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皎霜河帶白明玉來的是自己的起居處,而不是寒江城正經談事的議事廳,方才經過時白明玉往議事廳裏看了一眼,那大廳雖寬敞,但看得出許久未經使用過了,廳堂裏灰撲撲的,哪怕是地處燕雲的萬裏殺,也比它來得明淨得多。

白明玉可不覺得皎霜河不帶他去議事廳是因為他覺着議事廳雜亂不宜待客,說是皎霜河并不重視白明玉要與他交涉的事情還差不多。

進了屋,皎霜河将兩把短刀從後腰處摘了放置在桌面上:“說吧,韓傾城找我有什麽事。”

白明玉正欲開口,可離秋醉一路跟随着他們二人進來,皎霜河也沒有阻止的意思,眼下這場合,難道要當着離秋醉的面與皎霜河求結盟不成。

白明玉歪頭看了看離秋醉,離秋醉依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注意到了白明玉的目光,毫不心虛地看了回去。

離秋醉倒是不緊不慢,仿佛他的目的根本不是來結盟的一樣。

皎霜河依舊沒有讓離秋醉離場的意思,白明玉無法,只得硬着頭皮道:“皎先生,您可知中原今日的事态。”

皎霜河語氣冷淡:“略知。”

白明玉絲毫不介意皎霜河的冷漠态度,追問道:“具體了解到何種程度……呢。”

“孟家被屠,孔雀翎圖譜失竊,杭州財神閣混入內奸,孔雀翎圖譜的下卷也不知所蹤。”

那皎霜河便是都知道了,白明玉松口氣,倒也省去了将這些事再重複一遍的麻煩,同樣地,白明玉隐隐覺得這次拜訪寒江城可能會是白費功夫,皎霜河既對事态的發展如此熟悉,卻還是這樣不動如山,便說明他從未打算讓寒江城參與此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白明玉顧不及那麽多,開口道:“既然皎先生都知道,我就開門見山了。孔雀翎一物威力甚大,如今青龍會手持上下兩卷圖譜,若真的讓他們造出孔雀翎,整個武林必會後患無窮……”

“所以。”皎霜河将白明玉的話打斷:“這些和寒江城有什麽關系。”

白明玉被這句突如其來的反問搞的措手不及:“沒……沒關系嗎少堡主與他們交過手,我與離舵主也和他們正面打過,我們皆能證明青龍會的實力已在我們任何一個單盟的實力之上,他們制出孔雀翎後只會如虎添翼,那時我們再聯手恐怕就為時已晚了。”

“韓傾城讓你來和我談的,就是萬裏殺和寒江城結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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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不知皎先生……”

“我拒絕。還有別的事麽。”

此時白明玉腦海裏只有兩個想法,一個是這麽爽快,另一個是果然拒絕了。

“皎先生我求您仔細仔細考慮下,我……我知道皎先生以無心勢力紛争,但……其實四盟間的關系一直都如履薄冰,我們少堡主也知道此行是我們萬裏殺唐突了,可是此事受益的絕不只是萬裏殺,等到青龍會完全強大的那一天,它可能會輕易擊毀任何一個盟會,那時的寒江城所面對的形勢也要比現在嚴峻得多。”

離秋醉聽不下去了:“韓傾城就是這樣教你談判的?”

白明玉此時無心與離秋醉打嘴炮:“那離舵主先說。”

說完白明玉就後悔了,離秋醉和他可是競争關系,怎麽就把這個争取的機會讓給離秋醉了。

離秋醉扯了扯嘴角,擺了一個笑容出來:“我沒什麽可講,只是想替韓傾城教教你什麽叫打蛇打七寸。”

白明玉一聽,就知道離秋醉肯定說不出什麽好話,急忙道:“你別又……”

白明玉話說晚了,離秋醉已經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扭頭對上皎霜河的目光:“等青龍會雄起那天我們四個盟會誰也阻止不了,他想下誰的總舵就下誰的總舵,你這寒江城要是被盯上那必然也是保不住的。許踏雪命都搭上了給你守住的總舵你就這麽不珍惜?”

離秋醉這人果然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皎霜河冷笑一聲,擡手握住一把刀,重重地插在紅木桌案上,桌上的茶具皆被震得發出陣陣碰撞聲:“踏雪用命換來的總舵我當然要死死守住,所以我才不會應下結盟一事。你們連這個都看不出麽。”

白明玉一驚:“皎先生何出此言?”

“我與韓傾城結盟,勢必要出兵離開雲滇。我曾中過調虎離山計,代價是我損失了有過命交情的下屬,難道我不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看着白明玉說不出話的樣子,皎霜河接着道:“我不知你們二人在我這裏要演什麽把戲,離秋醉既然與韓傾城的親信如此親密,想必萬裏殺與帝王州應是關系匪淺,何苦再來與寒江城結交。”

這誤會可大了,白明玉趕忙解釋:“皎先生誤會了!我與離舵主只是順路,我們絕非關系親密,離舵主擅于交際您也是知道的,我與離舵主最多只算舊識而已,萬裏殺與帝王州更加沒有關系!”

“既然如此,那你們二位趁此機會商量一下,結個盟,韓傾城既有了盟友,你也不用再來打擾我,豈不兩全。”

見皎霜河态度堅決,白明玉無可奈何。白明玉看了一眼離秋醉,好在皎霜河這樣說總比拒絕了他選擇離秋醉要好得多,而離秋醉也沒有要繼續争取的意思。

白明玉不打算放棄,而眼前的氣氛已然不适合再溝通下去,白明玉只能先撤退,直入主題行不通,只得再接下來的時間裏循序漸進了。

皎霜河看出白明玉的退意,略微平複了一番心情,道:“慢走不送。”

離秋醉見白明玉要走,他也不作多留,起身跟在白明玉後頭一起準備出門。白明玉一見他這樣,心裏升起一股無名火,這人為何總是跟着他走,是監督嗎,還是存心想看他難堪,越這樣想,火氣便越盛,一個沒忍住,竟忍不住停在了門口,恨恨地飛給離秋醉一記眼刀。離秋醉不知白明玉會突然停住腳步,慣性使然,整個人撞在白明玉身上,白明玉畢竟是習武的,身體的反應極快,腳下一鈎,借着桌腿穩住了身體。可這一來一回間,白明玉感覺自己除了桌腿外好像還踢碰到了什麽。白明玉生怕給人家的家具撞出個好歹,趕緊蹲下身查看,好在桌腿完整無損,免去了白明玉的破財之災。

白明玉松了一口氣:“不愧是相思引的家具,用的材質果然好。”

離秋醉笑道:“沒見識,相思引雖精致,可并不是什麽名貴之物,真正好的家具名為雪千尋,雪千尋的用料才是真正的考究。我從進門就想說,皎舵主當真勤儉持家,我想五毒大弟子配一套雪千尋是不難的,難得見首席弟子用相思引的家具呢。”

“那肯定是皎先生更喜歡相思引啊。”白明玉嘟囔道。

“我怎麽聽說,是許踏雪此人喜極了紅色,所以皎舵主為了他在房間裏置辦的相思引家具呢。”

白明玉無語:“你既知道還說什麽,況且你不要再去揭人傷疤了,就不要再去提——”

白明玉被一件倒在地上的武器吸住了目光,想必剛才他撞到的是這柄武器,它原本是立在門邊的,受了白明玉與桌案的沖擊才摔在了地上。

白明玉伸手去夠這把武器,将它重新扶起來。

皎霜河對這武器極為敏感,見白明玉觸碰到它的一瞬間,即刻起了身,将武器從白明玉手中奪回。

“二位可以走了。”

皎霜河下逐客令道。

離秋醉拉扯着白明玉往外走,白明玉卻直勾勾地盯着那把武器不放。

這是一柄通紅的刀,略微透明的材質彰顯出它的貴重,只有隕焰石才能鍛造出這樣華麗精致的武器。這柄刀的刀身并不長,卻寬,整柄刀棱角分明,令人看着不寒而栗。刀身還點綴着些許金屬裝飾,正是神刀堂的鎮派寶刀沸血之光。

令白明玉在意的不是這刀的名貴與霸氣,他死死盯着的是刀上數不清的破損,這些皆是許踏雪,寒江城副總舵主,曾用生命守下整個寒江總舵的證明。

大弟子們對鎮派的修理向來都是十分及時的,且鎮派武器每一次修補後都煥然一新,如今沸血之光上如此多未修理的痕跡,應是那場守舵戰後遺留下來的,而它的主人再也不能去兵器鋪維修它了。

注意到了白明玉的目光,皎霜河不悅地将沸血之光往身後藏了藏。

白明玉怔怔地,離秋醉拉也拉不走。

他看着沸血之光上最深的一道痕跡,開口道:“許副舵主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人。”

話畢,在場三人皆是沉默。

白明玉接着道:“神刀武功不适合群戰,許副舵主能以一己之力抗住敵人的人海戰術,已經是奇跡。更何況,在筋疲力盡時還要與慕祈年這個太白首席弟子交手。這種情況下還能守住總舵,果然在大弟子中也算得上實力不凡。”

離秋醉和皎霜河這才都擡了眼,二人皆正視着白明玉。

尤其是皎霜河,一張毫無生氣的臉上終于透出些帶着活人氣的震驚神色,仿佛白明玉再說一件天大的秘密。

白明玉僵硬地點了點頭,蹲在皎霜河前,伸手觸碰了一下沸血之光的刀身。

“沒錯,是無鋒劍的劍痕。”白明玉自己也很難相信這件事,他擡頭望向皎霜河:“皎先生……許副總舵主他……生前,和慕祈年交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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