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1)

我走了,再見!這是她留給他最後的幾句話,沒有任何譴責與抱怨,平淡的猶如與陌生人告別一般的語氣。他寧願她吵鬧、怒罵,也比現在好,平靜的似乎兩人已是路人。

他甚至能想象着她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寫的這張紙條,絕望、悲傷,亦或是淡然……

再見,再也不見!是她說的,她從不說再見,她說人生何處不相逢,也許分別有一天也會見面,因此根本不必說再見。

她沒帶任何東西,甚至連一件衣服都不曾帶走。他不禁想這幾日她的行為是否就是為了讓他放松警惕,最後趁對手松懈之時,一擊即中,不留餘地。

如今她要跟他說再見,怎麽行?

可是他又是那麽的不确定,他甚至不知道就算是找到他,她是否還會聽他解釋。

他只知道,他需要她!沒有了她,他的人生将不再完整,如果沒有遇見,他會騙自己,這樣就很好,可是就是這麽不可思議。

熙攘喧鬧的機場,周辰看着周圍揮淚告別的人群,竟也沒有任何凄涼感。這裏每日都上演着離別與重逢,所有的人早已麻木不仁,見慣歡笑與淚水。

“走吧。”身邊的人輕輕的說。

她擡眸正對着他:“謝謝你,許諾。”

許諾笑笑搖頭,心裏悲哀苦澀的想着,自己是否回來晚了,在她不懂感情的時候遇見了她,卻又在她已經愛上別人才又重逢。

可他不知道的是,周辰的心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顧辛。

提示登機的溫潤女聲在候機室響起,她起身跟他告別。

“周辰。”

她轉頭便看到了他,臉色似冰霜般沉重晦暗,因奔跑而緊促的喘着氣,在這冷冽的冬日口中的呼吸噴出的白霧彌漫着,他的手緊緊的蜷握着,猶如緊張恐懼般的看着她。

她忍住了眼底的點點酸澀,“顧辛。”輕輕的嗓音如呢喃般。

顧辛長腿一步走到她身邊對着旁邊的許諾說:“我想單獨跟她說幾句話。”強硬如他人般不容置喙的語氣,許諾凝神點點頭。

她的腦袋被他強行按在懷中,她掙紮許久,拳打腳踢,他才終于放開了她,但手放在她的肩膀,她被迫鉗制着,只能擡眼與他直視。

是否是錯覺,她竟覺得,仿佛幾小時不見,他便已憔悴許久,好看的眉頭緊蹙在了一起,薄唇微抿着,似極度壓抑般的,喉結滾動幾下,他才發現喉間幹澀嘶啞,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深邃的眼眸凝視着她,忽覺心跳漏了幾拍。

周辰恢複冷靜,眼帶寒光冷冷的說:“你還來做什麽?難道是我還有什麽可利用的嗎?”說着低低自嘲一笑,笑聲晦澀艱難,卻比哭還要難聽。“沒錯,是我先喜歡上你的,這段感情是我先開始的,所以活該我現在這般……為你低入塵埃。”她停頓幾秒,自嘲的補充。她幾乎是不給他說話機會,說完連她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能這般冷靜,低低的自嘲一笑。

他微微不安緊張試探:“如果我說我沒有利用你呢?”

“呵。”

她嘴角一勾,鄙夷的看着他,嘲諷的說:“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虛僞的人。”

他的臉色在那瞬間蒼白的吓人,踉跄着後退幾步方才站住了腳步。神志沒有了一絲散漫,他就那樣悲傷哀戚的凝視着她,仿佛要看透她內心般的滄海桑田。他知道他的僥幸終究只是僥幸,她聽到了。

緊抿的唇角扯動幾下,搖頭苦笑。

虛僞,她竟然會說他虛僞……

“在你為我定罪之前,是不是應該給被判罪人一個辯解和申訴的機會?”他低頭蹙眉,語氣哀傷而略帶懇求,拳頭不斷的握緊又松開,手心湧起一股薄薄的細汗。

“那你在做那些事之前,有沒有為我這個當事人考慮嗎?”她毫不示弱的打斷了他,時間被無限拉長,氣氛靜谧而晦暗,空氣也似凝固一般的冷凝。

“你可能覺得我心機深沉,狠辣不堪,但事實上,我比你想象的膚淺多了。世界上的所有事在我看來都能用邏輯推理解釋判斷,作出抉擇,這些似乎都是簡單而不需要猶疑的,可是我忘了,還有一種不能,那就是愛。”

她只能就這樣對望着他,中間隔着一人的距離,咫尺之遙,卻又似遙遠的千山萬水般遙不可及。他的眼眸之中波光潋滟,水光流轉。她只能拼命克制着心底的那股悸動。

“別人說,世界上,最悲哀的不是失去所愛之人,而是為了所愛之人失去自我。可是我能怎麽辦,遇見了你,我惶恐不安,患得患失。”

他低低的話語說着世上最溫柔的情話,周辰想要張口,卻發現根本不能發出一個音節,便聽他繼續說。

“有一句話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我也覺得大概我這輩子都不會說出口,可是今天我想說,周辰,你聽清了,我愛你,我要你。”

“以前,我從未曾想象過我以後的妻子,因為我甚至想象不到自己會結婚的模樣,可是多麽不可思議,我遇見了你,我甚至變得連我自己都快不認識,會吃醋,會小心眼。他們都告訴我這樣太危險,連我自己都清楚的知道,可是我想到你……”

他用手摸着心髒處,眼神專注而真摯的看着她。

“想到你,連心髒處都能感受到的愉悅,你好像成了我私人的海洛因,我也曾試圖戒掉,卻發現根本不能,你一直在我的腦海裏,在我的心裏,時刻侵擾着我薄弱的意志力。“

他不知何時向前一步,手放在她肩膀。

周辰心底那不知名的白色霧霭侵襲着自己,可是她心內不能釋懷,他心思如此之多。甚至他或許從不曾相信過自己,一想到此,便肆掠起一股沉痛氣息,如潮水般将自己蔓延,心髒如被利刃刺穿般疼痛窒息的不能呼吸,手似有千斤重,一下一下慢慢的将放在她肩膀的手給扯落,看着他點點蒼白下去的臉色,忍着不去看他的臉色。

他的心底升起無邊的恐懼無力感,一股能讓他窒息般的情緒一直蔓延着,那些話用盡了他僅餘的氣力,只能僵硬的立在原地。

他想起祁堯曾說的話:“周辰看似随和溫軟,其實性格極度固執而倔犟,她不會吵不會鬧,甚至不會問,她就用那溫水煮青蛙的方式煮死你,而最要命的是,你甚至找不到任何借口去嘶叫謾罵,因為她也是如此決絕。”

他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挺直瘦弱的身軀,無一絲猶豫的轉身離去。他有很多辦法能讓她留下,可是那又怎樣?

他只能沖着那背影嘶吼:“周辰,你為什麽對我這麽殘忍,你可以對每個人寬容,別人給你一分,你要還十分,為什麽就不能對我寬容一點……”

為什麽?

這個問題周辰想了許久,在很後來的時候她似終于明白了,越是你愛的人,你恰恰是最苛刻的人,你可以對一個朋友甚至陌生人輕易原諒,卻對最愛的人,極盡苛刻之事。

當晚的顧宅似籠罩在厚重烏雲般,沉郁壓抑的氣氛盤旋不散,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話,甚至連走路呼吸也似盡量低低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樓上的房間被猛然劇烈的甩上,發出激烈的顫動,所有人心間一凜。

不準任何人打擾的将自己關在了房間內,就算是瞎子也知道,顧辛今天心情很不好,脾氣很暴躁。

昏暗的房間,只能看見一點紅光閃爍,煙霧缭繞彌漫了人的眼睛。

輕輕的開門聲響起,便聽屋內那狂躁的怒吼:“不是叫你們不要打擾嗎?”

腳步聲輕輕的踩在地板上,無一絲聲響,接着顧辛便感覺自己被抱入一個熟悉的懷抱,瘦弱的身軀。

他的身體倏然僵硬的不像話,手慢慢下移,冷厲的雙眼盯着懷中的人。

她擡起眼,在幽黑安靜的屋子裏,黑亮璀璨的眼眸盯着他。

他一怔愣,猛然起身,甩開腰間的那雙手,掙脫開來,也不看她,起身向門外走去。

她一愣,拔腿便上前抱住他。

“顧辛”

“放手。”聲音冷冽徹骨。

掙脫開來,幾秒之後,感覺自己腰身被人從後緊緊摟住,他懊惱的想要去扯開那雙手。

身後的人不依不饒的複又摟住,頭埋在他的背後,低低的啜泣聲傳來。

“顧辛。”

他繼續往前走着,“你不是說我最虛僞嗎?”這次的聲音更低沉冰冷了幾分,毫不留情。

她緊了緊手臂,就知道他不會這麽輕易就放棄那別扭的小性子,臉貼在他寬厚的背上。

“顧辛,對不起。”

“放手。”夾雜着冰寒于憤怒的聲音,帶着極度壓抑的顫抖與沙啞,随着他猛然起身,“哐啷”一聲清脆響聲,腳邊的不知什麽東西被用力發洩般踢開。

“不放,顧辛,我知道我錯了,你別生氣,我最怕你生氣了。”她賴皮的扒着他,低低的哭了起來。

“你幹嘛回來?”

“顧辛,我愛你。”帶着哭腔哽咽着,聲音沙啞難聽卻再也沒有什麽話語比此刻來的更為感人。

還不等他被那突如其來的喜悅蔓延,便聽她緩緩的說:“我舍不得你,所以我回來了。”

她以為他那麽別扭的性子會繼續轉身,卻在瞬間唇邊一片清涼,他的舌尖抵住她的牙齒,撬開牙關,長驅直入,在口腔內攪起驚濤駭浪,熱烈的糾纏的她的舌頭邀請與它共舞。帶着熟悉的清涼男性氣息夾雜着煙草香味席卷了整個口腔。

夜色迷離,分別的人會再相逢,永遠別說再見。

永遠到底有多遠,也許只是一個緊貼的相擁。

在很多年後的周辰回憶起那晚,仍然忘不了顧辛難過而低沉的話語,他說:“還記得那天我們去的那個小鎮上聽老爺爺講的話嗎?即使是我們永遠不分開,滿打滿算也僅僅只有六十年時光,說好的一輩子,差一天,差一分,甚至差一秒,都不是一輩子!”

一小時前,她滿身疲憊的走向機場,腳底如灌鉛般沉重,每走一步都似要耗盡全身力氣去支撐。

坐在了飛機上,便有美麗的空姐過來溫柔的說:“小姐,請你關閉通訊工具,祝你旅途愉快。”

她僵硬的點點頭,拿出手機,身體仿佛懸浮着沒有着陸點,一切都是這般虛無夢幻,這麽多年的點點滴滴仿佛僅僅只是她的南柯一夢,若果真如此那該多好。

“小姐,你還好吧?”旁邊的男人看她臉色蒼白猶疑的開口問她。

好?她怎麽會好,她的心裏早已千瘡百痍怎麽會好,是否愛一個人都要受盡這般磨難,那她寧願下一世不要愛上任何人。

自己就這樣走了嗎?心裏的聲音不斷的響起,在腦海中盤旋打轉,一遍一遍的說着。

接着身體已替她做了最誠實的選擇,接着所有人便看見一個穿着黑色大衣的清秀女子呼吸急喘,臉色蒼白的快速跑出了機場。

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是個陌生號碼,猶疑再三,還是接了起來。

那一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接,她只知道她的心裏隐隐的期待着什麽,終于,那通電話給了她一個理由。是啊,她只是缺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十幾分鐘後的她看着秦乾手足無措的站着,面有愧色的說:“對不起,是我叫人換掉了你的圖紙,顧辛完全不知情。”

“他為了我,什麽都沒有說,請你不要離開他。”

他臉色恢複幾分凝重而嚴肅的表情,眼神劃過幾絲狠厲。

“可是你知道這次如果祁堯這次服裝展舉辦成功,你知道顧辛會面臨怎樣的情景嗎?他甚至為了你放任祁堯威脅到自己,這是他以前從不會做的事,他以往從不會讓人威脅到他,因為在那人成為威脅之前就已被他給解決。”

“你知道嗎?他為什麽從小便被送到美國?你知道他父母為什麽雙雙死于車禍?你知道為什麽明明他還有一個弟弟卻只能當作陌生人嗎?你知道他究竟承擔了多少才能給了你如今這份,嗯……愛情?”

他一連串的反問如槍彈般射出,周辰啞口無言,眼裏彌漫着缭繞的白霧,迷蒙了眼睛。

接着周辰便聽到了她不曾知道的自己一直在意的所謂事實真相,關于顧辛那些他從不曾對她說過的一切過往。

在他三歲的時候,父母駕車陪他去慶祝生辰,卻就在那一天,一輛失控的汽車突然迎面駛來,父母為了保護他在那場車禍之中雙雙喪生。

那時梁淮剛剛出生,為了保護兩兄弟,顧老爺将他送到國外,将梁淮送往外婆家中。

因而兩兄弟感情一直不好,但幸好後來有所緩和。

他的童年痛苦而悲慘,沉浸在父母的死亡之中不可自拔,他從內心深處認為那都是自己的錯。

那次的肇事司機在找到後便已自殺身亡,一切線索便已被切斷,在他長大後他就已知道那次事故不過一場蓄謀已久的故意殺人事件,他回國,就是為了報仇,讓心靈得到救贖,希望父母能安息。可是他沒有那麽做。

“你知道為什麽嗎?”他偏頭眼眸專注的盯着她問。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怔怔的搖頭。

“因為你,因為你就是他的救贖。”周辰的心霎時便被一股無法言明的情緒所蔓延,那種感覺使得她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酸楚、內疚、哀傷、以及許多她一時不能體會的東西沖瀉而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便在那一片汪洋中飄蕩着無着陸點。便已聽他繼續說:“為了你,他放下仇恨,他甚至看着仇人就在眼前卻沒有做任何事。”他用那種周辰從未見過的認真而真摯的神色語氣,一字一句說出口。

她只覺得有一種似要沖破黑暗的迷蒙,腦海中升騰起一個不确定的想法。

秦乾看着她,淡淡的但異常确切的肯定了她的想法:“沒錯,是祁安。甚至在他回國後,被追殺的幾次都與他有關,他以為顧辛肯定不會放過他的,于是想要先下手為強。可是你與祁堯……”

“你總覺得自己欠祁堯,顧辛為了還你所謂的恩情,他放棄了。”

她的眼淚迅速的彌漫的眼眶,他想起了他曾說過的那句:“你的所有恩情都由我替你來還,你的委屈所有不論是誰給的都由我來承擔。”

那幾次追殺她又怎麽會不知道,有兩次他都與她一起,那背後呢?還會有多少次這樣的事情?她不敢想象。

“我希望你能為他着想,他……真的很不容易。”他看着她,近乎乞求的語氣,見鬼,秦乾有一天居然也會這般語氣與人講話,但他心甘情願,為了顧辛他願意如此,他想起了少時,顧辛冷漠淡然的對着面黃肌瘦,傷痕累累的他說:“你願意跟着我嗎?”他不認識他,甚至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便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跟他走。大概那時便是被他眼中的堅毅所吸引,明明比他還小卻已然出入的如此成熟老練、心思難測。從此他們命運相依,同甘共苦,他都毫無怨言。

他看着她,有一絲沉迷回憶。

但他不知道,周辰會站在這裏,便已表明了她的意思,如若不然,她絕不會出現。

一個月後。

剛剛過完春節,整個城市的人們便已開始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

機場內熙攘的人群喧鬧着,有人歡喜有人憂愁,自古如是。

就這樣離開了?祁堯深吸口氣,擡頭望着眼前熟悉而清秀眉眼的女子,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了這幾年的點點滴滴,如放電影般在眼前飛掠駛去,遺憾也好,懷念也罷!所有的情緒都不重要,他知道,只要知曉她幸福那便夠了。

“我愛你,周辰”他在心裏默默地說,在這瞬間思念變得刻骨銘心。

“再見,祁堯。”周辰擡手環抱着他,這個陪伴多年的朋友。

那單薄的體溫環繞在祁堯四周,如往日般奇異的讓他安然寧靜。在心底深處彌漫起霧霭——那是一道溫暖而悲傷的讓人窒息的水流,如此矯情,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可以。

“再見。”面上又恢複一貫的譏笑散漫,卻只有祁堯自己知道,是要多努力的壓抑才不使得聲音顫抖。

再見,再也不見。他們彼此心知肚明,此生恐難再相見,卻又默契的心照不宣。

如今這般已是最好,至少她原諒了他,還當他是朋友,這樣就好。但她卻又是那麽殘忍的人,從不曾為他駐留半分。

擡首望着不遠處那面有不耐的俊美男子,惡作劇的一個蜻蜓點水,溫熱的唇瓣落在了周辰臉頰,随即很快離開,在看顧辛那瞬間鐵青想要暴走的臉色,輕佻挑眉,挑釁的望着他,終于感到一絲暢快,解氣不少,就算走也不能讓那家夥太猖狂。

他不是輸給了他,他只是輸給了周辰的倔強,輸給了命運的強悍。

周辰良久反應過來,擡眸眺去,便見祁堯已轉身離開,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背對着她,安靜揮手告別。

他一直都是這般随性灑脫之人,她看着那道瘦削背影,心裏想着。

在那天飛往紐約的班機上,所有人都看見了一英俊男子抽咽着不能自己,恸哭聲悲戚哀傷,讓人心間酸澀微顫。

☆、祁堯番外

當那蝕骨的冷意席卷全身,大腦失去了所有思維,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要死了。

死?呵……那仿佛是我一直以來都挂在嘴邊的字眼,顧辛怎麽會放過我呢?他又怎麽可能放過害死他父母的仇人之子呢?

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世界如此奇妙,我會活了過來,并且回到了過去。

遇見了周辰,我曾不止一次的好奇,顧辛怎麽會喜歡周辰,那個從來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男人,卻獨獨在這件事上不能放開。

事實上,我從未見過她,一面也不曾,見過的也僅僅是偵探遞來的一張照片而已,她被保護的太好了,而正因為如此,我知道,她是顧辛唯一的弱點,我想要從她下手。

我就那樣刻意的去接近她,吸引她的注意,似乎效果不錯,大學幾年她都跟我在一起,我以為那就是依賴,我以為她心裏至少會有我一點位置的。

在我生日那天我故意引她去敲顧辛的門,我知道她會見到顧辛。沒事,她不可能會喜歡她的,我心裏安慰着自己,卻獨自在房間坐立難安,不斷的安慰自己,最終還是敗給了自己的僥幸,我能清晰的感覺到那剎那自己的心跳也似停止般,我只希望祁堯在她周辰心中至少是有點點地位的。在我抱住她的那剎,我驚恐的心才能有一絲緩解,我悲哀的發現了一個事實。看着她手足無措的對我道歉,那一刻,我發瘋的簡直想要怒吼出來,周辰你真的是世上最笨的傻瓜,你難道就看不出來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嗎?你別再那麽對我了,我怕,我怕……我會更加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在那一刻,我的心陡然滋生出莫名的懊惱與糾扯,可我強迫自己不要去理會,一切都不重要,我只是為了改變自己命運。握緊又松開的拳頭始終得不到緩和。

下棋之人卻愛上了自己手中的棋子。

這大概是世界最不好聽的笑話了,可事實上卻發生在了我的身上,我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至少要管住自己的心,可是就是那麽不受控制,清晰的看着自己淪陷。

卻在看到她為了顧辛一次次買醉,無能為力。有時,我也會去想,如果一開始我便真心實意是否會有一點不同。如果我放棄所謂的改變命運是否會不一樣,如果我避免了她與顧辛認識是否就算她不愛我那麽我們或許也會和睦相處一輩子。

可世上沒有如果,我只能如局外人般的看着她悲傷或是快樂,那都與我沒有關系,她的所有情緒變化都是因為顧辛。她心裏每一寸,都屬于另一個人,從她的眼神說明了我們沒有可能。

父親告訴我對付顧辛要先下手為強,我又何嘗不知道,前世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我的內心掙紮徘徊着痛苦不堪,腦海中不斷回放着關于前世今生的一切記憶,可是我終究忍不下心,如果顧辛沒有了,那周辰怎麽辦?她不知道,那次在酒吧他抓住她,她眼中的那抹失望是怎麽也掩飾不了,悲傷的眼眸中閃爍着淚光清晰的說:“不是他。”

有時她真的是世上最殘忍的人,她的深愛讓我又愛又恨。

我疲憊的靠在座椅上,用手揉揉酸疼的眼角,可是能怎麽辦,我該死的發現我竟然舍不得讓她有一點難過。

可是我不能說,我怕那會破壞一直以來我們的相處關系,我變得焦躁不安、痛苦難耐。也許,我應該知足了,這樣就不錯了。

父親過世,我放任自己去摟住那個我一直渴望的懷抱,貪婪是無止境的,我想也許我再頹敗點,她會更關心我點。可最終還是不能,她的心裏時刻都是顧辛。

我知道,一開始我便已失了了所有資格。

“你愛她嗎?”

在我問出這句話時,看着他的神色,我便已經知道了答案了,愛,怎麽能掩藏的住。他現在這麽做,我知道他後面會很難受,我壞心的想。

我與顧辛都因周辰而改變,他放下了仇恨,而我,也不再去計較那些,我想離開會更好。

我不是沒遇見過比她更好的女人,但我知道,我的心會永遠停留在某一處,也許自我們第一次見面便有不同,一直以來我都是假意接近卻賠上一生心動。

在紐約我一個人住着,有次出門回來碰到了下雨天,遠方紅透的蒼茫天空,我就想起了她,我想起我們以往亦曾這般下雨在屋檐下避雨。淅淅淋淋的雨一直下着,我微揚嘴角,唇邊溢滿了苦澀的味道,擡頭望向遠方,那煙雨朦胧灼傷了我的眼睛,眼角酸澀的微微濕了。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檐!

我的鄰居是一對老年夫妻,他們有一個活潑、性格外露的十歲孫子麥斯。他會經常趴在我身上讓我給他講故事。

他用純正的美式英語與我交談,我偶爾教他一些簡單的中文。

日子簡單而安寧,我想這樣就很好,我已經不再想起她了,我以為時間都會淡忘一切的,我甚至都沒再夢見過她,我知道她現在很幸福,我不必去打擾她,這樣的生活很好。

偶爾也會有美麗妖嬈的女人邀請我去過夜,都被我淡淡的拒絕了。

一年很快便已過去,麥斯邀請我去他們家過聖誕節,我見到了麥斯的父母,那是兩個喜歡冒險探索的年輕人,散發着激情與活力。

在晚餐結束後,他們一家邀請我參加他們舉行的派對,盛情難卻。

麥斯的父母聽說我是中國人,都很是驚訝而高興。他們剛剛去了中國游玩,長城、故宮、天、安門,因而格外激動興奮的談起旅途的見識趣聞,麥斯很興奮上蹿下跳的讓我講講中國的人。

“hleenlos,你們中國男人都像你這麽帥氣潇灑嗎?”麥斯眨着晶亮水靈的藍色眼眸好奇問道。

我搖頭,“還有一種長的妖豔無害,其實霸道又狠心。”比如顧辛。

“oh,那不會有人會喜歡他的。”

“恰恰相反,我最愛的女孩便愛上了他。”

“oh,my god。”麥斯驚詫叫出聲來,一臉好奇而又同情的看着我。

派對完後,麥斯父母激動的擁吻着,用中文說:“我愛你。”

麥斯叫嚷着問爸媽那是什麽意思。

麥斯的媽媽彎下腰抱起兒子,寵溺的吻了吻他的臉頰,一字一句的解釋道:“我、愛、你,英文就是I love you。”

麥斯聽罷疑惑的反駁起來,“不對,不對。hleenlos給我說中文的我愛你是讀zhou chen。”

那兩字經他那略帶稚嫩而繞口的生澀發音說出,我的身軀在霎那僵硬,是要到那刻我才知道,周辰早已浸入了我的生命裏,密不可分,成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我沒有辦法不去愛她。即使我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她,即使她早已退出了我的生活,即使她有了愛人,即使此生永不再相見……

麥斯的父母聽完,全都笑而不語的看着我,我笑笑點頭,麥斯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們。

在許多年後,麥斯一臉抱怨的對我說:“hleenlos,你是個騙子,跟我說中文的我愛你讀zhou chen,今天我們班轉來一個美籍華人将我笑死了,那個可惡的家夥,不就是長的漂亮點嗎。”說完,他低聲咒罵幾句,手抓着短短的淺棕色頭發,惱怒而羞赧的看着我。

我笑而不語的看着他,也許,一開始我便已知道,在我心中,我愛你便是代表的周辰!

那晚回到家,打開郵箱便見到她給我發的郵件。她說她就在今天結婚了,婚禮可能會在新西蘭舉行,她說他們領養了一個小狗,取名叫晨光,顧辛取的,那嬌嗔而滿足的話語即使透着方方正正的冰冷漢字我也能感受的到。

我能從她的字裏行間讀到她的那份喜悅與幸福,最後她問我會去參加她的婚禮嗎?

我想了想還是回信說可能不會去,我最近比較忙。我只是怕自己不會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她婚禮我應該為她高興,可是我又怎麽能壓抑自己去祝福她……

她很快的回複了,我看了低低的笑了。

請以後別跟我老婆聯系。

我知道顧辛那小氣的男人吃醋了,這樣很好,至少他是愛她的,就很好!

再見,周辰!我可能會永遠不再想起你了呢!我會忘了你,我會好好生活,也許有天我還會遇到一個我愛的女子,陪我過完沒有了你的人生,然後結婚成家立業之類的等等,将你從腦海中徹底的甩掉。假如有天再次相遇,我會給你介紹,這是我最愛的人。看吧,我最愛的人不是你,我會永永遠遠的忘了你,你有什麽好的,長的也不好看,一點也不會關心人,我憑什麽記得你。世上那麽多的女人,以後肯定我會遇到一個真心愛的。我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我突然感覺臉上有些涼涼的濕意,眼眶有些酸澀的發疼,淚水漸漸迷糊了我的視線。

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那個人,永不會有。

自那以後,我再未見過她,甚至我連她的消息都是寥寥無幾。

聽說她有了孩子,是一個兒子。

她給我發了他的照片,新生兒白白嫩嫩,眉眼像足了顧辛,但我卻從中看出了她的影子,大概是因為那是她的孩子吧。

初為人母的她興奮而緊張,她說她買了許多育兒書,立志做一個好母親,但都被顧辛以各種理由給沒收了,顧辛說,教育孩子的事交給他。那個霸道的男人,我真心的為她高興着,感受着她的那份喜悅,即使兩世他們仍舊是在一起了,是否這就是那強悍的命運,一早便已注定。

而今,我只能站在與她相距幾千公裏的遠方,望見她的幸福,甜蜜美滿,并且永遠都不會與我有關。

我的生活沉靜無一絲波瀾,我想我會默默的守着祈禱着,希望我的女孩能永遠幸福。但似乎不需要我祈禱,她早已很幸福了!

遇見你是命運的安排,成為了朋友是我的選擇,而愛上你是我無法控制的意外。

☆、簡潔番外

我叫簡潔。

奶奶說取這名是因為叫着順口,我在心裏诽謗着,還不如叫簡單順口呢!

自小我便同奶奶一起住,小時候家裏比較窮,我的最大樂趣可能就是玩泥巴了吧!每天弄得渾身污泥才回家。

在我十五歲那年,我的爸爸将我送到了另一所學校。哦,我忘了說,我的爸爸就是一個從廠長做起的,如今有了不大不小的一筆錢,就是俗稱的暴發戶。即使穿着周正,但依然難改那一身自小便已養成的在上流社會看來粗鄙的習慣,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那暴發戶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

父親為此苦惱不堪,因此他的後半生願望就是能将我培養成真正的淑女,可惜我早也是鄉間野慣了的丫頭,根本不是一夕之間就能改變的。

可父親從不放棄,他似乎對于自己的閨女是什麽樣的氣質完全不清楚,他一直奉行着淑女是後天培養而成的。

于是在我十五歲那年,恰逢初三,他強硬的态度将我轉學到了一間所謂的貴族學院。當然,這其中到底花了多少錢,這些都不是我所要考慮的範圍了。

于是我便在這所據說致力于培養淑女與紳士的學校就讀。

但事實上,我在這裏并不是很快樂,我與那些所謂的淑女小姐們根本不能溝通,他們每天講的都是我以前所聞所未聞的東西,他們讨論着自己喜歡的明星電影,以及化妝衣服等等,我一句都插不進話來,我只知道怎樣去彈彈珠、知道摸魚、知道捉螃蟹。因而我愈發一日日的沉默下來,可想而知,我在班上的人緣是有多不好,每個女生都遠離我,孤立我。而我也不想要去故意融入她們,因為我自己也是那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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