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又過了半月,滄州的大雪終于停歇,天氣轉暖,本來荒寂的滄州又煥發出生機。
鹿傾在屋子憋的有些受不住,便叫來了照顧自己的小丫鬟陶鈴,讓她把自己攙扶到了院子裏。
“鹿姐姐,你這傷還沒好利索,就這麽吹了風,我怕是又要被殿下罵了。”小丫頭一臉哀怨,腦海裏滿是三皇子陰沉的臉色,真是風雨欲來啊。
“他敢!要是罵你,你來找我,我可是他姐!”鹿傾吃了一口桌子上的桂花糕,嘟嘟囔囔說着狠話。
“鹿姐姐,你說的跟真的似的,上回我還信了,結果鹿姐姐你就跟耗子見着貓似地對待殿下,無端端的我被殿下罵了。”陶鈴啧啧撇嘴,把鹿傾的無恥行徑吐槽到底,說罷,搶走了鹿傾盤裏最後一塊桂花糕。
鹿傾眼睜睜看着最後一塊美味被小丫頭吃到肚子裏,連渣兒也沒剩,心裏頓時郁結。
“敢情這書裏的人都一個德行,就愛撿別人吃剩下的。”
“什麽書裏?”淡漠的聲音從近處飄來,把吃着桂花糕的陶鈴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又多打了好幾個飽嗝兒。
鹿傾頓時笑出了聲,手直錘桌子,把陶鈴笑的面紅耳赤。
謝望舒把手握成拳頭擱在唇邊咳嗽了幾聲,“姐姐,你不該出來,傷還沒有好利索。”
鹿傾尴尬地舔舔嘴唇,收回了剛才的笑容,“這不馬上春天了嘛,我想出去透透氣。”
謝望舒搖搖頭,朝陶鈴吩咐道,“把熬好的藥拿來。”
說罷,攙着鹿傾又回到了房間。
鹿傾頓時面如菜色,這般苦的藥真難下嘴啊!
本以為趁小暴君出去辦事,可以偷偷摸摸少喝些。
誰想到他能天天親自喂藥,鹿傾想好可以躲避吃藥的計謀一次也沒有成功。
真是個小狐貍!
謝望舒把藥吹了又吹,白皙的手掌端着湯碗遞到鹿傾嘴邊。
鹿傾無奈,只好捏住鼻子,猛地一吸氣,将藥喝了精光。
喉嚨嘴裏全是難聞的湯汁味,嗆得她只想咳嗽。
謝望舒将蜜餞塞到她的嘴裏,又遞了一碗溫水。
“姐姐,你傷勢漸好,咱們該回去了。”
鹿傾擡頭,見小暴君一臉凝重,“回哪去?”
謝望舒垂眸用手撥弄衣擺下的玉佩,叮咚脆響。
他又看向鹿傾,潋滟的眼波泛起光澤,唇邊浮現笑意,“我們回臨川。”
鹿傾瞬間感到天旋地轉,往後更是危險了,距離死亡又近了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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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傾緩了一會兒,便吩咐陶鈴收拾了最近的衣裳與行李,又叫元淵買了一些滄州特有的糕點。
謝望舒特意挑選了下午出發,這樣陽光也不會那麽強烈。
全部已經準備妥當,鹿傾慢慢悠悠走向馬車。
謝望舒坐在駿馬上,瞧着鹿傾的龜速,淡淡扯了扯嘴角,便下馬把缰繩給了身旁的侍從。
自己攙扶着鹿傾往馬車方向走去。
鹿傾有些不自在,畢竟在場的人全都注視着自己,還帶着微妙的感情。
“幸川,我自己能走,不用扶了吧?”
謝望舒沒有停止攙扶鹿傾,低頭說道。
“姐姐走的太慢了,我怕今天上不了路。”
鹿傾:“……”
“殿下,請等一下。”
鹿傾停住腳步,回頭一看,是一位小丫鬟。
她抱着白色大氅,往鹿傾的方向跑去。
小丫鬟氣喘籲籲,朝謝望舒遞去大氅。
“我家小姐托奴婢給殿下傳句話,多謝殿下的關照,這件大氅物歸原主。”
說罷,小丫鬟朝後面看了過去。
鹿傾朝着小丫鬟的視線看去,一位妙齡少女站在遠處,笑靥如花,紅色的長裙襯得她膚白貌美。
原書的女主
長得真好看啊!快去吧,小暴君,快去跟人家談情說愛。
你這大長腿,走的我好窒息啊,快丢下我吧,我好累啊!!
我自己走!
鹿傾朝自己的旁邊看去,卻見少年神色淡然,目光全在自己的身上。
“元淵?”
謝望舒叫了一聲小元宵,繼續攙扶着鹿傾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鹿傾欲哭無淚,瞅了一眼在原地尴尬的小丫鬟。
元淵心領神會,接過小丫鬟手裏的大氅,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鹿傾戀戀不舍朝少女的方向看去,因為腳步錯亂,不慎地絆了自己的長裙,向後仰去。
謝望舒眼疾手快地支撐住鹿傾的身子,眉頭一皺。
鹿傾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站住身形,真的有些尴尬。
少年思索了片刻,大手一攬,把鹿傾抱在懷裏。
鹿傾震驚,仰頭看向少年白皙的下颚,“幸川,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謝望舒随意低頭掃了一眼躺在自己懷裏的鹿傾,“姐姐,忍耐一下,馬上就到馬車了。”
鹿傾無奈躺在少年的懷裏,随着颠簸,她發現不知道何時,他的臂膀竟然這麽有力了。
映襯着陽光,鹿傾擡頭眯着眼,看着他的輪廓,被光圈暈染,靜谧又美好。
滄州的天空比臨川更藍一些,白雲朵朵,清晰可見。
“小姐,我們該怎麽辦?”
小丫鬟恭敬站在紅裙少女的身後,看着遠處把少女攔腰抱起的錦衣少年。
神色着急。
李予初捋了捋被微風吹亂的秀發,平靜的臉龐沒有一絲表情。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無論如何,父親的仇我必須要報。”
說罷,李予初瞅向臨川的方向,眼神驀然堅定。
“翠兒,備馬車,去臨川。”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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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跌跌蕩蕩,山路崎岖不平,鹿傾的傷口已經結痂,不過晃晃蕩蕩的坐馬車感覺還是讓鹿傾痛苦萬分。
她心思喝口水,沒想到馬車抖得鹿傾把水都灑在了衣服上,頓時成了個落湯雞。
陶鈴忍不住在馬車角落偷摸笑了起來,把鹿傾尴尬得恨不得跳下馬車。
“愣在那裏幹嘛,給你姑奶奶找套衣服。”
鹿傾詳裝生氣,用手帕擦了擦臉頰,對陶鈴說道。
陶鈴笑的直打嗝,應了下來,便在包袱裏拿一套衣裙,服侍鹿傾換了下來。
轉轉悠悠終于回到了皇陵,元淵撩開馬車的簾子,瞧見鹿傾換了個衣服,疑惑問道,“鹿姐姐,還真愛美,短短幾日的車程還換了套衣裳。”
陶鈴聞言,噗嗤一笑,藏在鹿傾身後笑的不能自得。
鹿傾在暗處翻了個白眼,自己氣呼呼地下了馬車,沒管陶鈴的小短腿。
骊山的天氣漸暖,山上的幾棵桃樹也開出了花瓣,漫山遍野的翠綠讓本來心裏郁結的鹿傾心情有些好轉。
陵園大門口,身穿藍色宮服的宮女們恭敬在大門口等候。
“恭迎殿下。”
海棠不複以前傲慢自得的樣子,谄媚地躬下身子,虔誠地行了一個大禮。
鹿傾站在謝望舒身後,俏皮地朝站在對面的月桂。
月桂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謝望舒,悄悄朝鹿傾笑了一下。
謝望舒沒有理會海棠的問候,就連眼神也沒有給她,繼而轉身看向鹿傾說道。
“陶鈴,你陪着鹿傾去偏殿整理行李。”
陶鈴恭敬地行了禮,攙扶着鹿傾走進陵園。
頓時,寂靜一片。
謝望舒的臉色驀然陰暗,眼眸毫無感情地瞟了一眼海棠。
“元淵?”
“奴在。”
“皇陵女官海棠以下犯上,辱罵皇族,特打二百大板,以儆效尤。”
謝望舒話音落下,全場嘩然。
海棠撲通跪在地上呢,急忙磕頭。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頭敲擊土地的聲音異常清晰,過了一會兒,“奴婢知錯”四個字已經染上了哭腔。
身後的一衆宮女惶然跪下,驚恐看向頭破血流的海棠。
兩百大板,能活生生把人打死。
謝望舒偏頭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眉頭皺起,手一擡。
元淵心領神會,叫了跟在馬車後面的侍從,把眼淚與血混在一起哭泣的海棠拖了出去。
剩餘的宮女大氣不敢出,惶然跪在原地。
謝望舒随意掃了一眼月桂。
“從此以後,陵園女官由你擔任。”
月桂驚訝擡頭,卻見謝望舒冰冷的目光掃視着自己,月桂連忙恭敬磕了頭。
聲音顫抖地說,“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