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鹹魚女配

上輩子的宋娴是個剛畢業就投身了福報公司的天真社畜,本以為996就是極限了,每天哭着咬牙堅持,沒空和家人聯系,沒有朋友,沒有娛樂,偶爾上個廁所刷個小說,超過五分鐘就會被人事敲廁所門。

父母讓她換工作,她偏偏和中蠱一樣,非得留在這裏證明自己。

所有人都壓力大到患上各種胃炎腸炎焦慮症,等項目獎金一到就走。

結果獎金還沒發,直屬上司就跟準備要跳樓一樣垮着個批臉跟他們說。

“獎金會發,不過在發之前,公司會轉成007工作時。老板說,不爽可以離職。反正多的是人替你們。應該不會有人真的不能體會這份福報吧。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好家夥!要不是周圍同事和上司抱着宋娴的腰和腿,她當場就要火燒一個老板。

信念崩塌後,宋娴離職。可她還沒來得及把之前上廁所抽空看的小說看完,就出車禍投胎了。

……今晚還要回家吃飯呢。

所幸宋娴擁有了第二人生,從娘胎裏出來的時候,宋娴總結了一下。

自己上輩子的操作屬實有病。

這輩子必須改掉。

這便讓宋娴家裏人愁啊,他們愁家裏小孩不上進。你看看人家那誰誰誰,兩歲就能引氣入體,六歲就能築基,早早被厲害的宗門接了去,光宗耀祖啊!

他們家的小孩呢,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稍微讓她紮個馬步,這孩子就能當場厥過去,裝的。

大人們恨鐵不成鋼,宋娴卻不想再奮鬥了。

她光看着那種淩晨三點起,晚上十二點睡的修行表就夢回前世。

【随她吧。】

家裏祖母在時,還是祖母說話管用,她望着宋娴,不知看出了什麽,便同意了宋娴懶散。

宋娴就這麽每天懶洋洋地蹲家裏,為了深度體驗娛樂生活,學習識字念書聽曲做飯這點還是挺上進的。

将來就業方向也可以多種選擇。

這時候的宋娴還單純的以為自己穿到了一個平凡又普通的修仙世界。

可當她在看到琥珀光的人登門拜訪時,一切快樂戛然而止。

“爹娘也是琥珀光的弟子呢!若不是你爹出了事,爹娘可舍不得回來!阿雲以後也要入琥珀光,學得一身本事降妖伏魔啊!”

宋娴的爹娘憐愛地喊着宋娴的小名,說着琥珀光的種種好處。

這讓宋娴當下晴天霹靂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宋娴車禍前看的那本書叫《仙君之寵》。

書裏的女主是修真界一等一的大宗門·琥珀光中美絕人寰的小師妹——重花。女主不僅生得美麗動人,還十分聰明,性格更是一等一的活潑可愛溫柔大方……(略一百字)

而在琥珀光裏,也有一個宋娴,比重花小師妹早進門五年,在小師妹沒來之前她才是這個琥珀光裏最受人追捧的女人!

可是在琥珀光掌門失散多年的愛女,重花小師妹來了之後,宋娴的未婚夫也迅速擺倒在重花裙下。

居然在這男多女少,成親難如登天的世界,向宋娴進行了退親求真愛操作!

書裏的宋娴面對這樣十全十美的小師妹,一時妒火中燒!居然!選擇成為一個奮鬥逼!

她什麽都想做得比小師妹好,越失敗越奮鬥,最後劍走偏鋒,幹下了一些只有惡毒女配才能幹出來的違法亂紀跨越道德底線的事。

宋娴本人看得差點窒息,何必呢?回頭是岸啊!

可惜宋娴的吶喊傳不到書裏,最後書裏的宋娴因為迫害重花小師妹,被小師妹的一衆愛慕者,還有自己的師門琥珀光判了個即死。

再後來的事,宋娴沒看完就被一車送到了這。

知道了未來的宋娴當即下定決心,絕對不去琥珀光進行內卷決鬥。

可是宋娴雖然當了鹹魚,奈何父母給的身體條件實在太好,她就算不修煉,每天和普通人一樣作息吃飯,居然也引氣入體成功築基。

這個父母給的,很适合鹹魚的外挂叫“蓮生道體”。

只要這世界還有靈氣在,這個道體就能源源不絕自己吸納靈氣自己修煉。

宋娴無奈,如果将來非得離家修行,她一定選擇其他宗門,最好離琥珀光遠一些。

再後來,宋娴就見到了那個注定會喜歡上女主的未婚夫。

前未婚夫沈千瀾在書裏是個表面溫文爾雅的君子,在宋娴眼裏,也一直覺得這個人看起來其實挺正常的。

可是書裏的他到中期真的愛上女主時,就開始變态。

控制,跟蹤,給女主做一切決定,基本上等于要是女主不選他,就會發瘋殺人。

因此宋娴從小就和沈千瀾營造不熟的氛圍,可是沈千瀾卻反常地喜歡粘着她,宋娴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隐約從沈千瀾的眼神裏看出了一絲憐憫。

沈千瀾似乎覺得一天到晚癱在家裏,每天只知吃喝玩樂,修行的書連第二頁也看不全的宋娴,是個傻的。

【阿雲笨笨的,我定會好好照顧你。】

沈千瀾滿眼憐愛。

宋娴這下笑都笑不出來。

可結親這事她說了不算,不過宋娴也無所謂,只要她不去琥珀光,沈千瀾到了時間也是要去琥珀光的,等見了重花,自然就退婚了。

如今果然退婚,宋娴又沒進入琥珀光修行,她已經完全脫離了書裏安排的人生,還有什麽不滿意,不快樂的呢?

今天之後,可算能過點自己的日子。

只是宋娴不知道,她嘴角微翹,歡歡喜喜,卻有人在千裏之外傷了心。

琥珀光,沈千瀾居所。

沈千瀾面前擺着那個自宋家傳送回來的木箱,修長白皙的手指一一撫過那些,他親手雕刻的木頭兔子,親手寫的書信,與那封寄情的灑金箋。

“我走前還是去見了宋姑娘一面,她說……對少爺,只是面子工夫……不必挂心……”

水鏡之中的管家一五一十地說了,坐在水鏡之前,秀雅溫潤的男子微微一笑。

“是她會說的話。”

然而下一刻,那人突然青白了臉色,捂住胸口,在下人的驚呼中,對着地面嘔出一口朱紅!

沈千瀾痛得面目猙獰,手中依然緊緊扣着那個木箱,眼神中透露出無限的渴望與執着。

“阿雲,我就知你不會聽我說,也不會等我。”

“你素來心硬,是那等捂不熱的頑石。”

“沒關系,待此間事了,我自會去……尋你!”

第二日,宋娴被退親的事便傳遍了十裏八鄉。

一些過去因着宋娴已經結親,而不太來訪的人家,今日便找了親戚,或遣了下仆敲響了宋家的門。

這年頭,飛升的都快絕跡了,修行修行,再怎麽修行也得成家立業不是?

更何況宋娴這樣原本以為絕不可能,結果卻柳暗花明的姑娘?

宋一帆還在房內對鏡梳理下巴的胡子時,門外便有管家趙欽通傳。

“老爺,您的六十個親戚來了。”

宋一帆手一用力,差點就把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扯斷。

“六十個什麽?!”

“六十個親戚。”趙欽重複道。

這不只是懷望縣,連附近城裏也有人連夜趕來了。

因着宋娴還在孝期,因此親戚們也只是來坐坐,混個臉熟。

三個月後才是正經要說事的時候。

宋一帆走到大廳,看着滿廳烏壓壓的不太熟悉的各類親戚覺得不像來打架的,這才尴尬一笑,打算糊弄一下。

“上茶,哈哈,上茶。諸位,吃了嗎?”

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宋娴則被院外的吵雜聲驚醒。

“怎麽了?吵吵鬧鬧?”

宋娴繞過屏風,幾只小紙人便歡歡喜喜地給宋娴邊梳洗邊報信。

宋娴聽完那六十個親戚來訪之後,又想回去睡,小紙人則拍着桌上的籃子,催促着宋娴。

“今天小姐不去給老太太上香嗎?”

宋娴“哦”了一聲,就呼嚕嚕喝了一碗粥,就提着裝了果子青團的籃子往祠堂走去。

宋娴的祖母宋如雪早已纏綿病榻百年,自宋娴出生時,她便獨自一人住在自己的院子裏,平常也無人敢擾她。

除了宋娴。

宋娴小時為了逃避修行,時常找地方躲,最後總會躲到祖母這裏來。

第一次見到祖母時,宋娴有些害怕,老人家不笑的時候,總是威嚴。

但祖母像是知道宋娴來這做什麽,便讓她躲到自己的身後,這樣父親母親來的時候,也不敢細看。

等父親母親離開之後,祖母也既不趕宋娴走,也不說話,只從多寶櫃上取下一罐糖,給宋娴吃一點。

宋娴吧唧吧唧吃着糖,又問祖母要不要吃。

那總是穿着黑衣,一頭銀發的祖母就笑着摸摸她的頭,說不用。

宋娴沒見過祖父,聽說是早早就過世了,祖母獨自一個把父親拉拔大。現在又獨自一個住着,怪冷清的。

之後宋娴有空就常往祖母這裏跑,她覺得自己爹媽挺怕祖母的,不常來這,那麽家裏就該她來孝順了!

下雨時宋娴會牽着祖母的衣擺站在廊下聽雨,不下雨的時候會挨在祖母腳邊看話本。

見着小貓會不顧阻攔把小貓抱到院子裏給祖母看看,祖母也會賞臉摸摸貓兒。

不管宋娴在別人看來如何不上進,祖母也全由着宋娴,她從不催促宋娴修行,也不逼迫宋娴畫陣刻符,瞧着就和一般溺愛孩子的長輩一樣。

不過宋娴知道祖母不同,她總記得祖母偶爾會閉上眼睛像是睡着了,過了一會又睜開眼,那是祖母進行了一場短暫的入定。

【修行不分時間長短,也不分你修什麽。】

【練劍是修行,聽雨就不是?】

祖母将小小的宋娴抱起,帶她走到窗邊,天上雲層厚重,下起了冰晶白雪。

細碎的雪花被風吹得落了宋娴滿身,漆黑的睫毛上盈滿了白色的雪粒。

【修行,修行,修的都是人道。】

【想做什麽,你自己拿主意。】

【你聽得懂,是不是?】

宋娴在那時,大約就明白這位祖母知道她的來歷。

她“嗯”了一聲,把頭塞到祖母的脖頸邊,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祖母哈哈笑起來,用寬大柔軟的袖子給宋娴擦擦臉蛋。

爹爹總說祖母不喜修行,修為也淺,一如常人一般。

可宋娴想,祖母說不定很厲害。她爹太笨,才看不出來。

之後宋娴慢慢長大,為了脫離既定的命運前往落花雲臺。

再回來就是收到祖母重病的消息。

宋娴頂着風雪歸來,她跪在祖母榻前見了祖母最後一面。

那是一位在宋娴印象裏全然不同的女子。

就像抹去了歲月,白發化為青絲,滿是皺紋的臉變成了一張芙蓉面。

這是年輕時的祖母宋如雪。

旁人說這是祖母回光返照,宋娴卻覺得胡說八道,誰回光返照成這樣?

在祖母即将在天光中消散而去時,宋娴對着祖母做了一個口型。

【您要飛升了嗎?】

宋如雪沒有給宋娴答案,只對着宋娴彎起唇角笑了笑,随後便在天光中消失了。

宋娴站在祠堂前,先拜了拜,然後奉上貢品,随後就盤膝在蒲團上坐下,看着臺上寫着宋如雪的牌位。

“祖母,我現在過得挺好的,爹娘也好。我下次再來看您,給您念新的話本子聽。”

随後宋娴回到自己的院子,讓小紙人給她端來冰鎮的酸梅湯還有水果點心,就在院內挂着葡萄的涼棚下坐下了。

只是她才喝了一口酸梅湯,就聽到院門口有人聲傳來。

“宋娴。”

這樣連名帶姓地叫,這樣熟悉的清冷中隐帶不滿的語調,仿佛教導主任一般的威嚴感。

宋娴緩緩轉過頭,就看到院門外站着一個熟悉的人影。

一身藍衣,身姿挺拔如青松翠竹,仿佛是碎玉冰雪揉成的清俊劍客開口就是一句。

“你要與我除妖。”

那是宋娴在落花雲臺的師兄,容江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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