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長生殿的熏香熏得謝望臻頭昏腦漲。

周圍的一切有些模糊。

腦海裏全是謝望舒陌生的狠戾模樣。

真叫人不安。

趙黎書今日指甲染了蔻丹,配上紫色典雅的錦裙,美豔絕倫。

完全不是服侍重病丈夫的虛弱樣子。

謝望臻接過芍藥遞來的茶水,斂眸抿了一口。

神色有些清明。

趙黎書斜躺在美人榻上,閉眼享受着宮女輕柔的按肩。

溫柔對謝望臻問道。

“喻明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謝望臻放下茶杯,“兒臣只是有些事未想明白。”

趙黎書掀起眼簾,看向苦惱的謝望臻。

“怎麽?”

“母妃是否騙過兒臣?”

謝望臻擡眼直視趙黎書的眼眸,一字一句鄭重問道。

趙黎書心中一震,無數猜疑飄過心端,坐直身子,“喻明為何這樣想本宮?”

“你父皇病重,這五年的一切都是本宮在苦苦支撐。”

“喻明如此質問你的娘親,良心可在?”

謝望臻擰擰眉心,這悲天憫人的話語他從小到大聽了不下幾十遍。

都是一樣的語氣和一樣的神色。

讓人可憐,于心不忍。

而母妃只會避重嫌輕,最剛開始的問題,她仍舊沒有回答。

母妃是否欺騙過兒臣?

謝望臻皺眉朝趙黎書解釋。

“兒臣絕無此意,母妃誤會了。”

趙黎書的眼眸中淚光閃動,無助與彷徨包裹全身,“莫不是幸川跟喻明說了些什麽?”

“幸川與他娘親的事只是意外,喻明你切莫怪罪在自己身上。”

“母妃多慮,皇弟從未跟兒臣說過往事,他也從未把過錯推到母妃與兒臣身上。”

“本宮知道幸川懂事,本宮只是瞎猜罷了。”

“幸川與他母妃的命真是太苦了,本宮真是幫不上什麽。”

“愉妃真是可惜了。”

趙黎書拿手帕揉了揉眼睛,滿臉凄然。

謝望臻實在看不下去眼,拱手鞠了一躬,向她道別。

“天色已晚,母妃早些安歇,兒臣告退。”

趙黎書點點頭,“喻明也早些歇下,別耽誤了明早的早朝,切莫不去。”

“諾。”

待沉重的腳步聲消失殆盡。

趙黎書驀然變了臉色,狠狠掐了掐肩膀處的雙手。

被掐的宮女手中吃痛,眼淚在眼裏打轉,大聲也不敢出一聲。

“你這賤丫頭,為何不剪了你那指甲,扣得本宮肩膀痛!”

趙黎書的白眼瞟向宮女,自己的臉色變得猙獰。

芍藥急忙趕去救場,柔軟的雙手輕輕捏向趙黎書的肩膀處,勸慰道,“娘娘切莫生氣,您的皮膚細膩,天人之姿,何必跟下-賤的丫頭一般見識。”

說罷芍藥看了一眼小宮女,小宮女眼裏噙着淚,慌忙退下。

趙黎書冷冷發笑,“本宮真是養了個白眼狼,自己親兒子都敢質問自己的娘親。”

“這謝望舒指定跟殿下說了些什麽,殿下心中善良,很容易被蠱惑心智。”

“本宮謀劃了這麽久,就是想讓喻明登上皇位,他這般做,屬實讓本宮傷了心。”

“殿下的想法需要被改變,但最重要的是要找出這十萬禁軍鐵騎的軍符。”

“你說的對,這謝紀淮的嘴這麽嚴,必須把它撬開。”

“幸虧沒殺了謝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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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極殿的夜晚燈火通明,鹿傾踮腳點燃了一個又一個蠟燭。

謝望舒回來得晚,習慣使然,鹿傾還是沒能改給他留燈的習慣。

今天天空的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看得鹿傾煞是陶醉。

她坐在石凳上,擡頭一個一個數着。

時不時笑出聲來。

“姐姐,在看什麽?”

清朗溫潤的聲音從後背傳來,鹿傾沒有轉頭,收拾了桌上的糕點,打算離開。

“你早些睡,我回屋了。”

謝望舒從鹿傾的手上拿走盤子,放在桌子上,拿了一塊吃了一半的鮮花糕,咬了一口。

“姐姐做的真好吃。”

他笑着看向鹿傾,眼眸像藏了幾顆晶瑩剔透的星星。

鹿傾襯着夜色,發現他手上纏了紗布。

“你受傷了?”

謝望舒不在意地搖搖頭,頭顱向上,看了看天上的幾顆星星。

“姐姐好像這天上的星星啊,雖然閃耀但距離幸川越來越遠。”

鹿傾坐回到石凳上,直直看向謝望舒。

“沒有任何人會永遠在你身邊,不相幹的人遲早會離開。”

“我于你,只是過客,并不重要。”

“幸川,你以後會很強大,誰也打不倒你。”

“所以真的不會需要我。”

謝望舒回視鹿傾的目光,鄭重說道,“姐姐是幸川這輩子唯一不會割舍的人。”

“你于我,是每夜在天空上的星星。”

“是每日清晨滴落在花朵上的露珠。”

“是遠在天邊也會思念的人。”

他的目光赤誠坦蕩,目光所及,皆是溫柔。

鹿傾慌了神,眼底有淚水流下。

她都要信了,怎麽辦?

在夜色掩蓋之下,鹿傾惶然擦掉淚水。

哽咽說道,“我跟你說不明白。”

說罷,她站起身來,朝屋裏跑去。

嫩黃色的長裙在近處消失。

謝望舒眼中的淚水悄然滑下,又往嘴裏塞了一塊鮮花糕。

濃郁的香甜充郁着口腔。

他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什麽也看不清。

謝望舒往嘴裏塞了一塊又一塊,艱難咽下。

月光穿過雲朵一層又一層,滿殿的燭光寂靜地燃燒。

又是一個難眠夜啊。

謝望舒這樣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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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如約來臨,鹿傾在床上睜眼躺了一夜。

陶鈴走進卧房,給鹿傾找了一件嫩綠色的衣裙。

“鹿姐姐,今日踏青,我給你找了一件和青草混為一體的裙子。”

“然後給你再梳一個适合游玩的發髻,你如何折騰都不會散的,怎麽樣?”

鹿傾擡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你随意,我都行。”

陶鈴一臉為難,“鹿姐姐,你也太好伺候了,這樣我該怎麽跟殿下交代啊?”

鹿傾一聽到謝望舒的名字,條件反射,立馬直起身子,質問道,“我是我自己,為何要跟他交代?”

陶鈴欲哭無淚,趕緊向鹿傾道歉,“鹿姐姐說的是,我再也不提殿下了。”

“這才像話,咱們去洗漱,開開心心去踏青。”

陶鈴立馬重重點頭,收拾了起來。

臨川郊外有一個矮的不能再矮的小山,文人風雅地取了一個麗山的名字。

景色還算優美,平時貴族大家的小姐們都愛來玩。

山腳下的湖水清澈透明,天氣好的時候也可以泛舟游湖。

還挺惬意。

鹿傾擡頭眯眼看看天邊的日光,無奈地蹲在樹蔭下。

陶鈴從包袱中拿出扇子,給鹿傾扇了又扇。

“這喻明約的什麽鬼天氣,還遲到不來。”

陶鈴贊同地點點頭,今天這山上也沒有多少人,真不是個好日子。

又等了一會兒,一個小厮來到鹿傾陶鈴兩人面前,恭敬說道,“鹿姑娘,喻明兄托我告知,他臨時有事,今日實在不能前來,十分抱歉。”

說罷,便離開了。

鹿傾被這話砸蒙了頭,郁氣堵在心頭。

“真-他-媽狠,這是被放鴿子了?!!”

陶鈴疑惑不解,“鹿姐姐,什麽叫放鴿子?”

鹿傾沒有回答,從草叢中站了起來,“走,咱們回家,我早晚得收拾他,讓姑奶奶我曬這麽久!”

陶鈴沒有動作,藏在樹蔭下偷偷看着什麽。

“陶鈴,幹嘛呢?”

“鹿姐姐,你快來,這不是李家姑娘嗎?是咱那日在滄州歸還殿下大氅的姑娘诶。”

鹿傾腦海中閃過李予初精致的小臉,急忙擠在陶鈴旁邊,朝遠處看去。

一襲紅裙的妙齡少女被一位身穿錦袍的男人攙扶着上了船。

男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李予初的紅色紗裙卻是十分熟悉。

“這也不是幸川啊。”

鹿傾疑惑呢喃着。

“這是當今丞相的獨子趙敬,前幾日剛從喻州回來。”

鹿傾敬佩的眼神看向陶鈴,稱贊道,“你咋知道的?”

“這幾日我在宮外聽一些婦人說的,這趙敬啊,在喻州有挺多侍妾的,最愛美人了。”

“這樣啊。”鹿傾皺眉回想書裏的劇情,這趙敬能力挺強,在後期謝望舒挺把他當回事的,可這好不好色就不知道了。

李予初坐在軟墊上,給趙敬斟滿了一杯茶,嬌羞着遞給他。

趙敬笑着接住茶杯,手指無意地撫過少女的手。

鹿傾在岸上看的一清二楚。

不禁啧啧嘴,這小暴君是被綠了?真是綠光閃閃,我淦!

謝望舒怪不得昨天那樣。

不過這劇情怎麽就歪了?

跟原書裏一點兒都不一樣了。

這可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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