頭看顧簡,看他睜着眼才放心下來。
今天從醫院回來,譚城宣翻翻書架上的書,都是大部頭,念起來沒趣。他不想給顧簡吃藥,于是抱着人靠在床上輕輕說話,說這些年聽到的各種各樣的笑話,說子女與父母的緣分,說他經過這些年體悟到的各種道理。
牆上的挂針到了淩晨一點,顧簡照舊呆呆地眨着眼。
譚城宣拍着他的後背,“小簡,我給你唱歌吧,好久沒唱了。”
“But when ites apart,When ites apart to start againAnd open up your heart,Take control of who you are……”
顧簡的眼皮越來越耷拉,當譚城宣唱第五遍時,終于合到一起。
譚城宣緊咬嘴唇,緩了一會才壓住心中的激動,嘴唇觸觸顧簡的額頭:“晚安,寶貝。”
五十七
自這天以後,譚城宣到夜晚就唱歌給顧簡催眠,最開始需要唱一兩個小時,過了幾天只需要唱一兩首顧簡就能閉上眼睛睡着,全部是顧簡曾經喜歡的英文歌,被譚城宣唱的像夢中呓語。
最開始的兩星期,譚城宣為顧簡不開口說話十分着急,可連續看幾次醫生後,他也淡定下來。就算顧簡從此後都不能說話,那他就靠眼神來和顧簡溝通,只要顧簡安穩活着,待在他身邊,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顧簡現在比譚城宣剛回來的那幾天好一些,眼睛裏不再空寂寂的,也不像沒有焦距似的只飄着往遠處看。譚城宣在廚房做飯,顧簡坐在一旁會盯着看他切菜炒菜的手;譚城宣跟他說話時,他會看譚城宣的眼睛,偶爾像從前一樣,帶着幾點情誼和親近。
譚母在一個晴天下午來到顧簡家。她帶了很多東西,一進門就往冰箱裏放,邊放邊叮囑譚城宣:“這些都是農村家養的雞鴨,煲湯很有營養,等會我把煲湯的方法寫下來貼冰箱上,你做給小顧吃。”
譚城宣帶着母親去卧室看顧簡。顧簡大半個月來第一次見到譚城宣以外的熟人,又恢複到剛開始的樣子,坐在飄窗上看着眼前的人,沒有表情也不說話。譚母偏過頭紅了眼眶,手臂微擡又放下,不敢直接去碰顧簡,柔聲道:“小顧,別太難過,啊?”
顧簡慢慢點了一下頭。
譚城宣知道顧簡這樣子不喜歡見外人,把母親拉到客廳喝茶。
“城宣,我這趟來就是送點東西,馬上就走。我還得問問你,你打算怎麽辦?”
譚城宣想扯出一個輕松的表情,可終究失敗,皺着眉頭回話:“媽,我要食言了。”
譚母連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